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
炮彈的爆響,碎石飛濺,土木崩齏。可這如同連環暴雷一樣的炮聲並沒有壓下戰士們奮勇的吶喊。
宜昌戰鬥打響了。張忠奎在鋪子嶺等候了半個月,從漢中以馱馬、馬車運來的一批緊急補給終於抵到軍中,接着秦軍就在過大年的前幾天發起了攻勢。
今年宜昌這邊無疑是個少雪的冬天,或者說今年整個川陝鄂的交界地區都是少雪的。整個冬季裡只有十月份時候下了一場大雪,然後就再也不見雪花飄飄了。不然張忠奎冬季裡發起攻勢,艱難程度會直線上升的的。
“給我炸掉那個火力點!給我炸掉它——”
一個山腰窪地,十多個秦軍士兵趴伏這裡,當頭的一名軍官看肩章赫然是個上尉。在山地攻防戰中,戰場面積狹小,兵力投入有限,一個上尉中隊長那就已經是投入兵力的最高指揮官了。
現在這名上尉正對着落後自己兩個身位的一個軍士長叫吼着。這名軍士長年紀三十上下,右臂彎裡夾着一個粗粗的木桶子。這個木桶本是背在他的身後的,但衝鋒的勢頭被山頂上一座木石碉堡裡的重機槍給封鎖,軍士長就把木桶從後背轉到了右臂彎。省的因爲高度的緣故,木桶被子彈射中,那麼他們趴在這個坑窪裡的所有人就都要完蛋大吉了。
軍士長聽到上尉的叫吼,立刻擰開木桶蓋子,那裡面裝着的就是一個新型的火箭彈。體型跟之前的火箭彈比略微的有了些變化,就是彈身上的箭羽式十字控制面和尾翼縮小了很多很多,但前者從一組增加到了兩組,依舊能確保彈道穩定。這就是秦軍最新型的火箭彈。內裝爆炸藥還全是苦味酸或是實驗室中小批量合成的梯恩梯。整體重量只有四十斤。
二十斤發射藥,十斤起爆藥,再有三斤的外殼。以及七斤重的實彈頭!
新型的火箭彈已經從單種的爆破階段,晉升到破甲階段。七斤重的實彈頭能保證它順利的擊破一半厚度的磚石結構掩體。
軍士長從腰間的一個盒子裡掏出了個摺疊型的支架。打開後立在他右手旁一米遠的地方,然後快速的向前方甩出三顆手榴彈,爆炎夾雜着塵土遮蔽了坑窪前方這一段的視線。趁着這個空檔,軍士長迅速將裝着火箭彈的木桶子架在了支架上,然後稍微的調整火箭彈的方向,一拉火箭彈尾端的一個鐵環,人快速翻滾着離開了火箭彈發射支架。整個坑窪中所有人這一刻都儘可能的離火箭彈發射支架遠一些。
一道一米多長的火蛇從木桶的尾端噴出,帶着尖銳的嘯聲。火箭彈快如閃電一樣的掠過一百多米的距離,準確的命中山頭上的那座堡壘。
轟鳴的巨響聲中重機槍那‘噠噠’的聲音嘎然而止,上尉一躍而起,端着手中上好了刺刀的連發槍,大叫着向着山頂衝去……
這只是秦軍山地攻堅戰中的一次不起眼的戰鬥。
三十里山路實在太長太遠,山頭林立,清軍即便一敗再敗,但只要有山頭,他們就有立足之地,雖然清軍的抵抗越來越弱。而且張忠奎還知道。李長樂真正德底牌是臨近宜昌平原的那兩座山頭,清軍這些天來都在全力的修築那兩座山頭,李長樂手中僅有的一批鋼筋水泥。都給加固在了這兩座山頭。另外還有八門千辛萬苦推上山頭的54mm山炮。
與那兩座李長樂用心經營的山頭相比,現在秦軍攻奪的山嶺山頭,那就是用來拖延時間和消耗秦軍銳氣的‘炮灰’。
“兄弟,給哥一個痛快,幫幫忙……”
戰鬥結束了。秦軍的醫護兵和士兵在打掃着戰場。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兵正慌張無措的看着眼前躺在血泊中的一個士官。
“大哥,你這傷……不見得會死的,你,你別想不開啊……”小兵都要哭了。
“兄弟,哥倆腿都不行了。回家了也是個廢人。用一條命二十畝田,值啊。哥家裡還有倆崽。斷不了後。你就幫哥一個忙……”
士官眼神很清醒,他沒有被疼糊塗。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就是在一心求死!
自從今年春天裡秦軍大整編,建立起了‘師’一級建制,秦軍的待遇也有了統一的更新。之前陣亡將士遺屬、退伍士兵的待遇等等,全部有了新規定。
所有的秦軍官兵,退役之後,按照自己的級別和貢獻【部隊立功表現】,可以分得最低十畝良田,到最高一千畝良田的土地【士兵到元帥】。重傷殘廢的官兵,以級別最低,人數最多的士兵來舉例,按照傷殘的程度不同,可以獲得十畝到三十畝不等的土地。
士官最低的土地下限是二十畝田地,兩腿不行了,這屬於絕對的重度殘疾,退伍後他能得到四十畝左右的土地。可他要是死在了戰場上,兩倍於士兵的撫卹,那就是六十畝的良田。一個士兵戰死遺屬所獲得的田地是三十畝,士官最低也就是六十畝。中間二十畝地的差距讓不知道多少秦軍底層官兵,寧願死在戰場上,也不遠殘廢回鄉去。
不能不說,劉暹制定出這樣的規定,那就是暗藏着很黑暗的心機。他就是在逼着基層的官兵爲他無畏生死的奮勇殺敵。秦軍正規軍自整編以後的一場場戰鬥清楚的表明,軍中陣亡士兵的數字和傷殘士兵的數字正在迅速發生着逆轉,前者在增加,後者在直線降低!
秦軍席捲南國,抄沒的海量的田產將是這一政策實施的最大依靠。同時,劉暹也是爲將來開發東北、西北做着準備,這兩片土地可都有着廣袤的天地!而且臨近老毛子,民間需要大批有着戰鬥經驗的人來做移民羣體的主心骨。
秦軍將來退伍的諸多官兵,就將是最好的移民對象。
而且劉暹的目光也不只停留在東北、西北,南面的東南亞和更南的澳大利亞,這些都是他的目標。
軍方做出這樣的退伍規定,可沒說土地就會分在官兵的籍貫所在地。
士官與小兵的這一幕,不是隻有今天才發生,更不會是最後的一幕!
……
就在張忠奎奮戰宜昌的時候,南京城裡呆了一個月的劉暹這時人已經來到了上海。
劉暹在南京的一個月,除了三番五次的與杭州溝通,就是見一見蘇南的商賈士紳們,再由就是在鹽政改革上初步立下了規定。
晚清鹽政弊端已經到了積重難返的地步。劉暹索性就把瓶瓶罐罐全部打碎!反正他在廣西時候做的就是這樣。
十二月中旬新秦對外公佈了《鹽法》試行草案。《鹽法》計有總則、場產、倉坨、場價、徵稅、鹽務機關、附則等7章39條。開宗明義第一章規定鹽務大政方針是:“鹽,就場徵稅,任人民自由買賣,無論何人,不得壟斷。”在“附則”中則明確規定:“自本法施行之日起,所有基於引商、包商、官運官銷及其他類似制度之一切法令一律廢止。”
再有就是規定了鹽價,新秦治下,鹽價不得超過三分一斤。
一塊銀元十角,一角十分。對比來,新秦鹽價即使最高的一斤三分,換算成銅子,一斤食鹽也不超過三十文。而原先蘇南之地的鹽價,則很少有低於六十文一斤的。這還是靠着鹽場的地方,在河南、陝西、甘肅等地,鹽價還會更高。
劉暹之前在廣西開辦的近代鹽場,所出的食鹽能夠返銷進四川、江南這些中國食鹽的原產地,可見晚清鹽價有多麼的高了。利用近代工業成果的新秦鹽場,所出食鹽不僅品質高,每斤鹽的成本價也根本不超過一文錢。兩淮鹽場現在也在改造中,年後正月就能全部投入生產,劉暹規定的食鹽出廠價爲一分,這已是絕對的暴利。
食鹽出廠價與最高售價只有三倍的差距,如果是在晚清,這樣的規定能把鹽商們給賠死。但現在新秦治下沒有了諸多的厘金,商人行銷天下成本降低的太多了。所以劉暹只控制鹽場,只規定了最高售價,其他的一律不管,已經是拿到了最大的一塊蛋糕了。
可以預見,秦軍鹽場出產的食鹽,這些雪白的食鹽少不了就會走運到北面去。劉暹不管。反正他堅信明年的冬天自己肯定能在北京城裡逛故宮。
……
劉暹是乘坐伏波號戰艦抵到上海的。抵到上海之前,上海的各國公使、總領事無一人聽到風聲的。這跟體制繁冗,四處透風的滿清大不一樣。
夜幕沉沉,整座城市大部分地區被籠罩在黑暗之中。但往昔早早就會沉入黑夜中的上海道衙門,今晚上卻綻放出耀眼的光彩。
一盞盞風燈把整個衙門以及周邊百米距離照耀的如白晝一樣。
因爲今晚上這裡將會有一場正式的晚宴在這裡舉行。參加宴會的主要是各國的駐華使節,洋行大班,華人鉅商,而主持晚宴的正是劉暹本人。
這在歐洲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但是在中國,對於諸多華商來說,自己竟然能參加一場皇帝主持的國宴,真的是三生有幸,與有榮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