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錢貴皺眉,對站在自己身邊的年輕男人說道,“老幺,我們逃得是不是太順當了?”
老幺回道:“大哥,不管是我們算計姓夏的,還是姓夏的算計我們,我們的目的是逃走,現在達到了,就是成了!”
毛錢貴不高興的說道:“可姓夏的想知道我們後路!”
“大哥,他知道又怎麼樣,想跟遼人幹,他暫止還沒有這個本事!”老幺篤定的回道。
毛錢貴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大家趕緊上路,在年前到達遼部部落!”
“是,大哥!”
天慢慢的亮了,夏琰就在書房的榻上眯了一會兒,夏小同見他醒了,連忙上前說道,“爺,小開的消息傳回來了,姓毛的向遼部方向逃了!”
“嗯,讓人盯緊!”
“爺,不抓?”
“還不是時候。”
“哦!”夏小同還想說什麼,又沒說,轉身走了。
夏琰歪在榻上,一個人眯眼想了很久,直到外面小廝來稟,皇宮內侍衛大人到了,他才醒過神來,眉頭皺了下,說道,“請他稍等!”
“是,”丁小五回道。
夏琰撫了下額頭,揪了揪眉心,振作精神把衛兆啓迎進書房,“衛管事,這也太早了點吧?”
衛兆啓笑眯着眼回道:“聖上說,早點好,早點大家能過個安生年。”
夏琰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聖上所慮極是,臣膚淺了!”
“夏候爺也別謙虛了,皇上說了,讓你把夫人帶上!”衛兆啓說道。
聽到帶童玉錦,夏琰的臉色都變了,帶着冷意的笑說道,“晉王他不上公堂吧?”
衛兆啓彷彿沒有看到夏琰生氣,仍然笑着說道:“是,是,聖上知道候爺會這樣說,早就吩咐小的了,他說就是讓夏夫人跟着,要是有什麼律法方面的事,可以回個話!”
夏琰胸口起伏,壓着怒意回道,“大理寺、刑部的人比內子更合適!”
“夏候爺,別緊張,聖上知道你愛護妻子,就是敘敘,沒別的!”衛兆啓解釋說道。
夏琰可不相信這些冠冕堂皇的鬼話,可是看着聖意已決,一大清早就來叫人,無奈的拱手回道,“微臣知道了!”
“多謝夏候爺體諒!”衛兆啓揮了一下拂塵笑道,“那小的就去下一家了!”
“衛管事,請!”
衛兆啓轉身之前笑着問道:“夏候爺不好奇我去哪家?”
夏琰回道:“如果沒猜錯,是趙郡王吧!”
“小候爺果然聰明,正是,那小的就先行一步了!”
“請!”
“告辭了!”
等衛兆啓走後,夏琰氣得摔了桌子上的硯臺。
夏小同嚇了一跳,已經很久沒看到過爺發火了,縮着頭站在角落,一直等他氣消了纔敢開口問話,“爺,你這是……”
夏徵一臉冷色:“居然拿我們兩口子去做好人!”
“爺,你的意思是,聖上……”
夏琰甩着袖子氣鼓鼓的回到了內院,童玉錦已經起牀了,正在跟孩子們擺早飯桌子,見他回來,笑道:“正想讓人去叫你,你就回來了!”
氣呼呼的夏琰見到孩子,把所有的情緒都壓了下去,一臉溫和的面對着孩子們。
朵朵站在小凳子上正在擺夏琰的筷子,擺好後得意的轉過頭,“父親,你的筷子是我擺的喲!”
“父親謝過朵朵!”
“父親,你快點坐過來,我幫你端碗!”
夏琰搖了搖頭,“粥燙,等你長大後再幫父親端!”
“哦,那我要快快的長大才好!”朵朵笑嘻嘻的說道。
夏琰欣慰的摸了一下女兒的頭,說道:“好,那就快快的長大,給父親盛湯端飯!”
“嘻嘻,好啊!”
天天看了一眼拍馬屁的姐姐,給夏琰行了一禮,“父親!”
夏琰伸手也摸了一下天天的頭,“去坐吧!”
“是,父親!”
看着夏琰摸兒子頭,童玉錦感覺到他有些不對勁,不過沒表現出來,而是招呼孩子們吃飯,一家四口安安靜靜的吃了早餐。
早餐後,一家四口坐在廂房榻上消了會食,夏琰就讓彭大丫進來,對她說道,“帶着天天和朵朵去我的練功房!”
童玉錦動了動眉,夏琰一向不讓孩子們去他的練功房,一是怕武器傷到孩子,二是怕孩子們因此要學功夫,說是孩子身子骨太弱,等過兩年再進行基本訓練,可是今天卻……難道自己要和他一起出去,他要把孩子支開?
不得不說,童玉錦還是比較瞭解自己男人的,果然就是這樣。
天天一聽說可以去練功房,兩隻小眼馬上就亮了,“真的,父親,可以嗎?”
夏琰微笑着點了點頭,“嗯,讓彭姨帶你們去認認兵器!”
童玉錦哇喔了一聲,“哇,好像好好玩樣子喲!”
天天點頭:“那些兵器,我早就想伸手摸摸了,父親,我能摸嗎?”
“彭姨說可以就可以!”夏琰笑道。
“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可憐的兩個孩子一點也沒有意識到他們可愛的爹孃正一唱一合,準備把他們扔在家裡。朵朵見天天對練功房感興趣,她也跟着湊熱鬧,兩個孩子手攙手跟着彭大丫去了練功房。
等孩子們走後,童玉錦問道,“什麼事?”
夏琰臉色冷了下來:“聖上讓你跟我去大理寺大獄!”
童玉錦問道:“去見晉王?”
“嗯!”
“什麼時候?”
“馬上!”
童玉錦說道:“我還以爲要去遠地方。”
“要是遠地方,我們把孩子帶上!”夏琰伸手握住童玉錦的手說道。
“你捨得?”童玉錦反問道。
夏琰嘆氣:“總不能讓孩子們再受一次罪。”
童玉錦嘆氣,“也是!”
“既然去,那趕緊吧!”童玉錦鬆開夏琰的手,邊說邊找什麼東西。
“你要帶什麼東西?”夏琰不解問道。
童玉錦笑了一下回道:“不是帶東西,我給倆孩了畫個小漫畫,告訴他們,我們太陽下山之前回來!”
夏琰點了點頭,童玉錦在櫥櫃裡找到了碳筆,刷刷,不一會兒功夫,一副連環似的漫畫就出來了,畫面從出門到回家,大概就是十多副畫,如同一個小故事,可愛又通俗易懂,夏琰瞄了一下,房間內外沒有人,下額抵在童玉錦肩上看她畫畫,低聲問道,“你們哪裡的畫法?”
“嗯!”
夏徵炎見童玉錦大方的回了自己,笑道:“倒是有趣!”
童玉錦得瑟說道:“我們哪裡有趣的東西多了,這算什麼!”
夏琰眨了一下眼,“一千年後什麼樣子?”
“跟現在大不一樣!”童玉錦回道。
夏琰好奇的問道:“有什麼不一樣?”
童玉錦回道:“所有的都不一樣。”
“比如……”
“比如沒有候爺這樣的爵位!”
“你……”
童玉錦見夏琰要生氣,連忙笑道:“嘻嘻,今天沒空跟你講了,趕緊出發!”
“你可別被我逮住!”
“知道了,老公大人!”
“夫君的意思?”
“對,你可以叫我老婆。”
“真是古怪的叫法!”
“嘿嘿!”
夏琰和童玉錦兩人一起去了大理寺。
今天的大理寺全部戒嚴,除了大理寺卿樊中易,其他官員及宗室成員一律都在大理寺門口,沒資格入內,當然除了夏琰兩口子,還有趙之儀,晉王的案子是他們經手的,他們不進去,誰進去。
大理寺大獄
晉王已經接到通知,聖上將親自面見他,他的兒孫們個個激動的圍在他身邊,晉世子說話有點發抖,“父王,你看,聖上親自來了,我們是不是要出去了?”
晉王老眼皮了一下,看了看衆兒孫們,半天才哼了一個字,“嗯!”
晉世子見父親都認同了,高興的直搓手,“太好了,太好了,終於可以回家過年了!”
長孫趙重光坐在角落默默的注視着晉王的神情,他發現自己的祖父聽說聖上親自來見他並不高興,爲何呢?他陰沉沉的不知想着什麼,髮妻死於牢內,似乎對他沒有什麼影響,也是,對於他們這樣的男人,只要手中權力還在,女人算什麼,去了舊的,還有新的,只會更年輕更漂亮,只是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印堂越來越暗,越來越兇險!
大理寺大獄女牢房
幾個獄婆子躲在角落裡咬着耳朵,一邊說話,一邊瞄着對面不遠處的牢房,說道,“你說他們會不會翻身?”
“皇上都親臨了,說不定還真能翻身!”
“這些人會報復我們嗎?”
“要是真出去了,還真能!”
“那可怎麼辦?”
“不過想想也不對勁。”
“怎麼不對勁了?”
“爲何聖上不直接放了他們,而是要到大理寺見他們?”婆子說完後,老眼看向其她幾個婆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不得不說,這個人老成精的婆子終於說出許多人的想法,是啊,皇上如果要放了晉王,直接下令,讓人放出去得了,然後晉王去宮裡謝恩不是更好,爲何偏偏要親自來?
這也是晉王的顧慮,也是他半天才敢哼一字的原因,皇上倒底什麼意思呢?
大理寺外
當馬車就要停下來時,童玉錦問向夏琰,“直接召晉王進宮覲見不就得了,他爲何還要親自來大理寺,還把我給捎上?”
夏琰冷嗤一笑,“你都說了,聖上藉着我的手把晉王弄到了大理寺獄,能讓他輕易出去嗎?”
“哦,”童玉錦一邊回話,一邊快速捋了一遍晉王的案子,心中有數了。
趙之儀已經下了馬車,正在大理寺門口跟宗族的人,還有其他官員打招呼,見夏琰的馬車到了,連忙對衆人抱拳,“各位先聊,某有事先行一步。”
宗族的幾位老王爺見他去迎夏琰,個個堅着眼角,一臉陰沉的樣子,“還知不知道自己姓趙?”
“人家現在這樣,那還管姓不姓趙?”
“老四可真行,看看他以後需不需宗族,可千萬別求到宗族,要不然……”說話之人想逞雄,可是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來,他自作聰明的以爲別人沒聽出來,誇張的哼哼。
其他人心知肚明,就當自己沒看到這一幅虛張聲勢的樣子。
趙之儀沒有聽到宗族之人的話,就算聽到,估計也不會在意,和這些吃閒飯的人計較什麼,有這時間,還不如多辦實事,既可得到聖上的賞識,又可以實現自己的人生抱負,豈不是一舉兩得。
趙之儀見童玉錦被夏琰半抱着下了馬車,眉頭揚了揚,難道聖上要審二叔晉王?
不得不說,像趙之儀這樣的人,觸角還是挺敏銳的,誠嘉帝雖沒說正式開堂,估計跟開堂也差不多了,他可不是隨意來看看這個二叔的,能讓他紆尊降貴來大理寺,沒那麼簡單。
等在大理寺門口的小黃門(泛指宦官,皇宮內有官職的太監)見夏琰夫婦和趙之儀都到了,連忙小跑着過來,尖聲細氣的行禮叫道,“小候爺,趙郡王,夏夫人,聖上正在大理寺正廳等各位,還請三位隨我來!”
從小黃門點頭哈腰的程度就可以看出對面之人官職、權重大小,榮寵如何。大理寺門口一衆人等誰都看出來了,這兩個三十歲左右的青中年男人已經踏入權力巔峰了。
大理寺內某正廳
誠嘉帝坐在主位上已經有了一會兒,他托腮思考,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邊上,大理寺卿樊大人垂首而立,大氣不敢出。
大廳正中間,跪着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只見他眼淚鼻子一大把的哭訴道,“聖上,臣錯了,臣真得知道錯了,聖上,你就看在老臣沒幾年就要入土的份上饒了臣吧!”
誠嘉帝放下拄着頭的手,溫潤和熙的問道,“叔叔一直說自己錯了,那叔叔錯在哪裡呢?”
正在擠眼淚的晉王見誠嘉帝終於有反應了,又發覺皇上用了‘叔叔’一詞,腦子迅速做出反應,他知道皇帝給他機會認錯了,於是連忙磕頭認錯,“聖上,我的大侄子,叔叔我不應該啊,不應該不做好家主,不應該不教育好子孫,讓他們一個個不成氣,整天鋪張浪費、大把的用銀子,搞得銀子不夠用,臣就……臣就……,聖上,臣千不該萬不該貪得無厭啊!”
誠嘉帝看向晉王,問道,“有算過貪了多少嗎?”
“呃……”晉王沒想到誠嘉帝接話了,而且還問出這麼直白犀利的話,一時之間他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皇叔沒有算過?”誠嘉帝的語氣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在叔前面加了個‘皇’字。
晉王的心沒有來由的跳了一下,暗暗咬了一下牙回道,“回……回聖上,總有百……百萬兩吧!”
“百萬兩啊!”誠嘉帝的語氣很輕,彷彿自言自語。
“是,是……”寒冬臘月,晉王的額頭隱隱有汗冒出。
說真話,百萬兩對於皇家的人來說還真不算什麼,那誠嘉帝爲何要抓他,又爲何親自來大理寺見晉王呢?
爲何呢?別急,來看看男人們如何勾心、鬥角,又是如何在權力中角逐的。
“能說說這百萬兩都是怎麼來嗎?”誠嘉帝彷彿隨意家常。
“聖……聖上,臣……臣沒臉見你,沒臉見列主列宗啊!”晉王只說結果,不說具體細節,純粹想打滑滑過去,不想說這些銀子的具體來源。
誠嘉帝靜靜的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看着晉王,並不接他的話,看着他乾嚎。
“聖上,你治臣的罪吧,臣不怨,是臣有錯在先,真的,是臣的錯,你就治我的罪吧!”晉王說過話之後,全身伏地,等着皇上治罪。
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皇上想讓晉王乾嚎,想消耗他體力,想讓他心神俱憊,可是年老疲憊的晉王也不傻,迅速全身伏地,頭抵地,看着行禮,實則一邊休息,一邊想着對付皇上的問責,更重要的是琢磨皇上想拿他怎麼樣?
一君一臣,看似一強一弱,實則一角一逐。
兩個當事人彷彿沒感到什麼,可苦了站在邊上的樊大人,樊大人後背已經全部溼了,低下的頭,額邊的汗早就滴過了,他很想用手擦一下,可是一動也不敢動。
衛兆啓站在正廳門口,低着頭眯了眯眼,悄悄往外面探了探身子,不遠處有人過來,轉身跨了一步,對皇上說到,“聖上,小候爺,趙郡王到了!”
誠嘉帝沒回話,他的目光瞄了瞄仍然伏在地上的晉王,探究般看了看,不時還眯了眯眼。
衛兆啓見夏琰來都沒有能讓皇上放過晉王,暗暗揮了一下手,門廊外的夏琰和趙之儀看到了,停下腳步,站在不遠處等宣召。
“晉王叔想讓朕如何治你的罪呢!”誠嘉帝終於開口問話了。
晉王的身子從地上直起,拱手作揖,“罪臣聽從皇上發落,絕無半句怨言。”
誠嘉帝的面色已經不再和潤,威嚴而肅穆,嘴裡卻說道:“朕倒是念着叔侄之情,可這天下人都看着朕呢,你讓朕如何是好呢?”
“聖上——”晉王擡頭看向誠嘉帝,感覺到侄子要出手了,果然——
“宣小候爺夫婦、趙郡王覲見。”
“是,聖上!”
夏琰見衛兆啓跨出門檻一步,朝他行禮,“候爺、郡王請——”
夏琰等人轉過門廳時了正室,見到誠嘉帝就行禮,“臣恭請聖安,吾皇萬歲萬歲!”
“平身!”
“謝聖上!”
夏琰等人行完禮後,往側邊站了站,晉王跪在正中間就顯得特別顯目。
趙之儀看晉王除了可惜,還是可惜。
可是夏琰夫婦看向晉王絕對不是什麼可惜了,他們明裡暗裡似乎已經過招許多次了,再加上童玉錦遇剌,他們之間可謂勢同水火,那目光碰上,可謂火花四射,都是火藥味。
誠嘉帝等臣子們之間無聲的過完招後,纔開口,“夏愛卿——”
“臣在——”夏琰上前行禮。
“你來說說,晉王犯了那些罪?”
“是,聖上!”聽到誠嘉帝如此問話,夏琰知道,這個惡人自己做定了,不過也罷,自己跟晉王之間早以勢同水火,也不在乎明面上點破了,拱手回道,“回聖上,東州府肖會遂的贓銀幾乎都進了晉王府,不僅如此,晉王私結三省六部某些官員爲京東府前知州鋪路,自從三年前,微臣開始查東州府開始,晉王就擾亂臣的視線,讓臣不能及時明朗的處理東州府之事!”
誠嘉帝問道:“皇叔,夏愛卿所奏可屬實?”
晉王回得很小心緊慎:“聖上,貪銀子的事,臣供認不諱,可其他的事臣不能認,臣沒有做過。”
“夏愛卿——”
夏琰回道:“聖上,臣有理有據,絕不信口開河。”
“理據何在?”
夏琰回到,“大部資料和東州府案件並在一起。”
“那沒有並一起的是什麼?”誠嘉帝問道。
“聖上——”聽到這裡,童玉錦出列了,她給誠嘉帝行了禮,回道,“聖上,這算不得正式審案吧?”
誠嘉帝看向一臉稚氣的童玉錦,嚴肅過後微微一笑,“算不得!”
童玉錦咧嘴一笑,“聖上,既然算不得,不如臣婦講個故事給聖上聽聽如何?”
“你就這麼喜歡講故事?”誠嘉帝問道。
童玉錦笑回:“聖上,給孩子們講的故事,可跟給聖上講的故事不一樣!”
“是嘛?”誠嘉帝問道:“有何不一樣?”
童玉錦拱手回道:“給孩子講小蝌蚪找孃親的故事,給聖上講移花接木的故事。”
“移花接木?”誠嘉帝眯了眯眼。
童玉錦回道:“是,聖上,移花接木的本意是指把一種花木的枝條或嫩芽嫁接在另一種花木上,實際是說心懷不軌之人用手段更換人或事物來欺騙別人。”
晉王聽到這裡,目光倏的一下射向童玉錦,“你就是那個不倫不類、沒規沒矩上公堂的女人?”
夏琰目眸中泛寒、目光冷厲的射向晉王,“聖上都沒有說拙荊一個不是,晉王爺,還請留留口德!”
晉王一臉橫相:“哼,一個婦人不安於內宅,整天拋頭露面,難道男人是吃軟飯的!”
夏琰一個鍵步就要上前去揍人,童玉錦伸手拉住了他,“夫君,你看你生的花容月貌,仙人之姿,你有資本吃軟飯啊,再說了,這是變相誇你婆娘有本事,多好!”
原本一觸即發的火藥氣氛經童玉錦這一調貺,倒是鬆泛了不少,趙之儀暗暗嘆了口氣,這女人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誠嘉帝彷彿沒有看到兩個臣子就要大大出手,他拄着手看着,彷彿是個看戲之人,見童玉錦三言兩語化解了一場爭鬥,眉角不自覺的擡了擡。
童玉錦餘光瞄了瞄風輕雲淡的誠嘉帝,笑道,“聖上還要聽故事嗎?”
“聽!”
“好。”童玉錦清了清嗓子,開始講故事,“話說四十年前,某戶大富大貴的大姓人家,家主生了幾個兒子,個個兒子都生得風流倜儻、氣度不凡,隨着他們慢慢長大,當家長子接了家主之位,其餘兒子也開始分謀事做,開府建衙。在這衆多兒子當中,某個兒子有一天偶然流留風月場所,識了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兩人一見傾心,心生愛慕,竟暗暗許下白頭到老之約定,雖然男未婚,女未嫁,可惜一個是名門貴公子,一個是風月場所之伶人,兩人身份地位千差萬別,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千般無奈之下,女伶人遠嫁江南,貴公子迴歸正途,從此之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一段美好的姻緣似乎就止於此了。”
看着童玉錦講得連連搖頭嘆息,一副可惜不止的樣子,誠嘉帝挑眉問道,“你就給朕講這樣的故事?”
“當然不是,聖上!”童玉錦收回嘆息的樣子回道。
誠嘉帝問道:“爲何不講下去?”
童玉錦嬉皮笑臉的樣子說道:“聖上,我講故事,喜歡聽故事的人在邊上敲邊鼓,纔會越講越有勁。”
誠嘉帝再次挑眉,“你讓朕問?”
“嘻嘻,聖上你要是不想問,我讓趙郡王問!”童玉錦笑着說道。
誠嘉帝問道:“爲何不讓子淳問?”
童玉錦別了一眼自家男人,說道:“我跟他太熟悉了,我說上句,他就知道下句,根本問不出精彩的話。”
“你這意思非朕問不可了?”
“不敢,不敢!”
誠嘉帝說道:“之儀跟你也熟,你總不能讓皇叔問吧?”
“要是晉王爺願意問,當然也可以!”童玉錦說道。
“不可理喻,聖上,不要聽她胡言亂語。”晉王連忙說道。
誠嘉帝輕輕嗤笑一聲,“那朕就來問問,看看這故事倒底有多精彩?”
“是,皇上,您請問——”
“什麼叫似乎止於此了?”誠嘉帝開口問道。
童玉錦跟着回道:“回聖上,就是沒止於此的意思?”
“何意?”誠嘉帝問道。
童玉錦沒有回答,而是反問:“回聖上,求而不得這四個字你能理解嗎?”
誠嘉帝的面色幾不可見的冷了冷,童玉錦見此暗暗吃了一驚,難道觸到老虎鬚了?不會這麼倒黴吧!幸好誠嘉帝及時恢復了臉色,問道,“有些理解!”
童玉錦合了一下手說道,“聖上,求而不得對於普通來說,隨着時間這件事就慢慢過去了,可是對大富大貴的人來說,在他們眼中,沒有求而不得東西……”
“怎麼可能,就算朕貴……”誠嘉帝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住了口。
看到皇帝臉色發黑,童玉錦連忙來圓大BOSS的失態,“聖上,你是誰啊,你可是自律性極強的一代明主,你怎麼可能跟那些沒有自律性的人比!”
不得不說,童玉錦這個圓法圓得誠嘉帝極爲高興,悠悠的說道,“朕求而不得就是自律?”
“當然,這是明君纔有的品質嘛!”
誠嘉帝眯了一眼童玉錦,“行,這馬屁朕接收了,你繼續講故事!”他幾不可見的看了看夏琰,怪不得捨不得這個女人,倒是有意思。
“多謝聖上!”童玉錦一邊回話,一邊想道,回家就問夏琰,誠嘉帝到底求而不得誰了,笑笑繼續她故事,“聖上,這們貴公子,明着讓心愛的女人遠嫁他鄉了,實際上,兩年後,這個女人的男人繼續回到了京城,並且在這位貴公子門下做事,他們在人們不知道的角落繼續過着風花雪月的日子!”
晉王低着頭,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誠嘉帝沒聽出這個故事有什麼特別,問道,“這種事,話本子裡很多,有什麼特別嗎?”
“聖上問得好!”童玉錦一臉笑意的說道。
誠嘉帝微微皺眉。
童玉錦連忙陪笑說道,“聖上,別生氣,臣婦嚴肅點,嚴肅點……”
說着嚴肅,實際上還是隨性的很,看得趙之儀想偷笑,不知爲何,他突然想到,也許在家裡,童玉錦就是這樣對夏琰的吧,這得多有趣啊,怪不得夏子淳一天都離不開這女人,心裡竟微微泛起了酸,哼,竟讓他撿到了寶,不過,我家的也不錯,想到這裡,心裡終於平衡了點,繼續看這個看似插科打揮,實際就要揭示真相的童玉錦。
童玉錦說道:“這件事風花雪月的事除了讓當事人很享受以外,還有了風花雪月的結果,這個結果就是他們生了一個兒子……”
誠嘉帝倏的一下看向晉王,晉王跪在地上,低着頭,彷彿木雕泥塑,一動也不動。
誠嘉帝收回目光,“你是如何知道的?”
“先推理,然後求證!”童玉錦回道。
“求證?”
童玉錦說道:“是,聖上,不過臣婦幾乎沒要求證。”
“何意?”
“東州府前知州長得跟晉王太像了,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就是父與子的關係。”童玉錦直接回道。
既然點名點姓了,晉王跳腳大罵:“你放屁,這天下長得像的人何其多?”
童玉錦根本不怕晉王罵,毫不在意的回道:“王爺大人,要是肖會遂的父親不是你的門生,就在江南從沒來過京裡,你說這話還有人信,可是姓肖的直到死,都在你府裡做庶務管事,你說這話誰信啊!”
“你……”晉王轉過身來,呼地搶地,“聖上,這個女人簡直胡言亂語,就是污衊……”
童玉錦突然叫道:“聖上,你看看,這呼地搶地,跟肖會遂簡直一模一樣,他們要不是父子,我的姓倒着寫!”
“噗……”
趙之儀以爲自己笑出聲了,結果發現自己的嘴死死憋着呢,那是……他擡眼,發現皇上直大笑着。
誠嘉帝邊笑邊用手指着童玉錦,“你……你怎麼能這樣逗!”
童玉錦扁嘴彷彿很委屈的說道:“聖上,你不能說臣婦逗,公審肖會遂時,你可在邊上,你應當看到了!”
“對,對,朕看到了,是看到了!”誠嘉帝依然止不住笑意,確實是像極了。
晉王的老臉全丟光了,不過他臉不紅心不跳,依然跪得筆直,“就算是我的私生子,又怎麼了,那個豪門沒個隱私。”
“對,晉王爺說得對,那個豪門沒個隱私,不過你家的隱私搞得有點大了!”童玉錦撇了老頭一眼毫不留情的說道。
“你又想胡說什麼?”晉王慌亂了,再次強辨說道。
童玉錦卻不在笑了,一臉嚴肅,說道:“晉王爺,從進來到現在,我有胡說過一句麼?”
“你……”晉王竟被童玉錦的一臉正色給唬住了。
誠嘉帝坐在椅子上雙眼眯起,如果說,剛纔童玉錦是個逗趣女人的話,那麼現在,她這一副嚴肅的樣子比男人有過之而無不及,竟很有氣勢。
童玉錦端拱着雙手到眉頭,啓稟聖上,“臣婦奏晉王爺混餚皇家宗室血統,有悖血統大道!”
“你……你……胡言亂語”
“臣婦剛纔已經說了,從不胡言亂語,一切有理有據,絕不信口開河。”
“聖上,你別聽她亂說,臣不可能做這樣的事,真的,臣有罪,你治臣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