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李香兒醒了過來,進食了一些小米粥後,清歌把已吃飽的小傢伙送到了李香兒的身邊。
見到小傢伙,李香兒臉上難掩當母親的喜悅之情,掙扎着想坐起來抱孩子,被清歌按住了。
“你身子虛,躺下好生歇着,等身子恢復了,有的是時間。”
李香兒眼中噙着淚水,“嗯”了一聲,輕輕的撫摸了一下躺在她旁邊的小傢伙的臉蛋,然後輕輕拉住清歌的胳膊。
“嫂嫂,你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爲報,只能來世做牛做馬報答你了,倘若將來我再遭遇不測,香兒求你替我好生照看我的孩子。”
李香兒話語聲中透露出絲絲的肅涼之意,清歌的眼眶紅了一片,她硬生生的把快要流出的眼淚逼了回去,拍了拍李香兒的手背,安慰道:“憂思太多了傷身體,我不要你的報答,只盼你好生的把身子養好,這個孩子我這個當舅母的肯定會疼他的。”
看到躺在牀上的李香兒情緒平靜了下來,清歌又望了一眼在牀上睡的香甜的小傢伙,道:“香兒,給孩子起個名字吧。”
“安思軒!”
清歌本以爲李香兒肯定要想想呢,卻不知她心中早已把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再一細細琢磨,清歌明白了這個名字的含義,卻沒一語道破,只憐惜的看着躺在牀上的人兒。
“好名字,以後我們就叫他思軒。”
望到李香兒的雙腳露在被子外面,清歌起身把被子攏了攏,重新坐回時,無意中看到了李香兒眼角處那抹淡淡的柔情,整個人渾身都散發出一種幸福的味道。
清歌又陪李香兒閒聊了會兒,見她神色睏乏了,便打發了在外面候着的柳氏和月牙兒進來。
柳氏被清歌安排暫時和月牙兒一起住在東廂房,柳氏進房來後抱起孩子就要往外走,清歌不放心的又叮囑了幾句,讓月牙兒帶柳氏去東廂房。
這日是農曆的七月十五,也是中元節,接二連三所發生的這些事情終於塵埃落定了,清歌坐在大廳中的貴妃榻上,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這時她才覺得整個身子像散了架子一般,整個人軟綿綿的,真的很想倒在牀上好好睡一覺。
現在清風苑又多了個小生命,她曉得她必須要比先前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防着得月樓那幾雙虎視眈眈的眼睛了。
以前清風苑的大門晚上甚少上門閂,這以後每天晚上都必須在睡覺之前檢查一遍了,想到此處,清歌強撐着疲憊的身子站了起來,往院門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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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府的書房內,遣散了其他謀士後,歐陽子言獨獨的把素心留了下來,他把放在案桌上的剛剛那些門客們所提供的有關宣王和江楓年有價值的機密文件放到了身後的百寶格後牆壁中的暗匣裡去了。
機密文件放好以後,歐陽子言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素心,然後重新坐在了太師椅上,他雙手交疊着放在案桌上,眼中閃過一絲猶豫,終還是緩緩開了口。
“軍師,你一向是個極爲守規矩的人,來府這些時日參加例會從未遲延過,今日卻破天荒的來的如此晚。”
明王府中的例會每個月有兩次,分別是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這兩日闔府上下的稍微有些臉面的謀士都會在未時聚在書房中,向歐陽子言稟報他所安排的各人的任務的相關進展情況以及上報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素心只靜靜的站在那邊,昂着頭,雙眼看向對面牆上所掛的那把他曾經用來救她的那把弓箭。
是他做事情太欠考慮了,纔會引起明王的懷疑,從什麼時候起,他的思想情緒竟不受身體的控制了,明王的突然發問讓素心陡然發現了自己越陷越深。
見素心沉默不語,臉色平靜,雙眸如一汪清潭,一眼望不到底,歐陽子言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拿開交疊在一起的雙手,輕輕的叩擊着案桌,視線從未離開過素心半步。
“你那麼一個謹小慎微的人竟連隱藏在暗處的影子都沒發現?”
影子?素心整個人的身體明顯抖了一下,影子是明王府中的暗衛隊的隊長,武功高深莫測、出神入化,即便是隨歐陽子言出去,一般也是隱在暗處,莫非當時是太擔心她了,他竟然未察覺到半分。
素心身子的那絲抖動,不偏不倚的全部落入到了歐陽子言的眼中,他臉上閃過絲玩味兒的表情,雙手停止了叩擊,只平方在了案桌上。
“你若是早點回來,恐怕影子也不會知道你去了李家,爲了李家的新寡而動手打了另外兩個女人……………..”
“殿下!”素心猛然打斷了歐陽子言的話,然後低着頭,懇求道:“清……邵姑娘對於我的事毫無所知,還望殿下不要遷怒於她。”
歐陽子言的臉色十分吃驚,長久以來這這個孤高清傲、桀驁不馴的人,今日竟爲了一女子在他面前低三下四,男女之事他畢竟經歷過,男女之情他更懂,那女子那日雖只匆匆見過一面,卻也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那女子勇敢、堅強、淡雅、素潔,歐陽子言的心裡莫名的有種淡淡的失落感。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軍師的心思子言自然明白,只你應明白,倘若這事被宣王等有心人知道了,那邵姑娘豈非很危險。”歐陽子言頓了一下,道:“你就不介意邵姑娘曾嫁過人嗎?”
素心目光堅定的看着歐陽子言,面色剛毅。
“殿下的提醒讓我明白了以後該怎麼做,對於選擇我從不後悔!”
素心一字一句的說話聲很堅定也很有力,驚的歐陽子言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卻只能故作鎮定,雙眸詫異的看着素心,沉默了一會兒後,擺了擺手,讓素心下去了。
素心離去後,歐陽子言獨自一人在坐在椅子上,雙手撐着下巴,發起了呆,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爺,瞧你還未回去,妾身燉了盅燕窩!”
一陣柔軟的話語聲從門外傳了進來,隨即門被從外面輕輕的推了開來,一個穿着淡紫色襦裙的妙齡女子手中端着一個托盤從外款款而來,所來之人正是明王妃------劉婉兒。
歐陽子言這才擡頭,見到所來之人,起身,迎了上去。
“婉兒,這種活兒交給下人做即可!”說着溫柔的看了一眼劉婉兒,便把托盤中的白色盅子端在手中,一飲而盡。
劉婉兒滿意的接過空盅子,正準備告辭離去,卻被歐陽子言叫住了。
“今日之事已處理完畢,本王就陪婉兒一道回去吧!”語畢,歐陽子言快步過去熄了書房中的燈。
黑暗中,劉婉兒感覺到手被一個有力的大掌緊緊的窩着,心中涌起一股濃濃的暖意,當明王妃三年,夜晚大多時間,她都一人獨守空房,慢慢長夜卻讓她心裡沒有半點怨言,諾大的明王府,明王只有她一個女人,而其他幾王除了敏王暫未娶親外,誰不是三妻四妾呢!
她的夫君便是她的天、她的地,看他日夜忙碌,有時甚至直接歇在了書房,雖不知所忙之事爲何,卻也擔憂他累壞了身子,每日的夜宵必定要親力親爲她才安心。
出了書房,走在廊檐上,月光均勻的鋪灑在並肩走在一起的二人身上,歐陽子言側頭,便見到身旁女子臉上那濃濃的笑意,腦海間,驀然浮現出了那日所見女子臉上那抹明媚的笑容,心呯呯的跳動個不停。
成婚三年,雖說和王妃相敬如賓,王妃賢惠淑良、持家有方,把整個明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讓他在外可以無憂無慮的施展拳腳,可他卻沒有半點心動的情愫,只覺得日子平淡如水,那女子他只見過匆匆一面,彷彿已在他心裡生根發芽了,揮之不去。
歐陽子言在心裡深深嘆了口氣,擡頭,卻見天空中正掛着一輪滿月,下個月的中秋節便是他父皇的千秋節,畢竟是五十大壽,這次的千秋節不同往常,前幾年王妃料理的都極爲妥帖,這次他卻忍不住多問了幾句。
“給父皇的賀禮可都預備好了!”
劉婉兒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溫柔的道:“這個爺請放心,妾身已早早的備下了,保管到時不會讓爺失了面子。”
往年所送的都是些古董字畫,他不屑於學習宣王殿下,送給父皇的都是奇珍異寶,更何況這些納罕物件也都是宣王從民間搜刮而來,見她這般說,心裡明白了個七八分,面子倒無所謂,只要心意盡到了即可,歐陽子言輕輕的“嗯”了一聲,道了一句“辛苦了”。
聽到被夫君肯定了,劉婉兒作小鳥依人般的靠在了歐陽子言的胳膊上,整個人幾乎全部要貼在了他的身上,她面兒上的那陣陣幸福之情全部落入到了正看着她的歐陽子言的眼中,想到了那女子每日形單影隻、孤苦伶仃,他劍眉微蹙,視線又看向了那彎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