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沽炮臺的堅固在整個東亞都是首屈一指的。李鴻章出任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之後,短短几年裡兩次加固擴建大沽炮臺,是十分重視大沽口的軍事防務的。整個大沽炮臺有各口徑火炮一百四十多門,其中最大口徑達到了260mm,也就是十吋。
不過,劉暹並不怕。
羅榮光隨從淮軍南下的時候,把大沽炮臺上的老炮手幾乎抽調了個乾淨。現在大沽炮臺上的炮兵要麼是新手,要麼是原先在多軍裡打小炮的。讓大沽炮臺的防禦力降低了不止一個檔次。並且更重要的是,炮臺是死的,秦軍艦隊可以在黑夜中向炮臺發起進攻。反正一切數據齊全,設計諸元計算好後,黑夜也礙不了多大的事兒。反而還會讓大沽炮臺的實力銳減。
現下大沽炮臺上的那幫炮手,他們的技術水平,那是甭抱指望的。
多隆阿接手天津纔多長時間?這麼點時間要就能把一羣新手變成炮臺老兵,多隆阿就神仙附體了。
秦軍當天夜晚沒有發動進攻,進攻是在第三天夜裡八點開始的。
秦軍兩艘鐵甲艦,四艘蚊子船,四艘鐵肋木殼巡洋艦,四艘木質巡洋艦,可以說主力出動了六七成。但海邊上突然響亮起的隆隆炮聲並沒有讓整個天津都變得慌亂不安起來,因爲天津城距離大沽口還有近百里的道路。
海邊的戰鬥打響,城裡面的人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可是臨近凌晨三點鐘的時候,求援的電報被拍進了天津。提督塘沽的常星阿請求援兵了。多隆阿心中砰砰直跳,塘沽之戰重在炮臺。常星阿說炮兵技遜,多發不中。逆秦炮術則精湛,連連命中。這根本不是有援軍就能解決的問題!
多隆阿本以爲憑着大沽炮臺強悍的實力能夠幹沉幾艘秦軍的戰艦。就像當年僧格林沁在塘沽做的一樣,那就算最後塘沽失守了,也一樣能大大提升清軍和清廷的士氣、信心。可現在看,常星阿比起僧王差的多了。
作爲一名沙場老將,多隆阿已經透析了秦軍夜間進攻的用意。劉暹抓的就是大沽炮臺上的炮手水平不行這一命門。夜間作戰,炮臺是死的,軍艦是活的。大沽炮臺更加的打不中軍艦,而軍艦能頻頻命中炮臺。
塘沽守不下去了!
不過雖是如此。多隆阿還是派出了一支軍隊,前往塘沽增援。尤其是在北塘一代安排的那一支騎兵!
即使於事無補,他也要跟常星阿打打氣!
夜色當中,天津城已經全城戒嚴,總督衙門裡還是燈火明亮。
多艘炮艇將北塘洗地一樣不停地轟炸着。北塘作爲塘沽整體防禦體系的北翼,清軍不僅在這裡築有炮臺,還佈置了不下三千人的守軍。但是當炮臺被軍艦一一擊破,然後炮艇又過來洗地一樣轟炸個不停,三千人的守軍連死帶逃的已經去了大半!
這裡是秦軍的主要登陸地點。就在炮艇不足的用火炮轟擊北塘的同時。大批的輪船已經載着海軍陸戰部隊奔着北塘抵到了。
曹妃甸距離天津城有一百二十公里,塘沽距離天津又有一百里,也就是說曹妃甸距離塘沽只有一百四五十里地,也就是八十來海里。對於客輪、貨輪連說。這個距離雖然是在夜晚中,也只需要十個小時就能達到。
“啪啪……”
一艘艘小船隨着海浪衝到了海灘,船上滿載着全副武裝的士兵。這是秦軍隊伍內第一支人手連發槍比例超過百分之五十的隊伍——海軍陸戰隊。
再算上超出陸軍部隊不少的重機槍配置和迫擊炮配置。這支部隊的裝備之豪華,放到歐洲都能亮瞎人狗眼。
突然間。陸地上火光一亮,一門剩存的火炮開始反抗了起來。這是在秦軍炮擊中艱難倖存下來的火炮。應該佩服操作這門火炮的清軍炮手。這個時候了竟還依舊按照命令,堅守和反擊着。
秦軍對這種‘螢火之光’沒有絲毫的不適,隨着多艘炮艇上的艦炮火力支援,這門大炮自來得及發射了兩發炮彈,就在一陣火光中不復存在了。
從開展以來,秦軍的主力戰艦在這裡炮擊超過三個小時,消耗了一千五百發120mm口徑以上的炮彈。其中還有秦軍兵工廠在劉暹的指導下剛剛搗騰出來得燃燒?彈,以橡膠和磷爲原材料,爆炸後威力不俗。燃燒效果在這個時代絕對是高,並且磷的燃燒還能升騰起大量的有毒氣體。只是成本不低!
磷這東西燃點很低,炮彈保存不易,尤其是大規模的保存。
一個個以鋼筋水泥修築起的碉堡和掩體工事都已經破破爛爛,這裡到處都是深深地彈坑,千年不見陽光的低層泥土被翻了出來,到處是硝煙味和新土的腥氣。
大沽炮臺那裡的咱都還在進行着,幾個小時的轟炸,清軍損失嚴重。但炮臺上的要塞炮火在秦軍艦炮轟擊下始終沒有終結。大沽炮臺爲數不多的一些密封式炮位還在頑強的抵抗着,零星炮擊時不時的響起。
天明,塘沽這處保護着北京的炮兵要塞,至此已經是面目全非了。隨在秦軍尾巴後頭的英國?軍艦上的船員後來回憶說:自己清晨再來看塘沽的時候,幾乎都認不出原來的面貌了,這裡完全再也找不到一絲綠色。
美國《紐約先驅報》記者格蘭特說,清晨自己隨着軍艦來到北塘的時候,“這裡好像剛剛被一場大火洗劫了一遍”。
並不強大的中國海軍顯示了他們在東亞的海疆之上的統治力,他們用炮火證明了一切與海洋接壤之處,都籠罩在海軍的火力控制之下。
伴隨着晨曦的第一抹魚白,秦軍後續的陸軍開始登陸。這一批士兵個頭很低,平均身高几乎不超過一米五多少,這是三千人的日本挺身隊。
一艘艘小船將秦軍部隊成建制成建制的送上海灘。
工兵部隊在抓緊時間修築碼頭,爭取早日將重火力——大炮,運上岸上。
幾乎快要響徹一夜的炮聲中,清脆的槍聲終於摻入其中了。北塘秦軍登陸十分順利,截至到清晨五點鐘,天都已經亮白了。兩個營的秦軍陸戰隊和後續的日本挺身隊士兵全都順利登陸。
部隊開始向內陸挺進。艦炮依舊在發出轟鳴!
陳國瑞靜靜的作戰一個馬紮上,旁邊就是他的坐騎,再擴散視野,那就是一支超過兩千騎的騎兵隊伍。
自從僧格林沁戰亡之後,十多年了,陳國瑞也只是向上走了一步——記名提督。甚至中間一度被剝掉了兵權,打發回家養老。還是多隆阿念他勇名,援了他一手,才能重新出山,執掌手下的這兩千多騎兵。
可是陳國瑞現在真的後悔了。自己安心在家過活不就是了,幹嘛還貪圖功名,累的到了眼前這進退兩難之境!
清廷明顯是要垮了,陳國瑞卻不能跳船而走。悠悠衆口,恩德情誼,就是一條砍也砍不斷的鐵鏈,死死地把他拴在滿清這條要沉的大船上。
“噠噠……”馬蹄聲由遠及近。陳國瑞擡頭一看,是提督塘沽陸路各軍的成保身邊戈什哈頭領。“陳軍門,奉大人軍令,命您率軍進擊北塘。”
來者將手中的命牌遞給了陳國瑞。陳國瑞只是照例的瞄了一眼,立刻招呼手下騎兵上馬出戰。
兩千多騎,上萬只馬蹄敲打地面的震動,是大炮也掩蓋不足的聲響。
焦文斌臉色一正,內心裡由衷的對劉暹感到佩服。實在是算無遺策,說多隆阿會在北塘埋伏騎兵,果然就有騎兵。
而且出擊時間估算的都相差無幾!
“後撤——”
焦文斌下令說。在他帶領的前鋒部隊身後不遠處,兩條簡易的戰壕配合着鐵絲網組成了一道簡單的防線。
陳國瑞來的很快。在發現秦軍部隊在後撤後,騎兵的士氣更加旺盛。這真的是一個不錯的時機。
秦軍的先頭部隊出了他們艦炮的保護範圍,並且進攻態勢下的他們隊形分散。如果騎兵能夠切入其中,那絕對會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
“傳我命令,等敵人進入兩百米後炮兵開火阻攔,一百米內步兵開始射擊。”
焦文斌的命令比之秦軍作戰手冊上規定的對騎射擊距離縮短了三分之一。但這是海軍陸戰隊超豪華的武備在給他做底氣。
突擊部隊如退潮的海水一樣轉到了防線的背後。陳國瑞部殺到了陣地前,他們也看到了這個奇怪的陣地。鐵絲網對於直隸的清軍來說實在是太陌生了,那兩道簡單的戰壕倒是沒放在他們的眼中。
連陳國瑞本人都不知道鐵絲網到底是幹什麼用的。只是他內心裡有股不好的預感在升起。
對面戰壕中一點動靜也沒有,猶豫間,清軍的馬隊即使不知道自己面前到底是什麼東西,也不得不繼續的向前衝擊着。左翼騎兵飛快地奔馳過來,馬蹄聲聲的戰馬叱吒大地,卻在鐵絲網面前停住了腳步,任憑馬上騎士如何催逼,戰馬就是不肯朝前邁出一步。
陣地上轟然做響,幾發炮彈拖着怪音朝清軍馬隊裡飛快地過去,接着就是更多的炮彈出膛朝他們打來,陣地上炮聲隆隆,空氣中瀰漫着嗆人的火藥味,大團煙霧將整個陣地都淹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