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意識

容貴妃原本剛起,腦袋還有些昏沉,舉着杯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品味着其中的茶香。

等葉朔走進來之後,她忍不住嗆咳了一聲,整個人都精神了。

尤其是看到自己兒子身上的泥巴點子,以及髒乎乎的小手,容貴妃急忙躲過他的飛撲:“別過來別過來,髒死了。”

天吶,他是剛剛在泥潭裡面打滾了嗎?

“嬤嬤快攔住他!”不敢相信自己這身新繡的衣裙沾上污泥的樣子,容貴妃當時就急了。

葉朔不出意外,當即撲了個空。

被嬤嬤抓在半空中,葉朔小烏龜似的劃拉了兩下,見逃脫無望,葉朔很快就放棄了。

警惕的看了他好一會兒,確定沒有危險後,容貴妃才叫嬤嬤放下他。

“快去快去,快去給他換身衣服,順便洗一洗。”

這怎麼能行?

換完衣服回來點心不都涼了嗎?

涼了的點心可就不好吃了。

葉朔也急了,抓着桌子腿兒死活不肯離開:“不、不……”

“娘、娘……”

嬤嬤不敢用大力,怕傷了他,只好看向自己的主子:“娘娘,您看這……”

注意到他的視線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那一盤點心瞧,臉上滿是垂涎之色,容貴妃不禁有些頭痛:“就你現在這副樣子,你還有手去拿嗎?”

話音落下,葉朔毫不猶豫的張開了嘴巴:“啊——”

他的手雖然髒了,但別人的手還是乾淨的呀。

容貴妃:“……”

這個時候小東西倒是機靈的很。

大眼瞪小眼,小的那個眼巴巴的看着。

容貴妃沒奈何,只好道:“乖乖坐在這裡,不準亂動,也不準碰我,聽到了嗎?”

葉朔連連點頭,表示自己很乖。

嬤嬤強忍着笑意,將小皇子抱到了容貴妃對面的椅子上,怕他摔了,後面還加了個墊子。

葉朔說到做到,兩隻手牢牢把握着旁邊的扶手,一點都沒有不規矩,像個小學生似的坐在那裡。

容貴妃心頭一軟,用乾淨的手碾碎了一點糕點,放到他嘴巴里。

異常濃郁的蜂蜜的味道瞬間充斥着葉朔的口腔,以及其中淡淡的花香,不愧是宮中御廚的手筆,比他在現代吃的一些所謂的傳統老字號要好吃多了。

“你倒是會享受。”吃個點心都還要別人喂。

容貴妃特意將護甲給取了下來,手指溫溫涼涼,時不時在葉朔臉頰上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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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朔聞言,倒是一點也不覺得害臊。

自己親孃嘛,不丟人。

不過因着葉朔如今纔剛滿週歲,點心一類的東西雖然用料簡單,但因爲糖分有些高,所以仍舊是不能多食。

葉朔剛用了一塊,就眼睜睜的看着素月按照他孃的吩咐,將盤子挪了老遠。

雖然葉朔覺得自己還能繼續吃,但顯然容貴妃在這方面是不會縱容他的。

葉朔毫無反抗的餘地,就被嬤嬤抱走洗澡去了。

等他洗乾淨出來,六皇子才姍姍來遲。

葉朔趁機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如今已經全部暗了下來,馬上就要到用晚膳的時間了。

六皇子就真的是一口氣從白天學到晚上,片刻也不曾停歇。

這樣的勁頭,若是叫現代的那羣高中生見了,怕不是都要自愧弗如。

剛洗完澡的葉朔身上還帶着淡淡的水汽,彷彿剛出鍋的包子一般,小臉蛋紅撲撲的,叫容貴妃稀罕的不行。

於是容貴妃順手便從嬤嬤手裡接過了自己兒子。

等待晚膳期間,容貴妃坐在那裡,一邊逗弄着自己懷中的小人兒,一邊問道:“今日你第一天去上書房,可還習慣?裡面可曾有人欺負你?”

六皇子恭敬答道:“皇兄皇弟們待我都極爲客氣。”

葉朔聞言不由得默默在心裡頭翻了個白眼。

大皇子二皇子一個十七一個十六,早就在朝中領了差事,如今已經不去上書房了。

太子由太傅單獨教導,剩下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三個人是一夥兒的,只有六皇子孤家寡人,再加上之前御花園五皇子投石子的事…所以怕不是客氣那麼簡單,而是被孤立了吧?

容貴妃卻是沒想那麼多,聽他說沒事,就以爲是真的沒事。

見六皇子搖頭,容貴妃這才問起了他的功課:“如何,可還聽得懂少傅所講的內容?”

“回容娘娘,還成。”六皇子的回答十分謙虛。

“就是少傅今日叫我們學的《孟子·梁惠王章句》,這一節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便想先背下來,留到日後慢慢研究。”

雖然容貴妃壓根不知道這個《孟子·梁惠王章句》是個什麼東西,但這並不妨礙她似模似樣的點頭:“嗯,不錯。”

她彷彿聽懂似的開口:“那你如今背的如何了?”

提起這個,六皇子蹙了蹙眉,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坦言道:“這篇文章有些長,我只背了前半部分。”

說實話,這文章實在是難記,花了大半天的功夫,他也就背了一半而已。

不過六皇子相信,再給他一晚上的時間,他肯定就能將這一小節全給背下來。

……別問了別問了,待會兒飯菜都冷了。

見容貴妃似乎還要說什麼,葉朔趕忙扯了扯她的衣袖。

容貴妃這才注意到,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晚膳已經上齊了。

容貴妃立即頓住:“用膳吧,文章的事明日再說。”

“是。”

六皇子說好的要陪他玩兒,總不能說話不算數。

無視他的疲憊,用過晚膳後,葉朔幾乎是生拉硬拽將他拽到了院子裡。

沒辦法,一天到晚光是坐在那裡可不行,身體早晚要出毛病。

既然他不去鍛鍊,葉朔就只好硬拖着他去鍛鍊了。

雖然…在六皇子看來就是單純的玩兒而已。

一開始六皇子心裡頭還有些不耐煩,覺得皇弟任性,耽誤自己讀書,但礙於貴妃,他又實在是不好發作。

直到看到他吭哧吭哧將繡球抱來,眼中滿是期待,六皇子驀然一怔,隨即有些愧疚。

於自己來說對他就只有利用,但小孩子知道什麼?他卻是真的將自己當成了兄長。

六皇子見的世面少,在他看來,皇弟還這麼小就這麼粘着自己,不是視自己爲至親又是什麼?

他完全想不到,這世間還有一個詞,叫父愛。

在葉朔眼裡六皇子就是個孩子,孩子沒有分寸,他當然要在一旁糾正啊。

一直玩兒到六皇子冒汗,葉朔才終於大發慈悲,放過了他。

六皇子…六皇子回去之後實在是沒有力氣再去看書了,破天荒的草草收拾一下就睡了。

真不知道皇弟的精力怎麼會這麼的旺盛。

這麼想着,六皇子很快進入了夢鄉。

這一夜,他睡的格外的香甜。

*

時間飛快流逝,轉眼又是小半年過去。

這半年之中,不知道是政務繁忙,還是說景文帝用的久了,身體不行了,他踏入後宮的次數明顯減少了許多。

到貴妃這裡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總共就那麼三四次吧,就比沒有強了那麼一點點。

不過便宜爹來的次數雖然少,但是情況卻是比之前好轉了許多。

這點從葉朔早上一睜眼發現自己已經不在主殿就能夠看得出來。

便宜爹來的不多,卻一點沒耽誤辦正事兒,看樣子不是身體的原因。

不知道爲什麼,景文帝總覺得小兒子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尤其是當他從貴妃的房間裡出來的時候,這小子的眼神看得他莫名有些手癢,想揍他一頓。

真是奇了怪了,景文帝從來不打孩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腦海裡怎麼會突然閃過這樣的念頭。

景文帝向來都是以說教爲主,自己動手或者是叫旁人動手,在他看來終究是下下策。

直到看到自己小兒子揉着眼睛,還帶着剛睡醒時候的睏倦相,然後一頭撲進貴妃懷中。

一邊撲,他一邊還唸唸有詞:“羞、羞……”

貴妃忍着腰痠,將搖搖晃晃的小東西扶穩,不解的問道:“羞什麼?什麼羞?”

葉朔從衣服的縫隙裡偷摸瞄了自己便宜爹一眼,霎時間頑劣之心大起,於是仰面道:“父、父皇…大…年紀,跟、跟…母妃……睡,羞!”

意思是,景文帝這麼大把年紀了,還要跟他娘睡一起,不害臊。

現代年輕父母社死瞬間,被孩子當衆說出房內的那點事兒。

這麼強烈的羞恥感,就連現代人都遭不住,更別說皇帝了。

話音落下,景文帝的表情果然開始變得不自然了。

深吸一口氣,不等他開口,就見小東西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似的,一溜煙就躲到了貴妃的身後。

景文帝…景文帝還能說什麼?關鍵是這事兒壓根沒法解釋啊!

景文帝本來尋思小孩兒忘性大,後面貴妃肯定會說點什麼,肯定不會有第二次。

誰知道他再來的時候,小東西更是“噔噔噔”跑到裡面,抱着自己的小枕頭出來了,那表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不、不要趕…朔、朔兒自己、自己走……”

話音落下,他又扯了扯六皇子的衣袖:“六哥…我、我今晚…跟你睡……”

六皇子還小,什麼都不知道,聽到這話順口就問了一句:“啊?爲什麼?”

一旁的景文帝:“…………”

景文帝一張臉跟打翻了的調色盤似的,五顏六色,分外好看。

王自全以及一干宮人果斷埋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