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暹命人向廣州發了回電之後,就在書房靜坐着不動。他的心裡此刻想的全是廣州將要開始的海戰。能打贏嗎?能打到什麼程度?己方損失會有多大?
一切都是未知。一切都讓他神魂不得安定。
廣州外海被堵阻十天,江西這邊的戰局早就大便了模樣。秦軍順利拿下了九江府。
劉暹以偵查大隊拿下了湖口水師的主力,總兵丁義方投降,以其部戰船做掩護,三百舢板、走舸運載着兩個營的秦軍部隊,一夜渡過了八十里鄱陽湖水路,順利的在德安腹地登陸,然後輕易碾碎了四萬多湘淮軍,橫掃整個九江。
劉坤一、劉秉璋、郭松林等狼狽的在長江水師的接應下逃去了湖口。
而吳建瀛、楊鼎勳、周良才和覃聯升四將,則兩死一俘一失蹤,再有李朝斌和王得勝二將,雙雙被逼投降。
湘淮在九江集結的四萬多兵力,隨着劉坤一等人逃去湖口的海不到五千,餘下的大半是投降或者被俘虜,小半硬氣的,那就絕對是個死了。
如今江西省全境,除了長江以北的一小溜外,就只有鄱陽湖東的南康府和饒州府一部還沒納入秦軍的掌控,不然攻略江浙,徹底掃蕩楚軍根基,就可以提上秦軍的日程了。
……
基寧蒙德站在旗艦凱旋號的指揮台裡,用望遠鏡觀察着前方的情況。
這時前桅桅盤上負責觀察的旗語兵緊急向下揮舞着旗幟,片刻通信兵向上將大喊道:“司令官閣下,有大批的中國艦隊轉向向着基地駛去,數量超過二十艘。”
“二十艘?”
“是的,司令官閣下。是八艘大型軍艦,和相當數量的小型炮艇。”
基寧蒙德的望遠鏡裡並沒有看到中國艦隊轉向。右翼艦隊已經完全攥住了他的視線。但他很快就猜出了南洋水師的打算,冷冷一笑:“想不到中國人這麼有信心?竟然想一舉將我們全部吃掉。太天真了!”在基寧蒙德看來,自己只需要一個小時就可以將中國人這些小鐵盒子全部擊沉。“告訴通訊艦。讓他回去通知艦隊,務必堅持住。等待凱旋號、聖女貞德號的迴歸!”
“勝利屬於法蘭西!”
通信兵利索的下去了。
“傳令。艦隊標準航速8節變換陣形。右路縱隊向右偏轉70度,航向西南。”太陽會是一個很好地幫手。基寧蒙德決定單獨迎戰面前的中國鐵甲分艦隊,先擊潰中國人的這支主力艦隊,再去支援另一個戰場。
原本齊頭並進的兩艘法國鐵甲艦速度更慢了一些,雙方彼此拉近距離,軍艦側弦的火炮,黑洞洞的炮管指向海平面上那疾馳而來的中國艦隊。
而此時石清巖親自帶領的右翼艦隊,也開始調整了次序。四艘鐵甲艦當頭。揚威號和振威號以及六艘蚊子船中的四艘,外帶六艘魚雷艇,全部向着聖女貞德號開去。而靖遠、致遠,兩艘新銳鐵甲艦,和平海、安海兩艦,則勇敢的迎向了凱旋號這個龐然大物!
至於戰術,這一回石清巖用的是橫隊戰術。這個戰術曾經在1866年奧地利和意大利之間的利薩海戰中被奧地利人成功運用,他們運用這種隊形迅速地靠近意大利艦隊,並與之展開接舷戰,甚至還在混亂中撞沉了一艘戰艦。這次海戰是蒸氣機戰艦時代的經典戰例。或者說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鐵甲艦大戰。
無論是船政學堂,還是在英國,還是之前秦軍自辦的海軍培養班。利薩海戰都是海軍軍官們必須研究的一顆。
現在,在石清巖看來,這種隊形也是唯一可以幫助他們迅速縮小與法國戰艦差距的方法。己方戰艦多,圍毆是必須的。所以靠得越緊,各艦火炮的利用效率就越高。也越能給魚雷艇以可乘之機!
再者,在海戰中火炮的仰角並不高,打擊的部位主要是側舷,而橫隊隊形以艦首面向敵艦,只用很小一部分側舷面對敵軍。也就大大減小了被擊中的概率。在開闊的橫隊中,每艘戰艦的活動空間也比縱隊大得多。它可以自由地作‘s’形規避機動,使敵人炮火無法瞄準。而如果是打擊排成縱隊的戰艦。只要經過計算,命中率就會很高。再有就是,無論針對凱旋號,還是聖女貞德號,南洋水師各艦的副炮實用性都不大,主要打擊力度還是靠主炮。所以,在這場決定命運的海戰中,石清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橫隊。
下午3時53分,這場海戰的戰火徹底迸發了。海面上傳來了“轟隆隆”的炮聲,這場在後世被譽爲“廣州灣海戰”的戰鬥開始了。
凱旋號那六門的主炮發出了巨大的響聲,使沒有作好準備的人們立即覺得自己的耳朵好象失聰了。
灼熱的衝擊波帶着發射藥爆炸的火光和白煙衝出炮管前端,同時夾帶着令人窒息的火藥味。炮架被射擊帶來的巨大後坐力推上阻退斜坡。軟性制退機這個時代根本沒有發明,全是鋼鐵的硬架,帶着大炮呼隆隆的向後倒退了好幾米。那炮架下還連着鐵鏈,鐵鏈繞在退斜坡下的一組鏈輪上,當火炮射擊後退到斜坡高處時,卡死鏈輪,鐵鏈便拉住炮架使之不能從斜坡高處滑下。直到完成彈藥裝填後,放鬆鏈輪,炮架纔可以從斜坡高處徐徐滑下到射擊位置。
但這時,沒有多少人在注意它們,而都在翹首等待着第一發炮彈的射擊效果。
五秒鐘後,還沒等這發炮彈爆炸,與凱旋號相隔不遠的聖女貞德號鐵甲艦的主炮也響了。
聖女貞德號只能勉強算是二等鐵甲艦,四千噸不到的排水量在歐洲實在算不了什麼。而且主炮口徑還不到,雖然炮位多了倆,但也彌補不了主炮口徑的缺陷。英國人的阿爾伯特親王級鐵甲艦,是1864年下水的,噸位、速度、裝甲都跟聖女貞德號有的一比,主炮口徑卻是的。比聖女貞德號的,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大股的白煙同樣徐徐升騰,這一炮發出的響聲甚至使有些人能誤以爲是剛纔射出的炮彈的爆炸,但是卻不見火光或水柱。
又過了兩秒鐘後,纔看到凱旋號炮彈在水中爆炸激起的幾十米高的白色水柱,它並沒有沒有擊中目標。
這也並不出乎意料。這發炮彈帶着尖銳的嘯聲,從右前方向左後方掠過清軍衝在最前面的致遠號鐵甲艦的煙筒,在它的左舷百米處爆炸。
接着就是聖女貞德號的那顆的炮彈。同樣也沒擊中目標!
伴隨着主炮發射的巨大轟鳴聲,兩艘法國戰艦進入了猛擊階段,一股股發出熾熱的橘紅色火焰和大股白色棉絮般的煙霧,隨着海風向軍艦尾端飄散。
石清巖所在的揚威號戰艦附近很快出現了一道道冰雪般潔白的水柱,但南洋水師各艦始終沒一個還擊的,只有全速向前衝。
三千米距離,兩千米距離,一千五百米距離……
就在戰艦接近一千二百米距離時,這時凱旋號橫隊左側傳來一聲巨響,只見安海號蚊子船上爆發出一股可怕的紅色烈焰,它,被擊中了。
擊中它的當然是凱旋號的炮彈,一發就讓四百來噸的安海號直接重傷。
炮彈輕易地穿透了安海號艦體的裝甲和木板,在內艙爆炸,還引起了火災。
所以,當安海號撲滅大火,第一次向法艦開炮的時候,戰鬥已經打響二十分鐘。靖遠號鐵甲艦肚子裡已經灌進了上百噸的海水。
但這並沒有讓靖遠海退出戰鬥。這些揹負着國運榮辱的中國海軍軍人,戰鬥意志絕對是堅定的。
別看凱旋號和聖女貞德號開炮的時候,火力兇猛。
兩艦說到底也不過十二門主炮,其中還只有六門是以上的。
可南洋水師各艦開炮的時候,那威力比之法國人是強多了。
六艘蚊子船可都是、口徑的重炮,雖然只是一門。而揚威、振威兩艦,經過欽南造船廠的改造,六門阿姆斯特朗六寸炮和兩門的前裝炮,已經變成了四門克虜伯八吋炮。
兩艦前後主炮塔各裝備一門重炮。只此就有了十門以上的重炮了。再加上致遠號和靖遠號兩艘新銳鐵甲艦,那又是四門的重炮。何況還有數目更多的副炮。
頓時法軍軍艦附近升起一道道的水柱,南洋艦隊火力一開,炸不到法國軍艦上,也能讓法國水兵緊張不已。
雙方軍艦都處在一千米左右的距離時,南洋水師’人多勢衆’,總能有兩炮命中目標的。
就跟凱旋號先後命中安海號和靖遠號一樣,靖遠號和致遠號也先後命中了凱旋號。
李正輝指揮的致遠號第二炮就命中了凱旋號的前主炮塔,它那220毫米的炮彈在凱旋號前主炮塔上爆發出一聲熾烈的爆炸,雖然有炮塔裝甲的保護,仍使得內中兩名炮手受傷,同時主炮塔的轉動立軸也出現了一點小毛病,自然法軍的機械師和水兵立刻進行了搶修。
而不遠處,石清巖正指揮着揚威號等艦奮勇作戰。
聖女貞德號,三千六百噸的大塊頭裝了六門不到的小炮,對兩艘鐵甲艦的威脅力大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