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薩摩藩。
島津一族的舊居城鶴丸城,現在的西鄉私立軍校。三個薩摩藩陸軍的大佬西鄉隆盛、桐野利秋、篠原國幹正與現任鹿兒島知縣大山綱良一塊會見一名,極可能改變他們這些人命運的人——劉暹原侍從長季錫良。
身上還依舊擔着鋼鐵廠總辦頭銜的季錫良八月裡就回到了劉暹身邊,欽南鋼鐵廠他已經全權交給了張樹平。而這次作爲劉暹的密使,季錫良來日本當然不是爲了幫助日本實現鋼鐵產業上的突破,而是爲了面見西鄉隆盛等人。就招募日本武士之事,跟薩摩藩探討探討。
在中日戰爭過去的兩年裡,日本的海陸軍都在緊張的再建之中。可是讓西鄉隆盛等人失望的是,東京政府依舊把招募士兵的主要對象對準了日本的平民。
兩年的時間中,爲了恢復軍事實力,雖然日本政府現在有了好幾個大金主在背後的支撐,但對內,尤其是對農業方面的剝削,卻是更加的深重和殘酷了。全國的地租收入超過了一千萬日元。七百萬兩銀子啊,就日本這麼大個地方。而且大家也都該知道,政府收稅,並非是真的要一個只收一個。那些稅吏是石頭也能榨出油來的催命鬼,整個日本被剝削的已經難以想象。這要放到中國,可能早就該烽火遍地燃燒了。
失業的武士跟平民有什麼區別?靠手中的那一點土地生活是很難得。
而且薩摩藩的鹿兒島分營,本有的政府常備軍建制是四個大隊,又被東京政府以國庫沒錢,難以爲繼爲理由給砍掉了一半。現在整個薩摩藩士族在軍的人數都不超過兩千人。
在日本。世代繼承的家祿是武士階層的根本特權之一,就跟八旗的鐵桿莊稼一個樣。明治政府在成立之初雖有想法,但由於涉及到士族根本的生計問題不得不謹慎處理。在舊幕府時代,家祿與“奉公”聯繫在一起,奉公是履行對領主的封建義務。承擔一定的工作,而家祿則是領主對此給予的權利,兩者互相依存。家祿世代繼承,工作職務也世代繼承。但在廢藩置縣後,舊的藩政不復存在,士族們自然喪失了奉公的對象。而此時就形成了單方面領取家祿卻不承擔義務的局面。另外,雖然士族的俸祿已被削減,但仍佔政府年度支出的20-30%(明治六年,政府的地租收入600萬日元,而家祿支出達180萬日元)。是政府支出中最大的一塊,使政府運轉明顯財政匱乏。這也跟滿清揹負着‘旗餉’一樣,佔據了清廷歲入的相當一部分。到了今年,東京政府斷然實行“金祿公債”制度,算徹底廢除了武士階層的家祿。雖然武士們都得到了一筆抵償金,但大多數人特別是下層士族,他們的生活和環境根本就得不到改善,最終淪爲勞動力市場上待價而沽的赤貧者。武士階層在今年是喪失了一切物質上的特權。他們急需維持生計的出路。
西鄉隆盛代表着武士階層中,相當一部分不甘與平民爲伍出賣勞動力的人羣,他唯一的辦法就是‘急徵’。西鄉隆盛堅持徵韓論,爲的就是把危機向海外轉移,加強軍備,進行軍事擴張,將士族們的憤懣和不滿引向海外。
但臺灣一戰日本徹底失敗了。這條路明顯走不了,可西鄉隆盛。或是說之前被西鄉隆盛所代表的這批人,他們跟東京政府背道而馳的腳步已經無法停留。特別是中日戰爭日本落敗的恥辱。更讓這羣人找到了攻擊《徵兵詔書》和《徵兵諭告》的藉口。在日本全國一時間叫囂起了‘平民無用論’。雖然這根本沒用。
今年,巖倉具視在赤違被一班不滿武士襲擊受傷。三月第一次大規模不滿武士舉兵發生,舊佐賀藩藩士江藤新平發動反政府叛亂,他也是因爲“徵韓論”失敗後辭官返回佐賀的。但叛亂很快就被鎮壓了下去。
有着英法美等幾個大金主在背後支撐的日本東京政府,實力恢復的很快。並且近兩年的時間也夠一批士兵從菜鳥變成老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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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的1876年之日本,因爲廢刀令、停止家祿等政策,在十月一個月當中,就會有熊本縣武士太田黑伴雄發起的“神風連之亂”,福岡縣的“秋月之亂”,二十八日,山口縣前原一誠發起的“萩之亂”,三場大的變動。
而緊接着鹿兒島縣,因爲明治政府打算把鹿兒島的陸軍火藥庫裡儲存的武器、彈藥運送到大阪,而直接導致了西南戰爭的爆發。那着火的時候,年節也剛剛過去沒幾日。
劉暹這個時候派季錫良抵到薩摩藩,招募武士只是一層表皮,真正的作用是跟西鄉隆盛直接搭上關係,劉暹表示,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和實力來爲薩摩軍方提供足夠的軍火和物資,甚至是金錢。
“我家侯爺所求?”季錫良面對着大山綱良的問話笑了。“諸位覺得你們現在對我家侯爺能有什麼幫助嗎?我家侯爺希望你們做到的只是牽制住東京政府,別讓那羣笨蛋做傻事,給我大軍增添麻煩。至於你們的報答,還是等到日後說了。”
原時空的西南戰爭是明年爆發,從年頭一直打到年底,明治政府清除掉了國內最後一塊巨大的絆腳石,但也付出了同樣巨大的代價。
劉暹不知道這個時空裡,明年還會不會發生西南戰爭,但是日本的局勢和國內的形勢,似乎跟前世也沒啥不同的地方。戰爭十有八九還是會爆發的。而這真要再打起來,劉暹希望這場仗能打的更慘烈,更持久一些!
雖然秦軍要把全部精力放在國內,但是日本的軍隊纔多大的基本盤啊。劉暹記憶力西鄉隆盛糾集起的西南軍總數也才兩三萬人,還是三四萬人。對比國內要面對的戰局,規模太小了。
要清楚,完全吸收消化了東京炮兵工廠的秦軍兵工廠,全力開工下,每個月生產槍支的數量已經越過了四千杆。漢中、臺灣這邊也各有一個小型的兵工廠,每個月秦軍的步槍產量很接近五千杆。而劉暹又從美國訂購了一批器械,十月份就能抵到臺灣,年底時候就可以把機器投入生產。加上德國來的鍊鐵高爐和馬丁鍊鋼爐,等到明年下半年,劉暹不僅鋼鐵產量會再創新高,軍火也能達到步槍每月八千杆的產量。這在歐洲都也算是一個不錯的軍火公司了。
即便要全力應付國內,適當的支援一下西鄉隆盛,也是完全能做到的。
季錫良跟薩摩方面的談判進行的很順利。兩邊都是要走到兵戈相見的地步了,已經箭在弦上,退無可退。西鄉隆盛倒是想抱上歐美的大粗腿,可英法美俄看重的都是東京政府。薩摩是抱無可抱,只能接過劉暹遞過來的橄欖枝,兩邊一拍即合。
很快,鹿兒島縣的各地就張貼出來招工的告示。上面明白寫着,鴻基煤業集團招工五千。佈列着招工地點和條件,截止日期是到十月底。
所有人都知道鴻基煤礦是誰家的地盤。也都清楚鹿兒島縣突然大張旗鼓的給鴻基煤礦站臺,意味着什麼……
十月初,季錫良帶着滿意的結果回臺灣去了。
而相同的時間裡,張守岱在臺南巡撫衙門的電報房裡向北京拍出人生最後的一封電報後,乘船向着北方而去。
送別的人和場面遠遠比不上當初迎接的時候,但是劉暹攜夫人,是都到了。
舉國都在沉沒。全天下的人都在盯着那艘向北方而去的船,張守岱到底帶回的是和平還是戰爭?一切都將在他登陸天津時分曉。
船隻在上海停頓了一晚,添水加煤。張守岱始終待在船上,拒不見客。
兩天後輪船進入到渤海,天津已經近在咫尺。
張守岱,不,應該叫他邱光明,眼睛望着淼淼海面,手中不知什麼時候摸出了一個小瓷瓶。“邱光明,你這一輩子值了。碰上了劉大人這樣的大好人。給房子,給地,給銀子。前四十個年頭拼死拼活的幹,也吃不到一口的飽飯,看不到一絲的光亮。直到碰到了劉大人啊……”
“四年!四年吃飽喝足,穿得暖,睡的香的好日子。四年能看着婆姨笑,看着孩子閨女樂的好日子,我知足了。
劉大人。來世俺繼續報答您,給你當牛做馬,給你當兵……”
喃喃自語裡,邱光明似乎看到了正在臺灣舒逸生活着的家人,臉上帶着微笑,一口將瓷瓶中的毒藥吞下了肚。
很快肚子裡劇烈的絞痛感就讓邱光明的臉變得那麼猙獰,再也沒有半點微笑。邱光明全力忍耐着,不發出一點聲音。一分鐘後,他死了!
嘴角、口鼻流着黑色的血跡,那張本來跟張守岱只有六七分像的臉龐,經過死前的掙扎,已經變成徹徹底底的張守岱了。
可能張守岱的至親能分辨的出來他。但是邱光明比張守岱又要瘦一些……
“六爺,六爺……”
午間休息着的奕?被門外的叫喊驚醒。很快房門自裡面打開,露出了舉步走過來的奕?。
“六爺,張中堂……,他嗑藥自盡了!”
奕?平靜的臉色瞬間變成了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