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紅俏故意將“絕佳技藝”拖得老長,捂住耳朵,堅決不願受他摧殘,快速的跳起身,施了輕功躍到了院子裡。
“嗚嗚,我逍遙王有這麼不濟嗎?”
阮紅俏不由喊道:“在京城拿着它附庸風雅,逗逗那些官家小姐倒也罷了,在我跟前就不用裝了,咱又不會因爲你不通音律而嫌棄你。”
燕藜跟着跑到院子,很受傷的喊道:“壞傢伙,你也太傷我自尊了。”
阮紅俏見他跟來,一縱身跳到小院的院牆上,一屁股坐了下來,悠哉的晃着兩隻小腳,調侃道:“整個大燕,當屬你的臉皮最厚,堪堪比過那溯原城兩丈厚的城牆,誰能傷得到你啊?”
燕藜不依,也縱身跳了上去,依樣坐了下來,一把將她摟在懷中,鬱結的說:“小東西,你可知道,一個極通音律的人非得裝着不會,是件很痛苦的事?”
阮紅俏側頭狐疑的睨着他,語氣中還是極端的不相信:“你真的通音律?”
燕藜捻起玉簫,輕敲她的額頭,也不說話,收回摟住她的手,因爲他覺得以事實來說話比較容易讓人信服。
簫口抵住薄脣,修長白皙的手指把住玉簫。燕藜試了一下音,便開始吹奏起來。
望着他翕動着性感的薄脣,翻飛的指節如若穿花蝴蝶,那專注的樣子真是讓人心動。
霎時間,一串音符空靈泄出,阮紅俏覺着靡靡之音不絕於耳,心潮跟着音律的律動輕顫不已,時間彷彿靜止,簫聲如行雲流水,優雅婉轉,將她帶入了一副絕美的意境之中。
一曲終了,燕藜望着阮紅俏癡迷的樣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半晌,阮紅俏纔回過神來。
“不錯嘛,你平時還真是隱得徹底的,連我也被你騙了這麼久。”阮紅俏難得的誇獎他一次。
燕藜得色的說:“哼哼,知道我厲害了吧?再不會小瞧我了吧?”
“德行!誇你兩句還喘上了!”阮紅俏斜睨着他,還是不怎麼把他放在眼裡。
卻在這時,院外有人大呼着:“再來一曲。”
阮紅俏四下望去,這會才發現院內院外早圍滿了人。
雲澤、吳媽、小玲兒、君家姐弟、楊雲、燕衛、那羣孩子……
惡寒!似乎是全到齊了。只不過稍稍有些動聽罷了,至於嗎?
阮紅俏如是想着,惡狠狠的向着那羣偷懶的孩子道:“還不去練功?當心公子我晚上不給你們飯吃。”
“公子,太優美了,就讓我們再聽一曲嘛。”
魏衍對着阮紅俏嬉皮笑臉的說道:“我們一會再把耽擱的時間補上,大夥說好不好?”
這小子,這幾天跟着燕衛們,好的不學,盡學着怎麼油嘴滑舌了。
阮紅俏無奈的笑道:“你們自己說的哦,一會扎一個時辰馬步。”
“是!”一羣孩子喜笑顏開的應了下來。
看着這羣孩子如此熱衷於音律,阮紅俏心中一個想法成形,那就是讓君嫺抽時間教他們些音律方面的知識。
燕藜見這麼多人認可他,這下子是更加得意了,一張嘴笑得都快裂到耳畔了。
小玲兒不服了,對着君嫺道:“嫺兒,姐姐借下你的琴。”還沒等君嫺答應,小玲兒便跑開了。
衆人莫不是不明所以,難道這個小丫頭會彈琴?只有吳媽和阮紅俏一臉坦然。
燕藜眨巴着眼,問道:“小玲兒很厲害嗎?”
吳媽樂呵呵的說:“不是小玲兒厲害,是小玲兒的小姐厲害。”
“呃?寧兒會彈琴?”
這倒是沒聽說過,燕藜等人莫不是瞪大眼睛瞧着阮紅俏。
“嘿嘿,略知一二,略知一二。只不過要比你燕某人厲害那麼一點。”
阮紅俏傻笑着伸出右手小指頭比劃着,極盡“謙虛”的說。
燕藜睥睨着她,道:“聽了才知道!”
小玲兒動作迅速的抱了琴過來,放在院子裡的石桌上,叉着腰仰望着牆上的阮紅俏,咋呼道:“小姐,下來,讓他們見識下什麼纔是真正的音律高手。”
阮紅俏豈是那扭扭捏捏之人?只見她身子一縱,旋身而起,院子裡的人此時恍若見到一個黑髮如瀑、白衣翩躚的仙子旋在半空中,優雅的甩着廣袖,曼妙而美好。下一瞬,一身白色棉布斜開襟家居常服、長髮披泄的女子已然端坐在院內的石凳上,任何百姓都可以穿的棉布袍子,着在她身上,卻是有着別樣的味道,素雅、清婉、飄逸、婉約……衆人莫不是覺着詞窮。
她就那樣坐着,根本不需要做什麼,衆人便覺着風華無數,奪走了他們的眼球,甚至是靈魂。
雲澤、尋夜、離歡、小成、四五十名燕衛等人仗着輕功好,躍上牆頭,圍坐了大半圈,院外的孩子們見勢,紛紛擠到院子裡,霎時間空曠的院子變得擁擠起來。
阮紅俏右手輕撥,試了一下音,不由嘆道:“果真是好琴!”
這琴原是君家夫人的琴,名喚“鳳吟”,與“天闕”、“欺霜”稱作當世三大名琴。
這三把琴中,又以“天闕”爲最,“欺霜”列二,“鳳吟”第三。“欺霜”如今在大燕王室,而“天闕”卻不知所蹤。
君家家產被劉安霸去後,那秦媽媽無意中瞧見這琴,便向劉安討了去,沒想到那秦媽媽又把這琴給了君嫺練習。當日小越接君嫺楊雲回家時,因是孃親遺物,便將它帶回了魏府。
衆人以爲她要開始彈了,沒想到卻冒出這樣一句感嘆,莫不是狠狠的汗了一把。
阮紅俏略一思索,便憶起前世鍾愛的呂頌賢版的《笑傲江湖》裡,令狐沖與任盈盈合奏的那闕插曲。呵,就是它了!
阮紅俏斂起心神,纖手輕撫上琴絃,寬大的袍袖因爲手上動作而滑至肘間,露出兩截如蓮藕般溼滑潤澤的雙臂。因着這是一闋極其節奏感偏快的曲子,衆人只見得她的玉臂在鳳吟琴上來回的翻舞着,撩、撥、挑、壓、琶……渺渺琴音在她一撩一撥之間,幻化而出。優美激越的旋律震顫着每個人的心靈,直至穿越五臟六腑,最後落在心巔之上,久久的迴旋。
這是他們根本不曾聽過的曲風,富貴如燕藜,聽過的精美絕倫的宮廷琴曲何止萬千?但是與寧兒所彈奏的這闕旋律比起來,也堪堪被甩開十萬八千里遠去。
他的寧兒真是一個寶,帶給了他太多的驚喜,如果可以,他只願意她爲他一人彈奏而已。
只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他的寧兒光芒太甚,根本就不可能掩得住,所以,他願意站在她的身側。
他只要知道,他的寧兒的心裡只有他,他的寧兒願意和他一生一世一雙人,這就夠了。
夕陽潑下一片金輝,在阮紅俏的周身漾起一抹金色的光圈;她那似蝶羽一般的雙睫,在光源的影射下,灑下兩彎陰影;
如凝脂般的臉頰上,那專注的神情映入每個人的眼中,美麗不可方物,就像一幅動感的畫兒。
每個人都看呆了,聽癡了,陷入那美妙的琴音中,無法自拔。
燕藜當真是音律高手,阮紅俏彈完上半闕,他便躍立在牆上,握蕭在手,與阮紅俏附和起來。
突然插進的簫聲並不讓人覺得突兀,相反的,他們極有默契的配合讓旋律更加的動人,更加的有層次感起來。
阮紅俏側仰着頭,與立在牆上的燕藜旁若無人的深情凝望着。
偶爾一陣風吹來,牆上男子白衣勝雪,衣袂翻飛,細瞧下去,居然與女子身上的衣衫一般,只是普通的斜開襟棉布家居長袍,就那樣鬆鬆垮垮的罩在身上,卻是掩不去男子身上獨有的王者氣勢與飄逸的氣質。
那望着牆下撫琴的女子的狹長雙眸,似水般的溫柔,仿若要將她融化了去。
阮紅俏突然覺得自己就是那任盈盈,而燕藜就是那頑劣癡情的令狐沖……
或許,他日,當大仇得報的時候,歸隱田園,我撫琴,他弄蕭,就這樣琴簫和鳴一輩子,也不吝爲樂事一件。
快到樂曲結束的時候,阮紅俏微微一示意,兩人便同時畫下了休止符。
燕藜跳下高牆,站在阮紅俏跟前,傻笑着。
好半晌,衆人才從“神志不清”的心緒中回過神來,衆人望着這對神仙璧人,眼中是驚歎、是景仰、是崇拜、是折服……
望着那一對深情凝望的素衣眷侶,雲澤知道,他們今生再不可能分開了。
寧兒,今生你有了燕藜,我雲澤能不能預定你的來生?哪怕,來生,讓雲澤先遇上你也行。
“小姐,你把玲兒的魂都給勾走了。”小玲兒極度不識趣的打斷的凝眸對望,誇張的表情引得衆人鬨堂。
小越不通音律,只知道他完全被阮紅俏的琴音給蠱惑了,斂住心神,問着身畔的妹妹:“嫺兒,公子的琴技和你比起來,孰高孰低?”
君嫺很受傷的瞥了小越一眼,哀怨的說:“還用問嗎?小姐她的琴技高出嫺兒不知道多少倍。”
“哇,公子真是太厲害了。”小越欣羨的叫道。
君嫺哀嘆了一聲,望着蒼天道:“老天啊,你真是太不公平了,給了小姐如斯美貌,給了小姐絕佳武功,竟然連我得意的琴技也給比了下去,嗚嗚嗚,美貌我這輩子是及不上小姐了,如今,我要學功夫,我還要增進我的琴技,我要拜小姐爲師。”
這君嫺只不過才十二歲的年紀,性子外向,以前在翠雲樓被壓抑着,這些天無拘無束的日子,將她本來的秉性完全給釋放了出來,衆人也早習慣了她偶爾的雷人。
阮紅俏拉過站在最前排的君嫺,樂呵呵的說:“嫺兒,你這樣貌美,學些武藝傍身也是好的,不如明日起就跟着他們學吧,閒暇的時間教他們些音律方面的東西,對以後可能會有幫助。”
“好!嫺兒謝謝小姐。嫺兒一定努力學好功夫,殺盡天下貪官!”
小越惡寒,這,這妹妹居然和他想法一致。
“嗯。”阮紅俏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