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時,刑部地華大人已經從丁府找到了幾封與晉國君私通的秘信,提到了殺死香香公主一事,又提到了如何答謝丁家之類話語,信中甚至說道若是嫁禍給夜來,龍國若是出兵夜來,丁家又可以如何牟取暴利雲
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想要嫁禍給丁直良,區區幾封秘信又是什麼難事?
同時,刑部的華大人還拖上來一具屍體,正是當日在大牢裡行刺我的送飯婆子。丁美人的臉色又是一變。這個婆子的身份已經查明,確實是丁家花重金買來的刺客,當日丁美人氣急攻心,一心要置我於死地,卻沒想到自己這樣急於殺我,在此時看來卻更加讓人覺得丁家是爲了嫁禍於我,又怕事情敗露從而殺我滅口,製造我畏罪自殺的假象!
丁家既然和晉國密謀,自然有妙芙榕的渠道,而在衆人眼裡,丁美人此舉既能夠幫晉國解除萬魏國這個大患,又能夠讓痛恨我的丁家輕易地除掉我,還順帶讓丁家獲得暴利,這一切,都是多麼的合理,多麼地逼真啊。
偏巧丁美人的母親是晉國人,偏巧丁美人要在衆人面前丟下荷包嫁禍給我,偏巧丁美人要買兇殺我,誰的嫌疑大,誰的嫌疑小,朝堂上的羣臣,早已經在心裡做出了判斷。
朝堂上的氣氛已經冰凍,偌大的殿上站滿了人,但鴉雀無聲,掉一根針都能聽見。
丁美人和丁直良都瞪着各自雪亮的眼睛環顧四周,與他們本相熟,或者根本就是丁直良黨系的成員都識時務的把頭給低下。
薛青川打破這死一般的沉寂:“拓跋王爺以爲如何?諸位愛卿認爲此案真相可算大白?”他這話把自己的內心取向暴露無疑。
丁美人絕望地望向高堂上的薛青川,他距離她太遙遠,她從沒看清過他!薛青川這不帶絲毫感情的話,就是把她往死裡推麼?
丁美人的眼裡現過深深的怨恨,可是那股子沖天的怨氣不是向着薛青川,而是向着我!她忽而發瘋似的朝我張牙舞爪而來,我一個猝不及防,丁美人的雙手纏上了我的脖子,一陣縮緊,我差點喘不過氣來。
薛天川和御林軍迅速地把丁美人給架開,但她那尖尖的指甲硬是在我的脖子上劃了兩道,割着我肉痛。
“秦碧涵!你這個賤女人!”丁美人終於脫下她那件靚麗動人的外衣,此時的她哪裡有往昔嬌媚可人的影兒?暴露在滿朝文武面前的,活脫脫一個瘋癲的悍婦,“肯定是你陷害我!是你陷害我!”我的心如同一塊頑石,好像活在夢中,就連脖子上火辣辣的痛都不能讓我從這夢中醒來,“從來都只有丁美人你陷害我,我一個小宮女,無依無靠,又有什麼能耐嫁禍給丁美人你?”
丁美人雙手被人給反架着,像她這樣的天之驕女。怎麼受得了當衆被人這樣侮辱,她更加地發起顛來:“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鐵證如山。丁美人你狡辯也沒用。”薛天川剛纔在羣臣面前展露了口才。此時興致還未消減。
然而,丁美人卻開始不顧形象地在朝堂之上放聲哭泣。惹得一衆人側目。旁邊的魏泉侯早已經認定丁美人父女地行徑,不禁站起身子,帶着幾分不滿,朝薛青川拱手道:“青川兄,如今真相大白。雖然是你的妃子,你可莫要護短,污了你的賢明,哼!”他一甩袖子,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我摸着冰涼地脖子暗笑,既然薛青川你不好開口,那就讓我來幫你再點把火吧!
“丁美人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冤枉的,可有膽量在香香公主棺槨前發誓麼?”我冷笑地看着丁美人,她雙目微紅。滲着血絲,“香香公主香魂有知,說不定就能指認出兇手是何人呢!”
丁美人淒厲地一笑。“只怕你纔不敢吧?”
我這個提議很快就得到了魏泉侯地贊成,萬魏國篤信佛教。對這種輪迴鬼神是深信不疑的。薛青川不明白我這舉是什麼意思。但魏泉侯既然贊成,薛青川也斷然沒有反駁的道理。這就命令太監擺駕千秋殿。如今香香公主只是停柩於千秋殿,倒也沒有犯着破土的禁忌,不怕驚擾到公主的香魂。
魏泉侯一臉哀悽,他雙手合什,嘴脣微啓,像是念着什麼佛經,興許他也相信佛祖能庇佑他,能讓妹妹地魂魄指證出真正的兇手。
香香公主的棺槨靜靜地停放在那,魏泉侯看到那棺木,不禁潸然淚下。棺木前的香爐冒着幾縷青煙,來自四面八方的微風讓那青煙飄搖晃盪,似是訴說着什麼。
我在那棺木前盈盈下拜,“公主你含冤不白,若是你泉下有知,也定然希望早日將那真兇緝拿歸案。也還我一個清白。”我說完,站起身來,以手扶在香香公主的棺槨之上,朝丁美人說道:“丁美人你要是問心無愧,可敢像我這般扶着香香公主的靈柩?”
丁美人輕蔑一笑,她心裡定然想着,難道我還能在這裡做什麼文章?使什麼把戲?現在豔陽高照,所有人都覺得即便有冤魂顯靈這樣的傳說,卻也從來不曾見過,更何況這種大白天?鬼魂幾時在白天出現過?要靠香香公主的棺木指認兇手,這無異於癡人說夢吧?
就在衆人暗自搖頭地時候,我收住了手,丁美人毫不在乎地把手擱在了我剛纔的位置,向我宣戰似的狂笑:“我放在這裡又怎樣?看啊,又怎樣?!”
然而,所有人地眼睛都瞪成了銅鈴,甚至嘴巴張成了O型,“天……天那,公主,公主顯……靈”這句話不知從誰口裡說出來的時候,在這白天竟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森氣。
丁美人笑意還沒有消褪,就看到了令人難以置信地一幕,她地指縫間竟然有一種紅色的如同鮮血般地液體流淌而出,她猛地把手擡起,棺槨外層的黑色油漆竟然一塊一塊地剝落,而那油漆之間也是鮮紅的血液滴落下來,把整個棺槨染成了殷紅……
“怎麼……怎麼會這樣?”丁美人看着自己鮮紅的手掌,一時接受不了。她怔怔地望着全場,但除了薛青川與薛天川沒有說什麼,其他所有人都是一副被撼動的模樣,冤魂顯靈訴冤,想必這以後會是個讓龍國人津津樂道的奇談軼事。
我沒敢去看薛天川的表情,他心裡一定對我佩服得很吧。在前一天晚上,我讓薛天川在香香公主的棺木上抹上了一層黃白木黴菌,如同白蟻喜歡吃木頭一樣,這種黴菌也喜歡“吃”木頭。經過一夜的消化,黴菌早已經穿過表面那層黑漆,進入到棺木之中。
只是這種黴菌最怕硫磺,只要一碰到硫磺,它們的細胞就會產生一種死亡因子,促使它們自己的細胞凋亡,而它們凋亡的時候,細胞壁破碎,整個菌株變成紅色的液體。
而我的手上就沾有硫磺,當我的手挪開的時候,那些細菌就已經開始大片死亡,早已經四分五裂的油漆因爲這液體的衝擊而紛紛剝落。
可是這一幕,哪怕在21世紀的人看來,都會認爲這比六月飛雪還要有說服力吧。更何況如今是一千多年前?這種神神叨叨的事情,恐怕比任何的推理都更能讓人信服。
丁美人一碰香香公主的靈柩,整個棺木就七竅流血,這還用說什麼嗎?
一片譁然之中,魏泉侯撲通一聲歪倒在靈柩前,他撫着棺槨嚎啕大哭:“妹妹啊,你果然是在天有靈,我這個當哥哥的讓你受委屈了……”
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就連丁美人,在看到如此血腥恐怖的場景,都被這詭異的靈異現象給震懾住了。她居然忘記了咆哮。
再後來的事,都是薛天川告訴我的,他說,香香公主被追封爲貴妃,到底是嫁過來的公主,自然沒有隨魏泉侯回去的道理。
丁直良被關入了刑部大牢,樹倒猢猻散,更何況他的黨羽原本就只是利益的結合,我知道丁直良的結局必然悲慘,看到當日太極殿外那黑壓壓的御林軍,就知道薛青川真正的心思。
而丁美人,被削去了美人封號,打入了冷宮。薛青川終究留了她一條性命。
我啞笑,那一方小院,丁美人當日羞辱我的時候,萬沒料到自己有住進去的一天吧?我忽然覺得,丁美人這境地和當初的秦碧涵又多麼相似,同樣是滿門被抄,打入冷宮。只是,丁美人未必能如我一樣,從那裡走出來吧。
當日,我最關心的是何澤憶。夜來國嫌疑洗脫,聽說薛青川親自設宴重新招待雲帆夢的到來,他們應該也沒那般抑鬱了。
至於我,雖然恢復了清白,可是薛青川沒有對我有任何特殊的照顧,我,還是得回到藍淑妃的聽雨宮,繼續當一名小宮女。
藍淑妃,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準備用最溫馨的笑容去面對這個女人。
當我回到聽雨宮的第一個晚上,藍淑妃就屈尊來到了我那狹隘的小屋中。牀上的墊絮都被她換上了嶄新的。
藍淑妃拉着我的手,告訴我這屋子裡她已經讓人用艾葉薰過,除了除晦氣,還按照龍國的風俗,用拂塵撣去我身上的灰,更讓其他的宮女替我準備一個大木桶,好好沐浴一翻,把監牢中那股臭氣都給洗乾淨。
“淑妃娘娘你不必爲我操勞這許多,邊邊角角都被你想到了。”我故意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眼中流露出對藍淑妃好感大增的感慨。
藍淑妃一直表現出對我此次遭難非常同情,她一臉悲憫地說着:“這件事其實我也有責任,要不是那日我突然……突然生病,疏於防範,偏殿那邊也沒去照看着,否則也不至於會讓人有機可乘,做出這樣的禍害,更把姐姐給害了……”她說着用眼睛看我,眼眶紅紅的,似乎真的很愧疚。
我將頭輕輕撇開,什麼也沒說。生病?藍淑妃想告訴我整件事根本與她無關麼?她定然也怕自己的真實面目敗露吧?當日我還以爲她因爲知道薛青川與我的事而心裡不痛快,所以假意稱病。可是,現在我可不會那樣單純的以爲了。
再擡起頭的時候,我已經一把將藍淑妃的雙手給握住,“淑妃娘娘,你千萬別這麼想,這件事又怎會和你有關?……說起來,碧涵也真是慚愧。碧涵在這宮裡頭。只怕也給你添了不少麻煩。碧涵卻也一直厚着臉沒有跟淑妃你說聲謝謝……”
“姐姐!”藍淑妃一副深受感動的模樣,這樣子,讓我都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了好人。“你我之間又何必說這些?”她嘆了口氣。“沒想到丁美人會做出這樣的事,”一臉的不敢相信和惋惜。但很快就換上了一副劫後餘生的欣慰,“好在姐姐你沒有受到傷害。”
我靜靜地看着藍淑妃,看樣子我實在是太不瞭解這個女人,實在是太低估她了。只短短地幾句話,她臉上的表情就換了三四種。原來皇宮纔是可以培養最優秀演員的電影學院。藍淑妃,真正地她可不是如她名字一般清澈淺顯。
這天晚上的藍淑妃話特別多,看起來好像是她與我姐妹情深,爲我逃過一劫暗自慶幸,甚至還說些若是我能恢復後位該有多好這樣地話。可是實際上,恐怕是因爲她心裡有鬼,怕自己的陰謀暴露,所以前來試探吧。
深夜躺在牀上,輾轉反側了好久。總是睡不着。即便昏沉沉地進入夢鄉,卻也會在下一秒突然驚醒。背後的冷汗溼透了牀褥,只要一閉上眼。就彷彿看到無數的利箭朝自己射來。後宮就是這世間最可怕的地獄,直到我下定決心明日要開始自己地生化大計。才讓我心裡稍稍找到了慰藉。
第二日清晨。我便迫不及待地前往了御花園,御花園裡植物衆多。土質也比較特殊,能夠收集到的微生物相比而言更多些。
微生物。我現在想到這種奇妙的生物便覺得自己真是選對了專業。沒有什麼比生化武器更讓人畏懼的吧。一個人是由數十億個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細胞組成的,可是人的裡裡外外卻有數百億的細菌。也就是說,人身上平均每一個細胞就附載着十個細菌。大多數時候,細菌和細胞能和諧相處,可是當外界的環境驟變地時候,這些微生物可就不安分了。
現在我要做的,就是找到破壞人體平衡的催化劑。
御花園飄來一股濃郁地桂花香,這香氣讓我一陣陶醉,因昨日失眠而萎靡的精神也漸漸得到了恢復。
只是這香風中隱隱夾雜着不和諧地聲音,把我地好心情也給破壞了,對着這美好的御花園景緻不禁減了幾分興致。
終於,我知道那聲音來自哪裡,是我所熟悉地那個方向,離御花園不遠的冷宮。我的雙腳不知不覺地朝那邁近,聲音越來越清晰入耳,聽得最清楚的莫過於我的名字,秦碧涵。那女人如同厲鬼一樣淒厲地喊着我的名字。嗓子已經啞了,但喊出來的咒罵就像是被加上了無數的毒咒一樣,每一聲每一句都飽含了怨恨敲打在我的胸膛。
門外沒有任何的人看守,重重的鐵鎖吊在門上相互撞擊着發出鏗鏗的金屬聲。她應該叫喚了一天吧。
她在喊,秦碧涵,我就是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
她又在喊,秦碧涵,你這個蛇蠍女人,總有一天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但是,她喊的最多的一句是,秦碧涵,你還我皇兒的命來!你就是死千百次也償還不清!
我在想着這句話。丁美人的皇兒?之前芳洲一直跟我說丁美人假裝懷孕,然後來坤寧宮拜會秦皇后,回去以後又假裝小產從而暗害秦皇后。可是,如果丁美人並沒有真正懷孕,此刻又怎會口口聲聲喊着她那未出世的皇兒?而且芳洲說的話,也只不過是個猜測,更何況芳洲說的話也未必都當真。
一想到此,我便更加地狐疑起來。按理說,以薛青川這樣精明的人,丁美人假裝懷孕似乎並不好騙過他的眼睛吧?假肚子和真肚子一摸不就見了分曉?
那麼,假若丁美人真的懷孕,害她墮胎的人又是誰?我一凜,冷汗出了一背。把丁美人的龍種給端了,又把這樣的事嫁禍在我頭上,一石二鳥,自己卻藏在深處,這情景是多麼地熟悉?
藍淑妃?!是不是又是你乾的?
我一下子跌入了冰窖,倘若藍淑妃從那時候就開始算計人,那她的城府實在是讓人望而生畏,她也隱藏得太完美了。
心裡忽然堵得慌,倘若丁美人確實懷了孕,對這個皇兒抱有絕對的期望,卻一下子流產,加上宮裡盛傳是我下的藥,皇上卻一再偏袒我,任是誰都會心存怨恨,巴不得我早些死去吧。所以丁美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於我,到最末的時候終於鋌而走險,僱兇殺我,都是讓人能夠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