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下午,按着慣例就是去姥姥家拜年,以前都是林小橋一家子一起去的,而且還會住上好些天才會回來。
今年,李氏有了身孕,孫氏之前就囑託過,說是雪天路滑,現在的天氣又是天寒地凍的,讓李氏今年就別去了,好好的在家裡頭安胎要緊。
再加上今年林家,還多了一個客人在,所以林二牛便陪着李氏好好在家待着,夫妻倆都不去小灣村了。
因此,這去姥姥家拜年的任務,就落到了林小橋兄妹四人身上,臨出發前,李氏給親自收拾了一些東西,讓他們兄妹帶去姥姥家。
多是些小孩用的東西,例如李氏閒暇時做的小衣裳,小鞋子,虎頭帽什麼的,還有一些他們平日裡在省城逛街的時候,看到的小孩子喜歡的小玩意。
不得不說,李氏對於自己這個唯一的親小弟的孩子,可謂是愛屋及烏,極其上心的,平日裡經常唸叨着,小福長小福短的。
到了姥姥家,林小橋兄妹四個一下了馬車,便進了屋裡,規規矩矩的給李老頭子和孫氏,還有小舅舅夫妻倆,磕頭拜了年。
其實,林小橋姐妹倆一走進屋裡,首先看到的便是小舅媽懷裡,坐着的那團紅色的小肉球。
去年正月裡,小傢伙才幾個月大,眉眼什麼的都還沒有長開,整天除了會吃會睡之外,唯一好玩的就是看他吐泡泡玩。
沒想到一年沒見,這小傢伙可是長了不少呢,除了個頭長了之外,身上的肉肉看着也沒少長,整個人胖墩墩的,穿了一身紅綢緞襖子和褲子,頭上戴着一頂可愛的虎頭帽,遠遠瞧着還真像是個圓滾滾的紅球。
小傢伙坐在小舅媽的懷裡,還很是不安分的扭着身子,動來動去的,看見林小橋兄妹四個進了屋子之後,也是一點兒也不怕生,兩隻圓滾滾的大眼睛,就一直盯着他們。
看見林小橋幾個跪下磕頭拜年,這小傢伙還咧開嘴笑笑,似乎是看到了一件特別新奇的事情似的,等到他們兄妹四個拜了年,姥姥姥爺拿出紅包來發的時候,這小傢伙居然也伸着手想要,嘴巴里口齒不清的發出“包,包,包”的聲音。
林小橋兄妹四個,瞧着小傢伙財迷的樣子,都紛紛打趣着說道:“小福這麼小,就知道跟哥哥姐姐們搶紅包了,真是不失小橋妹妹當年的風範啊,十足一個小財迷樣哦。”
林小橋充耳不聞,一點兒也不想理會別人這種無聊的打趣,走到小舅媽面前,伸手就想抱一抱她懷裡的小傢伙。
吳巧兒趕緊笑着出聲勸道:“小橋,你可抱不動他的,沒見他現在長得跟個肉球似的啊,舅媽平時抱他都不能超過一炷香的時間,更別說你這小胳膊小腿的了。”
小舅媽的話還沒說完,她懷裡的小傢伙可是按耐不住了,也不曉得是真的特不怕生呢,還是因爲潛意識裡就喜歡這個小表姐,反正這傢伙一看到林小橋走過來,便拽着林小橋的衣裳,口裡說着“抱,抱,抱”的。
“小傢伙,快坐老實一些,小表姐抱不動你的。”吳巧兒輕輕的拍打了自己兒子兩下,希望他能夠安分一些。
可是,這小傢伙卻是十分的不給面兒,依然在自己孃親懷裡折騰的歡實,兩條小腿不停的蹬着,就想自己站起來。
孫氏見這情形,便笑着說道:“哎喲——,這小魔星看見兩個表姐,還知道興奮了,可見是真喜歡。巧兒,你就把小福給她們姐倆抱抱,省得在懷裡折騰的歡。”
吳巧兒聽了自己婆婆的話,便笑着好言跟林小橋姐妹倆提醒道:“你們倆可得注意着點啊,這小傢伙現在是看到什麼好玩的,都會抓到自己手裡不撒手的。別看他人小,這手勁兒可不小哦,我現在可是什麼首飾都不敢戴的,即使是這樣,小傢伙還時不時的拽下我幾縷頭髮呢。”
林小橋聽了這話,一點兒也沒在意,伸出手去便把小福抱了起來,這入手還真挺沉的,她差一點兒都沒抱住:“哎呀——,還真挺重的呢。”
“那可不,我天天抱慣了的都不怎麼抱得動,就你這小身板,還是第一次抱,哪能抱得了啊。”吳巧兒笑着說道。
林小橋趕緊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要不然她還真的是快撐不住了,把這小傢伙擱在了自己的腿上坐着,倒是輕鬆了不少。
林小溪和大郎二郎幾個,也都紛紛站在小傢伙的面前,來逗他玩耍,這傢伙不管看見哪個都嚷着要抱抱,那小屁股和小身子扭的啊,林小橋是真的搞不定他了。
於是,小傢伙便從林小橋的懷裡,坐到了林小溪的懷裡,又從林小溪的手上,折騰到了大郎二郎兩兄弟的手上,可還是安分不下來,直衝着林小橋兄妹幾個,嚷着抱抱抱的。
林小橋這就納了悶了,這小傢伙到底是在幹啥啊,不是每個人都抱過了,還要幹嘛呢?
“快把他給我吧,你們哪裡有力氣跟着這小東西折騰的啊!”就在林小橋兄妹四個,拿這小表弟沒法子的時候,還好小舅媽及時出聲解了圍。
於是,二郎趕緊把這忒能折騰的小祖宗,送還到他自己親孃的懷裡,但是小傢伙坐到自己親孃的懷裡,還是沒能安分下來,一直衝着林小橋兄妹幾個,伸出手來要抱抱。
這回他們幾個可是不敢上前去抱了,站在離着小傢伙兩步遠的地方,二郎有些無奈的說道:“小表弟這是要幹什麼啊,老是嚷着要咱們抱,但是咱們真的抱他了,他怎麼還是要抱要抱的啊!這小孩子的世界,果然不是我們這些大人能夠懂的。”
孫氏一聽這話,便被逗樂了,樂着跟大傢伙說道:“聽聽咱這大秀才外孫子說的話,自己纔多大的人啊,就口口聲聲的分着大人小孩的了!”
李老頭子聽了孫氏的話,也笑着說道:“這可不是嘛,咱們二郎也是秀才老爺了,甭管他年紀多大,都是能被稱爲老爺的人了,也確實是大人了!”
二郎明白自己姥姥姥爺這話,是存心在拿他打趣呢,也一點兒不惱,能夠看着從小疼愛他們的姥姥姥爺,開懷樂上一樂,就算是被打趣幾句也是沒什麼的。
而林小橋一直看着小表弟,在小舅媽懷裡鬧騰着不安生,小腦袋轉了一轉便猜到了一種可能。
於是,她試探性的從自己荷包裡,拿出一個方纔姥姥給的紅包,在小表弟面前晃了晃。
果然,如她所想,這小傢伙一見到紅包,便伸手抓了過去,然後護到自己懷裡,一下子便安生了下來。
大傢伙看到這一幕,都驚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片刻之後,孫氏才拍着自己大腿說道:“這小東西,才這麼小就曉得斂財搶錢了哦!折騰了這麼大半天,原來這小東西嚷着‘抱抱抱’的,不是要人抱的意思,卻是要紅包的意思啊!”
“看來,咱們幾個都被這小表弟耍了一回呢,真是自作多情啊,自作多情!”二郎也哭笑不得的說道。
這話都得大傢伙都樂了起來,李二虎站起身來走到自己寶貝兒子面前,想要把他手裡的紅包拿出來,可是這小傢伙卻是攥得緊緊的,一副誓死不願撒手的樣子。
孫氏見此情形,便笑着說道:“看來咱們小橋丫頭的‘財迷’頭銜,這下子算是找到接班人了哦!瞧瞧這小傢伙護財護得這麼緊,二虎你就別去拽了,免得傷着他了!”
然後,又對着林小橋說道:“小橋不急啊,姥姥身上還有紅包呢,待會兒姥姥多給你一個。”
林小橋聽了孫氏的話,看她像哄小孩似的哄着自己,立時便有些無奈,衝着孫氏有些‘不滿’的說道:“姥姥都說我這小財迷,是找到人接班了,怎麼還會在意這一個紅包呢。都留着給小表弟吧,既然他那麼想當小財迷,咱就給他坐實了這個頭銜唄。”
不過,林小橋雖然嘴上這麼說着,但是她卻不是很相信,這麼小的娃娃,還真的就能知道對錢感興趣了,或許是喜歡那包着銀子的紅紙封也說不定啊。
於是,她便又從自己的荷包裡,拿出了一個碎銀子,遞到小表弟的面前,想試試看這小傢伙是不是,真的這麼小就認識銀子。
豈料,林小橋剛把碎銀子遞到小表弟的面前,這小傢伙就立馬伸出手來,搶了過去。
這下子,林小橋算是懵了,難不成這小傢伙還真的,這麼小話都沒說周全,就曉得斂財?
“姥姥,小表弟抓週的時候,是不是就抓了銀子啊?”林小橋衝着孫氏問道。
“那倒不是,他抓週的時候,是抓了一個小木劍和一個小算盤,拿在手裡玩了老半天呢,好像壓根兒就沒正眼,往那銀錠子瞧過。”吳巧兒代替孫氏,開口回答了這個問題。
林小橋聽了這話,還真是越發的納了悶了,接下來的時間裡,不論他們兄妹四個,怎麼哄騙,這小表弟還就是緊緊的,攥着銀子和紅包不撒手。
就算是拿着對於小孩子來說,都十分具有誘惑力的糖果,小表弟還是不肯拿自己手裡的銀子來換,不過這小傢伙還真是機靈的,趁着林小橋一個不留神的時候,還自己騰出一隻手來,把糖果也搶走了。
林小橋不得不說,這小表弟真是神了,難不成真應了一些老人家說的話,小孩都成精了。
機靈可愛的小表弟,一下子便引起了林小橋的興趣,在自己姥姥家住了兩天的時間,林小橋姐妹倆幾乎是,時時刻刻的待在小表弟的身邊,逗着他玩耍。
小傢伙本就不是個怕生的,因此很快便跟她們姐倆混的老熟了,這下起手來也跟着變得不客氣了起來,林小橋姐妹倆常常被他弄得一身的狼狽。
要不就是被小傢伙從頭上拽下一根髮釵下來,要不就是一不留神,讓這小傢伙在身上撒泡尿下來。
林小橋總算是見識到,這個過於活潑多動的小表弟的厲害了,心裡不禁暗暗發誓,等到自己親孃肚子裡的那個小寶寶出來之後,一定要從一開始就把他好好的訓練成,一個聽話安靜乖巧的好寶寶,否則誰能承受得住啊!
不過,這小傢伙磨人歸磨人,還是很重感情的,雖然只是跟兩個小表姐相處了短短的兩天時間,卻是已經處出了十分深厚的表情。
待到林小橋兄妹四個回去的時候,小傢伙愣是拽着她們姐倆不撒手,尤其是看到他們上了馬車的時候,更是扯着嗓子哭的那叫一個響亮啊,險些把小姐倆的眼淚也招了下來。
惹得孫氏不停的在一旁咂舌:“嘖嘖嘖——。這小東西還真是的,話都說不周全,就知道捨不得表姐表哥了,還真是要成精了。”
其實,孫氏和李老頭這回也是發現了,自己這個大孫子腦子靈光的苗頭,老兩口暗自樂呵的同時,也不禁下定決心,要好好的把這孫子培養成才,說不準以後就能指着他,來光耀他們李家的門楣了。
初八這日,林氏竹筒飯鋪子開門迎客,林小橋就去了鋪子那邊瞧了瞧,一切都還是老樣子,幾乎沒怎麼變化,只是去年順子給鋪子裡新招了兩個小夥計。
這事,之前順子也是請示過她的,只不過林小橋一直沒有見過,那兩個新招的夥計,因此也不知道他倆是什麼樣的人。
這回看了之後,覺得還可以,雖然不如順子和滿子兩個機靈,但是瞧着應該都是老實的孩子,林小橋覺得,一個夥計機靈不機靈的,都是可以慢慢訓練的,但是,若本性不夠老實的話,那就是沒法扭轉過來的。
一直以來,林小橋都堅持着一個原則,就是自己用人一定得,用那種性子老實的人,老實的人一般都是安守本分的人,這樣的人雖然剛開始不能致以大用,但也不會給她惹出什麼亂子來。
看過了兩個新招的小夥計的品性,再看着鋪子被他們打理的,一切都井井有條的,林小橋對於順子和滿子這兩個她自己親手栽培出來的人才,也算是比較滿意了。
同時,林小橋也下了一個決定,今年他們兩個人就不需要,都留在鎮上了,可以把一個人調去省城。
林小橋把這個決定告知了他們,讓他們兩個自己商議決定,誰調去省城那邊,最終兩人經過商議之後,定下了順子去省城的事情。
這個結果,林小橋也是一早就猜到了的,他們兩個雖然都比較出色,但是兩人相比較下來,順子的性子卻是比滿子更加開闊豁達了一些,身上有股子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兒。
而滿子的性子,說的好聽一些,是更偏向於穩重一些,說的不好聽些,就是顯得有些守舊,放不開。
不過,既然他們兩個自己商議拿了決定,林小橋也不會有什麼意見,於是,正月十二,她就讓順子收拾行李,跟平管家夫妻一起,往省城去了。
至於她自己,因爲李氏肚子裡的胎兒還沒過三個月,大夫囑咐過最好不要長途跋涉,所以林小橋便留在鎮上,先陪着自己的娘安胎要緊,那邊鋪子的事情,就全部交給順子打理了。
正月十五,元宵節,林小橋兄妹四個和陳學文呢,便領着陸浩傑,好好的在鎮上逛了一圈,幾個年輕人一塊熱熱鬧鬧的逛花燈,吃元宵,玩得好不起勁。
大街小巷到處都掛着,許許多多形狀不一的燈籠,亮如白晝,路上見着有捏泥人的攤子,林小橋還拉着他們幾個,一起讓捏泥人的匠人,照着他們六人的模樣,捏六個泥人出來,算作是給他們六人這次元宵節,結伴遊玩的留念。
二郎覺得這事聽着很有意思,便提議讓那捏泥人的匠人,給他們每人捏一套六個泥人出來,這樣大家可以各自收藏着一套,這纔算是真正的留念。
衆人都覺着這個建議不錯,於是小半個晚上,那個捏泥人的匠人就一直在做他們六人的生意,捏出了六套泥人出來。
回去之後,他們六人都各自找了一個小盒子,把屬於自己的那套泥人好好的珍藏了起來,直到若干年後,他們還能看着那個盒子,回憶起當年六人一起遊玩的情誼。
元宵節一過,大郎二郎兩個便回了省城,兩人還要繼續他們的求學之路,兄弟倆臨走之前,也沒忘記去給陳學文和陸浩傑,兩個學兄加油打氣,祝願他們此次上京之路一帆風順,萬事大吉,最主要的還是,金榜題名。
會試一般都在三月舉行,因此大郎二郎走後沒多久,陳學文和陸浩傑兩個也要動身出發上京了。
聽說,從安平鎮去京城的路程很遠,不光是要走陸路,有的地段還要走水路坐船過才行,一路順利走過去,好像也得要半個月的時間。
更別說要是遇上颳風下雨的天氣,行程肯定要被延誤,因此他們二人必須要早早的出發才行。
兩人經過商議之後,便決定過了正月二十就動身,李氏得了這個消息,有些詫異,便勸說道:“不是說要三月份才考嗎?要這麼早去幹嗎啊?你們到了京城那邊人生地不熟的,還不如待在家裡看書更好,每天吃食上頭也能有人照顧着。”
陳學文聽了這話,便笑着解釋道:“嬸,我們去了京城也要熟悉一下週圍的環境,從會試到殿試再到揭榜,這中間是要等一段時日的,所以我們要先去找個住的地方。因爲這個時候,去京城應試的學子都很多,若是我們不早點去的話,連客棧都要被人訂滿了的!而且,我們到了京城還要去拜訪幾個學士,這樣算來,時間已不算寬鬆了!”
李氏聽了他的解釋,雖然還不是十分的瞭解,但還是點了點頭,笑着說道:“那行,你們自己商議着來吧,既然這麼快就要動身了,嬸也不耽擱你們收拾了。”
於是,在他們二人確定了出發的日程後,李氏和鄭寡婦便也開始忙活了起來,親自打理準備他們二人這一路上,要帶着的乾糧。
而林小橋思量來思量去,總覺得他們兩個弱書生,要經歷這半個多月的行程,有些不安全,萬一要是碰上個帶人土匪什麼的,他們可是一點兒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啊。
於是,她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要採取些措施,保證他們二人這一路的安全。
最終,林小橋跑了一趟鎮上的‘威遠鏢局’,從那裡挑了八個身手最好的鏢師,帶了回來,準備讓他們一路護送,陳學文和陸浩傑兩人上京城。
當她領着八個彪形大漢,站在陳學文和陸浩傑兩人面前的時候,他們兩個都有些傻眼了,兩人一看便明白了林小橋的好意,不過他們卻都不準備,按着林小橋的意思來。
“小橋妹妹,我們是要上京趕考的學子,不是要找人幹架,這樣做不太好吧。”陸浩傑商議着說道。
“不行,這一路得走這麼長的時間,你們兩個柔弱的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的,玩意碰上個什麼麻煩怎麼辦?這幾個人身手都不錯,我已經檢驗過了,就算是真的技不如人,那至少也能壯壯聲勢唬唬人啊!他們就是去的路上保護你們,等你們到了京城,他們就自動回來了!”林小橋一派堅持的說道。
陳學文明白小丫頭的好意,但是要真的帶上幾個鏢師上路,也實在是太不像話了,於是他便勸說道:“小橋妹妹,這些鏢師就不帶了,你看他們一個個長得彪壯的,別沒唬到別人,先把我們唬到了!”
林小橋聽了這話,剛想急,這時陳學文又湊近她小聲的說道:“而且這些人說不定也不十分可靠的,這一路上萬一他們哪個起了壞心,把咱們劫了,那纔是最冤的呢!”
林小橋剛想說不可能,但是話到了嘴邊,她又想了想,說不定還真有那種可能發生呢,於是,她又好好的琢磨了一下,便說道:“那好吧,這些鏢師就不要了。不過我現在就去給你們,買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到時候讓他們跟着,總不會不可靠了吧。”
林小橋說做就做,當天便去找了方牙儈,在他的介紹下買了八個年輕小夥子,這些人原先都是專門訓練成爲,大戶人家的看家護院的小廝的。
林小橋打算讓他們八個,跟着家裡的兩個赴京趕考的學子,但是最終陳學文和陸浩傑用着各種理由推託,只答應帶四個人上京。
雖是幹着保鏢的活,但是林小橋還是給他們每人取了名字:書一,書二,書三,書四;畫一,畫二,畫三,畫四。
名字簡單又好記,既然他們兩個只要四個,林小橋便只能順從他們的意思,挑了畫一,畫二和書一,書二四個人,跟去京城。
臨行前一天,李氏和鄭寡婦自然是,對着兩人囑咐了又囑咐,乾糧備的足足的,銀子也是備的足足的。
陳學文那邊,自然有鄭寡婦這個親孃操心打理,而陸浩傑這邊,卻是一切都由李氏操心的,李氏也瞭解陸浩傑的情況,於是臨行前便給了他兩百兩的銀票,當做是上京的盤纏。
而這次陸浩傑,也並沒有拒絕李氏的好意,大大方方的收了下來,除了對林小橋一家子感謝一番之外,也沒有說什麼多餘的話。
臨行前的夜晚,林家上上下下都已經吃過晚飯,各自回屋了,林小橋又過來找了下陳學文。
此時,陳學文正跟陸浩傑兩個在書房下棋打發時間,因爲明天就要走了,兩人心情都有些不太平靜,所以便相伴着下下棋,靜靜心。
“小橋妹妹。”陳學文看到林小橋入夜過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柔柔的喚了她一聲。
林小橋也不想再多說廢話,這幾天她發現自己已經夠囉嗦的了,便直接拿出自己帶來的東西,說道:“這一套的裡衣裡褲,還有襪子鞋子,都是我讓綠竹這幾天趕着做的,每一件裡面都縫了一個小口袋,口袋裡有五十兩的銀票。學文哥哥一路上都要貼身穿着啊,即使髒了也不要換下來,反正現在的天氣也不熱,半個月不換衣服,也不是什麼大事。這裡頭的錢,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動,留着應應急,尤其是這襪子裡的!我想就算碰到什麼歹人,他們再仔細,也是不會搜到襪子的,你可千萬要藏好了啊!”
陳學文靜靜的聽着小丫頭,洋洋灑灑的說了這麼一大通,聽着聽着,嘴角的笑意也越來越濃,等她說完之後,便依然語氣平和的,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我會按着小橋妹妹說的做的。”
其實,這種藏着銀票的裡衣,母親也是有替他準備的,但是陳學文還是沒有拒絕小丫頭的心意,甚至都沒有告訴林小橋。
在陳學文的認知裡,能夠替他想得如此的周到,也就只有至親至愛的人,才能夠做得到的,林小橋這幾天來的折騰舉動,他在一旁看着很是感動。
眼前這個小女孩,就是將來要跟他相伴着走一生的女子,陳學文突然覺得,此情此景,多麼像是一個丈夫要出遠門之前,他深愛的妻子在殷殷的囑咐着一切。
雖然,小丫頭年紀還小,可能不太能夠理解這種感覺,但是陳學文卻是十分享受並且嚮往的,於是,他又一次在心裡想着,希望這個小丫頭快快長大吧,這樣才能早日跟他一起,攜手相伴走人生。
“還有,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要是真的碰上什麼歹人了,可千萬別跟人家硬碰硬的啊,要學着聰明一些,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人沒事就行,知道嗎?尤其是你,浩傑大哥!”這話雖然這幾天來,林小橋已經說了好幾次了,但在這臨行前的關頭,她還是忍不住又叮囑了一遍。
說完之後,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太嘮叨了,於是便最後說了句:“我都說完了,你們自己路上小心哦!最後祝你們一路順風,金榜題名!”
說完,林小橋便轉身離開了,走到書房門口,又轉身俏皮的說了句:“學文哥哥,回來可是要還我銀子的啊!”
陳學文衝着她點了點頭,笑着應道:“好!知道了!”
等到林小橋的身影真的消失在書房門口時,陸浩傑纔有些感嘆的說道:“翰學兄,你的命真好!”
話裡的羨慕之意是完全顯而易見的,陳學文聽了之後,淺淺一笑:“你也會有的,只是時機未到而已!好了,今日這棋就下到這裡吧,明日還要早起趕路,早點休息吧!”
於是,兩人便離了書房,各自回屋休息……
陸浩傑一路看着月色,悠悠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內心深處涌起一絲淡淡的淒涼,此時卻見一個黃色的身影,正靜靜的立在門前,似乎是在等着他。
陸浩傑趕緊快走幾步,說道:“小溪妹妹,這麼晚了,來找我是有何事嗎?”
林小溪確實是在此等他的,而且也已經等了一會了,聽到他如此問,便把自己手裡的小包袱,遞給了陸浩傑,說道:“這裡面有兩套裡衣,是我自己做的,每件裡衣上面,我都縫了一個口袋,裡面裝了銀票,浩傑大哥一定要好生收着。”
陸浩傑聽了這些話的一瞬間,整個人真的懵了,他此時的感覺,似乎是真應了那句,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方纔還在羨慕別人有這樣的待遇,現在輪到自己了,陸浩傑卻是有些不大敢相信了。
林小溪看着他臉上的驚訝和不敢相信,自己的臉頰也有些燒的發燙,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這些天來,林小溪認真的尋思了,她自己心裡的真實感覺,最後她選擇了不逃避,勇敢的面對。
因爲,前兩天看到綠竹在縫製男子的衣裳,她問了兩句,自己回屋之後,便也按着那樣的方法,連夜趕製出了兩件裡衣來,至於裡褲和鞋襪,她是肯定不好意思做的,畢竟她不同於小妹跟陳學文兩人,他們是已經定了親事的,所以,就是這兩件裡衣,也是她自己估摸着尺寸做的呢。
做好之後,她便鼓起了勇氣,過來送給他,林小溪從沒有想過,陸浩傑或許會拒絕,雖然,陸浩傑從來都沒有表示過什麼,但是她自己還是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他的情誼。
林小溪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爲,是在自作多情,她只是覺得,若是自己能夠在他臨行前,過來跟他說說話,鼓勵一下的話,或許真的能夠多給他一些動力,也能讓他的心溫暖一些。
或許是因爲,看到了林小橋和陳學文的青梅竹馬,林小溪對於感情,纔會如此的自信和有把握吧!
此時此刻,兩人之間同時的沉默,並沒有使得氣氛尷尬起來,而是有一種安靜的甜蜜,彌散在四周的空氣裡。
最終,還是林小溪首先開了口,輕輕的說了一句:“你的心意,我是知道的。”
陸浩傑聽了這話,腦子一下子‘轟’的便炸開了,內心深處也是一股熱流瞬間,奔騰的涌了出來。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知道,原來一直以來,他自以爲隱藏的很深的情誼,卻是已經被對方看清了,而且似乎還接受了。
在這一瞬間,陸浩傑突然想對着,寂靜的夜空大叫兩聲,或是衝上去緊緊的抱一抱,眼前的這個少女,但是他知道,現在還不可以,現在的他還沒有資格,做出這樣魯莽的行爲來。
林小溪說完那句讓陸浩傑熱血沸騰的話後,便一直靜靜的站在那裡,把他眼裡的興奮,激動,吃驚,還有那一絲的衝動,都看在了眼裡。
雖然,這是兩人之間,第一次說明了彼此的情誼,但是林小溪卻好像是對眼前的這個少年,心裡的想法十分熟悉似的。
轉身離開前,她只語氣認真的說了一句:“浩傑大哥,一路保重,我等着你金榜題名後回來!”
這個夜,對於陸浩傑來說,註定了是個不眠之夜了,他整個晚上都興奮的睡不着覺,抱着林小溪送給他的那個小包袱,興奮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