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了一肚子茶水和一腦門天朝黑歷史的歐陽南關,晚飯時明顯沒有了食慾,反而有點小小的暈船反應。也難怪,天氣發生了變化,海上風浪陡起,這條小船的搖晃也隨之加劇了。就在歐陽南關有點擔心會不會出事的時候,那位一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來的張獻忠下來找他,請他上甲板去。
在搖晃的船艙裡爬梯子上行到甲板,是件聽起來容易,實際做起來卻讓歐陽南關出了一身汗的平衡控制運動。上甲板居然花了十幾分鍾,而且那位悶不做聲張獻忠還在後頭不時幫忙伸手扶搭,這讓歐陽南關有點臉紅。
好在沒人在意這事。張總櫃正在甲板上耐心等候,在他的身後,可以看到一條三桅海船巨大的身影。見到歐陽南關終於爬了上來,張總櫃就微笑着施了個禮,請他換船。
“換船?”歐陽南關有點發懵,這麼大的風浪,兩條船都在搖晃中,居然要自己換船。
沒有那麼多廢話,張獻忠就把一條繩子繫到了歐陽南關腰上,然後陪着他一起,順着船舷外的繩網爬到了一條小舢板上。着實吃了幾口海水的歐陽南關,被海水泡脹的繩網把手腳磨得隱隱發痛,坐上了那條似乎隨時就會被風浪掀翻的舢板。
幾條壯漢划起了槳,似乎這點風浪全然不在他們眼中。從始至終沒有多說一個字的張獻忠,瞪着他黑亮的眼珠子,坐在歐陽南關的身邊,系在歐陽南關腰上的那條繩子,一頭就緊攥在他手上。實在沒看出來,他身上有任何地方與後世那位殺得大明人頭滾滾的八大王有相似之處,反而是讓歐陽南關嗅出了後世海盜小說中那種老海狗的味道。
近一個小時後,精疲力竭的歐陽南關,終於爬上了那條換乘的三桅海船,他在上船之前,就看清了船上飄揚的“苟”字旗號。這是一條來自東洲的海船,它的主人就是鐵華州南關鎮上的南關伯。
被人連拉帶拽,才掙扎着爬上甲板的歐陽南關,渾身都被風浪打得溼透,還被繩梯勒出了好幾道火辣辣的印痕。貨船的管事,一位在搖晃的甲板上身形穩健的紅臉中年人,用不加掩飾的輕蔑目光,掃了歐陽南關一眼,就揮手讓人把他擡進了船艙裡。
這條貨船的船艙裡塞滿各種貨物,充斥着難聞的氣味,讓歐陽南關險些吐了出來。沒人理會他的文弱,一個水手扔給他一件帶着汗漬的舊衣服,讓他馬上換上。歐陽南關捏着鼻子,勉強換上了這件味道很難聞的髒衣服。
好在,幾小時後,船上就敲響了銅鐘聲,一個粗大的嗓門宣佈,“到港了!”
貨船進入的居然是臨高博鋪港,歐陽南關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了《臨高啓明》書中對博鋪港的各種描寫。不過,此刻正值仲夜,黑燈瞎火,只能遠遠地看到一點燈火在黑色的陸地上閃爍——估計那就是臨高角上的燈塔?
夜間入港是一件容易引發誤會的事,船上的管事就下令全船掛燈舉火,照亮南關伯的號旗。好在,港口那邊似乎早有準備,一條引水船掛着夜明燈迎了上來。
兩船相會,相互大聲用鐵皮喇叭互報身份,貨船的船艏旗被燈光刷亮。確認了來船身份後,引水船便在前引航,帶着貨船繞行臨高角進入博鋪港。
望着黑暗中的臨高角,和閃爍的燈塔導航燈,被人帶上甲板的歐陽南關,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那一刻,似乎有個聲音在他心中吶喊,“臨高,我終於來了!”
歐陽南關沒有進港。緩緩跟隨引水船入港的貨船,從船尾部悄悄放下了一隻小划子,一聲不吭的張獻忠,再次用綁在腰間的繩子與歐陽南關緊密相聯。小划子非常平穩地吊放入海,操作相當老練,坐在上面的歐陽南關感覺象是坐在後世建高樓的升降籠中。小划子輕輕下到水面,兩個一身味道的水手馬上鬆開了幾根吊繩,划起了長槳。
二十多分鐘後,他們才靠上了看上去很近,划起來卻一點不近的臨高角。腳踩在溼滑的亂礁上時,歐陽南關纔看清,山頂上除了燈塔,似乎還有個炮臺,只是隔得太遠,黑乎乎地看不清。他依稀記得,在《臨高啓明》一書裡,臨高角的炮臺可是裝了一門150mm大炮,與另一門裝在聖船上的150mm大炮封鎖了整個博鋪港入口,讓來犯者望而生畏。這個時空,沒有那條六千噸的聖船(二手波蘭貨船)了呀。
兩個護送他們上岸的水手,不知道用什麼方式發出了暗號。很快,就有人從黑暗中冒了出來。雙方迅速完成了交接,一聲不吭的張獻忠,拉了還在緬懷小說情節的歐陽南關一把,跟着一個漁夫模樣的傢伙上了路。
吃驚的歐陽南關很快發現,來人在帶着他們朝燈塔前進!他幾次想開口,都被那位不吭聲的張獻忠及時拉住了。歐陽南關馬上警覺過來,離燈塔不遠的地方可是炮臺,雖然看不清楚上面有沒有大炮,萬一被守軍發覺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試想你在深更半夜,悄悄從亞龍灣的海里爬上沙灘,在朦朧的夜色中朝着南海艦隊設在海灘盡頭的崗哨漫步過去,那是一種什麼樣的作死感覺……
還好,一路順利,在拍岸潮聲的掩護下,嚮導把他們帶到了燈塔前。這是一座相當陳舊和蕭條的燈塔,燈光慘淡地在夜空下閃爍着,四周荒草叢生,只有一條小道延伸向燈塔的大門。不知道爲什麼,周圍的場景讓歐陽南關產生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彷彿自己曾在夢中到過這裡。
腥溼冰涼的海風吹得歐陽南關的雙眼微微發脹,海濤猛烈地拍擊着山角下凌亂的礁岩,時間彷彿停滯了一樣,在歐陽南關的大腦中浮現出一幀幀變得有點失真的詭異畫面。
幾個人影從黑暗中移出,他們全部披着黑色的斗篷,有如從地下冒出的黑巫師一樣,站到了歐陽南關的面前。還沒等嚇得差點靈活魂出竅的歐陽南關反應過來,他們左右分開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叫歐陽南關南關?來自海外?”
這是一個拄着柺杖的老人,他的面孔隱藏在斗篷的陰影之下,周身散發着詭異的氣場。這簡直就是某部著名歐美恐怖片裡的標準場景,一個怪異的小島,住着一羣古怪的島民,所有的外來者,都陷入種種不可思議之奇異事件中。最後,答案揭曉,原來所有的島上居民,是一羣把靈魂獻給了魔鬼的黑巫師……
有人輕輕在身後推了歐陽南關一下,讓他從驚懼中清醒了過來,是張獻忠。
“是,是的。”歐陽南關的周身都在冒着寒氣。
對方沉默了一會,轉過身,“跟我來吧。”
他們在死一樣的沉默中,進入了燈塔。歐陽南關發現,兩邊靜靜默立的“巫師”都是有影子的,心裡大大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總算不用和亡靈法師們打交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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