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藍淑妃呢?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她讓丁美人流產,嫁禍於我,還有那個孩子的驟死,想必也是藍淑妃的傑作吧?如今她又再一次故伎從施,倘若說那時候薛青川顧忌到秦家,對秦皇后虛以委蛇,一切都視而不見,那麼這個時候的薛青川,纔不需要有任何的顧忌,藍淑妃差一點就置我於死地了!
雙眉糾結在一塊,要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藍淑妃恐怕非除掉不可!
忽然,我的肩頭被人一拍,硬起的心腸猛地鬆懈下來,我嚇了一跳,反過頭來,卻是薛天川。
他帶着一種收斂的笑,優雅地站在我的身後:“怎麼,秦皇后來看自己的勝利果實?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回頭看冷宮那並沒有什麼異動,趕緊把薛天川扯開,我可不想丁美人聽到我的聲音,突然發起瘋來。
“王爺,你幫我一個忙!”我急迫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薛天川不慌不忙,“秦皇后,你又要我幫什麼忙?本王讓你做的事,你還沒表態呢。”薛天川絕對是個懂得討價還價的商人。看我有求於他,趕緊先把自己的要求提上議程。
“好,王爺倒是說說看,碧涵倘若能做到的,自然不遺餘力。”既然要在這深宮之中存活,總是要有同盟軍。薛天川雖然狡詐,但他圖的是薛青川的皇位,與我無關。以之前的合作來看,薛天川絕對是可以利用的人。
薛天川笑道:“那麼就請秦皇后今日或明日屈尊到我小王爺府來一趟,避開耳目,咱們好好商量一番。”
“王爺是在說笑麼?”我冷笑,“碧涵倘若能隨意出宮,現在就不用鋌而走險,在這裡同王爺你合作了。”
“哈哈,不見得。”薛天川話裡有話,“秦皇后一定會施展自己的才智出宮的,關鍵就看秦皇后有多麼地鐘意憶王子了。”
我的心一抖,看着薛天川那曖昧的眼神,沉聲問道:“王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薛天川微笑道:“哦,秦皇后可能不知道,今天一早,質子府傳來消息,說是憶王子忽然昏倒了,還高燒不起,秦皇后肯定要去看的吧?秦皇后去質子府,我在那找個人接你去小王爺府啊。”
何澤憶病倒了?!我一下子心痛起來。我有些怨憤地看着薛天川,他現在還有心情提什麼去小王爺府!
可是,我怎麼可能出宮?!
薛天川讓我自己回聽雨宮去想辦法。看他的模樣,好像我回到聽雨宮就能有法子一般。我發足狂奔,回到聽雨宮的時候,正撞見藍淑妃吩咐宮女準備着什麼東西,看到我來,一邊扯着我的手道:“姐姐你來得正好,夜來國的何澤憶王子生了重病,您說我送些什麼東西過去好?”
“你要送東西過去麼?”
“是啊。姐姐,不是應該如此麼?”藍淑妃看着我,想必我那蒼白的臉和遲鈍的反應讓藍淑妃看出一些端倪,她心裡不知又再盤算起什麼了。
我心裡一咯噔,怪不得薛天川讓我回聽雨宮,他一早就知道藍淑妃要派宮女出宮去慰問何澤憶的病情。想來也是,藍淑妃作爲六宮的代表,自然得替皇上代表嬪妃們聊表一下自己的關心。藍淑妃一邊介紹着都要送去什麼東西,一面裝作不經意地看着我的表情,“姐姐,你說澤王子病了,送些燕窩、人蔘去可好?只是也不知道憶王子生得什麼病,這人蔘有多種,卻也怕送錯了,反而貽誤了病情。”
藍淑妃說着把幾個錦盒一一展開,都是又粗又長的老人蔘,有紅參、野山參,生曬參,我心不在焉地替藍淑妃挑了一樣:“食參以補氣爲主,既然不知道憶王子得了什麼病,還是送生曬參好些。”
聽了我的話,藍淑妃連連點頭,吩咐幾個宮女道:“務必把這些交到夜來女王手中。該說些什麼話,不需要本宮再說一遍吧。”藍淑妃到底是妃子,沒有一定的審批程序,不能貿然出宮。所以她要把禮物送去給何澤憶,就只有託宮女去表達自己的關切。
那宮女諾諾地點頭,我慌忙插話道:“淑妃娘娘。不如就讓我去吧!”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一直砰砰地跳。就連旁邊的宮女都忍不住詫異地望向我,不明白我爲何會主動請纓出去。
我可顧不了這麼多,何澤憶病倒早已經讓我心亂如麻。我地擔憂想必都寫在了臉上。藍淑妃看了我一眼,卻不像那些宮女太監一驚一乍,反倒微笑起來:“如此甚好。姐姐自是比我知道得多,對這些事拿捏得體,有姐姐去,既沒違了宮規,又顯得我們的重視,還真是兩全其美呢。”
就這樣輕鬆的,我離開了皇宮。
這一次是光明正大出地宮門。爲了保障龍國的絕對安全。宮城之外的都城都被高聳地城牆給嚴嚴實實地包裹了一圈,喚作羅城,以利於防禦。都城雖小。卻很繁華,街上的商鋪鱗次櫛比。行人往來穿梭。相對而言。龍國的確是個富庶而偏安的國度。
藍淑妃一共派了四個宮女,八個太監送東西出宮。藍淑妃明知我對何澤憶有意還放我出宮。自然不會是她說的那番冠冕堂皇,她的真正用意恐怕也是想讓薛青川注意到吧。
這樣也好,至少藍淑妃自認爲掌握了我的把柄,而我卻對她完全沒有顧忌。就讓她揪住我的小辮子吧,她放鬆了警惕,我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收集證據,把她的真面目給揭露出來。
再說,只要能見到何澤憶一面,再大地代價也是值得的!
進入質子府見到的第一個人,是雲帆夢。她有些憔悴,但看到我來,馬上展露出笑顏,儘管那笑有些勉強。
她穿着一襲紅裝,襯得她高挑嬌媚,讓人一下子聯想到紅娘子。雲帆夢拉着我往後面走,她說,皇后娘娘果然來了。
我沒有說話。雲帆夢這話裡帶股子酸味。
雲帆夢又側頭看了看我,小聲說道,帆夢一直很好奇,皇后娘娘幾時起對澤憶青睞有加地。
她終於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
雲帆夢是個直來直往地人,想問就直接問了。她定然是從何澤憶那得不到半點提示,所以便又轉頭來問我。
“憶王子人呢?他現在怎麼樣了?”這纔是我關心地重點。回頭看其他宮女沒有跟上來,應該沒有聽到雲帆夢剛纔的話,心稍稍安定。
雲帆夢無奈一笑,“勞皇上、娘娘費心了。澤憶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地。我倒是習慣了。”這話說得雲淡風輕,其實看雲帆夢的表情卻不是一般的落寞。
一股悠揚的簫聲傳入耳際,這簫聲隨微風而來,若隱若現,似有似無,如同溪水一般潺潺地流淌在你的心頭,敲打在你心間。直覺告訴我這是何澤憶吹奏的。
我不是一個懂音樂的人,但是從這簫聲中,我還是聽出了一絲秋怨,何澤憶那帶着淡淡憂鬱的雙眸立馬清晰地浮現在我面前。
在府中的後花園,我看到了何澤憶。長廊上,他斜倚着欄杆,病懨懨地吹着簫。前面的鳥籠裡關着一隻紅綠鸚哥,不知是被何澤憶的簫聲感染還是怎地,居然忘記了叫喚。儘管隔得有些遠,他蒼白的面龐還是突兀地映入我的眼簾,惹人心疼。
雲帆夢打算走過去告訴他我來了,被我一把拉住。愛音樂的人最怕被別人打斷吧。
一曲終了,何澤憶悠然站起身,朝我所在的方向,努嘴一笑,“你來啦?”他與我就如同多年不見的好友一樣,我心裡一股暖流涌動。
何澤憶的嘴脣泛着白,臉色慘然地如同一張白紙。雲帆夢看着似乎有些心疼,一邊說道:“我去端碗蔘湯來給你。”
“藍淑妃送來了幾支大燕國的生曬參,還是給王子吃那種參比較妥當。”我趕緊對雲帆夢說道。
雲帆夢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何澤憶也同雲帆夢說道:“帆夢,我想和秦……秦皇后單獨說會兒話。”他的聲音很虛弱,但是如同詠歎,聲聲誘人。
雲帆夢頗有幾分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心有不甘,但又不可能駁何澤憶之意,便轉身走了。
“坐吧。”何澤憶指了指他旁邊的欄杆,微微一笑,“我這副醜態讓你見笑了。”
我有些迷惘地按照他所說的,悄然坐下。他說,我再吹首曲子你聽?
“我們是不是見過?”這突然而來的聲音,把我的思緒打斷,從遙遠的時空一下子退了回來,我看見何澤憶一臉真誠地望着我。
我淡淡笑着,“憶王子不是問過這個問題嗎?”
何澤憶緩緩地搖搖頭,“我不是指那次,還有其他的什麼,我不知道,對不對?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眼眶一溼,“見過。”我趕緊把頭低下,把淚水強行給壓下去,努力擺出笑顏。
何澤憶怔怔地望着我,細心的他終究還是看到了我那一剎那的心思,眼珠子亂轉了一圈,定格在我的臉,他懷揣着無限遺憾:“可是……爲什麼我……”
“別說話。”我聽到何澤憶這句話,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我知道他要說什麼,他要說他完全沒有印象,對不對?我怕,我怕他在這個問題上解釋地太過詳細,如果他告訴我他從來沒有離開過夜來,從小到大都沒見過我這樣一號人,那我該怎麼辦?
“憶王子,你們上次說的那個千年潘蓮花是什麼?”我岔開話題,不想讓何澤憶在這個問題上糾葛。
誰知道何澤憶臉色一變,他竟帶了幾分怨氣說道:“你問這個幹什麼?秦皇后就不要管了罷。”我知道,何澤憶聽我問千年潘蓮花,便知我想插手這件事。他擔心我,不想讓我爲他冒險麼?
心裡不自禁有些喜滋滋,卻聽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嬌喝:“什麼人!”
只見雲帆夢端着個瓷碗,卻怒目對着假山背後。
假山背後一個身影一閃,出來一個僕人,撲通跪在地上,磕頭道:“奴才該死,剛纔太困了,不小心在這裡打了個盹。”
“哼,胡說!”雲帆夢的眼神依舊犀利,帶着幾分狠勁道,“這質子府裡有什麼人,都有什麼底細,我雲帆夢心裡頭可跟明鏡似的。再說,這後花園是隨隨便便進的麼?你再不招,別怪我使辣招!”
“嘻嘻。”那僕人見再瞞不過,便站了起來,一邊拍土,一邊笑嘻嘻地說道,“夜來女王果然是厲害的角色,什麼都瞞不過你呀。怪不得皇上都不敢在你這安插眼線呢!”他把臉上的大把絡腮鬍子一扯,卻不是薛天川是誰?!
雲帆夢和何澤憶看到薛天川都是一臉不解,兩人互望了一眼,都不知道薛天川到底想幹什麼。
雲帆夢雖然迷惑,卻也面不改色,“王爺居然能化身小廝輕易混進質子府來,倒真不簡單呢。”這一句話即是對薛天川的肯定,但也側面向薛天川展示了質子府並不好惹。
籠子裡的鸚哥吱吱叫喚起來,呀呀叫喚着兩個字的短語:“皇后,皇后……”我一愣,再看其他人的表情,也都是一陣躑躅。倒是何澤憶卻突然極不自然地把頭別了開去。我一下子好像明白過來。
鸚鵡學舌,定是有人天天在它耳邊唸叨着這兩個字,才讓它給偷偷學去了。我不禁心頭一喜,但是一想到薛天川剛剛說的這番話,又讓我心底一寒。
薛天川只是笑笑,倒也不和雲帆夢爭辯:“女王放心,本王此來。絕不是要找你們麻煩的。更何況,說起來,二位能夠洗脫嫌疑,是不是該謝謝本王?”他倒是念念不忘自己順水做地人情。
他這話雖然厚顏無恥,但云帆夢卻臉色緩和,掛上了笑容,顯然很買薛天川的帳。雖然雲帆夢心裡有數,薛天川絕不會是大發慈悲幫兩人脫難的,但救命之恩大過天。於是便又同薛天川客套了兩句。
薛天川忽而指着我,對雲帆夢道:“借你這花園。我要和她說個話!”
雲帆夢一愣。旋即明白過來,她也不多問。只對薛天川說道:“王爺放心,這後花園沒有我的吩咐,無人入內。”她又帶有幾分笑意地望向我,“娘娘也放心,同你一起來的宮女太監我也都讓人安置好了,他們不會來打攪你們地。”她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語調不經意地上揚了一些。
何澤憶回望了我和薛天川一眼,一語不發,任由雲帆夢攙扶着自己,退出我的視線。
“王爺你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吧?還需要去小王爺府麼?”沒想到薛天川爲了躲避薛青川的耳目,居然費了這大的周章,要不是何澤憶病倒,薛天川也尋不着這樣好的時機吧。
薛天川搖搖頭,環顧了一下四周,慨然道,“沒想到質子府倒是個密議的好地方。你別看這園子不大,但你在園子外,無論從哪個角度都別想看真切這園子,更別說一眼望穿。”聽了薛天川的話,我不由自主地細細打量起這個花園。
同樣是亭臺樓閣,同樣是假山水池,我怎麼就沒瞧出有什麼門道。
薛天川依舊在興嘆:“薛青川爲表尊重,不在雲帆夢眼皮底下安插眼線,卻不想給我造了個便宜。哈哈!”他忽而望向我,眼眸中掩飾不住的興奮,“我去同雲帆夢商量下,借園子給我。日後秦皇后出來會情郎,也可來此同我幽會。”
我白了薛天川一眼,“王爺費這許多勁,就是要和我說這些不正經地話麼?”
薛天川不再玩笑,忽然把腿往前一伸,褲管子往上捋起,我眉頭一皺,沒想到薛天川也有這樣粗俗的動作,正要數落,褲筒裡掉出一卷畫軸。
薛天川撿起來,遞到我手上,示意我打開看。
這畫軸約半米長,指尖觸摸着畫紙,厚實平整,把紅繩解開,一個美男躍然紙上。這男子面如冠語,脣紅齒白,一雙單眼皮的眼睛微微眯起,像一對細彎地柳葉,如同妖嬈的狐媚一般。他手中持着一串紅紅地相思豆,臉上似笑非笑,盡添了幾分女子地妖媚。要不是他穿着一襲鵝黃色的男式長袍,我差點把他當作是個女子。
我望向薛天川:“王爺你這是何意?”
薛天川自我打開畫軸,就目不轉睛地盯着我,聽我問起,卻又有些懷疑似地,“秦皇后對畫中人當真沒有印象麼?”他想從我眼眸中捕捉什麼。不過,看來他有些失望。
“王爺何必明知故問?我失憶的事,王爺不是一早就探聽到了。”我可沒有騙他,在經過時光穿越壺之後,不知道是因爲幾世的記憶在心中糾結地太多,還是因爲那張老千施了什麼手段,我現在腦袋裡面的記憶經常有搞不清爽的感覺,摩栝,馬銳,莫小巖,孔千寒,這些人有時候會突然同時間鑽進我的腦子,在我的腦海中交織出現,以至於我有時候會根本分不清誰的臉屬於誰。
我重新看了看畫上的男子,想到他穿的是黃色,不禁問道,“這又是哪家王爺?”
薛天川道:“他可不是什麼王公皇子。他是大燕國的大成皇帝,咱們龍國的八公主薛沐靈便是他的皇妃。”他的眼神還是沒從我臉上挪開。
“哦?原來是拓跋宇,你現在拿他的畫像給我看是什麼意思?”我隨口問着。印象中,我桑宛凝和這拓跋宇好像並沒有什麼關係吧?他喜歡的人自始至終都是薛沐靈,龍國真正的八公主,和我這個冒牌貨應該沒有什麼瓜葛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