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宋徽宗的心情很糾結!
當了俘虜以來,先是從汴梁押解而來,然後來到了寒冷的北方,沒有琴棋書畫,沒有鶯歌燕舞,只有無盡的屈辱。后妃們、兒媳們、女兒們,不是被金軍將領霸佔,就是被活活折磨而死。
那些兒子們,也多是被餓死,或是虐待而死。
他混得還不如劉禪,不如李煜。
劉禪亡了國,魏國皇帝還是好吃好喝侍候着,快樂的活着,直到死去;李煜亡了國,也只是被賜了毒酒,死去而已,至少給予了君王的待遇。
可是他呢?
活着連狗都不如,金軍上下,多是蠻夷,都是禮義廉恥欠缺之徒,他沒有享受到君王的待遇,享受得只是無盡的屈辱。
宋徽宗多次想要自殺,保全尊嚴,可是繩子掛在樑上,可就是缺乏死亡的勇氣。
他不如兒媳朱皇后,至少朱皇后敢於一死,保全尊嚴,可是他缺乏死亡的勇氣,尊嚴喪盡,好似狗一樣活着。
心中憋着無窮的憤怒,想要將金國上下,殺光光,寸草不留。只可惜,他只是一個亡國之君,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在受了委屈之後,在黑夜中哭啼流淚。
白天,還要強作歡顏,做出一副恭順的樣子!
一切好似噩夢一般!
直到,四年前,他從金人口中,得知那個平常不起眼,最爲平凡。被他忽略的十三子,超級爆發。在亂世中上演了一場逆襲。
幾十萬金軍,多次南下,想要將十三子逮住,抽筋扒皮,只可惜十三子精明的很,金軍的如意算盤一次次落空,反倒是被十三子算計,多次進攻受到挫折。
靠着長江的險要地勢。漢水的險要,西北的地勢,硬生生靠着半壁江山,抵住來金軍的進攻。
更是在兩年前,發動了聲勢浩大的北伐。
在北伐中,過去無往不利的金軍,多次受挫。損兵折將,而更爲可怕的是宋朝組建了強大的海軍,從海上駛來,登陸遼東、幽雲,大規模襲擊。燒光、殺光、搶光,不斷的破壞。不斷的襲擾,讓整個金國高層恐懼不已。
在十三子的帶領下,昔日好似泥巴一般的宋軍,變得令金軍也恐懼不已。
而這次北伐,更是收取了山東。宋朝海軍可以依託山東的港口,更加快捷。更加方便的進攻遼東、幽雲。
昔日,金軍的大後方,腹心之地,此刻好似被剝光的美女,沒有一絲防禦,只能任由蹂躪。
而此時,宋朝更是要與高麗聯盟,從另一個方向進攻金國。
而盟約,十九八九會成功!
這樣一來,金國的苦日子來了,說不準又是一場滅國之災。
十三子,從來不掩飾自身的戰略主張,依舊是簡單、直接、粗暴,誰都可以看出來只是能夠看出來,不代表有辦法破解!
想到如今的局勢,宋徽宗既是恐懼,又是歡喜。
歡喜的是,宋朝可能再度復興,十三子再度上演劉秀逆襲,建立東漢的輝煌,這樣也可彌補他亡國的罪過,對得起列祖列宗;只是恐懼的是,隨着宋朝的復興,他的命運會如何呢!
當宋朝滅絕了金國時,金國高層爲了泄憤,臨時也要拉上一個墊背的,可能將他殺了;也可能金國放他回去,引得宋朝皇位爭奪,禍害宋朝,然後被十三子害死。
然而,不管如何,未來的政治舞臺上,已經沒有了他的位置。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一個亡國之君,一個幾乎讓大宋顛覆的亡國之君,即便是再回到宋朝,也不可能復辟,不可能再度登臨皇位。百姓們不答應,文武大臣們不答應,大宋將士不答應。
當然了,金國也可以用他這個亡國之君,向十三子換取一些利益。只是能夠換取的利益很少,以十三子的精明,又豈會因爲一個廢物父親在敵人手中,向敵人妥協,推讓。
被俘虜的這些日子,宋徽宗別的沒有學下,可卻越發的有自知之明,認識到自己有幾斤幾兩,不在奢望一些虛無縹緲之物,越發的現實。
只是他認識到了這些,一些金國大臣未必認識到,在他們眼中,他還是香餑餑,可以向宋朝訛詐一批。
…………
金國的局勢越來越不妙了!
前線戰敗,使全軍士氣受挫,女真將士傷亡慘重;而經濟封鎖,又讓金國物資短缺,物價飛漲,百姓怨聲載道,反抗不斷。而最爲嚴重的是,爲了皇位之爭,整個金國高層弄得不可開交。
宋朝一直是皇位世襲制,一直是父親當皇帝,兒子繼續當,只有在皇帝無子的情況下,弟弟才能即位。皇位繼承比較穩定,政局整體上也穩定;可是金國則不同,金國原本是部落聯盟制,部落首領是選舉出來的。
到了後來女真建國,建立了龐大基業時,開始漢化,引進漢人的典籍制度,這時不可避免與舊有制度發生了劇烈衝突
而在皇位繼承上,更是發生了劇烈衝突。
按照女真舊制,當實行勃極烈制度,嫡皇孫完顏亶,爲下一任金國皇帝;若是按照金國新制,子繼父業,宗磐當爲下一任皇子。
爲了皇位爭鬥,女真高層慘烈的拼殺着,殘酷至極。
內鬥,不僅在宋朝有,在女真也盛行。
而此時,若是金國皇帝吳乞買出手,靠着皇帝權威,倒也是能壓服各派糾葛。只可惜這位金國皇帝放棄了,強制壓制矛盾,可能暫時會停息,可是也孕育着更爲強大的矛盾。
壓制不如釋放。
而隨着宗望死後,宗翰獨攬軍權,讓整個金國權力有些失控,皇帝權威下降,吳乞買爲了壓制宗翰,也縱然這種內鬥。
而隨着宋軍強勢,這種內鬥暫時的停歇了下來。
在某種程度上,趙樸強勢的進攻,讓整個金國上下,都感到了危機。強烈的危機,讓內鬥變成了次要矛盾,合力對抗宋朝的壓迫。只是這種合力對抗,也免不了各種齷齪。
而此刻,正在爲婁室送葬。
完顏婁室,本是在太祖時代崛起,受到太祖賞識;而在太宗登基後,更多是受到壓制,派去進攻苦寒的西北,分配的兵力最少,又是雜牌軍爲主,各種後勤補給也是最少。
一朝天子,一朝臣!
自從太宗登基之後,完顏婁室就是後孃養活。
所幸的是,完顏婁室足夠的優秀,硬是靠着雜牌軍,將西北軍打了一個七零八落。而這次更是取得了富平大捷。
當然,連續的征戰,戰場上留下的傷勢,再加上心理壓力,致使完顏婁室過早的死去。
而死人是受到尊敬的,哪怕是生前再多的不滿,再多的敵視,隨着死亡,一笑泯恩仇!
聽說婁室死,兵將士人個個如喪父母兄弟,哀聲動地,舉國肅然。太宗聞訊,震驚、傷悼不已,速令自己的親兵衛隊赴涇州爲婁室護喪,把他葬在濟州東南的奧吉里(今吉林省長春市三道鎮石碑嶺)。太宗親往祭奠,望其遺容痛哭了好長時間。無論是葬品和撫卹都十分豐厚。
天會十四年(1136年)八月,金熙宗改贈婁室爲開府儀同三司,追封詵(莘)王。正隆二年(1157年),海陵帝改封婁室爲金源郡王,原配夫人溫都氏,被追封爲王夫人。他的活女(長子)等7個兒子,都是金朝的高級官吏和著名戰將。大定十七年(1177年),金世宗又將其封號予以規範,併爲他立“大金故開府儀同三司、左副元帥、金源郡壯義王完顏公神道碑”,以志其功業與英名之不朽。
完顏婁室是幸福的,早早就死去,避開了金軍內部殘酷的傾軋,而金國上下卻是陷入了慘烈拼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