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顏趴在大炕看,望着在一旁認真繡着“寒梅凌雪”圖的柳眉兒,思緒卻飛到了九天雲外。
她拼湊着這幾天得來的消息。
有着四百多年曆史的古老豪‘門’齊氏,後院的夫人們爲了爭寵或者是爵位的繼承權展開了一場殊死爭鬥。
徐夫人是御賜的婚姻,嫡夫人,又生有嫡子,位置固若金湯,戰爭無可避免的從三位小妾,也就是魏夫人、水姨娘和周夫人之間展開了。
首先落馬的是水姨娘。作爲魏夫人的陪嫁丫頭,也許是因爲長得漂亮,也許是因爲‘性’子對了齊煜的味,也許是一場意外,她和以前的主子一起懷孕,並生了一個兒子。但好景不長,兒子在槐園時吃了周夫人親手煮的湯園突然變成了植物人,在這種打擊下,很快,她去世了。這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建在恭順院和鬆貞院之間的小角‘門’,一道可以不經過嫡夫人住的德馨院而可以直接到達恭順院的捷徑……這會不會就是水姨娘母子悲劇最終的原由呢?
其次是周夫人。齊瀚出事後,不管真相如何,責任最終卻算到了她的頭上。母憑子貴,子憑母榮,她失去的不僅僅是寵愛,而且因此連累到了齊瀟,使齊瀟小小年紀就被送到了西北大營,遠離了權利的核心。
幾年後,當這一切都平靜下來的時候,一場充滿喜慶的生辰宴會,一次小小的風寒,就讓身爲世子的齊漭病逝了。
四個兒子,一個死了,一個活着等於死去了,還有一個,母親被懷疑是殺人犯……
爵位,除了二兒子齊懋生,還有誰能繼承!
事情走到了這一步,魏夫人。反而成了最值得懷疑的人!
至少,失去了兒子的徐夫人相信,這一切都是魏夫人做的。
就算她不想爲兒子的死報復誰,可是,爲了唯一的孫子齊毓之,她都不能將這一切拱手讓出。
就這個時候,齊懋生到了結婚的年紀。
魏夫人爲他挑遠了自己地親侄甥‘女’,燕地聞名的美‘女’柳如
可命運這次卻選擇了徐夫人。
魏夫人的親生兒子齊懋生,用弟弟齊瀟養的兩頭白老虎把柳如兒嚇了個半死。而且,他很快接受了嫡母徐夫人爲他安排的婚事。
是不是從那一刻起,齊懋生母子之間,就已經開始有了隙罅呢?
聰明的懋生,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所才這樣做的呢?
是不是因爲這樣,所以齊懋生不管怎麼忙。都會到承禧院去看他那個躺在‘牀’上生不如死的兄弟,參果象流水似的給他使用呢?
很快,齊懋生結婚了。
葉紫蘇,從繁華地盛京離家遠嫁到了冷天雪地的燕地。
她面臨的,不僅僅是與盛京不同的氣侯。還有與盛京不同的生活習慣,人文環境,最讓她感到不適應的。可能是身份的轉換……從一個‘女’兒突然間就變成了一個妻子。
翻天覆地地變化,讓十二、三歲的新娘子不知所措、倉皇無措地四處張望。
而身邊的丈夫,卻只是一個陌生的、比自己大一歲的男孩。
沒多久,齊煜去世了!
齊灝繼承了爵位,成爲了這片土地和這個家地主人。
十四歲的男孩,開始履行男人的責任。
權力地雙刃劍,即可以割破敵人的喉舌,也可以割破自己的血管!
羸弱的少年。要付出多少的辛苦,多少的汗水,多少的努力,才能運用自如地揮動那柄巨劍!
而且,他的心裡,是否曾經害怕過。曾經彷徨過。曾經緊張過……是否,被這劍割傷過。
最重要地是。當時,他有這‘精’力和能力去關心那個柔溫可人的小妻子嗎?
從現在的結果來看,很顯然,沒有。
是不是從那一刻起,這對少年的夫‘婦’間就已埋下了悲劇的導火索呢?
那時候,葉紫蘇又在幹什麼呢?
是在爲突然降臨的責任而倍感痛苦?還是在爲丈夫地忙碌而倍感孤單呢?
這時,徐夫人出現了!
帶着一個也許人人都知道卻唯獨葉紫蘇不知道地目的,帶着一副親切、隨和、關心地面孔出現在了葉紫蘇的面前。
有經驗,和自己來自同一個地方,有着相同的經歷。
還有誰比她更值得信賴呢?
單純的葉紫蘇,或許是無助的葉紫蘇,就這樣懵懵懂懂地依偎到了徐夫人的身邊。
而徐夫人,卻利用着葉紫蘇對她的信任,從德馨院的傭人開始,一步步的深入到葉紫蘇的生活中去,一步步掌握了齊府的管理大權。
失去了丈夫,又得不到兒子和媳‘婦’信任的魏夫人,被徹底的從齊府的權力核心剝離出去。
她只得以不搬離槐園的固執掩耳盜鈴的維持着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尊嚴。
也許是一時的疏忽,她沒有及時認識到徐夫人對葉紫蘇的影響力;也許是對葉紫蘇的不滿讓她選擇了袖手旁觀;也許是失去了燕國公的支持她已無力阻止事態的發展……她只能蝸居在槐園裡,看着徐夫人吞食着葉紫蘇的信任。
直到有一天,徐夫人對葉紫蘇說出了“你恃重些”的話來。
還帶着稚氣的燕國公夫人,當時是怎麼想的,不得而知,可最後的結果卻是,從此,葉紫蘇任那些從熙照帶來的嬤嬤們擺佈起她和齊灝的夫妻生活來。
而齊懋生呢?
很顯然,對這個美麗而且溫柔的妻子是非常的滿意的。
或許,還有少年時的朦朧愛意。
他繼承爵位後,很快給了葉紫蘇燕國公府主持中饋的權力,甚至在內院管理上,他雖然不同意她的做法但爲了維護她在齊府的威信他還是違心地支持了她地決定。比如任用熙照的廚師,把在齊家服務了一輩子的高姑姑送到了蒜苗衚衕齊瀟那裡……
但是,一對因徐夫人站在中間而長期得不到有效溝通的少年夫‘婦’,能安靜幸福的生活下去嗎?
所以。當齊灝決定帶葉紫蘇去他少年時喜歡的老河口馬場去看他馴的野馬時,那裡發生的一切,都變成了一場災難。
葉紫蘇流產了!
徐夫人和魏夫人都責怪了葉紫蘇,卻沒有任何跡象顯示,葉紫蘇屋裡的那些嬤嬤們受到了怎樣地懲罰。
後來,葉紫蘇再次懷孕了。
躺在‘牀’上保胎,不敢翻動身體,直到背部生瘡。
顧夕顏甚至可以想得出來。
繼承了爵位的齊灝象一隻充滿野心和企圖心的豹子似的張望着周邊‘肥’碩的土地垂涎三尺地日夜達晝的計算策劃着……
已轉移了生活重心的他,每次都行‘色’匆匆地去看望懷孕養胎地妻子。
心不在焉的短暫的會面。徐夫人都會笑盈盈地向他保證:“你放心,一切都好!”
而因爲自己的疏忽失去了第一個孩子的葉紫蘇,心懷內疚地躺在‘牀’上朝着齊懋生勉強地微笑點頭,或許,還附合道:“是的,一切都好!”
也許是那些狗血的電視連劇看多了,顧夕顏甚至懷疑。葉紫蘇生齊紅鸞時發生地血崩會不會根本就是人爲的呢?
齊懋生派了劉嬤嬤給葉紫蘇做養生湯,而這時已掌握了齊府大權的徐夫人卻一次也沒有讓劉嬤嬤上竈臺。
魏夫人是爲了在關鍵的時候伸出援手從而緩和與兒子媳‘婦’的關係進而想掌握齊府後院的大權呢?還是意識到了齊灝如果沒有子嗣那齊毓之就將是燕國公府的繼承人的現實呢?現在誰也說不清楚,有點諷刺意味地卻是,她請了高姑姑來,救了葉紫蘇一命!
儘管如此。魏夫人卻還是沒有能回到齊府權力的中心,而徐夫人卻依舊牢牢地掌握着齊府後院的大權!
這其中,又發生了些什麼呢?
或許是。漸漸長大的葉紫蘇已看清楚了徐夫人的面目,從希望到失望到絕望的痛若讓她已對燕國公府生出了厭倦之心;或許是,在腥風血雨中慢慢成長起來地齊懋生早已登高遠眺而忘記注意自己腳下地泥濘……所以,他們漸行漸遠!
直到有一天,葉紫蘇突然發現,原來,自己還可以重新選擇生活……
真相是不是這樣的呢,也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或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這一切事情地本質,都將因兩人的決裂而漸漸被淹埋在了時間的長河裡。
現在,葉紫蘇和方少卿在千里之外盛京,而齊懋生,也將有自己生活……
顧夕顏猛地坐了起來。
不,不。不。
事情怎麼會這麼簡單就結束!
徐夫人爲什麼要把齊紅鸞抓在手裡不放呢?魏夫人真的象她表現的一樣安份守紀嗎?還有周夫人。一個在被囚禁了十幾年的人靠什麼保持着那麼樂觀的‘精’神狀態……
最重要的是,齊懋生臨行前對她的囑咐:“不管是徐夫人、魏夫人還是周夫人。你都不必太過親近”,是不是說,這三個人,都有問題呢?
“柳姐姐,柳姐姐,”顧夕顏拉着柳眉兒的衣袖,“你說,葉夫人是跳河死的,這是真的嗎?”
柳眉兒擡起頭來給了顧夕顏一個“你竟然敢懷疑我說的話”的眼神。
“那太可怕了!”顧夕顏好象自言自語似的,“以後府裡的人誰還敢住在靠河邊的院子啊“不知道就不要‘亂’說話。”柳眉兒白了她一眼,“我什麼時候說她是死在府裡頭的?”
顧夕顏就覺得背上慢慢爬上一股寒意。
燕國公府,重重的‘門’檻,修羅‘門’的絕世高手護院,葉紫蘇,在府外詐死了……
那個幫助她走出這裡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