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桓玄作了計議之後,當天桓修就領着劉裕以及一干將領回返了京口,而劉裕因爲女兒被拐與衛風徹底翻臉也於私下裡散播開來,使得知情者均是對劉裕抱以了同情。
來時由於逆流,用了一整天,回程卻只半天工夫,下了船,與桓修匆匆告辭,劉裕便與何無忌結伴向着自家行去,劉裕始終黑着張臉,也不開聲。
在船上當着桓修面不好發作,可這時,何無忌再也忍受不住,怒哼一聲:“德輿兄,那姓衛的簡直囂張之極,照無忌看,他定是以花言巧語騙取了興男的信任,趁其不備才痛下辣手,想必興男不用多久便會幡然悔悟,但爲時已晚,她被那衛的監禁在府中,恐怕想跑都跑不了,要不這樣,改天無忌帶幾個弟兄偷偷潛入建康,替你把興男解救回來,如何?”
劉裕現出了一瞬間的掙扎,隨即就搖了搖頭:“解救又有何用?興男的名聲已徹底敗壞,誰還敢娶她?難道讓她在家裡呆一輩子?何況這是她自已的選擇,她如果有悔意,今早便該隨我離去,算了,強扭的瓜不甜,是好是歹全由得她!”
何無忌又道:“德輿兄,話是這麼說,請恕無忌是個粗人,不會說話,你的妹妹給那姓衛的做小倒也罷了,還可勉強理解爲孀居之婦尋不到好人家,將就着湊和着過,可是興男待字閨中,也給他做小,姑侄二人同給一人做小。外人會如何看你?你不能不當回事啊!”
劉裕的嘴角略一抽搐,長長嘆了口氣:“哎~~就當沒有這個女兒好了!走罷,前面是岔路,你我於此地分開,愚兄先行一步!”說着,一勒馬繮,馳疾而去!
何無忌怔怔看着劉裕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也才勒轉馬頭,轉入了另一個方向。
自從劉嬌與劉興男被衛風接走之後。劉裕的家就顯得冷冷清清。不多時,劉裕已回到了家裡,迎接他的只有一個臧愛親!
從昨日清晨到今天傍晚,臧愛親始終把心肝吊在嗓子眼。生怕劉裕有了意外。如果劉裕誠心侍桓玄爲主。臧愛親反而不擔心,可偏偏自家男人胸懷壯志,使她沒法不去多想。比如神態,或者言行舉止會不會露出破綻,惹來桓玄的猜疑等等諸如此類,這就是做賊心虛。
此時見着夫郎安然回返,臧愛親終於鬆了口氣,以致於都沒有留意到劉裕那陰沉的面色。
臧愛親取來衣衫,熟練的替劉裕更換,還喋喋不休的問道:“南郡公對你說了什麼?這個人如何?可有真才實學?是不是真如衛將軍所說的那般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他可有猜忌你?你既然去了建康,有沒有順道去探望阿嬌與興男....?”
摞下了一大堆問題,好不容易,臧愛親才閉了嘴巴,劉裕一副意興索然的模樣,淡淡道:“南郡公外示人寬厚,實則心存猜忌,不過,你不用擔心,桓修雖然清洗了軍中的大部分中高層將領,但他終究是一個外人,要想完全掌控住北府,尤其是普通軍卒,必須要依賴我與無忌的鼎力相助。
在桓玄登基之前,或者說,在沒能有效的剿滅衛將軍之前,我只要不妄動,他便不會對付我,你放心便是!”
劉裕沒提劉嬌與劉興男,臧愛親只當他忽略了,跟着問道:“阿嬌與興男呢?她們如何了?莫非你沒去探望?”
劉裕的臉面現出了一絲苦澀,搖搖頭道:“探望了,只是興男今後再不是我的女兒了....”
劉裕咬了咬牙,把事情經過和盤托出,彷彿生怕臧愛親責怪自已不念親情,衛風那幾句話更是複述的一字不差!
出乎劉裕意料的是,臧愛親並未現出憤怒之色,而是陷入了深思當中,過了小片刻,才猜測道:“劉郎,真相未必如你所想,衛將軍年少風流,或許對興男存有些心思,只是,他要取興男紅丸,爲何去年在海外不取,非得要捱到今年?
再退一步說,就算他去年能忍住,今年沒忍住取了興男紅丸,那他爲何還要出言羞辱於你?不錯,你與衛將軍雖是敵友難分,但至少總有幾年交情,他難道會半點都不顧念?真要興男跟了他,你可是他的外舅兼大舅舅了,就衝着這兩層關係,他羞侮你的目地何在?
妾與你對他多多少少都有些瞭解,這個人冷靜睿智,目光長遠,而你在軍中頗有些威望,他羞辱你,相當於間接的羞辱北府軍,軍中必有人爲你抱不平,這豈不是給他自已平白樹立了個敵手?你認爲他有沒有在得意忘形之下行此不智之舉的可能?”
“這個....”劉裕細細一想,臧愛親的分析還真是那麼回事,不禁問道:“他羞侮我,莫非另有企圖?”
“你呀,你是當局者迷!”臧愛親沒好氣道:“衛將軍必是看破了你的處境,你要清楚,桓玄身邊未必沒有謀士,或許能從興男離開的節點瞧出些什麼,這不需要證據,只要你沒法向桓玄解釋爲何興男會在桓修到達之前堪堪離開,就足以引起他的猜忌,後果將不堪設想,至於以興男捨不得姑母作爲藉口,這話有誰會信?
所以呀,衛將軍羞侮你是爲了你好,把與你的關係撇開,讓你能安心的潛伏在桓修手下,同時,他自已還要擔負不義與好色的罵名,他曾說過,將來要與你堂堂正正的爭奪天下,如此看來,衛將軍果然是心胸開闊,言行一致,不愧爲當世英傑!
妾明白,你有你自已的抱負,你們男人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因此妾現在不勸你,但無論如何,當事不可爲之時,你千萬莫要逞強,該放棄的,就放棄吧,依着衛將軍的胸懷,與阿嬌和興男的關係,怎也不會虧待於你。”
臧愛親滿臉的欣慰之色,對衛風的好感已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劉裕也是老臉通紅,佈滿了因誤解衛風而來的羞愧。
‘等等,興男?’羞愧剛生,劉裕突然回過味,連忙問道:“就算我誤會了衛將軍,破了桓玄之後向他當面致歉亦無不可,那興男該如何是好?她的名聲已經徹底敗壞了!既使衛將軍沒壞她紅丸,可旁人如何得知?”
臧愛親的欣慰一瞬間消散,是啊,興男怎麼辦呢?難道真給衛風做妾?只是不這麼做,嫁給桓修的大侄子豈不是更爲不堪?跟着衛風去建康,不就是爲了躲避與桓氏的聯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