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
福安泰急忙抄起左輪手槍,幾名軍官也都衝出了指揮所,跟着福安泰聲嘶辦竭的叫喊着,衆人那些發紅的眼睛在那片白茫茫的照明彈光亮下看上去格外的精神。
“噠噠,噠噠,噠噠……”
隨着戰爭的日益擴大,隨着秦軍戰績的突出,關於重機槍的使用也自然的延伸到了清軍隊伍裡。就像連發槍、手槍和照明彈一樣。
現實玩玩會強迫着人去做出必須的改變。雖然至今還有許多清軍軍官依舊覺得重機槍浪費子彈,價格昂貴不實惠。
機關槍噴着火舌,嘶吼着,如同一架生命的收割機,肆意的收割着射擊區上的生命,灼熱的彈頭穿過血肉的軀體,暴烈的展示着工業時代現代化殺戮機器的高效率,在這種殺戮機器面前,任何血肉之軀都是脆弱的。
“啪!啪!……”
步槍也在戰壕上湊着熱鬧,雖然灼熱的彈頭同樣致命,但在效率上遠不及重機槍。
在槍聲中,不時還有爆炸聲響起。那是埋設在陣地前沿的地雷在展示它們的殺傷力,紛飛的彈片同樣灼熱而致命,踩上去的秦軍士兵通常都會立刻被炸翻在衝鋒的路上。
而這地雷跟機槍、照明彈一樣,也是清軍吃住了虧後,跟着秦軍一塊學的。
秦軍各部之中,只有漢中部分是處在一個困勢、守勢之中,並且漢中背部地形複雜,許多地方都地雷都派的上大用場。四川的清軍吃虧吃過不少,自然也學到手了這一招。
不過清軍自產的地雷,爆炸藥多是黑火藥,起爆裝置質量也不過關,觸發率就跟最初時候的開花彈一樣,只一半左右。而不像秦軍,質量過關,觸發率至少達到九成。
由於距離太近,照明彈打上天空的時候,秦軍兵鋒距離清軍陣地連二百米都不到。秦軍失敗冒着密集的彈雨,邊打邊衝鋒,硬生生的是衝到了距離戰壕很近的地方。
“大炮呢?大炮呢?怎麼還不打?急射!急速射!”
福安泰的睡意已經全部變成冷汗流了出來。對着身邊的親兵大叫着,卻沒腦子去考慮小小親兵如何能回答的上這個問題。
實在是秦軍給他的壓力太大了。冒着槍林彈雨,前赴後繼,從二百米遠一直衝到近在咫尺,手榴彈都要落到自己頭上了。福安泰如何不緊張?
他這裡一丟,城門也就完了。那整個達縣是不是就要完了?
福安泰絕對擔不起這個責任。因爲這塊城外陣地的存在,清軍並沒有堵死城門。現在只需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炸藥包就能把城門炸的粉身碎骨。福安泰寧願自己死了,死在自己人的炮火之下,只要炮彈能把殺到跟前的幾百秦軍給打退了,福安泰他寧願如此被殃及。
福安泰最終沒能等到他期望中的炮擊,所以城門外的那塊陣地丟失了,他自己也沒有看到達縣的命運究竟如何,因爲他在此之前就戰死了。
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看到結果。纔會知道啃下達縣的秦軍在此之後的戰鬥中都是那樣的勢若破竹,大竹、梁山、萬縣、雲陽……
奉節、巫山根本沒有絆住秦軍前進的腳步。心中勁頭十足的秦軍,懷着與主力部隊,與他們的‘朝廷’,他們的親王,取得直接聯繫的熱烈期望,拿下巴東,大軍沿江東下,奪取歸州,一仗接着一仗,打得都是那樣的士氣昂然。
而就在秦軍奪取歸州的第五天,一隊由六艘蒸汽炮艇和四艘蒸汽江輪組成的船隊溯江從下游駛到了宜昌。長江三峽中的西陵峽,西起香溪口,東至南津關,全長一百五十里,就是以宜昌市的西陵山而得名的。作爲三峽中最東面的一峽,西陵峽其航道以曲折多變、怪石林立、灘多水急、行舟驚險而聞名。
所以,漢中秦軍要想跟秦軍主題廣泛的聯繫上,這個宜昌府城是必須拿下的不可。
湖廣總督李翰章沒有放開宜昌,輕鬆放漢中與江南秦軍聯繫上的道理。淮軍的走向究竟如何,李鴻章還沒‘迫不得已’,李翰章此刻還是‘我大清’的忠臣。
本來因爲湖南的威脅,已經帶兵轉回武昌的李長樂,再度率兵回到了宜昌,其部重還多加了四個營的湖北練軍。而且荊州將軍希元也派出三千八旗新軍增援宜昌。可以說在宜昌清軍的實力,比之空虛的巴東、歸州等地,真心高出了不知多少倍。
再反觀秦軍呢。開戰之初的巴州距離宜昌已經足足有近兩千裡。秦軍攻城掠地是很爽快,也因此不得不背上一個個沉重的包袱,並且兩千裡的距離,空有長江而無用,秦軍只能靠着陸路運輸,後勤補給真心的很困難。
當張忠奎鼓舞將士再接再厲拿下宜昌的時候,一線的秦軍兵力已經只剩下五千來人,其中一千人是騎兵。大炮還有二十來門,迫擊炮有三十多們,可炮彈每一門炮連一個基數都達不到。
士兵手中的子彈、手榴彈等等,也都只在一兩個基數左右。
秦軍將士唯一能夠感到欣慰的就是,宜昌的清軍必須面臨‘兩面夾攻’。他們的東面一側,六艘炮艇絕對是一個不能小視的威脅。
南京的劉暹已經在考慮是否派出海軍陸戰隊,乘坐炮艦、江輪等直接登陸宜昌清軍背後。張忠奎發起的這次攻勢,部隊打到現在真的是挺不容易。
外在因素,外在困難,影響很大。
這些影響甚至可以重重的抹消掉秦軍士兵在精神、鬥志、士氣和軍事素養上的優勢。
“讓湖南的部隊動一動。再有,長江艦隊可以去武漢轉一轉,並電告九江,大軍可以做出佯攻半壁山、田家鎮的樣子來。”劉暹終究不敢派海軍陸戰隊直接在宜昌登陸,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就對湖北沒法子了。
秦軍在湖南的部隊動一動,那就是在撥動李翰章的神經。長江艦隊到武昌溜達溜達,一定能打壓清軍的士氣和心勁。再由就是九江的部隊對田家鎮和半壁山發起佯攻,也絕對能把武昌城裡的打扮注意力直接拉倒東線。
湖北實際上也是多面受敵。劉暹都不需要真的打,只要大軍動一動,做做樣子,李翰章握緊的拳頭就必須散開才行。那自然的,湖北方面對宜昌戰局的關注和支援,也就隨之下降再下降了。
鋪子嶺,秦軍前線指揮部所在地。
充當指揮部的是幾間青磚瓦房,寬敞、乾淨,半點說不上豪華,但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也算是難得的堅固建築了。這裡本是當地一個財主的宅子,現在已被徵用。
鋪子嶺位於宜昌西郊外的三十里處,臨靠在長江邊上。
可別小看這三十里路,那真心是望山跑死馬。李長樂手下兵力一萬餘人,部守宜昌東西南北以後,對區區三十里外的鋪子嶺都‘鞭長莫及’。
這塊地方一個山頭接一個山頭,平地幾近於無,山村很少。地圖上標註出的只有五個村落,對於這麼大的一片地方,環境究竟是如何的惡劣,就可見一番了。
站在鋪子嶺,腳下的長江一覽無餘,這裡的保衛力量是非常充分的。除了一個大隊的警備兵力外,指揮部裡還有一個加強的小隊,每一個士兵都配着左輪手槍和連發槍,還有兩挺重機槍,火力強悍,足以保證張忠奎和指揮部所有軍官的安全。
每日拂曉時分,整個鋪子嶺就是一片沸騰,幾千官兵出操練兵。聲音喊得震天響涼!
每到這時,張忠奎就會一身戎裝,帶領幾個貼身衛兵,到一旁觀操。
就在秦軍停兵鋪子嶺,等待後續補給,和修正部隊的時候。
距離宜昌數百里之外的荊州府,一支大軍正浩浩蕩蕩的沿着官道向南方推進。
灰色的軍裝與那土地幾乎融爲了一體,部隊所過之處,黃塵漫天,遠遠望去。猶如一股土龍,滾滾而下。
這是湖北的練軍,軍裝是灰色的。
由於湖南秦軍動作的快速,這支部隊南下的也很匆忙。步兵與騾馬混雜在一起,人喊馬嘶,一片沸騰。
這是湖北練軍的主力部隊,率領這支部隊的是丁汝昌。
對,就是原時空北洋水師的提督,大東溝海戰時候北洋水師的最高指揮官。
這人原是太平軍,是程學啓的部下,後轉入劉銘傳的銘字營。陸續積功至實授總兵,加提督銜,賜協勇巴圖魯勇號。劉銘傳南下雲貴的時候,丁汝昌留在了湖北,李翰章以他才略武勇,將湖北練軍的大任交給了他。
此刻,丁汝昌就騎在一匹白馬之上,立在路邊土坡上,帶着一絲傲氣,俯視着從面前開過去的那些部隊,身邊簇擁着他手下諸將和親隨。
一名騎兵策馬飛馳而來,在土坡下將一封急報交給一名親衛,然後又撥轉馬頭,策馬飛馳而去。
親衛立刻將信件交給了丁汝昌。
“羊樓洞急報,巴陵秦逆大舉出動,似有北進之象。”
李瀚章命令丁汝昌儘快進抵公安,然後對澧州、石門、安鄉等地發起攻勢,進佔洞庭湖畔,以牽制巴陵、常德之敵。
“總督大人未免太樂觀了。洞庭湖畔哪是那麼好佔的。”
不過正式因爲‘難’,才能突出來我丁汝昌德本事。“此戰,就是我丁某人揚名立萬德時候。”待大清不濟,也好有改換門庭的資本!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