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恥辱不可怕,苛刻的條約也不可怕,怕的就是在恥辱中苟且。在恥辱中,醉生夢死,忘卻了恥辱,忘卻了仇恨!”趙樸此時已經收斂了淚水,眼睛中頗爲堅毅的道,“不要執着於城下之盟的屈辱,而應該思考着如何雪恥!”
安逸可以忘卻仇恨,也可以忘卻恥辱。
暖風薰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實力不如人,簽訂不平等條約,這並不可恥;可恥的是忘卻了曾經的恥辱,醉生夢死。
靖康之恥,之所以恥辱,不在於國都被攻破,兩位皇帝被俘虜受盡屈辱,而在於後世的子孫忘卻了仇恨,跟敵人簽訂和平協議,醉生夢死的活着。即便是北伐,也僅僅是爲了撈取政治資本,而不是爲了雪恥。
“我家有兩隻貓,一隻貓是黑色的,一隻貓是白色的,那一隻貓是好貓?能夠抓住老鼠的貓,就是好貓!”趙樸道,“官家說過,誰若是能血洗今天城下之盟的恥辱,可以封王!”
“讀書人,讀得書再多也無法擊退金軍。金軍是一羣禽獸,向金軍講述再多的孔孟之道,再多的禮義廉恥都是無用的。對付禽獸只有一招,那就是舉起大棒狠狠的打,好似打死狗一般,打到他臣服,打倒他死亡!”
“說再多的空話,也是沒有用的,只有強大的武力才能讓金軍滾蛋。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士人十萬血!當年,班超投筆從戎,以三十六勇士斬殺匈奴使臣;當年,曹彬將軍棄文從武,平滅南唐,北平北漢,遠擊遼軍;當年範相公以書生之軀,西北射天狼;爾等可有棄文從武之心?”趙樸扯着嗓子喊道。
文人,尤其是年輕時期,都是喜歡折騰,若是不加於約束,必然會引來巨大麻煩。而最好的辦法就是減少空談,讓這些文人去做實際的事情,做好了有獎賞,做差了滾蛋。
“我願意!”頓時,傳來稀稀拉拉的聲音。
趙樸眼睛中閃現出了失望,文人輕視武人,自然也不願意棄文從武,在他們看來武人是二等公民,是低賤職業。
“全是一羣嘴炮,光說不練。我還是那句話,白貓黑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文人再強大,可以憑着三寸不爛之舌,說退金軍嗎?這不可能,唯有強大的武力才能讓金軍退去。如今金軍爲何僅僅是六七萬部隊,可汴梁城卻是有着十幾萬部隊,四處援軍更是匯聚而來,有幾十萬之衆。幾十萬對幾萬人,竟然守在堅固的城池中,好似老鼠一般呆着,這是爲何?這是爲何?”
“金國精銳之師纔不過二十萬。若是我軍上下抱有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掙上一個的心思。只需要四十萬軍隊,就可以將金國盡數覆滅!”
“爾等平日間空談着孔孟之道,可是爾等那裡知道孔孟之道的真正意義!孔子出生在魯國,魯國弱小,時常受着弱國欺凌,在孔子十八歲那年,宋國來入侵。孔子已然從軍,在戰鬥中,斬卻敵人十八名,身上受創八處,依舊血戰不退。孟子出生在鄒國,鄒國也是小國,當年鄭國來入侵,孟子毅然披甲上陣,深入敵陣,死戰不退!”
說着趙樸眼睛中閃現出輕蔑之色,“五代時武人亂國,更是縱容士兵燒殺搶掠,這也是我朝抑制武人的重要原因。可是你們是讀書人,你們若是從軍,只會是安邦定國,而不會行亂臣賊子之事,更可以約束士兵,善待百姓,這就是新武人!”
掛羊頭賣狗肉,無疑是最好的促銷方式。既然讀書人輕視武人,視從軍爲低賤職業,那隻好宣傳孔子從軍記,孟子從軍記等故事。
有些虛構的色彩,可是仔細思考,其實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論是孔子還是孟子,都出生在弱國小國,更是戰亂不斷。他們的祖國時刻面臨着滅亡的結局,那時從軍也在情理之中。
“某願意參加新軍!”
“我願揮動三尺青峰,斬殺金賊!”
在引導、激勵、反諷之下,這羣太學生終於是熱血上涌。
趙樸心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無事生非,太學生有事情可幹,總算是可以不惹麻煩了。
………
宋朝有着美國般的綜合國力,軍費開支堪比德國法西斯,軍隊戰鬥力只是意大利水準,百姓過着阿富汗一般的苦逼生活。
提升軍隊戰鬥力,一直是宋朝至始至終不斷探索的事情。只可惜,宋朝的軍隊戰鬥力除了一些特殊的時期外,一直處在意大利水平,白白浪費了龐大的軍費開支
如今,靖康之恥不久將要到來了,之後亂世將要到來了。
在亂世中,擁有強大的軍隊,是保命的最佳方式。而鍛造一隻強大的軍隊,成爲極其重要的事情。趙樸一直想着擁有一直軍隊,這隻軍隊能夠在戰亂中保護他。
於是,藉着勸說太學生的機會,提出了組建新軍的提法。
在暖閣中,宋欽宗滿意的看着這個弟弟。在父親的諸多兒子中,趙樸屬於默默無聞的一類,很不起眼,很不冒頭,若不是一些節假日的宴會,他幾乎是忘記了這個弟弟。、
只是隨着那篇《六敗六勝論》,他很快的注意到了這個弟弟。雖然那篇文章,有些方面說的不太對,可是也難以抵消那璀璨的鋒芒,退位的父親也感嘆,郭嘉在世。
“新軍是怎麼回事?”宋欽宗問道。
“一個帝國的軍隊,在建國初期,戰鬥力最爲強大,可是隨着天下太平,久無戰事,武備必然鬆懈,戰鬥力必然衰落。秦國初期,掃六合,平天下,驅除匈奴,百萬虎狼之師是何等強大,可是到了秦末,僅僅是一羣農民軍就將強大的秦國覆滅。唐朝初期,李靖僅僅是花費了三個月的時間,就平滅*厥,滅掉吉利可汗,那是何等的強大。可是在唐朝後期期,卻被一個小小的吐蕃攻陷了長安。我朝在太祖太宗時,平滅各處藩鎮無所不利,強大的北漢,也是瞬息之間崩滅,可是到了仁宗皇帝時,僅僅是一個西夏蠻夷,就是手忙腳亂。到了神宗皇帝,傾盡一國之力,依舊難以動搖西夏。到了我朝更是,幾十萬禁軍虛弱不堪,在金軍的鐵騎之下,灰飛煙滅。這不是皇兄的罪過,而是歷史的必然,是天下承平許久之後,必然出現的現象!”
趙樸道首先是氣勢輝煌的講述着,軍隊由盛到衰的規律,這不是某個朝代特有的現象,而是許多朝代共同的頑症。隨着軍隊的衰落,很多朝代也是隨着走入人滅亡。
“而此時舊有的軍隊,再也無法維護王朝的穩定,可能一羣泥腿子,就足以讓一個龐大的王朝陷入絕境!皇兄可記得方臘的摩尼教暴亂。方臘亂軍中軍械不齊,內部混亂,更是民心不穩,可就是這樣的垃圾隊伍,竟然花費了兩年時間,耗費了無數錢糧才平滅!”
“舊的軍隊再也無法安邦定國,只有新的軍隊,才能逆轉危局!”
“組建新軍你有什麼想法?”宋欽宗問道。
“我朝賦稅,錢糧人口等都大大超過唐朝,可是我朝先是失去了幽雲等長城防線,又是失去了河西、河套等地區。失去了這些地區的屏障,中原富庶之地,暴露在異族的鐵騎之下,邊患前所未有的嚴重。可是契丹,西夏,以及如今崛起的金國,實力之強大,都是遠遠超過漢之匈奴,唐之突厥。這決定了我朝必然有着強大的軍隊,抵禦強敵。”
“但是唐末藩鎮割據,五代紛亂,留下的教訓太嚴重了,爲了防範武人作亂,制定了諸多政策。這固然讓彌消了武人作亂,可是也消弱了軍隊戰鬥力。這可以說一個極爲糾結的問題,邊患嚴重需要強軍,可是強軍又會造成藩鎮割據!”趙樸道,“這是一個極爲難解的死結!”
後世都說,宋朝重文輕武,揚文抑武,輕視軍隊建設。其實宋朝不輕武,反而是極爲重視軍隊,每年在軍費的開支上堪比後世的德國法西斯,堪比冷戰時期的蘇聯。每年在軍費上的開支,在中國曆朝歷代中,都是第一。
可惜,金錢買不來強大的國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