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秋婉說話,琉百葉率先給她斟了一杯茶,嘴裡淡淡的說着:
“這做人與泡茶是一個道理,泡得越耐心時間越久,茶色越真,可若是泡過頭了,那就變味兒了,人呢,相處久了就見真心了,可若是不夠耐心,一旦急於求成,那就壞事了,原本可以相安無事的走自己的路,也會因爲一時着急,毀了一條道,是不是,菀貴人?”
秋婉原本伸手要去端茶,卻又頓了頓,微微挺直了身子,不服理的模樣。
她自然明白琉百葉話裡的意思,可她也不信,整日沒把心思放在後宮的琉百葉,能有什麼把柄?
這也便坦然了表情,大有一股我就是無辜的,我無謂的氣勢,嘴裡不無情緒的說着:
“娘娘說的有道理,可有些人若是不急,那也是死路一條,何不搏一搏呢?”
秋婉說完這話,琉百葉就不可抑制的笑了,一臉好奇和不接,轉頭道:
“莫不是我聽岔了?菀貴人深得聖心,怎的還擔心被逼入死路?我作爲貴妃都對你不加干涉,你如此着急,該不是自己心裡有鬼吧?”
如果秋婉這麼着急自己的處境,那就是因爲那頭的墨燁卿被拘禁了,她的主子被拘禁,她自然要找一顆好乘涼的大樹。
沒等秋婉說話,她繼續道:
“即便如此,你倒是該瞭解瞭解我的爲人,如此貿然,不怕真把我惹急了,讓你無路可走?你要找一個乘涼大樹,這方式未免過激了吧?”
秋婉一聽,眼皮跳了跳,心底緊了一下。
有些人就是如此,若是心底的事兒被說中了,好似自己被曝光在陽光下的殭屍,無措,然後無所不用其極的尋找辦法,甚至,爲了臉面而莽撞。
秋婉就是不小心走了這條路。只聽她忽而冷了聲音:
“就算你身爲貴妃,就算你身後有再大的勢力,也不必如此恐嚇我,我秋婉身正不怕影子斜,這件事,我不得公道,是不會罷休的!”
“你非要如此麼?”她微微蹙了眉,轉頭看着秋婉。聲音飄然,不如秋婉那麼急,好似只是在此賞景的人。
秋婉不說話,只是咬牙側頭,一副鐵了道理,不忍不讓的模樣。
旁邊的人笑了笑,低首撫了撫懷裡的貂蟬,貂蟬睡得正香呢,絲毫不被打擾。這才轉頭對秋婉道:
“讓你的人都退下,如果你還想留一點尊嚴給自己的話。”
說完她就低了頭,繼續輕撫手中的白貂。
秋婉咬了咬脣,無論她要做什麼,想也不敢太過分,畢竟是衆目睽睽,她也便揮手示意自己的丫鬟到亭子之外等候。
“秋婉,我並非是一個不給人留餘地的人,但若是他人非要犯我,我也並非等閒之輩。”說到這裡,他只是爲了表明立場,擡首看了秋婉一眼。
轉而示意飛雨將一個咒怨的布娃娃拿過來,逼着涼亭外的丫鬟,放在秋婉面前讓她看了一眼。
見了秋婉驚愕的眼神,她也不理會,只是對着她道:
“你不必覺得驚訝,我是什麼樣的人,我的屬下辦事如何,你應該也最清楚,不必用這些雕蟲小技來對付我,你是不是打算讓皇上主持,帶着一幫人將這東西找出來栽贓與我?”
她已經洞察一切,可就是不明白,秋婉爲何一定要這麼急?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秋婉不置一詞,甚至都沒有看咒怨娃娃一眼。
她只是勾脣一笑:
“我只是想告訴你,如若你是爲了得到墨燁漓,那可是多此一舉了,我不會與你搶,何況,你陪在墨燁漓身邊十幾年,沒有人能夠替代不是嗎?”
她轉眼看着秋婉,從秋婉眼裡,她知道自己說中了,女人啊,一旦犯錯,其原因無非就是男人和金錢。
可是她沒想到,秋婉忽然就轉了表情:
“沒有一個女人能夠佔有男人一生,可我必須爭,你麗貴妃不爭,那是因爲皇上打心裡寵你,我不一樣,不爭便無聖心,就算你不爭,也會有人與我爭!”
她越聽越糊塗:
“那你要爭,對象也不該是我,與我爲敵,損了你自己而已。”而且,此刻的琉百葉已經想不起,誰還會與她秋婉爭?
墨燁漓最近也沒想着納入新的女人呀?
只聽秋婉輕輕一笑,大有一股子魚死網破的味道,轉而對着她說:
“我已做到這一步,就沒有退回去的道理,也沒了那個餘地!”
她是在芳樓呆過,也知道琉百葉有多厲害,可她在用皇上當牌,就是想賭一賭,她的十幾年,能否得來皇上的一次庇護,只要這一次就好。
誰都知道麗貴妃的厲害,即便她不出面,身後還有着御林都尉,還有御史大人,她多厲害啊!太后還總是無聲的護着她這個兒媳。
可是秋婉不服,她不信,如若這一次皇上庇護她,就憑她打敗的是麗貴妃,她秋婉在宮中的地位立刻就會上升,這就足夠了。
秋婉自己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變成這樣,這麼的不可理喻,爲了男人犯這種曾經嗤之以鼻爭寵,她以爲她沒有必要。
可是事實並非如此,進了皇宮,不爭,便只能枯死。
眼看着秋婉仰首就要離開,那麼的堅決,琉百葉做在桌邊,微微蹙着眉,有時候其實她很理解秋婉。
皇宮裡來來往往的都是女人,誰又知道,皇上什麼時候會喜歡上誰?舊顏換新顏,舊顏就只能枯死皇宮。
輕輕嘆了口氣,從石桌邊站起來,帶着些許憐憫,並沒有逼迫她的意思,只是淡然的開口:
“我告訴你吧,我見過你去後院的護城河洗東西,洗的什麼,你我都清楚,我想不必說明。”
看到秋婉的腳步頓了一下,顯然是被她的話驚住了吧?
她只是繼續說着:
“我之所以沒有當着皇上的面說此事,是爲了給你留尊嚴,你若是繼續如此,我想我也沒必要對你客氣,我最不喜的便是受人欺負。”
但是很顯然,她已經把話都說到這
個份兒上了,那頭的秋婉卻只是一皺眉,等神情緩過來後,她做的是轉頭,帶着一絲盯着她:
“給我留尊嚴?我是不是還該感謝你?”
她沒想到秋婉會如此,只是挑了眉。
卻聽秋婉繼續道:
“不必用你的勢力來壓我,我秋婉敢走這一步,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你有我的這點把柄算什麼?別人不知,可我秋婉知道你的身份,你若是不介意,我倒是可以代你,給皇上介紹介紹你的,麗貴妃!”
最後三個字,秋婉咬字極其清楚,卻讓琉百葉蹙了眉。
世上有一種人,總是惹她討厭,那邊是不知好歹。她都把自己的立場說的清楚,勸過了她,既然她還要如此,那便不能怪她不愛護弱小了。
只是忽而一笑,懷裡的貂蟬醒了,正張着迷糊的眼望着她,撫了撫她的毛,琉百葉才淡淡的道:
“行,你大可以告訴皇上我是誰。”
“呵!”秋婉笑了:“誰都知道皇上向着你,我自然明瞭,皇上或許早就知曉此事,不過……皇上寵你,不作追究,你確定,宮中大臣乃至天下百姓,都會與皇上同心麼?”
琉百葉終於眯起了眼,她自然聽出了秋婉話裡的意思。她這是學會威脅了麼?反過來用‘把她的身份公之於衆’來威脅她是麼?
好。她還真沒看出秋婉這麼有血性呢!
看着高昂着頭離開,琉百葉是真被氣到了,好心當做驢肝肺的人不少,可能夠做到這種地步的,可還真是不多!
碧荷一直站在一旁,雖然看着娘娘依舊淡然的笑着,可是她知道娘娘生氣了,上前一步道:
“娘娘莫氣,菀貴人既然不識好歹,娘娘更是沒必要與她一般見識!只是,她若是真的出賣娘娘……”
“她有這個機會麼?”接着碧荷的話,琉百葉輕輕說了一句。
看來,是隻能讓她徹底清醒了,好歹也算是半個主僕一場,可就別怪她不念情分了。
回麗蕤殿的路上,她一直都沒說話,只是想着,秋婉與她只在芳樓之外撞見了一次,她才知曉了自己是百葉宮宮主的身份,也並無真憑實據。
何況,她是宮主又如何,百葉宮一向正派,除了那些整日想着打倒它的外門邪教,無論是官還是百姓站出來,都是向着百葉宮的。
但無論是誰,她不允許任何人打百葉宮的主意。
剛進大殿,看了看飛雨,知道她有話要說,放下貂蟬,不疾不徐的坐在院裡的搖椅上才說話:
“有話就說吧。”
飛雨跟過去站在桌邊,想了想纔開口:
“小姐,葉寒這兩天回來了,他剛去了一趟昊莘城,說那邊的根基基本奠定,回來看看童子軍的情況,也聽說了宮裡的事,所以,希望小姐若是有事,只管吩咐他。”
昊莘城市墨清西北的城鎮,基本都是富裕的牧民,兜裡有錢,卻不知能花哪兒,只有吃大魚大肉,她讓百葉宮的商業線發展到那兒是深思熟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