太陽升到正中央的時候,吃飽喝足的護衛們再次穿好已經曬乾的衣服下了河。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他們本該駕輕就熟起來,只是裡四村的人們卻不像留雲村的人那般配合。
一點小小的水波起伏,就會惹來一大串的驚叫和咒罵。
“嚇死人了,你把木板扶好啊,要是把我摔進水裡,看我怎麼跟李秀才告你們的狀。”
“這東西到底安不安全啊,白家那丫頭別在上面使了壞吧?我怎麼總覺得心慌得很。”
“你手注意點啊,要是敢趁機亂摸我媳婦,看我怎麼收拾你。”
每個趴在木板上過河的人幾乎都在抱怨着、憂慮着、吵鬧着,別說出力的護衛們,就是站在岸邊的白璐,腦子都要被吵痛了。
偏偏這時候,又來個不知好歹的要往槍口上撞。
“讓讓讓讓,讓我們先過去。”趙氏拉着個十來歲的男孩從排得並不很好的隊伍裡擠出來,要提前往水裡下。
“幹什麼,後面等着去。”本來該下河的男人不樂意了,反手就攔住趙氏,大喝着。
“我兒子都快熱死了,讓我們先過去又能怎麼的?”趙氏倒是毫不懼怕,理直氣壯地道:“你個大老爺們,還和小孩子搶?”
“我記得,你是不樂意過河的吧。”白琮一直在河邊維持着秩序,見此前嘲諷白璐的趙氏居然還能厚着臉皮來插隊下河,語氣就很不好。
雖然白璐不是他的親妹子,可也是有血緣關係的表親,再加上一道生活了這麼久,即使有摩擦,總還是有感情的。
“誰說的,誰說不想過河誰是王八蛋。”趙氏拉着兒子的手擠到白琮身邊,賭天發咒道。
裡四村其他人早習慣了趙氏這自己打自己臉的性子,這樣的事她做過許多,也就見怪不怪了。
但白琮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磋磨磋磨這以前老給自家使絆子的婦人,又哪裡會輕易放過。
“趙嬸這張嘴還真是厲害,上下一碰就當無事發生了?”白琮冷笑着,“你能不要臉地承認自己王八蛋,我可不能不聽我妹子的話。”
“這河,你是不能過的,哪涼快哪待着去吧。”白琮說完叉着腰往前面一站,把趙氏要下水的路正正好擋住。
“琮小子,你可不能做這沒良心的事啊。你看看我兒子,都熱出多少汗了?要是我兒子出個什麼事,你們一個都別想跑!”趙氏一句話裡軟硬皆施,把兒子拉到身前,用手在他臉上狠狠抹了一下,將全是汗水的手伸給白琮看。
“別家的娘,都盼着自己孩子平安。哪有你這樣,張口閉口說自己兒子會出事的。”白琮不爲所動,繼續和趙氏打着嘴仗,卻還顧着其他人按順序往河裡去。
趙氏看着白琮,三角眼挑得老高,鬆開拉着兒子的手直直指在白琮的鼻子上:“你們白家人就是沒一個好東西,在村裡就愛欺負人,現在又看我們孤兒寡母沒人照應,明晃晃地壓到我頭上來了。”
“我告訴你,今天這河,你要是不讓我過,那大家都別想過!”最後這句,趙氏說的聲音很小,小到只有站在她身前的白琮能聽見。
“你想做什麼?”白琮有些戒備地看着趙氏,這人不光嘴皮子不饒人,能顛倒黑白,心眼也比別人都多。
趙氏冷笑一聲,慢慢走到白琮跟前,抓住白琮的手就往自己胸脯處按,隨即便是驚天動地的哀嚎和尖叫從她嘴裡發出來:“救命啊!白家小子非禮了!”
白琮的腦子頓時就被這聲音震懵了,他下意識地把手往回收,但已經有許多人看到他的手正按在趙氏的胸上。
趙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搶地起來:“白家沒一個好人啊!白璐不讓我過河,白珂罵我兒子,白海生還要搶我家的東西!白家人就可着我們孤兒寡母好欺負啊!”
“現在白琮光天化日就要非禮我,說只有這樣才讓我過河。我爲了兒子,本來都答應了,誰知他得了手就反悔,還有沒有天理啊!我不活了啊!”
等着過河的人其實一早就注意到了白琮和趙氏的對峙,只是他們說話聲音不大,只能斷斷續續聽到一些。
而也有人看到了是趙氏拿着白琮的手往自己胸脯上放,本來還不知爲何,現在聽趙氏的話,又似乎能夠講得通。
“不想活,就跳下去吧。”白璐從另一邊走過來,她和白琮是分開安排人下河的,趙氏早前纔在白璐這裡碰了釘子,想要下河便避開了她,往白琮那邊去了。
她是看到了的,本來不想管,卻沒想到這人還挺能鬧幺蛾子。
“你們聽聽!她說的是什麼話啊!小小年紀心腸這麼惡毒,往後誰家敢娶回去,那是禍害三代啊!”趙氏本來是有些害怕白璐的,因爲白璐和往常着實不大一樣。
可想起顏雅和自己說的話,還是大喊大鬧着。
“是嗎,那不知,你又禍害了幾代?”白璐走到趙氏跟前,打量了她旁邊的孩子一眼。
這男孩看着自己的娘坐在地上哭鬧,半點擔憂都沒有,還用一種看好戲的神情打量着衆人,眼神滑膩膩地像條蛇,讓人不喜。
“你個破爛貨的女兒,白海生不知在哪跟你娘苟且才生下的你,當時他那一哆嗦就該弄到牆上去,還給你機會在這裝什麼大尾巴狼的神女。一個生母是什麼貨色都不知道的賤丫頭,敢教訓我?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趙氏惡狠狠地看着白璐,想起留雲村的人對這個自己向來看不上眼的丫頭片子畢恭畢敬,心裡就直泛酸水。
她可是聽說了的,白璐和那勞什子神女長得一模一樣,但白海生的媳婦她是見過的,一個其貌不揚的懦弱婦人罷了。
那時候白海生在前面搶人家的東西,這婦人就跟在後面給人道歉,可笑得很。
白璐就是白海生不知和誰生下來的野種,也敢不讓自己過河?
白璐聽了趙氏這樣的惡言惡語,卻忍不住笑出了聲:“我可沒閒工夫教訓你,我只是來告訴你,你就是將衣裳脫個乾淨站在我哥跟前,他也看不上你,甚至會跑得更快。”
“我還從未見過你這樣的無恥之徒,在自己兒子跟前自導自演被非禮,怎麼,是想男人了?”白璐沒有過多解釋自己和白海生的關係,這些人不值得她解釋。
倒是這個趙氏,很該被好好修理一頓。
“璐兒妹妹,你說話怎能如此粗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