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的銅錢並不純,事實上因爲銅錢的供不應求,私鑄的事情時有發生。所以很早之前秦澤就發現自己手裡的銅錢,並不全是銅。裡面還夾雜着各種各樣的金屬,其中就有鐵。
程懷亮天生就是一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主,所以聽秦澤這麼說之後,也是從懷裡掏出了一枚銅錢,然後向着那個紫色盒子扔了過去。
銅錢不偏不倚正砸中紫色盒子,只聽見一聲脆響,然後就見銅錢竟然穩穩地貼在了紫色盒子之上。
“咦~”
程懷亮驚咦一聲,就如同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一般,然後就是一臉詫異地盯着秦澤。
“這東西叫磁石,能夠吸引鐵一類的東西。當年嬴政那塊神乎其神的卸甲石就是這東西,不過這東西也沒有那麼神,頂多也就是有一點吸引力罷了。”
“我還以爲能用到軍伍上。”程懷亮聳聳肩,眼神也是瞬間變得暗淡,失望地說道。
這傢伙天天想的就是行軍打仗,哪怕是見了一隻美麗的野雞,他的第一想法也不是去欣賞,而是思考它的尾巴能做幾根箭矢。
秦澤無奈搖搖頭,遂拉着程懷亮,又開始解釋。而就在幾人交談的時候,另一邊的尉遲寶琪卻是突然就是驚咦了一聲,倒是嚇了秦澤他們一跳。
隨後還不等秦澤他們反應過來,他就因爲從腰間取下了一個青絲掐金玉佩,然後就要往上面扔去。
秦澤見狀就一把奪了下來,正想和尉遲寶琪解釋一番,卻突然發現是自己想錯了。原來用來穿玉佩的紅線上,還有個鐵製的魚墜。
也是看到這個秦澤才忽然反應過來,尉遲寶琪不是傻,人家只是反應有些慢罷了。
紅着臉將鐵墜取下,然後才遞給尉遲寶琪說道:“這東西只吸引鐵一類的東西,玉石之類不行。”
尉遲寶琪接過鐵墜,然後也是二話不說,擡起手來對着紫色盒子就扔了過去。
看到他這個動作,一邊的秦澤和程懷亮也是一驚。先前沒反應過來,現在一看他這架勢,也是愣了。
這傢伙天生神力,聽說十歲的時候,就能和牛犢打架。現在更是能夠徒手扳倒一頭耕牛,就以他這個力道,扔過去還哪有什麼紫色盒子。
可是這時候秦澤等人想要阻止也是已經來不及了,所以只是能眼睜睜看着鐵墜如同奔雷一般,向着紫色盒子射去。
以這個力道,八成盒子是保不住了。
可也就在所有人認爲鐵墜會撞上紫色盒子的時候,一道人影卻是突然出現在了圓臺之前,然後一伸手就將鐵墜給抄在了手裡。
這一幕出現的極其迅速,甚至連秦澤都沒有反應過來。然後就聽見了阮詮那尖利的聲音:“尉遲公子可千萬要手下留情,陛下還等着看這寶貝呢。”
阮詮從小就被閹割,所以他的聲音極其尖利。而且因爲天生雄性荷爾蒙就分泌匱乏,所以就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更讓人感到不舒服。
阮詮這話雖然是對着尉遲寶琪說的,可是眼睛卻一直盯着秦澤。他哪裡又能不知道對方的意思,只不過也清楚這的確是自己的疏忽,所以也只好衝着阮詮拱拱手賠禮。
阮詮的出現也是瞬間讓原本喧囂的衆人,變得沉寂起來。畢竟他的出現,就代表着李二也來到了這裡。倒是崔陵等人卻是臉色從容,他們這東西說是要獻給長孫,其實暗地裡不還是要給李二?
秦澤伸手接過阮詮扔過來的鐵墜,然後就盯着對方離開的背影,臉色怪異地衝程懷亮問道:“這傢伙剛剛是怎麼過去的?”
先前那一幕發生的極其突兀,就連離得最近的秦澤等人,也是無能無力。可是這阮詮怎麼就突然出現在了圓臺前,而且還能徒手接住尉遲寶琪的這一擲。
“不然你以爲陛下爲什麼會這麼放心出宮?”程懷亮沒有回答秦澤的問話,卻是不屑地撇撇嘴腹誹道。
這麼一想也對,這老傢伙要是沒點本事,也不可能守在李二的身邊。
不過經過這麼一鬧,衆人再看向那紫色盒子的時候,眼神就明顯變了味。實在是因爲上面現在還貼着一枚銅錢,一下子就破壞了該有的神秘性。
相反人羣中走出來的李義府卻是顯得依舊的從容,就好像根本沒有看見那枚銅錢一般。一副士大夫散冠批發的清高模樣,端坐在了一邊。
秦澤看了一眼李義府,見他這般故作清高,也就撇撇嘴收回了目光。
既然李二來了那這場宴會就完全變了樣子,尤其是加上旁邊還有一干大臣坐鎮,就更加讓秦澤他們這些小輩坐立不安。
只不過這也是針對宋之問這些人所說,畢竟對於他們來說,可能這一輩子也都不可能見李二一面。所以這會兒一個個也都是正襟危坐的樣子,就好像生怕唐突了李二一般。
而李二自然是像家主一樣,淡淡地一揮手就讓施禮的衆人落座。
阮詮立在李二的身邊,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尤其是因爲先前他的那一手,倒弄得秦澤渾身不自在。心裡想着自己以後還是要離他遠點。
雖然看不到其他的護衛,但秦澤卻知道此時的凌月樓四周,定然已經是被圍了個水泄不通。畢竟李二的皇位就來自於兵變,他可不想再重蹈覆轍。
“在座諸位無不都是我大唐翹楚,皆是飽讀詩書之人,亦是心懷大唐社稷之人。朕嘗聞士大夫熬燈苦讀,朗朗儒道至言,盛世之音亦是從此而出。
朕日夜苦思何以富甲以民,又何以砥礪社稷,如今見我大唐有如此仁德純厚之士大夫,也是不覺心中一快。於此,皆是舉杯共飲。”
李二一番話說完,就是舉起酒杯。
而再看宋之問這些人,此時也都是一個個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端起酒杯的手,甚至都有些顫抖。
“陛下,一直都記得我們。”
這些文人心裡齊齊痛嚎,一個個就如同無家可歸的孩童,突然找到了歸宿。
程懷亮也是端起酒杯,臉色也是漲的通紅。君王聖澤在這一刻發揮到了極點,至於秦澤這樣的,這種雞湯自然是於他無用。但還是裝出一副受寵若驚地樣子,舉起了酒杯。
“起宴~”
阮詮那尖利的聲音再次響起,隨後一個個侍女,就端來了一盤盤的佳餚。
但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宴會上,雖然沒有一個人提起,但是大家都明白,這一次宴會真正的重頭戲,其實是在那面冰魄銅鏡之上。
酒過三巡,肉過五臟。
李義府也是一理衣衫,隨後就附身來到李二面前,直接五體拂地朗聲道:“臣李義府爲陛下賀,爲大唐賀。”
“賀從何來?”李二面色不變,揮手一擡,就讓李義府起身。
爲了這一次的進獻,李義府足足準備了一年。不同於宋之問那些文人,他對大唐的形勢有些深刻的理解。他知道像他這樣出身的人,若是妄圖躋身朝堂,那將無異於天方夜譚。
所以他從蜀中來到了長安,併成功攀上了崔家這門高枝。兩年前出聲詰難秦澤,他做了萬全的準備,可秦澤一首《將進酒》瞬間讓他的努力付之東流。
原本李義府就以爲自己終將再無機會,所幸秦澤離開了長安,然後就傳來了崔家崔士被廢的消息,一時之間就讓他又看了契機。
對於他來說,只要崔家和秦澤的隔閡越大,他的機會就越大,而這一次就是機會。
俯首立在下側,李義府朗聲說道:“陛下殫精竭慮以使政化,良足可觀,功德兼隆,由漢以來,未之有也。陛下正心修身,屈己而納諫,任賢而使能,恭儉而節用,寬厚而愛民,亦秦皇漢武,絕無而僅有者也。
乃至盛世之音靡音不絕,而今大唐雄獅兵踏突厥,以振百民之興盛。自言盛世出祥瑞,臣有幸登高而呼大唐盛世,忽見天空有大星隕落,待近而見之。方見一似牛非牛,似羊非羊之物,口銜一物。
待臣定睛看去,只覺得那物形似一銅鏡,一眼望去,只感通體溫和,如沐春風。心神之中,無不通暢。正在臣沉浸與此之時,卻是突見那一似牛非牛,似羊非羊之物竟然口吐人言。
自言乃是極北遍尋天地至親之地,見大唐盛音不絕,隨降落於此。並將口中所銜之物吐出,踏風而去,只留一句:“聖君已生,天下歸心。””
李義府這番話說的不急不慢,可語氣之中卻是愈發激昂,到了最後甚至已經如同是在吶喊一般。
衆人皆是聽得入迷,見他說的如此詳細,皆是已經信了大慨。只有秦澤一人冷眼旁觀,不自覺就露出一絲譏笑。
李義府說完,就又爬在地上,一副恭敬之至的樣子。
他很聰明,見李二來了,就將獻寶的目標換成了李二。而偏偏這人又極通人心,所以這樣一番話說下來,李二也是身心具愉。
當下也是一揮手,對着李義府道:“且呈上來。”
“諾。”
李義府應了一聲,卻是小心翼翼地搬着盒子,將它遞給了阮詮。
作爲貼身總管,阮詮自然是先打開了盒子。就是這一瞥,竟然讓向來穩重的阮詮,也是露出了一絲驚愕。
而見到他這個目光,程懷亮等人,也都是不禁伸頭望去。哪怕是一邊的房玄齡等人,此時也是一臉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