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如伴虎,這是每一個伴在君王側之人,都要堅信的一句話。沒辦法天下都是人家打下來的,自然是不允許有人和他搶家主的位置,哪怕這個人只是純粹出於好心也不行。
秦澤不喜歡被束縛,但他卻又必須堅守這條底線。因爲如果他真的想要爭什麼家主的話,那樣結果很不好,甚至會更糟。
先不說能不能成功,就說其中耗費的時間以及的精力,就完全還不如被動的享受。最起碼只需要表達一下自己的忠誠,就能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而自己除了忠誠,只需要聰明一些,保證在家裡面留一扇後門就行。這樣當李二這個家主發怒的時候,自己也能以最快地速度全身而退。
秦澤就是這麼一個懶惰的客人,來到大唐的大家庭中,就很自然地融入其中,然後慢慢享受自己涇陽侯的紈絝日子。
大唐書院就是秦澤給自己留的後門,這扇門就放置在他編制的蛛網正中。但有一點秦澤還是知道的,那就是永遠不要試圖認爲自己可以愚弄天子。
因爲不論秦澤如何織網,這些網的根基都是在天子種下的樹木枝幹之上。所以與其藏着掖着讓李二懷疑自己,還不如直接痛快地說出來。
效果還不錯,長孫最後打自己那一下的確是用了力。這代表着她已經懲罰過了自己,所以接下來他只需要努力開好這扇門就可以了。
出了樓臺秦澤也是長舒了一口氣,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李二竟然會也來到了這裡。而且還是這麼的悄無聲息,要不是看到桌案上提前煮好的茶,秦澤估計還真的發現不了。
但凡李二出現的地方,溫度就會下降幾分,就連空氣似乎也會凝結起來。而這種壓抑只有長孫能夠淡然處之,至於秦澤當然是哪涼快就往哪去。
只不過這才走了沒幾步,面前卻是又突然冒出一人。細長的臉型,配上光禿禿的臉龐,天生就是一副太監相。
之所以說他天生是太監相,實在是因爲阮詮的確是六歲做了太監,所以這麼說也是一點不錯。
看到阮詮出現在這裡,秦澤也是更加確認李二就在這裡。只不過現在突然被他擋住,也是有些不耐。
實在是這老傢伙一副生死看淡的樣子,卻又偏偏處處與自己過不去。
“阮公公至此,可有何事?”秦澤心裡一陣哀嚎,不過嘴上卻還是開口見禮。
阮詮笑眯眯地看着秦澤,然後就用他那陰陽怪氣的聲音說道:“這元夕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老奴也是待官家來問了幾句話。”
秦澤嘴角一陣抽搐,不過還是立在一邊等阮詮開口。
“官家聽說你得到了什麼九天玄鏡,所以特來問問可有此事?”
阮詮這種人渾身散發着陰翳的氣息,所以哪怕現在這裡燈火通明,他站在那裡如同黑夜一般。
秦澤笑着聳聳肩,然後一臉無奈地說道:“哪裡來的九天玄鏡,不過是一面普通鏡子罷了。”
“可能鎮壓誅邪?”阮詮依舊是淡淡地問道,絲毫就沒有因爲秦澤先前的回答,而感到一絲的意外。
“不能。”秦澤十分誠懇地回道。
“可是煉製於九天玄雷?”
“阮公公見過冬日裡打雷?”秦澤卻是反問一句。
他自然知道阮詮這是代誰來問話,如果秦澤想的不差的話,應該是崔家那所謂的冰魄銅鏡,又是讓李二燃起了尋仙夢。
秦澤原本做出九天玄鏡就是爲了打消李二的幻想,所以之前纔會將它說的神乎其神。
和他想的一樣,當阮詮一字不漏將秦澤的話傳遞給李二的時候。李二也是無奈地搖頭苦笑,卻是一邊的長孫輕輕握住了李二的手,笑道:“那小子向來行事浮誇,二哥又不是不知。終究只是一個未成年的孩童,自然有所激進。”
李二聽了這話,也是搖頭笑道:“崔家終究還是天下文人所屬,他這般憤慨,就不曾想過日後大唐學院如何得到文人相助。難不成要讓這小子自己去教化?”
辦學院可遠沒有秦澤想的那麼簡單,哪怕是用軍醫署來轉移士大夫的注意力。可是這教書的先生又該從哪裡來?他如今與天下文人對立,這樣的行事還有哪個大儒敢直接相助。畢竟誰若是公開自己要和秦澤統一戰線,豈不是連帶着也向天下文人宣戰。
長孫也是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笑道:“所以這小子才讓二哥做那什麼院長,他呀,可精明着呢。”
“也罷,且看今天這崔家又會拿出什麼寶貝來,朕倒是對那冰魄銅鏡好奇地緊。”
李二臉上依舊帶着笑,只是語氣之中已經帶有寒氣。倒是一邊的長孫和阮詮卻像是沒有察覺一般,依舊是跟在李二身邊,向着宴會走去。
凌月樓是一個半圓形的建築,中間空出來的場地,就是用來舉行元夕詩會這樣的宴會。
秦澤來到這裡的時候,程懷亮他們已經坐定。對於他能進來秦澤一點也不好奇,畢竟他老子這會兒就坐在另一邊,還在衝着自己擠眉弄眼。
和程懷亮一樣靠老子進來的也不在少數,所以這麼一來,這裡也是十分熱鬧。
至於那些既無背景,又沒能得到請帖的,就只能是待在外面的燈市上。不過相比較這裡,那裡應該是格外的熱鬧。
畢竟那裡纔是真正的大唐。
程懷亮和尉遲寶琪湊在一起,正在指着宴會中間一個木臺指指點點。見秦澤過來,也是拉着他一起坐下。
秦澤順着兩個人的目光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紫木打造的盒子,漂浮在一個圓臺的上方。木盒的上面雕刻出了一個個雪花一樣的花紋,在一盞花燈的照耀下,反射出詭異的紫光。
“聽說那裡面裝着的就是冰魄銅鏡。”程懷亮一隻手拿着一塊酥糕咬了一口,然後又嫌棄地給一把扔下。同時心裡也是暗暗下定決心,等回去之後一定要再派些廚子,去學秦澤家的糕點。
不用程懷亮解釋,秦澤也能夠猜到裡面放的是什麼。想到這裡也是在懷裡探了探,然後摸出來一個手掌大小的綢布包。
之前鏡子還被秦澤放在木盒中,只不過二虎又進不來這宴會,所以爲了方便秦澤也是直接就給揣在了懷裡。
程懷亮一看秦澤手裡的東西,又看了看那個紫色木盒。當下也是嘴角一撇,不屑地嘟囔了一句:“還說什麼九天玄鏡,怕不是你隨便拿了一塊破鏡子吧?”
秦澤笑着拍了拍綢布包,然後指着那個紫色盒子說道:“你怎麼就覺得他的比我的好呢?”
程懷亮瞥了一眼秦澤手裡的綢布包,又看了看那個盒子,然後捅了捅一邊的尉遲寶琪,問道:“你覺得這兩個東西哪個是真的?”
尉遲寶琪雖然反應慢一些,但審美這方面還是沒有問題的,聽程懷亮這麼說,當下也是一擡手,指向了那個紫色盒子。
程懷亮見此也是嬉笑着拍了拍秦澤的肩膀道:“人家都說了這冰魄銅鏡,乃是取自極北之地的萬年寒冰,乃是至純至陰之物,所以放在這紫色盒子中,纔會漂浮。倒是你這……”
“如果我告訴你,那東西能夠漂浮,完全是因爲兩塊破石頭你信不信?”秦澤還能不知道崔家的把戲,這不過就是兩塊磁鐵。只不過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找到這麼大塊的天然磁鐵,若是用來做司南,該是何等的方便。
只不過秦澤這頭一看,發現周圍的人此時也是看着木盒嘖嘖稱奇,也只能是一聲嘆息。
大唐的科學知識普及實在太過匱乏,竟然連如此簡單的東西,也能被人拿來裝神弄鬼。
當下也是從桌案上抓起一個瓷碗,然後就開始在自己的絲綢衣服上摩擦。
旁邊的程懷亮等人,看向秦澤這舉動,也是一個個目瞪口呆,心說秦澤這又是吃錯了什麼藥?
可是秦澤卻不理會他們,在摩擦了片刻之後,又從自己身上棉衣裡揪出幾根棉絮。
“看好了。”
秦澤將棉絮放在桌案上,然後把瓷器拿在手裡。嘴裡說了一聲之後,就開始慢慢晃動瓷器。
而這個時候程懷亮等人也是驚訝的發現,那原本還靜止不動的棉絮,竟然開始慢慢隨着秦澤的動作開始左右搖晃。
程懷亮瞪大了眼睛,明顯有些不信。秦澤卻是直接一把將瓷器塞進他手裡,讓他自己去試。然後在一邊說道:“如果現在我告訴你,我這瓷器乃是天地靈氣日月精華孕育,所以才能夠吸引微小之物,不知道你信不信?”
“這……”
程懷亮親自試過之後,也是再也說不出話來。秦澤卻是伸手將棉絮一彈,而後說道:“這不過是簡單的摩擦生電罷了,就如同那個紫色的盒子一樣,那裡面其實放着兩塊磁石,所以纔會這樣懸浮。”
“摩擦?”程懷亮望着秦澤,一頭的霧水。
秦澤看自己已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是無奈笑道:“早在《博物志》中就有關於這樣的記載:“今人梳頭、脫着衣時,有隨梳、解結有光者,也有吒聲”說的就是這靜電。”
說到這裡秦澤也是一拍自己腦門,忽然想起來這些他們都聽不懂,只好換一個方式繼續解釋道:“你們管這個叫陰氣與陽氣,陰氣與陽氣相激,就會發出吒聲。而那紫色木盒上下放的則是兩個陰氣或者兩個陽氣,都這樣會導致相沖,所以纔會讓盒子懸浮起來。
你要是不信,隨便找塊鐵器或者扔枚銅錢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