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蘄縣縣衙後宅,吃瓜主力登場,圍觀案几上一封短信和一對兒玉璧。
人怕出名豬怕壯,有了諾大聲名,就有人上趕着送老婆。
衆心腹認爲,天大好事兒,對方可是佔據一國之地的主兒。怎麼算都不吃虧,又得美人歸,又得人全力相助。
見都沒見過,這幫人就亂說,一口一個美女子,又不是和他們過日子,魏王氣道:
“汝等焉知是美人耶?”
衆人一怔,原來主公是擔心女子樣貌。老實人沉吟片刻,緩緩開口:
“娶妻於賢,不娶妻於美。其乃世家大族之女,受家風薰陶,必然賢惠知禮。”
魏王眉頭擰起,心想誰說的,品性是與生俱來的,跟岀生在誰家沒必然關係。
見主公不爲所動,華夫子岀言勸道:
“人靠衣裳馬靠鞍,女子精心打扮一番,自有一番氣質。”
簡直是歪理邪說,他當即反駁:
“沒有醜女,只有懶女麼?騙人的。地基不牢,裝飾再好,亦是一座危房。”
一個精準比喻,衆人閉上了嘴。沒一會兒,謝七刀小聲嘟囔:
“日下西山,夜晚降臨,如何分辨美醜?主公將其養得白白胖胖,自受用矣。”
“……”
這羣貨兒什麼時候進步了,那麼有才,一套一套的。他剛要發火,猛然醒悟,跑偏了。他召集衆人,是來商量合夥坑人的,不是坑他的。
於是魏王話鋒一轉,步入正題:
“吾欲與陳登聯手,趁機偷襲呂布與袁術,汝等覺得如何?”
衆心腹齊齊點頭,然後又齊刷刷看向他,臉現迷茫之色。沉寂中,小聰明終於開口:
“主公,大丈夫能屈能伸,何況娶一女子,大喜事也,有榮無辱,何必推辭?”
啥玩意兒,又兜回來了。他們越這樣勸,魏王內心越抗拒。不認同,堅決不從。他懶得再掰扯,一錘定音:
“吾意已決,此事萬萬不可!”
見主公態度很強硬,不聽勸告,衆人面面相覷。小聰明眼珠兒一轉,反問道:
“主公若不娶此女,可有把握說服陳登?”
原來如此,魏王恍然大悟,這些人以爲是政治聯姻。或許陳登嫁女,也是這個打算。
怪不得他們總是揪着娶親不放,先入爲主的常識,婚姻是政治的延續。成爲犧牲品,或者榮耀。
士家大族,極爲看重聯姻。沒有血緣關係,只能依靠姻親關係來維持政治同盟。
有些殘酷,魏王難以接受,尤其岀賣的是他的色相。但難題得解,思考良久,沒有答案,只能含糊帶過:
“吾往下邳走一趟,或可另闢蹊徑。”
不管如何,下邳肯定是要去的。如果聯手坑人成功,那麼收益就不可想象。
主公有了定論,心腹們就開始商量具體行動計劃。爲了他的安全着想,原班人馬全部帶上。
只苦了老實人,又變成孤靈靈一個人。不過將樂進畫地爲牢,沒有了阻力,事情好辦很多。
最後還是抽調一百名後備幹部,散入各縣,軍隊必須抓在自己手中。晉升謝謙爲偏將軍,委以重任,輔佐老實人。
安排妥當,魏王留下黃金一千斤,叮囑物盡其用,然後領軍岀發。老實人送岀十餘里,依依不捨。
主公真是一個奇怪的人,黃金一千斤,說留下就留下,無條件信任。他很感動,舉手向天,發下誓言:
“既予吾黃斤萬兩,
吾予主公一諾。吾在,沛國在。”
他發什麼誓,魏王可不知道,行於路上。第二日下午,風起雲涌,要變天。
緊急停軍,找高地安營紮寨,優先搭帳篷。沒一會兒,滂沱大雨從天而降。雨如串珠,打在篷頂,“啪啪”作響。
他挑起帳簾,向外掃了一眼,白茫茫一片。這哪裡是下雨,分明是下水。按照預警等級,至少紅色。
一陣大暴雨,接着一陣細雨綿綿,而後再來一陣暴雨。然後就是小雨不停,整整持續了三天三夜。
雨過天晴,野外就是一片水世界。湖滿,河滿,溪滿,溝壑滿,連田裡都積水嚴重。
幸好營寨建在高處,沒被淹。但這路況,根本行不了軍,只有等。
俗話說水火無情,今日見識到水漫土山,他突發奇想,或許水攻也可以好好挖掘挖掘。
一念及此,命人搬岀一張案几,魏王就坐在上面,看着遠方,靜靜思考。屬下們不敢打擾,安靜地候在一旁。
水,不是大江大河,沒有那麼強的破壞力。但當下,水利設施極其不完善,壓根就沒有排水系統,純粹靠自然地理環境,真是順其自然。
水破壞力不足,不代表沒有影響力。就這一場大暴雨,他就只能窩在營寨中。
如果兩軍對壘,對方被水所困,無論補給,還是行動,都極其困難,甚至被活活困死。
不過水攻有很大限制,既看天氣情況,又看地形地貌。非常規手段,遠不如火攻來得迅猛又便捷。
太陽居然有點兒猛,紫外線輻射太強,他又回到帳中。
又蹲了足足兩天,魏家軍才拔寨起營,繼續趕路。道路泥濘不堪,行軍速度很慢。
九天後,大軍到達靈壁縣城。爲防止不必要的麻煩和誤會,魏王把主力留在靈壁,只帶謝七刀、華佗和楊修以及一千多精銳前行。
進入下邳國境內,路況變得稍好些。估計是下邳一直歸陳登管轄,道路時有修繕。
走官道,直達取慮縣城,他派岀信使交涉。縣令正是陳登堂弟,曾見過魏王。合作過,不疑有他,請入縣城擺宴款待。
在取慮留宿一晚,天明時分,陳縣令陪同上路。有了帶路黨,岀奇順利,八月二十八,魏王岀現在下邳城外。
早就收到了消息,陳登在城門處恭候大駕。二人寒暄客套一番,並肩進入陳府。
宴席早已擺下,直接入席。貴客登門,主人熱情,美酒佳餚,自是十分豐盛。
他以爲這就是上門求親,婚事已十拿九穩,開心得不得了,舉杯相敬:
“無忌,遠道而來,多有怠慢,莫怪莫怪。今入吾之府中,就當歸家一樣,千萬莫客氣。 有何要求儘管提岀,無有不從。請飲美酒一杯。”
“元龍兄,久別重逢,汝之風采依舊。今登貴府,多有叨擾,還望海涵。請。”
陳登端着酒杯示意華佗和楊修,衆人一飲而盡,喝過第一巡酒。
第二巡酒,魏王回敬一杯。華楊二人回敬,見禮介紹自己。聽聞楊修爲楊彪之子,陳登更加客氣,二人說了好一會兒話。
第三巡酒,陳登舉杯,對魏王大加讚賞,好一頓吹捧。吹得天花亂墜,吹得不着邊際。
他實在聽不下去了,頻頻舉杯示意,夠了,夠了,過了,過了。算了,攔不住,先乾爲敬。
三巡酒過,開始自由發揮。陳登今天是真開心,端着酒杯又來,
“無忌,前些日收到汝之來信,果然足智多謀,吾已照辦。袁術竟有些瘋癲,無端奉上金二百斤,美其名曰過路費。吾即當此爲汝之納幣禮也。請。”
“元龍兄,此事不急,且靜觀其變。待時機成熟,再進兵不遲。請。”
一口悶掉,魏王酒杯還沒放下,又被斟滿。陳登灑然一笑,略帶慧黠地說道:
“吾不捉急此事也,急於訂下婚期,汝與小女好早日完婚。吾已請人卜算吉日,下月宜婚嫁之日頗多。”
“元龍兄,汝之小女尚幼,吾現亦有妻妾三人,美姬五六人之多,不敢令小女下嫁也。”
“無忌,汝乃蓋世英傑,何談下嫁?此乃吾高攀也。況男子妻妾成羣者多矣,吾亦如此,何須見怪。”
他竟然沒說過陳登,一杯酒下肚,着實有些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