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他叫的那一聲“安安”,林若素明顯頭皮一麻。很想告訴自己,她還在做夢哪。
“要是你不叫,我就解開你的穴道。”赤炎霜慢慢地道。
唉,林若素忽略赤炎霜語氣中的篤定,認命地點點頭。她雖然偶爾有那麼一點好奇心和小小的冒險精神,還沒有愚蠢到以爲赤炎霜會不敢殺她。她對於死在同一個人手裡兩次一點興趣也沒有。
一重新獲得說話權,林若素立刻啞着高燒之後的嗓子道:“你又認錯人了。”
赤炎霜挑了挑眉毛:“是嗎?陸夫人,還是,該喊你安敏?”
林若素這下來了精神,她的皮囊雖然是安敏,不過內在可是現代新鮮人林若素啊,透過現象看本質的話,她壓根不是安敏。所以,她理直氣壯地道:“都說你認錯人了。”
赤炎霜看着眼前猶如磨尖了爪子的小貓一般的林若素,心裡暗自笑了一聲,他拿出一樣東西,慢條斯理地道:“不知道陸夫人對於這個簪子要怎麼解釋呢?”
看到那株簪子,林若素滴下一滴冷汗,卻不說話了。這簪子是她當時從四嬸手裡拿到的安敏的東西之一。她那日戴着,和陸硯遇到山匪後,便被搶了去的,不知道怎麼竟然到了赤炎霜手裡。既然赤炎霜此刻拿了這簪子來找她,自然也就說明他已經查清了這簪子原來是在她手裡的。不知道他查到了自己多少情況,林若素打算以不變應萬變,反問一句:“你想我怎麼解釋?”
赤炎霜周身氣息忽然一變,近身欺上前來,對着林若素烏溜的眼睛道:“實話。”
瞬間,林若素便嗅到了他與安無憂身上偶爾會騰現的殺氣一樣的氣息。
這個男人,對自己起了殺心!
說實話?我是愚人嗎?跟你說實話。可是,林若素權衡了一下,不說實話而被赤炎霜識破的話,後果很可能是變成死人。算了,她就當一回聰明的愚人吧:“這簪子是我的。”這是實話,簪子的確是我的,可我可沒承認我是安敏。
此刻的林若素只盼着與赤炎霜在言語上多周旋片刻,拖到安無憂或者其他什麼人來了最好。
明顯看出林若素有拖延的意味,赤炎霜也不點破,只是隱了殺氣,站直了身子:“令弟今天一早便和瑞王爺一起出門了,大概不到傍晚是不會回來的。”
那兩個人怎麼會一起出門?林若素雖然奇怪,但現在也沒心思在這個問題上多在糾纏,只是訕笑着:“唉,緩兵之計被發現了啊。”
看着大方承認自己的確是在拖延時間的林若素,赤炎霜心裡的確沒有辦法把她與以前那個說話聲音都不曾大過的,性情更似小白兔的安敏聯繫在一起,但是他派人蒐集的所有情報都顯示出,她,就是安敏。
“總算承認自己是安敏了嗎?”他道,彷彿很隨性地便坐在了牀沿上。
“隨便啦,你說是就是吧。”林若素無所謂地道,雖然之前她還在抱着一線希望,興許不被赤炎霜識破她原來就是安敏。但從此刻看來,他不像是來求證她是不是安敏,倒更有點來通知她,他已經知道她就是安敏的意味。
赤炎霜不是很計較林若素的語氣怎麼樣,他伸出手,捋了捋林若素披散下來的烏髮。
林若素呆立三秒,等她反應過來,赤炎霜的手已經得逞收回了。靠,老大你到底來幹嘛的,特地來調戲前妻的嗎?
看着明顯有點張牙舞爪趨勢的林若素,赤炎霜道:“跟我回去。”
林若素愣了一下:“回哪裡?”
“驚雷山莊。”
“似乎赤莊主忘記一件事了,我好像被你休了吧。”眼前閃過安敏血肉模糊地躺在冰冷的地上的場景,林若素忽然就失去了與他周旋的耐心,心裡隱隱升起了些許的怒氣。即便間接地因爲他下令杖責安敏,自己纔有機會重新獲得爲人的機會,也不可原諒!
“以貴客的身分怎樣?”赤炎霜似乎很有耐心地道。
“不去。”林若素想也不想就回絕道。
赤炎霜點點頭:“好吧。那我過兩天再來。”然後飛身從窗外消失了。
林若素明顯沒有搞明白?呃,他這就走了?她還以爲自己回答不去會被劫持走呢。
心煩意亂地躺回牀上,林若素還是想不通赤炎霜這樣出現到底是要做什麼。還有,那一句“好吧,那我過兩天再來。”是什麼意思?他赤大莊主似乎有隔三差五就來串門一趟的打算哪。她很忙的好不好。
起了牀,隨便地穿了鞋,她走去偏廂,在孩子的睡筐邊慢慢蹲了下來。本在一旁照看的玉葉和蔡姨明顯已經被赤炎霜點了昏睡穴。
林若素望向睡筐裡,孩子是醒着的,但卻不哭不鬧,只是攥着自己的小拳頭搖啊搖的,烏黑的眼轉來轉去,似乎對這個未知的世界充滿了好奇。
唉,也不知道赤炎霜見到他時心裡是怎麼想的。他知道這是他的親生骨肉嗎?本來一直擔心他是來要孩子的,但今天他關於孩子的話隻字不提。林若素心煩地搖搖昏昏沉沉的頭,高燒剛過的人實在不適合動腦太多。
不過,關於孩子的事,她要儘早想好託辭才行。既然之前謊稱陸硯是自己的丈夫,那她乾脆就算自己改嫁好了。不過要把兒子算到陸硯身上的話,算算日子,似乎她得真的在被休之前與陸硯有姦情才行啊。
嗯,雖然陸硯脾氣又好心又善良,自己還是要去問一問,他願不願意當她的“姦夫”啊。
念及陸硯,林若素心裡又惦記起他的傷勢了。自己高燒了三天,他傷成那樣,還不知多遭罪。而且,他還不像安無憂是有武功在身,能自己療傷。
打算去看看陸硯,林若素便回到自己房裡,重新穿了衣裳,又坐到鏡子前,梳起了頭髮,總不能披頭散髮地去見陸硯,而且她也暫時不打算考驗王府下人的心臟承受能力。偏偏無憂不在她身邊,玉葉又被點了穴,她自己拿那及腰的長髮是半點辦法也沒有。梳了兩下就被髮結弄得心煩不已,手下也就下了重力,拿着篦子往下直刮,一時青絲飄零四落。
在窗外並未離去的赤炎霜見此情景不由眯了眼冷笑,還真是性子不同,要不是手裡的資料裡也有她失心症這麼一條,他也斷然會覺得原來的她和現在的她根本就是兩個人。
看來,那件事暫時急不得,赤炎霜又在窗外站了片刻,這才掠身而去。
房內,渾然不覺的林若素終於給自己梳了個道姑頭,這是除了馬尾之外她唯一會扎的髮型了。對着銅鏡左右看了一番,還是蠻古意的嘛,林若素滿意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