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一口氣,歐陽南關在六隻眼睛的注視下,走了過去。他心裡在不停地吐槽,甘總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和那幫穿越前輩們一樣都是武俠小說愛好者,要玩一出《鹿鼎記》裡的8本《四十二章經》藏寶圖劇情?
兩個密碼轉輪,居然都可以動,歐陽南關馬上發現轉輪上有剛上過油的痕跡,他的心裡立刻浮出了“德國油紙包”的字樣。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歐陽南關開始轉動密碼輪。他很快就發覺,兩個密碼輪是連鎖的,要同時輸入兩個數字,否則就會卡死轉不下去。
他輕輕轉動密碼輪,聽到盒中傳來清晰的機械傳動聲。14位密碼輸完,“咔嗒”一響,歐陽南關輕輕打開了這個已經存放了兩百年之久的密碼箱。密碼箱裡,靜靜地躺着一個牛皮紙封,歐陽南關伸手把它取了出來,打開,發現裡面就只有一張紙,紙上又畫了一個《臨高啓明》的聖船LOGO,然後有一行字“請轉交劉德,留言地點,澳宋企劃院特別倉庫。甘誠。”
歐陽南關大眼瞪小眼,拿着這張紙,彷彿有千斤重。他反覆看了半天,確認紙上就只有這麼一句話,這才轉過身來,一下子就愣住了。
三個苟大戶,已經誠惶誠恐地跪倒了一地!
“你們這是——?”歐陽南關感覺自己的大腦在本時空已經嚴重腦力不足,劇情的變化總是突如其來,讓自己無法跟上節奏。
“臨高苟氏第七代密盒守護傳人,苟名璋,見過聖使!”苟大戶老族長納頭就拜。然後另倆位也跟着拜倒於地。
歐陽南關徹底懵了,穿越小說裡那種穿越者一身王八之氣外露,土著們納頭就拜的劇情居然就這樣被自己觸發了?
三位苟大戶行完大禮,苟名璋才長身而起,整個人已經激動得泣不成聲,“聖使,甘國公留言說你去年可能會到,沒想到今日纔到。我苟家已經等了你兩百又五年了!”
“額,這,這是——”歐陽南關不知道該說什麼,難道這就是甘總在兩百年前設下的一個遊戲?“不對,他怎麼知道自己會在兩百年後也穿越到這個時空。難道——”歐陽南關腦中忽然閃過一道白光,他記起來了,《臨高啓明》的穿越時間點就是西元1628年,而現在正是西元1629年!見了鬼了,難道真是有人要玩一把臨高啓明,結果錯把自己給扔進了時光之門裡了?那爲什麼甘總他們那一批穿越者又穿到兩百年前去了呢?
歐陽南關的大腦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三位激動的苟大戶,把歐陽南關請到了上座,然後又是添茶又是上水果點心,簡直就是把他當成了主子在侍候。搞得歐陽南關更加一臉的茫然。
“公子,此事說來話長。”等歐陽南關先填飽了肚子之後(他已經記不得自己上一頓飯是何時吃的了),長得象英國短毛貓的苟承志先開了口。
原來,這個故事起源於兩百多年前,第一任臨高侯甘世誠(就是江大三劍客裡的甘誠)初到瓊州不久,開始大興工商。苟家作爲臨高縣傳統的鄉賢大戶,作爲落後的封建主義生產關係代表,與臨高侯執行的資本主義工業化路線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激烈的階級矛盾衝突。臨高侯府的權威不容挑釁,苟家被打成了瓊州府的土豪劣紳反動典型,被破莊抄家,全族下獄。
僥倖逃脫的苟家二公子,指天發誓,與荼毒士紳魚肉百姓的臨高侯不共戴天,一定要親手報此大仇。經過幾個月的潛伏、串聯、勾結、打探、策劃,終於在一個風雨之夜,逮到了臨高侯到臨高縣博鋪港微服私訪的機會,苟二引着一羣海盜摸上了岸。
眼見報仇的天賜良機就眼前,苟二公子激動得忘乎所以,自告奮勇率先摸進了臨高侯駐宿的宅院。翻牆進宅後,才發現原來臨高侯到這裡來其實是私會一位來訪的貴客,時值風雨大作,守衛全都退進了院內屋中,臨高侯又在與客人密談,書房門口居然沒有留人把守!
可憐天見的苟二公子,懷揣利刃,頂風冒雨,一路摸入了內院,潛行到了書房門外。眼見大仇就要得報之際,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雷翻了所有人。
在院子外面苦候的海盜們,渾身都被大雨淋透,卻一直沒等到苟二公子發出的信號。忍無可忍之下,他們就沒等信號,一涌而上直接殺進了臨高侯駐宿的宅院。那一夜,慘白雪亮的閃電劃破夜空,震撼天地的雷聲隆隆炸響,狂風暴雨席捲了整個海港。沒有人知道,宅院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那些衝入了宅院的海盜,彷彿是被天地和暴雨所吞沒,就再也沒人見過他們的身影。
到了天明雨停時,落湯雞般的苟二,被人發現,傻乎乎地趴在博鋪港外的水坑裡,表情麻木,眼神呆滯,嘴裡還在叨叨咕咕,象是受到了某種極度的驚嚇。失魂落魄的苟二,差點就被人當成了瘋子。
次日,苟二赤裸上身,跪到了臨高侯府的大門前。沒人理睬他這隻小蟲子,他就一直跪了三天三夜。
臨高侯根本沒有見苟二,只讓人丟給他一句話,暫留他一條狗命,要看他表現。虛弱的苟二納頭就拜,二話不說就當衆發下毒誓,願世代皆爲侯府守戶之犬。
接下來,瓊州爆發了大案。有人舉報各地士紳爲抵制新政,相互串聯,煽動刁民鬧事,還暗中勾結山匪海盜,企圖暗殺臨高侯。此案一經審理,便是罪證確鑿,當即鑄成鐵案——因爲案中的主犯,就是舉報人苟家二公子,他毫不猶豫地將各位曾經幫助他復仇的父老鄉親們和江湖朋友一鍋全賣,交上了自己的第一張投名狀。整個瓊州府有如經歷了一場大地震,地主士紳十之八九都牽連入案,被臨高侯毫不客氣地連根拔起。吊在木架的屍體從瓊山一路掛到了臨高。所有敢於阻礙臨高侯前進步伐的保守勢力被一掃而空。
一個月後,膽戰心寒的苟家族人因爲苟二的“戴罪立功”而全部釋放,走出了臨高縣的大牢——苟家從此也成了瓊州舊士紳的公敵。
爲進一步表達自己的忠誠,苟二很快就交出第二張投名狀,這次出賣的是自家族人。同樣玩的是釣魚執法,把家族中幾個不聽勸告,對朝廷心懷不滿的刺頭全部一網打盡。臨高侯有感苟二爲人夠狠辣,有膽色,有眼光,在對其進行了數次考驗之後,最終將其收爲門下。
貼上了臨高侯府走狗的標籤後,苟二的第三張投名狀,是把自己家族中6-14歲的子女一個不留,全部交給臨高侯送到了萬里之外的瀋陽,參加了天朝的“少年禁衛軍”,接受全套的“新學”培訓。這些孩子後來都成長爲天朝推行“新制”的骨幹先鋒,苟家也從此走上了一條康莊大道。
臨高侯在瓊州大興工商,苟家衝鋒在前,處處爭做表率。不出幾年,在臨高侯指點下進行了幾次投資的苟家,就一躍成爲廣東省排名前十的工商大戶,家資暴漲,富甲一方。臨高侯率兵出征安南時,苟家二話不說,不僅派出子弟帶頭報名參軍,還捐船捐款資助遠征。幾個從瀋陽學成歸來的苟家子弟,也在安南征戰中脫穎而出,用安南人民的鮮血,染紅了自己晉升的坦途。臨高侯大軍一路揮戈向南,苟家緊隨左右,忠心耿耿,光在戰場上獻身的家族子弟就多達二十餘人(主要是在治安戰中犧牲的),儼然成爲臨高侯的忠犬。
臨高侯甘世誠因功改封爲占城國公,在離開瓊州之前,專門和已經成爲族長的苟二私談了一回。苟二當晚回家後就下令把苟氏宗族拆散,強行分遷四方。他本人隨甘國公一起去了占城,併成爲占城的工商領袖。苟家的爪哇主支和東洲分支都藉着天朝的殖民擴張大潮,成功擠身天朝的軍功勳貴之列。與此同時,天朝黃太祖在本土開始大力打壓宗族世家,強行將其分拆遷散,敢於反抗者被殺得人頭滾滾。爲了加速海外殖民地移民進程,天朝把目標對準了大戶人家,動輒就釣魚執法,甚至要求這些“朝廷根基”一次性補交他們在前朝時偷漏的所有稅糧,想方設法牽連九族發配海外。看清楚形勢的苟家上下才明白當年苟二族長的決策何等英明。自那之後,占城國公甘世誠和老族長苟二就成了苟家後人奉若神明的存在。
“那你們這個密盒又是?”歐陽南關終於搞明白了臨高苟大戶崛起的光榮歷史,原來就是抱上了穿越者甘總的大腿呀。
“當年甘國公離開瓊州之前,密秘安排我家老族長,留下一支族人,守護此盒,稱兩百年後,會有聖使到達臨高。只要將此盒轉交聖使,就可保我苟家五百年的家運康隆!”苟名璋的兩眼冒出閃閃光芒,在歐陽南關的眼中,活象一隻嗅到了狗罐頭香味的海南柴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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