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王來到了皇帝的寢宮儲陽殿外,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心裡暗道了聲不好,便衝進殿內。
皇帝躺在牀上,瑟瑟發抖,內侍在一旁以溼巾爲他擦着頭上汩汩冒出的虛汗。
渚鬱跪到榻前,接過內侍手中的溼巾,爲楚帝擦着面,柔聲問道:“父皇,您怎麼樣了,沒事吧?”
不知情的人看了這樣的畫面,絕對會爲這樣的一幅父慈子孝圖而感懷不已的,殊不知,這一切,早在半個時辰前,已經變了調了。
楚帝隱忍住心裡涌出的一絲煩鬱,裝着害怕的扯過渚鬱的手,顫聲道:“鬱兒,刺客,刺客抓走了張公公,要朕拿什麼珠子去換。”
“珠子?什麼珠子?”渚鬱怔忡的問:“誰這麼大的膽子竟敢欺詐到帝王頭上來了?”
“刺客是個十三四歲的男子,蒙着面,看不清他的樣子。他剛進大殿,朕就大喊,張公公就進來了,他許是怕了驚動守衛,順手抓了張公公,說是要朕派人把珠子送到南山寺去,他會把張公公完好的交出來。”楚帝掙扎着坐起來,擠出兩滴濁淚,哽咽道:“只是,朕有無數的珠子,他到底要的是什麼珠子啊?鬱兒,張公公侍候了朕二十四年,沒他的侍候,朕不習慣,你一定要把他救回來啊。”
這刺客定是那寧採臣無疑,還真是藝高人膽大,竟敢獨闖皇宮,劫走宮中內侍,若不是你跟本王結了怨,本王還真想將你籠絡到我的麾下啊!不過本王向來是睚眥必報的人,你昨夜一把火將本王的寢殿燒了一大片,這筆帳,就拿你的命來償還吧!哼,南山寺是吧?本王特定讓你去得走不得!
幸好,珠子還在!鬱王暗自竊喜,面上卻不動聲色的說:“父皇,您放心,兒臣定會把張公公毫髮無損的帶回來。可是他沒說要什麼珠子,咱也萬不能隨便拿一顆去搪塞了他,萬一他一動怒,殺了張公公怎麼辦?您說是不是,父皇?”
楚帝漸漸冷靜了下來,想了想,道:“要不咱就拿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去?”
這個寧採臣,爲何不直接說是要千年蚌珠?“父皇,這刺客不惜闖入皇宮劫走宮中的人,斷不是爲了一顆夜明珠而來的。父皇,您不是得了顆千年蚌珠嗎?指不定他要的是那珠子。”
鬱兒,先前有大臣跟朕說你暴虐、狠辣、草菅人命,朕還不相信,一味的偏幫你,可是如今你幹出的那些事,當真是殘暴不堪。雖說你和晗兒不是一母同胞,畢竟都流着朕的血啊!派殺手弒殺自己的大哥,火燒城民的宅子,拉幫結派擾亂朝綱,還試圖弒父……隨便一條都是死罪!
這萬乘之尊真就那麼吸引人嗎?可爲何晗兒卻不想做皇帝?
原本朕還抱有希望,希望你只是一時糊塗,可你終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誆走朕的千年蚌珠,以絕晗兒的性命,叫朕怎麼不失望?鬱兒,他日朕要將你除去,那也是爲了千千萬大楚百姓的安寧,你休得怪朕!
見楚帝不答話,鬱王只當他是捨不得,當下搖着楚帝的手臂,道:“父皇?”
“呃?”楚帝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有些道理,就依你說的辦吧。”
“父皇真是宅心仁厚,爲了一個宮人,竟然捨得千年寶珠,張公公實在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啊!”
渚鬱淡笑着讚道,那笑容在此刻竟是那麼的無邪,就像是,像是晗兒在身邊一般。或許,你要不是那人的孩子就好了。楚帝有那麼一絲的失神,半晌才道:“晗兒,扶父皇起來。”
晗兒?!在你心中就只知道那個渚晗!他善良,他醇厚,他孝順,他學識淵博,他心中只有大楚臣民,他同時也受百姓的愛戴,他還是你最喜歡的女人的孩子,是嗎?!老東西!只可惜他就快死了,回不來了,過不了多久,你們就到九泉之下去父慈子孝吧!渚鬱眼中怨毒之色一閃而逝,悠悠的說:“父皇,兒臣是鬱兒,太子他已經薨了!”
“呃?”楚帝微一愣神,喃喃道:“是啊,晗兒已經走了,已經離開朕,去找他的洛兒去了。鬱兒,晗兒的葬禮可是安排好了?”
渚鬱抓過楚帝的臂膀,攙扶着他,嘴上悠然的說:“父皇權且放心,葬禮就在八天之後,有厲王與兒臣一道處理這事,您就安心的養好身子,大楚的臣民都關心着父皇的身體呢,不如今日的早朝您就別去了,兒臣去幫你推掉。”
楚帝嘆了口氣,道:“就按你說的辦吧!朕這病歪歪的樣子,到了金殿上讓人看了都覺着煩。”
“父皇可是萬乘之尊,誰要是敢覺着煩,兒臣去剜了他的眼睛!”渚鬱裝着狠厲的說。
有那麼一瞬,楚帝是相信眼前這孩兒是秉性純良的,到底是什麼讓他改變了的?
楚帝搖搖頭,笑道:“鬱兒,什麼是萬乘之尊?不過就是縛住人一生的位置罷了,如果可以,我倒希望自己生在尋常百姓家。”
哼,少在我面前裝!誰不知道你當時就是用皇權將那洛兒捆在身邊的?害得厲王終身不願娶親,你所謂的兄弟情,不過也是個廉價品而已!
渚鬱擔憂的提醒到:“父皇,救張公公要緊,快取珠子吧。”
“嗯,知道了。”楚帝說着掀開軟墊,從暗格中取出金色錦盒交給了渚鬱,提醒道:“千萬要注意張公公的安全啊。”
“父皇您就安心等着吧,孩兒馬上就去。”渚鬱說着指使內侍服侍楚帝躺好,自己轉身便向殿外走去。
殿外,渚鬱打開盒子,只見那珠子渾圓潤澤,隱隱發着淡藍的光,心下的喜悅是不言而喻的。
回頭望了望那金碧輝煌的大殿,渚鬱腹誹道:老東西,你就慢慢悔去吧!
阮紅俏隨着厲王尋了處偏僻的地方,將那張公公的屍體一扔,隨便找了些茅草掩蓋了,便和厲王一道回了厲王府。只因爲這裡目前應該是整個楚京最安全的地方,那鬱王再囂張,也不至於敢到厲王府來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