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顧曉白愣愣的就收下了宋小石的禮物,戴在手上後感受了一下,這會她真切的感受到那戒指與她的聯繫,復而睜開了雙眼,滿心困惑的看向了宋小石。“你爲什麼幫我?”
“因爲你叫顧曉白。”宋小石猶豫了一下,嘆息道。“師兄想要復國,可我知道那只是鏡花水月,他想通過你復國,才把你送來了若水,這對你不公平。”
“所以說這是彌補?”顧曉白並不驚訝與宋小石也知曉沈空冥的算計,畢竟在沈空冥口中她知道,這個叫做宋小石的人是值得依靠的——可是在某些事情上,他忠誠的讓人無法信任。“沒關係的,這也是爲了我自己。”
“不,姑娘,我不是這個意思。”宋小石聽完顧曉白所言後,顯然有些理會錯了意思,慌張的擺了擺手說道。“我……我……是的,這是一個提前道歉的賠償。”
“……什麼?”這下子輪到顧曉白迷茫了。
宋小石在原地猶豫了半響,終於給顧曉白講了另一個故事,另一個他眼中龍軒王朝的故事,與沈空冥的截然不同,可又如此相同:
龍軒王朝之所以長盛不衰的原因,除卻其卓越的統治以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所在,一個國家想要強盛,武力是非常重要的一環。
龍軒王朝最鋒利的劍,便是將軍帳。
將軍帳是一個暗殺組織,同時也是掌控龍軒王朝兵脈的一個重要基地,它由皇帝直接管理,不聽旁人的一言一語。
將軍帳內,只有六名將軍:狂將餘未了,怪將赫連長生,貪將莫塵,王將軒轅無名,血將莫無天,飛將宋小石。
而這六個人,也是如今世界上尚未身死便先成傳奇的六名俠客,龍軒亡國後,只有赫連長生還在執着於前朝舊事,而其餘包括宋小石在內的五人,他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將軍,一酒解千愁了。
其中這些人隱的隱,藏的藏,在大陸的各個角落中生活着,或好或壞,都不在互相聯繫。
可宋小石又是不同的,他被沈空冥所救,一同來了這若水之境,重新體會到了生的意義,若不是赫連長生執着的想要復國,這秘密,宋小石怕是能夠藏一輩子。
顧曉白在一旁聽着,唏噓不已,一國的毀滅是葬送了多少的曾經?
可這不是宋小石送顧曉白戒指的原因所在,他重情重義,也更忠誠。
他忠誠於葉傾寒,而葉傾寒想要這天下,想要前朝的遺物,想要這個無辜的姑娘,也就是顧曉白。
宋小石百般無奈之下,終於將他所看見的一切都說給了顧曉白:龍軒亡國的原因是因爲大皇子的政變失敗,那一夜血染大殿,大皇子殺死了皇帝與他的皇弟,不知是用了什麼方式買通了將軍帳過半的人,他們將政變當天所有的當事人都血洗了,隨後,葬送了這個王朝。
而宋小石能活過來的原因只是因爲,他向來是淡泊名利快意恩仇的人,恐怕是大皇子也知道這點,所以這些變故中,他完完全全是一個局外人,至始至終都站在局外,能倖存的原因也不過是因爲一身的修爲,讓他逃離了。
但奇怪的是,那一夜叛變的將軍如今全都銷聲匿跡,不見了蹤影,宋小石曾經找過他們,但他們卻彷彿真的從世界上消失了一般,沒有任何可以探查的蹤跡。
所以他一直堅信,龍軒亡國,另有他因。
可他找不出來了。
“所以,你是想讓我幫你找出真相?”顧曉白聽後,頓了頓,她甚至已經從宋小石的口中嗅到了血腥的味道,皇朝更迭向來是帶着血腥的,也許這只是一件錯誤的事情,而它直接導致了一個錯誤的結果,所以那些人都閉口不言,在罪孽中度過了餘生。
也許只是遮掩。
顧曉白摸着手中的納戒,沉默的問道。“宋小石,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這只是一個錯誤?”
“……對不起,顧曉白。”宋小石抿了抿嘴,他仍然是顧曉白初識時的那個人,誠摯而不會撒謊。“漠下神宮要見天了,那個時候恐怕就會真相大白,這對於任何人來說——尤其是你,很危險,可我必須帶你去,所以……。”
“沒關係,宋小石。”顧曉白釋然一笑,擡手拍了拍宋小石的肩膀,語氣盡可能的儘快,帶有些安慰的調子。“沒關係,這也是我必將走過的路,鳳凰涅槃是死,碌碌無爲也是死,我選擇輝煌的,你要給我見證,好麼?”
宋小石聽後不可置信的擡頭看向了顧曉白,他這一生沒有任何時刻比現在更加震撼,顧曉白毫無修真的資質,可以說她完全沒有任何資本能在即將到來的爭奪中存活下來,而她現在竟然在這裡安慰自己,然後這麼從容的接受了宿命?
也許……一直以來需要擔心的不是這個女孩,而是自己吧。
宋小石想到這裡,嘴角苦澀,他一直都放不下,也放不開前朝的事情,可過去的都已經毀滅,他卻還在其中躊躇,一身修爲又能怎樣,他還是比不過這個沒有半點根基的姑娘。
他低聲笑了起來,上前給了顧曉白一個擁抱,他知道這個時候顧曉白不需要擁抱,但是他需要,他想要抱一抱這個勇敢無畏的姑娘,想要幫助她鑄就輝煌。
“好,我會陪你到最後,見證你的所有成功與榮耀。”宋小石在顧曉白耳旁低聲說道。“顧曉白,你是一個奇蹟。”
“……。”
好的,我知道我是奇蹟了,我也覺得我自己挺奇蹟的,但你能不能先放開一下我……雖然你的懷抱挺溫暖的,而且這個身高差很適合擁抱……那就在抱一會吧。
顧曉白本來是準備推開的,但非常沒有骨氣的是,她反手抱了抱這個大男孩,這讓她感覺自己正在擁抱一個金毛,莫名的非常有安全感。
於是,這顧曉白就非常不要臉和宋小石玩起了擁抱play,擁抱了很長一段時間,時間長到顧曉白都開始覺得熱的地步。
終於,他們分開了。
“對了,宋小石。”顧曉白分開後,將宋小石送到門口,摸着手中的嶄新的納戒,對着宋小石奇怪的問了一嘴。“你知道歐陽暮這號人麼?”
“歐陽暮?”宋小石頓了頓,給顧曉白留下了一個街坊的童謠。
皇城方家掌了陽權,
南海風嶺霸了西洋。
誰不知那中土傾承獨自稱皇,
卻管不到北荒空冥自爲聖。
遙遠的極地暗獄在逐鹿中持刃,
卻不見那六個帝王遊走何方。
商會做了跨洋的貿,
都只那叫不夜城,
歷史久遠的中洋成了商會,
界成了屆。
“凡事複姓歐陽的人,都是南海的霸主。”宋小石對着顧曉白笑了起來。“索性這首童謠裡的關係都不是很密切,但他們都知道,龍軒王朝的遺脈叫做,顧曉白。”
“感謝葉傾寒,和他的傾承樓。”
顧曉白嘴角一咧,終於明白了那個叫歐陽暮的混蛋究竟是來幹什麼的了。
那一板磚,拍的好。
送走宋小石的時候,明月已經高懸於天,顧曉白約莫已經是子時了,而距離他們相約的寅時怕也是快至了。
但也不知道是初來乍到還是怎麼,顧曉白睡意全無,她往鍊鐵室內的油燈裡添了些燒料,支開窗戶,對着對面的星雲湖發呆。
波光粼粼的湖面像是碎了一地的月光,隨着微風的輕撫顯得異常寧靜。顧曉白就看着這一切,突然覺得非常不真實。
纔來幾日,自從飛機失事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被徹徹底底的改變了,無論顧曉白怎樣自嘲或是接受這個新的人生,可等到一個人的時候,才發現是如此的陌生。
她一直覺得強顏歡笑並不痛苦,只是心態不同,可突然間就這樣一下子從熱鬧中安靜下來,仔細的去回想前幾日發生的一切,能力,道術,王朝,都是這樣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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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活得開心麼?
顧曉白擡頭看向了天空,那明月依然是記憶中的樣子,並不是像別的小說裡所說的什麼怪異的形狀,星辰依舊是佈滿天空,閃爍着,像是在微笑。
這一切都沒什麼不同,只是她沒了家。
顧曉白突然的就感傷了起來,沒來由的,也不知道如何去將自己從這種情感中自拔而出,顧曉白眼眶有點溼潤,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突然的一拍石板制的檯面,深呼了一口氣。
“要想富,先打鐵。”
她一遍一遍這樣說着,直到剛纔在剎那間涌上來的失落與孤獨感退去爲止。
顧曉白想着,也許自己以前的人生碌碌無爲,也許自己此刻的屍首已經被安然下葬,就算天天想着回去做着一副黛玉葬花的模樣,也不會有人來給自己敲開時空的隧道,送她回到登機前的五分鐘。
沒人喜歡一個自怨自艾的女人,也沒人去同情一個自暴自棄的姑娘,她在這裡是命定的前朝遺脈,懦弱只有被操控——而她不想被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