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斟到底沒來找她算賬, 薛冰也沒來。樑懷玉憂心忡忡了幾天,見無事發生,也漸漸忘了這事, 忙着去購置田產和地產了。
手裡的流動資金變成不動產, 才比較放心。
樑懷玉滿意地看了看地契, 認真地收好, 壓進箱子裡。
下過最後一場雪後, 天氣漸漸回暖,醉月坊的生意沒太大變化,雲瑤又學了些新歌新曲, 有新客來,也有舊客來。
一曲悠揚琴聲終, 就到了二月。二月二, 龍擡頭, 是郊遊踏青的好日子。
樑懷玉自從拜了林定北爲師之後,和她關係日益親近。二月二這天, 林定北就邀請了她和雲瑤一塊出去踏青。
很多人都出來了,放風箏的放風箏,坐着吹風的,嬉笑打鬧的……
樑懷玉扯了扯手裡的風箏線,“飛呀飛呀。”
林定北在她旁邊, 兩個人的風箏難捨難分, 不分高下。
雲瑤勉強拿了個風箏, 勉強地拉了拉風箏線, 表情不大高興的樣子。
樑懷玉偏頭和雲瑤說:“阿瑤, 你多笑笑嘛,不要成天做個冰美人。今天的太陽這麼暖, 還不能融化你嗎?”
雲瑤一言難盡地看着她,沒有說話,突然她手裡的風箏飛了出去,雲瑤擡頭看着風箏飛走,嘆了口氣。
樑懷玉連忙說:“哎,我們一起去找找吧。”雲瑤自從過了個年,心情一直鬱鬱寡歡,樑懷玉怕她又不開心。
樑懷玉把手裡的風箏塞給林定北,“師父,你幫我拿一下,我們去去就回。”
說完就拉着雲瑤的手,朝着風箏墜落的方向跑過去。
那風箏竟是與別人的風箏纏繞在了一起,那人還是樑懷玉不大想看見的。
樑懷玉嘖了聲,拉着雲瑤走過去,“麻煩你把我們的風箏還給我們可以嗎?”
樑知雪一轉頭,看見面前兩個冤家,眼神滿是不屑,提高了音量道:“你的破風箏纏上了我的,我還沒找你算賬呢?我的風箏很貴的,你賠我一個。”
樑懷玉壓抑住自己的怒氣,如果不是因爲這裡人多,她非得一掌拍暈這個女人。
樑懷玉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摔在她臉上,“賠你,拿去買十個吧。這風箏本姑娘送給你了。”
樑懷玉說完,又拉着雲瑤氣鼓鼓地走了。
樑懷玉惆悵地道歉:“阿瑤對不起,我們再買一個吧。”
雲瑤笑了笑,搖頭,“不用了,你們放吧,我去坐會兒。”
林定北見她興致沖沖地去,怒氣衝衝地回來,忙問怎麼了。
前因後果牽扯太長,樑懷玉只說碰見了不太想碰見的人。
這麼一來,她也沒心情放風箏了,“我有點累了,我陪阿瑤坐會兒,師父你先放着吧。”
“哦。”林定北屬於神經大條的姑娘,對此並未多想,繼續自己玩着風箏。
樑懷玉在雲瑤旁邊坐下,兩個人靠着樹,吹着風。樑懷玉道:“阿瑤,你是不是想走了?”
雲瑤聞言看着她,搖頭,嫣然一笑,“沒有,你多心了。”
樑懷玉嘆了口氣,繼續說:“從你出現的那天,我就覺得,你終究要離開。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真的要離開的話,能不能和我告個別。”她靠過去,帶了些懇求。
雲瑤鄭重地點了點頭。
樑懷玉重又靠回樹幹,忽然感覺後頸一涼,“哎喲,什麼東西,阿瑤你幫我看看是不是有蟲子掉我身上了?”
樑懷玉左搖右晃地伸出手去抓後背,還沒反應過來,只見身後一條碩大的毛茸茸的狗撲了過來,把雲瑤撲倒了。
樑懷玉:“……”
她又驚又喜道:“狗哥!”
隨即反應過來,陳斟的狗,那豈不是陳斟也在?
她慢吞吞地轉頭,陳斟正倚着樹,手裡牽着繩,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樑懷玉大叫一聲,往後一坐。
陳斟冷哼一聲,“怎麼?做了虧心事,見了我害怕。”
樑懷玉:“……”
她擠出一副笑容,擺手,“沒有。我只是太久沒有看見陳大人了,有些驚訝。”
陳斟捂嘴咳嗽了聲,咳得樑懷玉心裡一咯噔。
完了完了,陳斟真的有事。
陳斟拉了拉狗哥的繩:“旺財,夠了。”
樑懷玉和雲瑤:“……”
她都快忘了狗哥正兒八經的名字叫旺財了。
狗哥得了主人的命令,依依不捨地起來,三步一回頭地回到陳斟身邊站好。
樑懷玉看了看狗哥,又看了看陳斟,道:“陳大人怎麼也有這種好興致,出來踏青。”
陳斟在樹旁站正,語氣漫不經心道:“怎麼我不能來?這裡寫着陳斟與狗不得入內?”
樑懷玉連忙擺手:“陳大人怎麼說這種話呢?我看大家都巴不得陳大人稀奇與民同樂呢。”她話剛說完,原本在附近的人見陳斟來了,各自散了,一時之間這塊地方就剩下他們幾個人。
狗哥似乎是爲了呼應,叫了兩聲,“汪汪汪。”
樑懷玉:“……”
“他們可能趕着回家吃飯吧。”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陳斟似笑非笑,不置可否。這時候林定北牽着風箏走了過來,“懷玉,阿瑤……”
她目光一轉看見陳斟,原本的話都嚥了回去,“參見陳大人。”
衆所周知,林將軍一身正直,向來與被稱作“奸臣”的陳斟不合,林定北深受父親薰陶,見了陳斟一時有些尷尬。尤其陳斟似乎還與樑懷玉她們關係匪淺,林定北一時無言。
陳斟分了林定北一個眼神,樑懷玉趕緊介紹:“這是林將軍的愛女。”樑懷玉說完忽然想起上回的事,該不會陳斟和林將軍也有什麼過節吧。樑懷玉看了看陳斟,擠眉弄眼。
陳斟勾了勾嘴角,一眨眼,似乎在說“如你所想”。
樑懷玉:“……”
她突然有點理解爲什麼陳斟總是被追殺了,呵呵呵呵呵呵呵。
氣氛一時尷尬,只有狗哥汪汪兩聲,樑懷玉想打破這種尷尬,開口和陳斟告別:“陳大人,我們幾個姑娘家就先去弄花箋了,你慢慢玩。”
說罷想拉着雲瑤和林定北先走,被陳斟的話攔下腳步:“我也去。”
樑懷玉:“……”
“你……確定?”樑懷玉扶額,花朝節多爲女子做花箋掛在樹上,祈求心願。
陳斟已經追上了她們的腳步,跟在她們身後。
林定北的表情有一秒的破碎,雲瑤依舊面無表情。
樑懷玉只好道:“那我們一起吧。”
有了陳斟和狗,她們一行人簡直像自帶開路的,原本人多的地方,只要見了她們,自動退避三舍,讓出一條道路來。
樑懷玉只好也當一個面無表情的人,就這樣一路走到了花箋樹下。
原本這兒人頗多,她們一來,瞬間少了大半。賣花箋的老闆戰戰兢兢地遞上執筆,陳斟一點也不覺得尷尬,大方自若地接了過來,提筆寫了一行字,然後掛了上去。
樑懷玉筆尖一頓,寫了“平安”二字。
阿孃要平安,阿爹要平安,整個樑家都要平平安安的。
阿瑤不知寫了什麼,在那兒磨蹭了許久,才掛了上去。
陳斟牽着狗,站在一邊,自成一道風景。陳斟見她們弄完了,忽然開口:“我餓了。”
樑懷玉:“……”
你餓了和我說幹嘛?!我又不能吃!
“那我請陳大人吃飯?”樑懷玉試探着問道。
陳斟微微垂眸,像是在思考。片刻後,他點了點頭,“那就給你這個機會吧。”
“……”
樑懷玉趁着陳斟走在前面,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狗哥似有所感,叫了一聲。陳斟回過頭看,樑懷玉又恢復那副低眉順眼的樣子。
因踏青的地方距離主城有些遠,會醉月坊吃飯不大現實。樑懷玉看了看,挑了一家看起來還不錯的小飯館,四個人一道進了。
樑懷玉道:“老闆,六個人,一條狗。”
林定北皺眉,直白地問道:“我們不是四個人嗎?”
樑懷玉乾笑了聲,解釋:“陳大人還有兩個護衛,在暗處保護他,形影不離。想必他們二人也餓了。”
林定北眼神變了變,沒說話。
陳斟輕笑了聲,“薛冰,閒北。”
薛冰和閒北不知從哪兒,一個翻身就跳了下來。
陳斟說:“樑掌櫃請你們吃飯。”
薛冰冷冷地看了一眼她,閒北倒是一如既往地笑了笑。薛冰在陳斟旁邊坐下,閒北在陳斟另一邊坐下,正好挨着雲瑤。
幾個人面面相覷,氣氛安靜地出奇,陳斟忽然開口:“聽說樑掌櫃上次問閒北要幫忙打人?”
樑懷玉:“……”
她看了眼閒北,嘴角微抽,這怎麼什麼事都稟報的?!
樑懷玉點點頭,回答:“小事,小事,我就隨口問問。知法犯法不可取,我是合法公民。”
“哦。”陳斟這一聲拖得很長,樑懷玉總覺得意味深長。
又是沉默,林定北突然開口:“原來陳大人和樑姑娘關係這麼好。”
樑懷玉趕緊解釋:“官民一家親嘛,聖上說要支持工商業發展,陳大人爲我提供了很大的支持。”
林定北笑容有些勉強,點了點頭。
樑懷玉心裡嘆氣,今天回去之後,不會林姑娘就要把她逐出師門了吧。她還想學有所成,然後親自把那兩個妹妹打一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