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的騷擾開始了。這種騷擾非常討厭,從那條山谷開始,整整三個小時,到中午吃飯休息時,王堯的開路先鋒已經遭受了六次小規模的襲擊。人數也不再是一開始的一杆槍,而是變成了十杆。
藏在暗處的冷槍防不勝防,縱然每次只能打中幾個人,卻會引起整個行軍隊伍的混亂,耽誤王堯很長的時間。而且更可惡的是,這些人往往只打傷人,而不是乾淨利索的打死。這每傷一個就要用去王堯兩個人來擔負傷員,內中之惡,王堯初時開不解,到中午時可就明瞭的很了。
他們三個小時下來才走了兩個山頭,不到十里的山路。也就可以理解了。
更糟糕的是,隨着傷病員的逐漸增多,王堯攏共二百來人的先頭部隊,已經有一半的人被死死拴住了。
三百名偵察兵就不是爲千把潰兵準備的,而是把目標定在了整個永春州楚軍。否則就是一百人,劉暹就會嫌多的。
當陳武中召集了自己所屬的中隊百名士兵以後,以一個小隊的兵力迎頭一擊,輕易地一個衝鋒就將王堯的先頭部隊給徹底虧摧垮。然後另外的兵力從左右夾擊,登時王德榜、傅先宗的殘兵就完全亂了。
在這山地戰中,裝備有迫擊炮和手榴彈的偵察兵武備不要太佔便宜,並且他們所有人都裝備着連發槍和左輪手槍。戰事打起來是摧枯拉朽的。
敗兵奔逃,潰兵中有認得傅先宗的。紛紛向他大聲叫喊:‘傅軍門,傅軍門……‘向他聚集着。
傅先宗亦竭力阻止部隊。打算拼上最後一命。但秦軍怎麼能看到混亂的楚軍再次集結起來呢。發現了苗頭,立馬就要抹平。
‘不要慌,不要亂……‘
傅先宗的話音還沒落下,巨大的爆炸聲就隨即響起。三顆迫擊炮彈直接落入傅先宗周邊,他身邊的親兵和手裡牽的馬匹,被飛散的彈片奪取了一條條生命。還有一些士兵被爆炸的氣浪掀翻,免不了又是頭破血流。
剛剛聚集來的一小羣楚軍潰兵再度凌亂。不過總算有幾個中心連忙上來救援,擡起死馬把下面壓着的傅先宗拖了出來,想要扶他轉身逃走。卻發現他的一條腿已經斷了。而就在這個時候,山坡樹林中閃出一個又一個秦軍士兵的身影,手舉左輪手槍向楚軍連連開火。
‘啊——‘
一名楚軍軍官放聲怪叫,舉起腰刀就衝着衝來的秦軍偵察兵砍去。事實上別看偵察兵手裡的手槍響個不停,實際上根本就不是對準人打的。這些人在偵察兵們看來完全是俘虜。
而對於楚軍,秦軍的策略是能俘虜就別殺傷。
所以這個英勇的楚軍軍官也沒走上被亂槍擊斃的道路。當頭的偵察兵甩手一槍打中了軍官的手腕,然後三步並作兩步,疾走上前,一拳打在軍官肋下。人當場就跪在地上起不來了。
傅先宗斷腿施不上力,單膝跪倒在地,卻用刀拄地強撐着又站了起來,向着對面的秦軍偵察兵橫眉立目。大聲喝道:‘老子就是傅先宗,想殺我,開槍啊——‘
但廢了一條腿的傅先宗如何會是偵察兵們的對手。若是身體完好。武藝高強的傅先宗必會給帶着活捉任務的秦軍偵察兵不少的麻煩,可現在麼……
一個掌心被拍在了傅先宗的後腦勺。惡熊熊的目光隨即變得呆滯,身子軟綿綿地倒在地上。偵察兵輕蔑地吹了聲口哨。‘不知死活的東西。要不是上頭命令一定要活着,老子早一槍送你見閻王了。‘
王德榜剛纔又摔了一跤,他屁股是被彈片咬了一下,如果不是貼身的親衛忠心賣力,將他從人堆裡搶出來,他可能實在亂軍的踩踏之中了。不過逃過了初一,逃不過十五,王德榜到底被秦軍偵察兵給團團圍住了。
王德榜陷入重圍之中,幾個貼身親衛束手無策,只是不停揮刀對周邊一臉輕鬆的秦軍偵察兵大聲喊叫着,色厲內荏卻又不敢衝上去搏鬥。≧
人羣分波斬浪樣裂開,王德榜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年輕的秦軍將領。穿着跟士兵一樣的軍裝,唯一的不同時領章上縫着兩道金線。臉上和身上全是塵土和草屑,手裡提着一杆連發槍,踏過塵土和血漬,踏過伏屍和碎石,步伐堅定有力,緩緩朝向他走過來。
王德榜的親衛如臨大敵,舉起刀槍對着這員秦軍將領。那秦將對他們卻視若無物,一步步走到王德榜近前,面無表情地打量着王德榜。
‘王軍門。在下秦軍偵查大隊副大隊長鄧凱。‘
‘別再做徒勞的反抗了。你的戰爭……,已經結束了。‘
是啊,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再反抗真的沒什麼意思了。鄧凱說的很對,屬於定邊軍和傅字營的歷史,結束了。
秦軍二月初十,秦軍偵查大隊翻越了永春州北部大山,直接插到了距離福州城不足五十里地的永福縣。也就是黃建勳的老家。
楚軍在這裡的佈防很弱。因爲楚軍上下誰也不認爲秦軍會從這裡出來。連綿的大山就是永福最好的防禦線。
如今的戰爭早已經不是一刀一槍就能打的了的。戰爭需要炮火,需要充足的彈藥,而連綿的大山隔絕了後勤轉運,也就隔絕了戰爭的發生。
所以當偵查大隊出現在永福的時候,那簡直是神兵天降。毫無防備的數百駐守楚軍被一擊而潰,靠着炸藥包炸開城門,永富縣城就變成秦軍的地盤了。
陳武中最大的任務並不是奪取永富,這地方對於秦軍的攻勢來講沒啥大用處。偵查大隊真正的任務是儘可能摸掉福州至福清沿途上的兵站。把裡頭所有的軍需物資焚燒乾淨,再然後襲擊福州至福清之間的交通線,這將給秦軍即將開展的對福清攻勢有着巨大的好處。
福州閩浙總督衙門裡,左宗棠跟前沒有外人,全都是楚軍的干將和他自己信得過的人。比如袁保恆!
一羣人正在商量一個問題,福清,守?還是不守!?
要知道現在秦軍的主力艦隊已經開到了閩江外海,一種要對着長門炮臺下手的勢頭不可阻擋。
如果長門炮臺失守,連江也就失守,秦軍就能從閩江北直接進攻福州城。那佈置在福清的五千人,還有必要存在哪裡嗎?
與其把有限的部隊分散到那個無用的地方,不如直接棄守。
但福清是福州的南大門,那裡守住了,劉暹所在的陸軍主力就從南路靠近不了福州城。
劉暹要攻福州,必須以船把手下的陸軍運到連江去。怎麼說這也能消耗秦軍的一些士氣和時間啊。
手下將領各持己見,誰也說服不了誰。左宗棠一時間猶豫不能決。現在的戰事已經從戰略角度轉變爲戰術角度,似左宗棠這種中國傳統型的兵書軍事家,已經要玩不轉了。
就像紅朝太祖從沒親自拿槍上戰場一樣。
戰略天賦和戰術指揮,是完全的兩碼事。
琅岐島,福建沿海的第四大島。閩江入海口的江心島。
鳳窩村金牌山的上頂,清軍原金牌炮臺,秦軍的觀察哨能夠以肉眼清晰地看到對面連江縣涫頭鎮長門村電光山上的長門炮臺。
這兩座夾江對峙的炮臺本是福州對海的第一道防線。炮臺遙相對峙,成椅角之勢。兩炮臺之下,又有兩個礁島(即雙龜),中流砥柱,江面窄小,最窄處不過四百米,水流湍急,地理位置十分險要。
林則徐曾經賦詩說:“天險設虎門,大炮森相向。海口雖通商,當關資上將。脣亡恐齒寒,閩安孰保障。”
滿清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開始首建金牌炮臺,到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林則徐主持重修。
但很可惜的是,滿清設立的炮臺皆是露天型炮臺。
所以金牌炮臺即使有山巔主炮臺、山腰炮臺、山麓沿岸炮臺,上下三部分組成,也輕易地被南洋水師的平遠號、振威號、鎮西號、鎮東號,四艘兵艦給上下一鍋端了。
與金牌炮臺形成鮮明對比的長門炮臺,作爲圓形城堡式建築,它就不是平遠號等四艘兵艦能輕易招惹的了。
直徑95米,由圍牆、營房、操場、彈藥庫、炮位等諸多設施組成。外牆底部和上層內部均採用花崗岩大條石壘砌,內有約300平方米的操場。整個炮臺堅如磐石,氣勢宏偉,這纔是扼守閩江口的真正第一要隘。
四艘鐵甲艦到了兩艘,六艘蚊子船到了四艘、四艘鐵肋木殼巡洋艦到了一半,兩艘木質巡洋艦,兩艘木殼炮艇。
南洋水師的精華悉數抵到,整整十四艘兵艦,這就是劉暹對長門炮臺的重視。也是今日左宗棠跟前楚軍衆將爭執的最大原因。
一部分人認爲長門炮臺堅持不住十四艘兵艦的打擊。另一部分人認爲長門炮臺堅不可摧,十四艘軍艦一樣能頂得住。
“轟——”
就在福州總督衙門的爭議還沒得到統一的時候,閩江口的秦軍南洋艦隊主力,開動了。揚威號鐵甲艦打響了進攻長門的第一炮!
炮聲隱隱的傳入福州城。
“報,報——”
“逆秦艦隊炮擊長門,逆秦艦隊炮擊長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