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喪門神”鮑旭盤踞枯樹山的兩年,不知道殘害了多少人命。村民們現在都在他身上宣泄失去親人的痛苦和恐懼。若不是那鮑旭身上潑滿了糞水垢物,只怕早有人撲上去咬他幾塊肉下來了。
參與毆打鮑旭的村民越來越多,鮑旭那鐵打般的身子也熬不住了。這個精神變態終於也感到了害怕,開始哀嚎求饒。
然而此時的鄉民們早已羣情洶涌,哪個還會理睬鮑旭的告饒?一頓棍棒石塊如雨點一般落在鮑旭的身上,打得鮑旭不省人事,生死不知。
後面的村民還在輪番上陣,對着鮑旭不能動彈的身子繼續痛毆。西門慶知道,河北山東一帶有名的殺人狂鮑旭是活不過今夜了。這廝殘暴無情,以殺人爲樂,終於得到了這般應得的報應。
不消多久,暴怒的鄉民們就將那“喪門神”鮑旭打得筋斷骨折,渾身沒有一塊完整的骨頭,如同地上的一灘爛泥。
還未參與痛打鮑旭的鄉民見鮑旭已經死了,胸中的悲痛和憤怒無處發泄,就將目光轉向了綁在一邊的枯樹山羣賊。不知道是誰發了一聲喊,鄉民們蜂擁而上,將盜賊一一打倒在地。
這場面也太血腥了一點,西門慶拉着扈三娘就走,不讓她再看接下來的一幕。扈三娘雖然武藝出衆,刁蠻任性,但畢竟是個女娘,實在不宜再留在此地。
村口外的喧鬧持續了小半個時辰,那幾百名被俘的盜賊全部被憤怒的鄉民們活活打死了。數百人的哀嚎聲傳入躲在村莊裡的鬱保四和他那幾十個手下的耳中,嚇得他們兩股戰戰,驚駭莫名。
史文恭與焦挺見鄉民們鬧夠了,也都報了自己的血海深仇,就出面恢復了村口的秩序。
鄉民們大仇得報,就陸陸續續地各自散去。臨行前,史文恭與幾位老太公約定,明日待劉家莊報過官府,驗明羣賊的身份之後,各村莊再派人來協助劉家莊收斂這些盜賊的屍首。
衆人散去後,夜色已深,劉家莊逐漸陷入了寂靜之中。然而這一夜,劉家莊和枯樹山下的許多村莊裡,都有不少激動得夜不能寐之人。
經過今夜之事,枯樹山下的許多鄉民手上都沾染過盜賊的血,此地的民風不知不覺地逐漸變得彪悍起來。雖然枯樹山依然那麼險峻,但日後卻再無盜賊能夠在此順利落草盤踞。而這,也是現在的西門慶所沒有預料到的。
當天夜裡,西門慶大官人也是徹夜難眠。這倒不是因爲大官人他還在爲枯樹山剿匪防盜之事在憂心,而是因爲今日扈三娘酣暢淋漓地大戰一場後,夜裡依然十分興奮,硬拖着西門慶又來比試了幾番武藝。
次日天一亮,西門慶、史文恭等人就出了劉家莊,帶着馬隊翻過枯樹山,向東昌府進發。枯樹山盜賊之事,就交給劉家莊去報官處理了。西門慶爲劉家莊留下的錢糧,足以讓他們應付官府的貪官污吏們。
現在的這隻隊伍裡,不僅有西門慶和史文恭的原班人馬,還有三個村莊自願追隨扈三孃的二十幾個年輕人。此外,“險道神”鬱保四與他的幾十個手下沒有得到西門慶的解藥,因此乖乖地跟着西門慶他們的隊伍,爲他們一路牽馬打雜。
在路上,焦挺曾經悄悄地問過西門慶,對“險道神”鬱保四這夥青州盜賊要不要也來一個“除惡必盡”?
西門慶搖了搖頭,打消了焦挺動手之心。見焦挺還有疑惑,西門慶與他故意落在隊伍後面,秘密地交流了一番。
焦挺不明白,當初在孟州十字坡時,西門慶爲何對張青、孫二孃一夥賊人趕盡殺絕,奉行“除惡必盡”的宗旨。而現在對這青州強盜鬱保四,卻要放他一馬?
這青州強盜“險道神”鬱保四可不是甚麼好人,他雖不像“喪門神”鮑旭那般變態,但也是個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的強盜頭子。
上一次在齊州,若不是西門慶等人,只怕辛贊夫婦和李清照、趙明誠都要遭他的毒手。這一次若非又遇到西門慶,那劉家莊還不知有多少人會爲他所害。
焦挺不明白,似這等賊人,西門哥哥都是欲除之而後快,爲何獨獨放過鬱保四。
西門慶聽了焦挺的抱怨,輕輕一笑,對焦挺說道:“焦挺兄弟,哥哥今日教你一個新詞,叫作‘豬隊友’。”
焦挺問道:“西門哥哥,何爲‘豬隊友’?”
西門慶對焦挺說道:“焦挺兄弟,一隻隊伍裡,像豬一樣蠢笨的成員,即是‘豬隊友’。這樣的人總是拖隊伍後腿,常常幹出一些出賣隊伍、坑害朋友的事。那‘險道神’鬱保四,就是這樣的‘豬隊友’。這次若是沒有他貪生怕死出賣‘喪門神’鮑旭,我們也不可能如此輕鬆地攻打下枯樹山的強盜山寨。”
焦挺聽了西門慶的話,對西門慶說道:“西門哥哥,你這麼一說,我明白了,那青州強盜鬱保四的確是一個你所說的‘豬隊友’。可是,兄弟是一個直性人,還是沒有想明白。那枯樹山的鮑旭一夥兒已經全部伏誅,還留着這鬱保四和他的手下有甚麼用?難道哥哥能安心地將這個‘豬隊友’收爲己用?兄弟我看那鬱保四早晚是一個禍害,不如一殺了之。反正對他們承諾留他們一命的是哥哥你,不是我‘沒面目’焦挺。我動手殺了他們,不會壞了哥哥的名聲!”
西門慶聞言,對焦挺說道:“好兄弟!哥哥知道你的心意了。兄弟你聽我說,那‘險道神’鬱保四還另有大用。哥哥我觀察他賊心未死,早晚還得落草爲寇。這河北山東一帶,目前聲勢最大的當屬水泊梁山。現在冠州不能呆,青州不能回,我猜這鬱保四定有投上梁山的那一天。那些梁山賊寇是我們陽谷縣未來的大敵,哥哥我想先給他們送上一份‘豬隊友’的大禮。”
焦挺聽了西門慶的一席話,騎在馬上嘆息道:“西門哥哥當真是好算計啊!如此說來,豈不是還得希望那鬱保四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