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裡幹嘛?”背後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是邁爾。
“我……”她正想回答,就被他突然捏住了鼻子。
“你流鼻血了。”他擡起她的臉,用手中的毛巾替她擦去血漬。
顯然他也是來洗澡的,上半身赤.裸着,□穿了一條平角褲。看見他,腦中不由想起剛纔香豔的一幕,目光不由向下滑動了一寸。
太邪惡了,我林微微果真是個資深色女,哪誘人往哪看。生怕被對方看出自己的心思,她急忙接過他的毛巾,按住了鼻子,順便也擋住了一雙不安分的眼睛。
“我,我正好路過。”她沒好意思說自己其實在偷窺他的部下洗澡,胡亂找了個藉口,趕緊腳底抹油溜了。
尼瑪,太丟人了,人性不靠譜,溫飽又思.淫,真是一點也沒錯!不敢離那些男人太近,怕他們和她一樣無恥,於是繞了圈子,繞到了河水的上游。附近雖然被德軍佔領,不遠處有哨兵輪崗,但還是不能排除蘇聯游擊隊的存在,他們是比蘇聯軍隊更可怕的人,所以林微微不敢走得太遠。
這裡靜悄悄的,應該不會有人來打擾,終於可以好好地洗個澡了。
將外衣脫了,疊放在岸邊,穿着內衣內褲下了水。已是五月底,雖然這個季節的河水還有些涼意,但是好在陽光夠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水很清澈,在太陽底下,折射出盈盈碧光。第一次,在開放式的澡堂子裡洗露天浴,她有些膽怯,一開始只是在水淺的岸邊。波光粼粼的水中有魚,在她身邊淡定地遊過,她壞笑了聲,砰的一聲對着水面砸了下去,濺起水花無限,大魚帶着小魚驚慌地甩着尾巴逃走了。
好久沒游泳了,一時興起,以狗爬式在水裡晃了一圈。仰起腦袋,看向這一片純淨的天空,真有點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感覺。
在水裡洗澡、洗頭、戲水、抓魚,她正玩得開心,突然後面的岸邊傳來了一聲嘶叫聲。微微嚇了一跳,本能地轉過頭,不知從哪裡來了一匹馬,正悠閒自在地在河邊吃草。馬背上配備着馬鞍,還有德軍的軍裝配備,顯然不是樹林裡的野馬。心口一跳,一時摸不準狀況,她有些害怕,急忙向岸邊走去。
便在此時,兩邊的河水突然晃盪起來,突然有人從她身邊的水面鑽了出來。那乍然出現的人影令她不由失聲尖叫了出來,驚慌失措地向後退去。水中本來就行動不便,再加上踩到河底的碎石,腳底一痛,她頓時失去了平衡,一個跟頭載入水中。
她嗆着水,手腳並用地好一番掙扎,這才重新站直身體。滿臉的水漬,滿眼的恐慌,整個人好不狼狽。耳邊傳來了低低的笑聲,林微微轉頭一看,才發現剛剛惡作劇嚇她的人,竟然是弗裡茨!這鬼畜男果然幹不出好事!
“膽子這麼小,真沒用。”他風情萬種地甩了甩頭髮,甩了她一臉水珠。
林微微憤怒地擦了一把臉,道,“這樣整我很有意思嗎?”
“整你?”他笑了,眼底的綠光映着河水,熠熠生輝,“和你一樣,我來洗澡。”
他從水中站了起來,精碩的身形一如海神再世。溼透了的棕發顯出更深的顏色,無數滴水珠沿着他剛毅的下巴、他的頸間、他寬闊的肩膀、堅實的胸膛,緊緻的腹部,跟隨他的輪廓曲線一路向下。因爲用力,他身上的肌肉都緊繃着,充滿了張弛力。
這畫面唯美而充滿了動感,讓她的目光離不開。全身的血液又在往腦袋裡衝,怕會丟人地噴出鼻血,她急忙拿起毛巾捂住了半張臉。
見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連遊移,弗裡茨毫不猶豫地跨出腳步向她逼近。他本來就人高馬大,再加上這氣勢驚人,她登時覺得自己就像被獵人鎖定的獵物。
將她驚慌無措的模樣看在眼裡,他勾起了嘴角微微一笑,這笑容映在藍天白雲下,有一種說不出的邪妄。她頭皮一麻,直覺他又要做什麼壞事了。
果然——
他吸了口氣,猛地鑽入水底,一把拉住了她的腳踝。她一個站立不穩,掉進水裡,水從四面八方灌入。毫無預警的意外令她無法呼吸,窒息感驟然降臨。
一瞬間的停頓後,有人托住了她的臉,吻上她的嘴脣,將氧氣輸給她。霸道的吻,再加上水底的壓力,讓她的心臟不堪重負,就要被擠破了。
將她的痛苦看在眼裡,他卻不願放手,因爲只有在她陷入無助絕望的那刻,纔會需要他。受不了她的冷漠,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打動她,只能使出這樣極端的手段來得到她。
她用力掙扎,驚恐萬分地推開他的胸膛,攀住他的肩膀,一蹬腳終於再度浮出了水面,他也隨即跟了出來。她大口呼吸着空氣,差點被憋死,一擡頭,便瞧見弗裡茨在那恬不知恥地微笑着,那對可惡的酒窩在眼前晃動。
將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真是卑鄙小人!林微微用力地擦去嘴上他留下的印記,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直勾勾地望着她,眸子明亮而清湛,比天上的太陽還燦爛,不知是太陽照亮了他的眼眸,還是他的眼眸絢爛了水中的波光。弗裡茨似乎有意欺負她,突然彎腰掬起一把水,濺在她身上。她叫了一聲想逃開,卻被他一把牢牢地箍在懷裡,胸前的肌膚直接貼上了他的赤.裸的胸膛,一剎那她好像聽見了他響若雷聲般的心跳。
弗裡茨鎮壓下她的反抗,捏住她的下巴,緩緩湊低臉,對準她的嘴親了上去。撬開她的脣,闖進她的腹地。
被捉弄,還要忍受被他侵犯,真是豈有此理!她心裡氣不過,雙手被固定無法掙扎,可她還有腳。
乘他正全心全意地享受着這個搶來的熱吻,她一擡腿,對着他□的要害頂了過去,他的溫柔頓時凍結在眼底。弗裡茨猛哼一聲,一張臉扭曲變了形,彎腰捂着□,咬牙切齒地望着她。疼痛讓他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臉上的那神情,可怕至極,恨不得在這一刻將她剁了。
一看這架勢,她知道自己闖禍了,心裡更害怕,原本的憤怒立即轉變爲畏懼。謹慎地退後了幾步,一轉身,飛快地向岸邊跑去。
她一把拉住他的馬,顧不得穿上衣服,七手八腳地爬上馬背。聽見後面的動靜,她不禁轉頭,只見弗裡茨氣急敗壞地從水中走出來。那副吃人的樣子讓她心一慌,來不及細想,伸手猛地拍在馬臀上。
黑馬吃痛,仰了仰前蹄,撒腿飛奔。這措不及防的衝擊力差點將她甩下馬,林微微驚恐地尖叫了一聲,再也顧不上後面的鬼畜,趕緊伏低身體趴在馬背上,手裡緊緊地拽着繮繩。
弗裡茨趕到岸邊的時候,馬載着她正好呼嘯而過,他伸手撲了個空,什麼也沒抓住。
受了驚的馬順着河岸線,一路狂奔,前面漸漸出現了黑壓壓的人影,心急慌忙下,她根本無法控制住它。黑馬四處亂竄,一下子衝到了大部隊洗澡野營的地方,這突發狀況頓時驚擾了安寧,大家叫嚷着,手足無措地紛紛向兩邊讓去。
一路顛簸,她的騎術本來就臭,再加上心底的慌張和恐懼,情況變得更糟。正叫苦連天,突然瞧見遠方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一下子顧不得那麼多,她拉開嗓子尖叫起來,
“邁爾,邁爾,快救我。我,我停不下馬。”
邁爾本來正在河邊刷靴子,一聽到有人叫他,本能地擡頭朝着這個方向望來。看見馬上的她,眼中閃出疑惑,但只是愣了短短一瞬,他隨即意識到,她遇上了麻煩。
丟下手中的活兒,他站了起來,飛快地朝她這個方向奔去。
“不要抓馬鬃,把它趕到水裡。”
“我,我……”林微微勉強豎起了一點身體,抓住馬繩,撥轉了馬頭。黑馬踏起水花無限,朝着河中央奔去。
她隨着馬的奔騰,身體歪歪斜斜地傾出馬背,好幾次都差一點滑下來,他看得一陣心驚。也不管自己剛換上乾淨衣服,緊跟其後地踏入河中。
河水的阻力緩和下馬匹奔騰的腳步,打了個響鼻之後,終於讓它浮躁的氣息平穩了下來。
經過這麼一下,林微微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出了一身冷汗,驚魂未定地趴在馬背上。她喘息着,按住胸口平復自己狂亂的心跳,卻渾然不覺自己這個模樣在這些大男人眼裡有多麼的誘人。
黑髮遮住了大半張臉,白色的內衣被水淋得溼透,光潔的大腿露在外面,胸前的溝影深深的,大片春光外泄。最誘人的人,從來不是全.裸,而是這樣的若隱若現。
這突然闖入眼簾的異性生物,讓兩邊的男人們目瞪口呆了足足一分鐘,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臥槽,女人。”
時間再度轉動起來,人羣登時騷動,像是被炸開了鍋,大呼小叫的聲音絡繹不絕。平時訓練有素的德軍部隊一下子亂了套,有人四處跑動,有人跳進河裡,有人拿衣服遮住關鍵部位,有人差點踹翻了煮水的鍋子……混亂,一片混亂。
經受了驚嚇,大腦還處於空白狀態,她慌張地環視四周,一時沒意識到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仰起臉,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當那雙黑色的眼珠對上自己時,邁爾的心不由隨着這一眼重重一跳,目光再也無法離開她。
他是個正常的血性男兒,本來她就衣衫不整,再加上這驚慌而又帶着點迷茫的小眼神,頓時沉淪了。他動了動喉結,血管裡的血液流暢得更歡快,有種叫做慾望的東西在心底翻騰。涼風撫過,他的身體也隨之一緊,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其實她的裝扮也不算太露,只是她的神情和動作太過撩撥人心,趴在馬背上的姿勢將女性柔軟的曲線全部都勾勒出來。一時間,他什麼都看不見,聽不到,只有自己一顆心怦然跳之,眼裡看見全都是那藍天白雲下,馬背上的黑髮女子。
身上溼漉漉的,被風一吹,一股涼意鑽入毛孔,更是讓她瑟瑟發抖。這一驚,令她的大腦再度運作起來,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尷尬的處境,頓時僵化成石。
她下意識地伸手擋住臉,從頭到腳都紅透了,像一隻煮熟的蝦子,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馬身上濺滿了水,滑溜溜讓人坐不穩,她手腳一鬆,直直地摔入了河裡。那一刻,她只是在想,神啊,讓我死了算。
在邁爾的眼裡,她落水的片段就像電影裡的慢鏡頭,只見她傾斜着身體,一點點地滑下了馬背。一大片白皙的肌膚和馬匹黑亮的皮毛形成了強烈視覺差,看見這個畫面,讓他不由自主地再度怔忡在原地。時間彷彿停止了……
那噗通一聲巨響和飛濺而起的水花,驚醒了夢中人,邁爾霍然回神,大白天的他在胡思亂想什麼?神色一正,他急忙收起飛絮的心思,快步走近。幸好水不深,他一把將她撈出了水面,抱在臂彎裡。
她擡起頭,正好撞見邁爾若有所思的目光,本想笑來着,誰知露出來的卻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四周一雙雙眼睛火辣辣地向她瞥來,誠然她就是突然降臨地球的外星生物,幻覺,這一定是幻覺!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一窘境,她索性轉過頭,將臉埋入了他的懷裡。
走到岸上,邁爾將她放下來,彎腰拾起自己的軍裝披在她肩上,不動聲色地擋在她身前,遮住睽睽衆目。林微微抿着嘴脣,一言不發地伸手拉攏衣服,低頭跟在他身後,臉上燙得都可以煮雞蛋。
找了個僻靜的火堆,靠樹坐下,一張臉依然發熱發紅,她伸手捂住,喃喃道,“這下我無法見人了。”
邁爾望了一眼,忍不住問,“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洗澡。”她撅了撅嘴,道,“本來我在你們的上游,可是發生了一些突發情況,然後就變成這樣子。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闖進來,我沒有要偷看,也沒有……”
見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解釋,卻反而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他不禁失聲笑了出來。
林微微抿着嘴,頹廢地道,“你笑吧,盡情笑吧。”
“我沒有笑你,我只是覺得這情景挺好笑。”
大哥,這有區別嗎?你不還是在笑我?她一聽,頓時拉下一張臉,埋怨地瞥了他一眼,嗔怪道,“你們男人沒一個是好人。”
他微笑,沒接話,移開了話題,“對了,你怎麼轉成了我們黨衛軍的編制?”
聽他這麼問起,她精神一震,便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經歷和磨難,長話短說地敘述了一遍,“……陰錯陽差地被隸屬黨衛軍的醫療隊救了,然後就一直跟着他們。”
他點頭,看她的目光越發幽深,伸手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道,“你吃了不少苦。”
她聳肩,道,“和那些屍骨未存的人相比,我覺得自己很幸運,上帝已經厚待我了。”
“確實。”他表示贊同。
“那你呢?當初不是在第六軍團養傷嗎?後來又是怎麼逃出那個集體大墳墓的?”
聽見她的用詞,他不禁苦笑,用這幾個字來形容,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是運輸機將我轉走。”
她瞭然地點頭,道,“你是高官。”
“高官也算不上,那一戰連校級幹部都死了無數,我這個小小上尉算什麼呢。只是運氣好而已,何況我本來就不屬於國防軍,回到自己的連隊名正言順。”
“那倒是。總之,我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見她笑,他也回以一笑,道,“希望如此。”
她目光轉動,正好瞧見他掛在脖頸間的項鍊,話說這條鉑金項鍊有些眼熟啊。忍不住湊近臉,她又仔細地瞧了瞧,鏈子的底端掛着一大一小兩個掛墜,大的是他的軍號名牌,小的上面寫着LWW1984。
咦,這不是她的蒂芙尼項鍊嗎?
她伸手碰了碰,邁爾一驚,一時不知道她要幹什麼,下意識地向後讓了讓。
“你一直都帶着它?”
聽見她這麼問,他低下頭,隨着她的視線,也看到了自己脖子裡的項鍊。
“是啊。500馬克買來的,難道要我扔掉嗎?”
聞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腦袋,道,“對不起,當時我缺錢。”
他正想說什麼,就聽她在耳邊繼續道,“要不然,你把項鍊還給我,那500馬克我回到柏林後還你。”
“爲什麼?”他一愣。
“因爲,這條項鍊買來不止這個價格。而且……”
見她拉長了音,邁爾不禁追問,“而且什麼?”
“我們又不是男女朋友,你一個大男人身上帶着女人用品,就像是定情信物似的,好怪異。”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她沒敢說出來,這麼昂貴的項鍊,被他帶着上戰場,那要是萬一弄斷了,或者他死翹翹了,埋入黃土,這多讓人心痛。她的兩千歐啊!
這話說得在情在理,她以爲他不會反駁,誰知他只是一笑而過,“送出去的東西,賣出去的貨物,怎麼能收回?”
聽他言下之意就是不肯,她癟了癟嘴,滿臉不樂意,“這項鍊真的很貴,我不捨得。”
“多少錢?”她的直白令他失笑,正想說我回柏林後,可以把剩下的那部分錢補上。
這話還沒來的及出口,就聽她在耳邊道,“2000歐……唔,馬克。”
2000!他頓時沉默了,目不斜視地望着火光。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邁爾道,“有一次,一個手榴彈在我們附近爆炸,炸死了我身邊的戰友,而我卻毫髮未損。”
聞言,她不解地擡起頭望向他,他想說什麼?是暗示她項鍊給他帶來了好運,還是……?她不知所以,眨着眼睛等他繼續說下去,可他卻抿着嘴沒了下文。
他不肯歸還,她也沒辦法,嘆了口氣,只得打消了這個念頭。
太陽走完了一天的旅行,慢慢地落下,天空中佈滿了火燒雲,好不壯觀。除了頭髮還有點溼,身上幾乎都幹了,她拉住邁爾,道,
“能不能幫我取回衣服?我想回家了。”
“你的衣服在哪裡?”
“在上游,離這不遠。”
他點點頭,起身道,“那你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回來。”
“好。”
夕陽西下,火紅的陽光映照在河面上,反射出了動人的色彩。這些德軍戰士大多數已經洗刷完畢,開始收拾東西。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野餐行列,就連卡佳和幾個俄羅斯姑娘也被邀請來了,氣氛更是熱烈。
林微微抱着雙腿,靠坐在樹幹上,臉龐側靠在膝蓋上,看着遠處的人們,不由一陣嘆息。
真是難能可貴的和平啊,要是每一天都能像今天一樣,該多好?
有人打來了野味,剝了披毛,去了內臟,放在火上燒烤。那淡淡的香味飄老遠,她深吸了一口氣,肚子空空有了一絲餓感。邁爾還沒回來,她只能再等等。
正閉目養神,突然眼前一黑,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一下子罩住了她的腦袋。
她伸手去扯,摸到的是自己的衣服,以爲是邁爾回來了,忙道了聲謝。
“給我穿好,你還要丟人現眼到什麼時候?”
聽到這個聲音,她心口一緊,急忙拉下衣服。擡起頭,於是,她瞧見了一張繃得死緊的臉。
清湛的眼底滿滿的都是怒意。嗡的一下,大腦被炸開了,只剩下一個意識:完了,這下我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