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婷婷聽到易簡這話,更來勁了:“那你倒是說說啊,不是意外,那她是怎麼死的?難不成還有人謀殺她啊?真是可笑!”
易簡大步走到井口邊,手指着井下道:“爹,幾位姨娘們,您們敢來看看李媽的死狀嗎?”
“看就看!我還就不信了,她還能出花不成!”蕭婷婷被激怒,顧不上噁心和恐懼就拉着易裕祥走上前去。
“哎呀臭死了真噁心!”“嘔,嘔……”兩個姨太太邊擡手在鼻子下扇風,邊扶住一旁的大樹嘔吐着。
空氣中混雜着屍臭和各種嘔吐物的噁心氣味,易裕祥和元封也是皺緊了眉頭強忍着不適。
易裕祥壯着膽子向井下望了一眼,卻與李媽死不瞑目的屍首對上了眼!嚇得他立刻苦着臉後退了三步。
蕭婷婷更是直接拿手帕緊緊捂住了口鼻:“哎呀死哪去不行非死在這裡!這口水井沒法再用了,真是晦氣!”
“您們可看清楚了?李媽在井裡是面朝上的,我們還能與其對上眼。”
易簡決定今日給他們小小露上一手。這也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已!
蕭婷婷看見她成竹在胸的模樣,不由感到心慌。
“南宋著名仵作宋慈在《洗冤集錄·溺亡篇》裡曾說過:‘大凡有故入井,須腳直下。若頭在下,恐被人逼趕或它人推送入井。若是失腳,須看失腳處土痕。’
‘屍在井內,滿脹則浮出尺餘,水淺則不出。若出,看頭或腳在上在下,先量尺寸。不出,亦以丈竿量到屍近邊尺寸,亦看頭或腳在上在下。’
若是李媽在打水時自己不慎失足跌落,按道理說應是面朝下才對!
而面朝上,極有可能是在轉過身與人推搡中被推入井!”
易簡振振有詞地解釋完,犀利的目光就射向了蕭婷婷:“所以不知現在姨娘還有什麼話說嗎?”
“這個死丫頭怎麼懂的這麼多!?”蕭婷婷咬着牙腹誹道。
“爹,您設身處地仔細想想,這起命案極有可能是他殺,您能容留謀殺犯潛藏在家中嗎?今天被害的是李媽,可說不定明天還會有誰呢!”易簡誠懇地勸導易裕祥。
“是啊,大小姐說的有道理。”“對啊老爺,萬一那兇手是謀財害命可咋辦?”“還是深究吧,抓住這殺人犯纔好!”
下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聽得易裕祥脊背發寒,只覺得一股冷意襲來,涼颼颼的。
他有些動搖了,又一時拿不準主意,便問身旁的元封:“老元,此事你覺得怎麼處理比較合適?”
元封恭敬地低下頭:“老爺,依我看,還是報官把屍首交給仵作先檢驗出結果,再移交警署調查最好,您如果還是有顧慮,可以先給警備廳的黃廳長打通電話。不過這一切還是要由您來定奪。”
“老爺,您別聽他們胡說八道!”蕭婷婷的眼中閃過一絲惶恐,緊張地抓住了易裕祥的手。“不就是死了個下等人嘛,咱們不能讓這種醜聞被散播出去,會有損您和整個易家的名聲的!”
“姨娘怎這樣說話?下等人怎麼了,下等人就活該死的不明不白嗎!?”易簡抓住話柄,趁機煽風點火道。
敢這般侮辱她的李媽,易簡是不會讓蕭婷婷得逞的!
在場有這麼多易公館的下人,她相信大家聽到這句話,一定會對李媽產生同情心與共鳴的!
蕭婷婷這句話無異於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果不其然,在聽到易簡憤怒的控訴後,家僕們羣情激憤,齊齊高聲大喊支持易簡:
“對!大小姐說的對!下人也是人,憑什麼就該死的不明不白的!”
“支持大小姐說的!老爺,請您將命案報官,還逝者一個公道!”
“對!支持!”
“幹什麼!你們要造反麼!?”蕭婷婷見形勢不妙,不顧形象氣憤地吼叫着。
見易裕祥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元封湊在他身邊低聲勸道:“老爺,您看…不如還是報警吧,同時也能洗清您的嫌疑,不然這羣下人,怕是要把事情鬧大,傳出去對您的聲譽豈不是更不好。”
“你去給警署打個電話,叫他們先派巡警和仵作過來收走驗屍。”
易裕祥沉着臉跟元封說完話,正要擡腳往出走,蕭婷婷卻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你還要做什麼!?還嫌麻煩不夠多麼!”易裕祥心情煩躁地甩開了她的手。
蕭婷婷這會兒也冷靜下來了,左思右想,才反應過來不對勁在哪裡!她陰冷的目光落在易簡臉上,語氣盡是嘲諷:“老爺,您都不問問,大小姐一個鄉下女子,爲何會懂的那麼多麼?”
易裕祥聽到蕭婷婷這麼說,細想想也覺得是那麼回事:“易簡,你姨娘說的不無道理,你怎麼懂得驗屍?你還看《洗冤集錄》?”
“我不懂驗屍,之前那些僅是我的分析。驗屍是仵作學的,我又不是仵作。”易簡無所謂地攤攤手,“前幾日我在學校圖書館借閱過一本《洗冤集錄》,純粹是覺得有些無聊,打發時光罷了。爹和姨娘要是不信,可以去我書包裡搜,那本書我還沒來得及還回去呢。”
“罷了,爹是相信你的。”易裕祥擺了擺手,想就此作罷。此時此刻,他根本沒有心思去計較別的,可蕭婷婷纔不願善罷甘休:“老爺,我覺得此事事關重大,我還是去查看一下爲好。”
不給易裕祥和易簡反悔的機會,蕭婷婷疾步如飛地奔向易簡的房間。
……
打完電話後,很快,警署的巡警就帶着仵作過來了。
警長賈漠慢悠悠地走到易公館後花園,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見到易裕祥,他咧開嘴自來熟般大笑,露出了一口大黃牙:
“久聞易廳長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呀!”
易裕祥僞善地笑了笑:“這位便是城中赫赫有名的‘神探’賈警長吧,幸會幸會。”
賈警長吹吹自己的八字鬍:“哈哈,正是在下!”
“不過是個白吃警署飯的關係戶,也敢往自己臉上貼金,無恥之徒真不要臉!”
“誰說不是呢,他就是一個整天遊手好閒的地痞流氓而已,還敢應下楊警長的美譽。”
“沒聽說過那句話嘛,‘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看看人家現在這生活,過的多滋潤啊。”
易簡聽見有圍觀的下人這樣竊竊私語道。
儘管下人議論的聲音很小,可還是被賈漠聽見了。他氣得揚聲惡罵:“媽的是哪個貝-戔婢在罵老子?!敢不敢給爺站出來!”
“你們這羣狗奴才圍在這兒扯什麼老婆舌!?都給老子滾!”易裕祥也發了飆。
他不是不知道賈漠是什麼樣的人,但這廝是警備廳長黃焙宏的表弟,看看眼下自家的情況,還是不要惹着這個無賴最好!
“易廳長,在下給您個面子,就不與這幫下人計較了!”賈漠負手往前走,端着個官老爺的架子,臨到井邊卻被那股子臭味給薰跑了!
賈警長的滑稽動作看的易簡直想笑,她還得硬生生憋住,真是難爲她了。
“嘔,呸!他奶奶個腿的,臭死老子了!”賈漠躲到一邊吐了個徹底,擡起袖子一抹嘴,不住地罵道。
“你們幾個,快把那屍體給撈上來,先帶回去再說!”他死死地捂緊了口鼻,在遠處指揮着警員和仵作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