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荒山,千鬼夜行。
魔教數萬弟子,浩浩蕩蕩自西方而來,出了西部主城後,就朝着整個大明各處輻射而去。
魔教二十多支,前幾次東征死傷了不少人,但經過這十來年的修養,恢復了不少元氣,如今還剩下十六支較強的分支,各由一名大宗師高手領隊,前往大明個個方向。
沿途所過,皆有葉鼎之傳下的孤虛之陣,霧氣濛濛,一旦有魔教弟子衝入孤虛之陣中,身影就會化作一片幻影,融入到大陣當中,增強孤虛陣的威力。
一路東征,沒有任何勢力能擋。
不僅是武林勢力,甚至連許多城池村鎮都遭了殃,那些普通的百姓都死傷慘重,被魔教弟子隨手就殺掉,然後被一些比較惡毒的魔人用來吸血修煉魔功。
更甚者,甚至直接吃人肉。
這就是魔教,邪惡至極,極大部分因爲修行魔功,變得性情暴虐,早已經失去了人性。
而這次東征,對整個大明而言,無疑就是一場浩劫!
一時間,整個大明都動盪了。
各種求援信送往京城,天下爲之震動!
可是沒有朝廷的命令,其他地方的一些大軍,卻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守住自己的地盤,不被魔教佔去。
而隨着魔教的殺戮,終於也將一些隱世的武林勢力或者隱世高手給驚動了。
比如之前於西域阻擋魔教東征的神刀堂堂主,‘神刀無敵’白天羽,便是其中之一。
恢復傷勢後,他帶領剩下弟子,殺向一個魔教分支,雙方展開大戰,這個魔教分支不敵敗逃,然後又去禍害其他地域。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高手也聯手出動。
在大明西北部的一處城鎮中,兩道持劍的人影出現在了一個被魔教屠掉的鎮子上。
這兩道人影,其中一人穿着白袍,面容儒雅,但身上卻散發着一股磅礴的劍意;而另一人穿着黑色大氅,戴着斗笠,斗笠之下,露出一張粗獷冷厲的面容,而他手中,則是持着一柄較之尋常的劍要寬上許多的大劍。
兩人沿途而來,只見這鎮子當中血流成河,到處都是屍體,許多房子被點着,冒出沖天火光,如同煉獄般。
儒雅劍客眼中當即露出熊熊的怒火:“這羣該死的魔頭又來了!我一定要將他們給殺光!”
粗獷漢子眼中浮現一絲嘲諷:“你不是自詡讀書人麼?怎麼也會有如此濃重的殺氣?”
“我本就是讀書人!但讀書人不代表就不會殺人!”
儒雅劍客冷冷道:“顏戰天,看來你我的決鬥要推後了!”
顏戰天!
這粗獷漢子,赫然竟是大明劍道榜上排行第十位那個怒劍仙,顏戰天!
那麼這儒雅劍客的身份便不難猜測了。
大明劍道榜第九名,儒劍仙,謝宣!
顏戰天淡淡道:“我無所謂,總之,你去哪裡,我便去哪裡,直到打贏你爲止。”
謝宣點點頭:“那你便與我一起去阻擋魔教繼續殺人。”
顏戰天神色平靜,絲毫沒有因爲眼前這慘烈的場面而有絲毫動容:“魔教殺人,與我何干?你殺你的就是。”
謝宣皺眉道:“你若不與我一同阻魔教,那就別跟着我,我也不會與你決鬥!”
顏戰天沉默片刻,點頭道:“好,我跟你去。”
謝宣這才表情微鬆,然後看了眼前面那些戰鬥留下的痕跡,道:“根據氣息判斷,應該是無相魔師那一支,我們追上去!”
說完,謝宣身形輕盈似風,很快就消失在了山林中。
顏戰天嘆了一聲,也無奈的跟了上去。
…
萬梅山莊,西門吹雪正在花園練劍。
莊園內十分清冷,除了莊主西門吹雪外,就只有從小服飾西門吹雪長大的一個老僕。
除此之外,還有已經嫁予西門吹雪爲妻的峨眉派弟子,孫秀青。
就在這時,孫秀青匆匆走來,望着正在練劍的西門吹雪,精美的臉頰上透着焦急:
“吹雪,出事了,魔教發動第四次東征,進入中原四處殺戮,我們必須去幫忙!”
“魔教?”西門吹雪眉頭微蹙,隨即又搖了搖頭:“魔教東征,那是江湖與朝廷的事,與我有何干系?”
孫秀青皺眉道:“難道你不是江湖人嗎?”
西門吹雪淡淡道:“你不是勸我退出江湖嗎?”
孫秀青盯着他:“你願意退嗎?如果你願意退出江湖,放棄與葉孤城決鬥,這次魔教東征,你可以不用去。”
聞言,西門吹雪沉默了。
片刻後,他轉身走到孫秀青面前,神色平靜:“走,去趕走魔教。”
孫秀青無奈地瞪了他一眼,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搖了搖頭,轉身去準備了。
很快,西門吹雪帶着孫秀青出了萬梅山莊,前往西部阻攔魔教。
…
雪月城。
李長生一席白衣,站在原來百里東君的院子裡,注視着百里東君和司空長風的靈位,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隨着一陣腳步聲,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走進了院子,赫然是李寒衣和趙玉真。
“師父,出事了,魔教發動第四次東征,江湖上傷亡慘重,整個西部,幾乎都已經淪陷了。”
李寒衣來到李長生面前,面色凝重地說道。
“嗯,我感覺到了。”
李長生點點頭,轉頭看向南方,道:“魔教這次來的人不少,而且,魔師宮那一位,也來了。”
“魔師龐斑?”李寒衣黛眉一蹙,道:“他竟然出關了?”
李長生微微點頭:“在洞庭湖,怒蛟聯盟,除了龐斑,還有一股很強的劍意,應該就是那西廠廠公,雨化田了。”
趙玉真臉色微變,道:“魔教主力,去了洞庭湖?”
“應該是吧。”李長生平靜道:“除了龐斑,還有東君那位義弟,也來了。”
“葉鼎之?!”李寒衣臉色也是一變。
魔教天外天首座葉鼎之,表面上是魔道巨擘,但極少有人知曉,他其實還是百里東君的義弟,只是後來因爲一些變故,分道揚鑣,一人匡扶正義,一人成魔。
這些秘辛,至今也只有李寒衣等少數幾人知曉。
趙玉真沉聲道:“前輩覺得,他們誰會勝?”
李長生淡淡道:“誰知道呢。”
李寒衣沉默了片刻,問道:“師父,那魔教東征,我們要管嗎?”
魔教前往洞庭湖,很可能是爲了對付雨化田。
若他們插手此事,相當於就是幫了雨化田。
但如果不插手,就會放任魔教入侵大明,這與他們遵守的理念相駁。
李長生點點頭,道:“你們倆帶人去吧,不過,不用去洞庭湖,去處理其他地方的魔教弟子。”
趙玉真目光一閃,道:“那前輩你呢?”
李長生平靜道:“我就在雪月城,等他。”
他!
他是誰?
趙玉真二人一愣,隨即頓時反應過來。
雨化田!
李長生要在雪月城等雨化田?
可是此刻,魔道主力已經前往了洞庭湖,必然是要與雨化田一戰的。
若雨化田死了,還如何來雪月城?
但李長生這樣說,那麼就是說,此戰,雨化田不會死?
那麼死的是誰,已然不難猜測了。
趙玉真和李寒衣對視一眼,眼中都是浮現一抹凝重。
連魔師龐斑親至,都殺不了他麼?
…
與此同時,洞庭湖畔。
戰鬥已經全面爆發。
數百名魔教高手,與西廠和錦衣衛的人,還有慕容秋荻帶來的天尊高手展開大戰,很快就有人一個接一個地死去。
魔教這次前來洞庭湖的高手中,除了龐斑、任天行和葉鼎之三人之外,還有好幾名大宗師。
而此刻,葉孤城等人,便是出手擋住了那幾位大宗師。
剩下的人,則是與西廠高手和錦衣衛展開混戰。
洞庭湖中央,怒蛟聯盟的人站在船上,望着岸上的戰鬥,並未着急出手。
‘獨行盜’範良極眉頭緊蹙,看向凌戰天,沉聲道:“我們還要出手嗎?”
凌戰天此時眼中也是極爲糾結。
他站在船頭,死死盯着遠處的戰場,眼中閃爍不定。
沉默許久,他深吸口氣,點頭道:“動手!”
“幫哪邊?”封寒皺眉問道。
“先解決朝廷的人!”凌戰天咬牙道。
“什麼?!”
衆人頓時一驚。
先解決朝廷的人?
那豈不就是要與魔教聯手,一起對付朝廷?!
穆人清沉聲道:“凌長老,你可想清楚了,我們是正道,正魔不兩立!”
“我知道!但朝廷的威脅更大!”
凌戰天看了眼遠處湖畔上的天人大戰,目光冰冷,道:“三名天人聯手,雨化田已經是必死無疑了,但那三位天人也受了傷,此戰之後,他們必然要回去養傷,因爲大明皇宮,還有一名天人坐鎮,而且,雪月城那一位,很可能也回來了,不解決這兩人,他們遲早要被趕出大明,所以魔教對我們的威脅不大。”
“但朝廷不一樣!”
說着,凌戰天將目光轉移到岸邊那羣西廠高手和錦衣衛身上,道:“這些人,都是雨化田的嫡系,不殺了他們,未來不論是誰接替雨化田的位置,我們都要遭到清算,所以,必須將他們徹底留在這裡。”
“先與魔教聯手,除掉這些人,然後我等保存實力,再回過頭來對付魔教!”
聞言,衆人神色微緩,但依舊有些猶豫不決。
畢竟,與魔教聯手,這與他們所遵守的正義背道而馳。
凌戰天沉聲道:“來不及給你們考慮了,我們現在沒得選,開船靠岸!再不動手,憑魔教這點人,只怕擋不住錦衣衛,錦衣衛人太多了!”
聞言,衆人也不再遲疑,紛紛駕駛船隻靠近岸邊,然後直接加入戰場,開始對西廠和錦衣衛的人出手。
看到這一幕,馬進良當即大怒:“好一個武林正道!給我殺,殺光這羣亂臣賊子!”
隨着馬進良的聲音落下,後方密林中,當即又出現了一羣身披飛魚服的錦衣衛,密密麻麻,一眼看去不下五千人。
錦衣衛十四個千戶所,除了南鎮撫司要配合東廠鎮守京城安危,其他十三個千戶所都是可以隨意調動的。
每個千戶所千人,加起來就是上萬人。
所以,他們這次前來怒蛟聯盟,自然不可能只帶這區區幾百人的。
早在決定出徵前,這些錦衣衛就已經分批出發,提前趕到了怒蛟聯盟。
如今,全員參戰了!
不僅如此,還有鬼王府的八位大宗師和數十位宗師高手也同時出手了。
看到朝廷還有這麼多高手,怒蛟聯盟和魔教的人也是臉色微變,但這個時候,說再多已是無用,只能硬着頭皮打到底了。
“殺!”
隨着怒吼聲,戰鬥升級,鮮血流淌至洞庭湖中,將洞庭湖的水都染成了血紅色。
同一時間。
洞庭湖上,雨化田以一敵三,戰鬥更是激烈。
魔師龐斑因爲硬扛了一式第十五劍,受了重傷,不復巔峰狀態,此時的實力也就與葉鼎之在伯仲之間。
而任天行也身有暗傷,甚至連普通天人層次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但也遠比尋常的大宗師巔峰強者厲害許多。
雨化田相當於是一人打兩個普通天人,加上一個半步天人強者。
但儘管如此,他也打的頗爲兇悍。
此刻,白虎血脈全面激活,加上風火雷電四象加持,他的實力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此外,再加上有先天不滅身與龍象般若功加強肉身護體他也不懼三人的攻擊,哪怕被打傷,也會在葵花劍典和白虎血脈的修復下,很快痊癒。
所以,他現在相當於是以傷換傷的打法。
唯一的缺點就是真氣消耗的太快了,若非一直有大還丹補充,他早就支撐不住了。
但現在,大還丹也足足消耗了四枚了,還剩下六枚。
若是不盡快想辦法結束戰鬥或將三人斬殺,一旦大還丹消耗殆盡,等待他的也只有死亡一途。
畢竟,境界方面,始終是他的缺陷。
“嗤——”
‘斬天一劍’疾出,劍氣席捲,將龐斑斬飛至數十丈之外。
但很快,雨化田就被葉鼎之抓住機會,一掌轟至背上,同樣被震飛數十丈。
跟着他還未穩住身形,便又被任天行一拳擊中,當即吐出一口鮮血,落下湖泊,險些墜入到那滔天的大浪當中。
穩住身形,站在大浪之上借水懸空,他深吸口氣,強行壓下體內洶涌的氣血,身上被打得裂開的傷勢,也在白虎血脈和葵花劍典運轉下,迅速恢復。
但龐斑三人顯然是看出他的恢復速度太過恐怖,根本不給他恢復的時間。
隨着破空聲,三人的攻擊再度席捲而至。
但這一刻,雨化田卻突然冷靜了下來,也沒有着急出劍或者躲避三人的攻擊。
因爲這一刻,他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他此刻的情況就是,第十五劍威力很大,但對真氣消耗同樣也很大,不到關鍵時刻,他不敢輕易動用,否則施展完這一劍,他就要陷入虛弱期。
而且,他也不敢將其融入斬天一劍當中,去提升斬天一劍的威力。
若是將第十五劍與斬天一劍融合,威力絕對要比單純的斬天一劍或者第十五劍更強。
但同樣,融合了第十五劍的斬天一劍,對真氣的消耗,絕對也是無比巨大的。
一旦融合,到時候,不僅是第十五劍,他連斬天一劍都不敢再輕易動用了,只能施展融合之前的第十四劍、天外飛仙和一劍隔世這幾門拆分開來的劍技。
但這些劍技,威力卻又遠遠不如此時的斬天一劍。
此刻的斬天一劍是最適合他的,而且在激活白虎血脈,又有大還丹補充真氣的情況下,他幾乎可以做到無冷卻時間地去施展斬天一劍。
就算沒有大還丹快速回氣,以他此刻的真氣量,至少也能施展十次左右斬天一劍。
既然如此,那麼能不能在一瞬間之內,連續施展兩次、三次,甚至十次斬天一劍呢?
按理來說,只要他出劍的速度夠快,施展完第一次斬天一劍後,再以最快的速度,接着出第二劍,讓兩道劍氣的威力疊加,威力應該是要比單一的斬天一劍更強的。
念至此,雨化田的眼睛越來越亮。
他越想越覺得可行!
說做就做,雨化田當即擡頭,看向前方暴掠而來的魔師龐斑,眼眸微微一眯,開始調動體內劍氣,然後毫不猶豫地一劍斬了出去。
頓時間,劍勢鋪天蓋地洶涌而出,震動蒼穹。
而看到雨化田出劍,從另外兩個方向攻來的葉鼎之和任天行連忙停了下來,因爲雨化田這一劍的威力他們已經領教過來,不僅破壞力強,而且籠罩範圍也很廣,他們擔心被劍氣波及。
所以打算等雨化田施展完這一劍,再趁機出手。
可下一刻,讓他們感到驚愕的情況發生了——
只見雨化田在斬出第一劍後,劍勢竟又在頃刻間彙集到了一起,然後再次提劍、出劍,一氣呵成。
兩道劍氣幾乎在同一時間,一前一後斬了出去。
最後,在龐斑三人震驚的目光中。
那兩道一模一樣的劍氣,似是察覺到了同源的氣息,竟然直接融合到了一起。
這一刻,這道劍氣似乎發生了某種質變,瞬間威力大增。
繼而,在龐斑駭然的目光中,這道劍氣於他身前轟然爆發……
“轟!!”
這一瞬間,蒼穹都似乎撕裂了,虛空不斷顫慄、扭曲,整個洞庭湖掀起了數十米高的巨浪,宛如發生了大地震。
“噗……”
沒過幾個呼吸,一道渾身浴血的身影,便是自那爆炸中心點吐血倒飛,赫然是那魔師龐斑。
此刻的龐斑,傷上加傷,看上去悽慘無比,氣息也變得虛弱無比。
這一幕,看得任天行和葉鼎之頭皮發麻,一時間竟是忘記了要出手。
而此時,雨化田也沒有理會三人,他沉浸在了無盡的狂喜當中。
“可以疊加!竟然真的疊加!”雨化田的聲音中帶着極度的興奮。
他感覺自己好似發現了一個提升劍技威力的方法。
不!
這應當算得上是創造劍技了!
因爲這一劍的威力,雖然比不過第十五劍,但比起單一的斬天一劍,強了數倍不止,遠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
而且,這還只是兩道劍氣疊加的威力,如果是三劍疊加、四劍疊加,甚至十劍,數十劍、數百劍疊加呢?
到時候,威力絕對要比第十五劍要強悍無數倍!
“哈哈哈……”
想到這裡,雨化田忍不住大笑。
本座真是個天才!
而隨着雨化田的笑聲,葉鼎之和任天行頓時驚醒過來。
兩人看了看遠處生死未卜的魔師龐斑,又看了眼下方狂笑的雨化田,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出手。
主要此子太妖孽了。
他們從未想過,劍技還能這樣用!
兩道一模一樣的劍技同時施展疊加,關鍵他還真的做到了!
這他媽的還是人嗎?
想到那一劍的威力,兩人都忍不住頭皮發麻。
僅僅是一劍的威力,他們都有些抵擋不住了,還同時疊加兩劍?
這誰扛得住?
一時間,兩人心中都已生了退意。
可就在這時,雨化田突然擡頭,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他們。
“不好!”
兩人心中同時升起不妙的預感,然後想也不想,轉身便往遠處掠去。
可這時,雨化田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颯——”
任天行剛剛逃出去不過百丈,就豁然止步,因爲雨化田的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
任天行死死地盯着雨化田,眼中充滿忌憚:“見好就好吧,真把我當成軟柿子了麼?”
“少他媽廢話!接本座一劍!”
雨化田根本沒有與他廢話的心思,擡手便是一劍斬出。
接着,第二劍也轟然而至。
然後,雨化田想嘗試第三劍,卻發現前兩劍的速度太快,第三劍已經有些來不及了,只能無奈放棄。
然而,僅僅只是兩劍疊加,威力也不同凡響。
任天行咬了咬牙,見這一劍無法避過,他也只能咬咬牙,手中突然祭出了一把刀。
這把刀形式古怪,有些類似圓月彎刀,卻卻沒有圓月彎刀那般充滿魔性。
顯然,這是圓月彎刀的仿品。
深吸口氣,任天行豁然一刀斬出,這一刀,正是與圓月彎刀配套的神刀斬,威力恐怖,遠超之前的丁鵬。
這纔是真正的一式魔刀!
可是隨着這一刀斬出去,任天行突然嘴角溢出,整個人直接受到了刀氣反噬。
他還控制不了這一刀!
“轟!”
下一刻,劍氣與刀氣相撞,洞庭湖中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無盡的刀氣與劍氣暴動,席捲方圓數百丈。
瞬息而已,那些距離較近的怒蛟聯盟高手和魔教弟子直接就被劍氣撕裂,其中還包括幾名錦衣衛也被誤傷,死在了劍氣之下。
緊跟着——
“嘭!”
一道身影直接自那劍氣風暴中吐血倒飛,正是任天行。
但此時,他渾身染血,披頭散髮,比龐斑好不到哪裡去,甚至更加嚴重,幾乎大半邊身子都被劍氣撕裂了。
他的神刀斬雖然威力極強,但雨化田也是將這神刀斬修煉到圓滿的,而且還將其融入到了斬天一劍中。
他的神刀斬就算再強,又如何能夠擋得住斬天一劍?
更何況還是兩道劍氣疊加的斬天一劍?
這一劍,直接就將他斬飛至岸上,倒在地上,氣息萎靡,彷彿下一刻就要斷氣的模樣。
見此情形,雨化田冷笑一聲,也不打算去追葉鼎之,直接就持劍衝下,打算將將其給解決掉。
斬草除根!
“唰——”
可就在這時,雨化田突然心頭一跳,莫名升起了一股危機感。
“唉……”
隨着一聲嘆息,一道蒼老的身影出現在岸邊,鬚髮皆白,而且這老者顫顫巍巍,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任誰看了,都要擔心他會突然間掛掉。
但詭異的是,雨化田心底的危機感,就是來源於他!
“你是何人?!”
雨化田眼底浮現一絲警惕,皺眉問道。
“老朽白小樓,不知小友可曾聽說過老朽的名字?”
白小樓?
雨化田一怔,隨即臉上浮現一絲驚訝:“你竟然還沒死?”
白小樓,魔教老教主,成名還在任天行之前。
當年也是在江湖上掀起過腥風血雨的一個魔道巨擘。
自從魔教第一代教主獨孤殘被趕出中原後,魔教衰弱了上百年,後來白小樓崛起,發動了第一次魔教東征。
大概是八十年前吧。
但當年,長生劍仙李長生橫空出世,一人一劍,就擋住了魔教東征的步伐,將魔教打回了西域。
並且,白小樓也因此重傷,據說沒過多久就死了,然後是任天行上位。
任天行在二十年前發起第二次魔教東征,敗於神刀堂主白天羽之手,併發誓只要白天羽活着,用不踏入大明。
而任天行東征失敗後,天外天葉鼎之那一脈崛起,十三年前發起了第三次東征。
可以說,這白小樓高葉鼎之兩個時代,可見其輩分有多高。
如今,應該也是好幾百歲了吧。
但雨化田沒想到,此人竟然還活着?
雨化田望着白小樓,眉頭緊緊皺起。
他能夠感覺得到,白小樓身上充滿了死氣,而且氣勢也極爲虛弱了,虛弱的就好像一個隨時會死的老人一般。
但偏偏他卻從白小樓身上感覺到了一股致命的危機。
這種感覺,就好像剛纔在岸邊遇到魔師龐斑一般……
眼眸微眯,雨化田看了眼生死未知的任天行,冷冷道:“你要保他?”
白小樓點頭,嘆道:“今日,是我魔教敗了,小友可否就此罷手,放過我這不成器的兒子一命?只要小友答應,我魔教可立即退兵,併發誓永遠不再踏足大明半步。”
這一次,白小樓本是不打算現身的。
但眼看龐斑敗了、葉鼎之逃走,此刻任天行也命在旦夕,他不得不出手了。
在震驚雨化田的天資和實力的同時,他心中也充滿了落寞。
四次東征,四次失敗。
看來,魔教註定是無法踏足中原了。
他心中已經決定,此次回去之後,就約束魔教弟子,日後就在西域發展算了。
這中原,覬覦不了。
至於葉鼎之他們,那羣小輩,如果還想折騰,就由他們去折騰吧。
“呵!”
但這時,雨化田突然冷笑了一聲,“想來就來,想走救走?你把這大明當成你家的了?”
“還發誓用不踏入中土?那任天行是怎麼回事?他當年是不是也答應了白天羽用不踏入中原?結果呢?”
雨化田冷冷盯着白小樓,道:“相信你們的誓言,本座還不如相信婊子從良!”
聞言,白小樓眉頭微微蹙起,道:“那小友想要如何?”
“不是本座想要如何,是你們想要如何!”
雨化田冷冷道:“本座乃大明西廠廠公,掌管大明江湖,你們發起東征,那便是侵略者,對待侵略者,那自然只有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唉……”白小樓嘆息,搖頭道:“看來,終究還是要動手的。”
說罷,他緩緩走到任天行旁邊,撿起了任天行旁邊的那把刀。
望着這把刀,他撫摸了一下刀身,然後看向雨化田,道:“這把刀,是我魔教聖物,圓月彎刀的仿品,威力雖然比不過真正的圓月彎刀,但也並不弱,老朽聽說,真正的圓月彎刀在小友手中,老朽只出一刀,若老朽勝了,老朽也不傷小友性命,小友能否將圓月彎刀奉還?”
雨化田不爲所動:“你看本座像傻子嗎?”
鋥——
劍光一閃,雨化田冷冷盯着他:“來!讓本座見識一下你的神刀斬!”
聞言,白小樓再次嘆了一聲,也沒有再說,點點頭,道:“小友瞧好了,這便是我魔教的至高武學,神刀斬!”
轟!
話音落下,白小樓原本佝僂的身軀瞬間挺直,一股浩瀚的刀氣,陡然自他身上爆發而出。
下一刻,雨化田眼中突然出現了一道如殘月般的刀光。
四周似乎突然靜止了下來。
彷彿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唯有一道充滿毀滅和死寂的刀意,瀰漫在這天地之間!
雨化田眼中竟是出現了一絲恍惚,彷彿所有的生機都被奪去。
這一刀,從白小樓手中施展出來,與第十五劍有着極其相似的氣息。
但就在這時,天怒劍似乎察覺到了危機,突然劇烈地顫動起來。
雨化田驀然驚醒。
然後,想也未曾想,雨化田豁然擡手,施展出了今日的第二式第十五劍!
“嗡嗡嗡……”
天怒劍的劍身劇烈抖動,似乎是在哀鳴,顯然第十五劍的威力,連天怒劍都已經有些承受不住了。
可最終,這一劍還是刺了出去,因爲它感應到了天空落下那璀璨一刀的危機。
它的驕傲,不允許它敗!
“咔咔……”
兩股充滿毀滅和死寂的氣機,各佔半邊蒼穹,這一刻彷彿連虛空都開始承受不住了,一直在劇烈地顫慄。
最終,一刀一劍相交,死氣轟然炸開,方圓百丈內的一切盡數被毀滅。
包括兩人腳下的這片土地,再度被硬生生擊沉了數丈之深,滔天巨浪伴隨着波濤涌動,卻又被刀氣和劍氣撕裂。
隨即,兩人皆是自那恐怖的領域中吐血而飛。
“噗……”
雨化田的體表之上,一瞬間就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縫,整個人似乎要被撕裂開來。
體內白虎血脈劇烈沸騰,硬生生護住了即將殘破的肉身。
雨化田落地,立刻就從系統空間拿出第五枚大還丹吞入腹中,旋即馬上運轉不滅劍典,配合着白虎血脈恢復傷勢、補充真氣。
而對面,白小樓斬出這一刀後,精氣神似乎被直接掏空了,體內死氣更加濃郁了幾分,接着又被那道恐怖的劍氣反噬,整個人剛剛倒飛出去。
在倒退的過程中,身軀就已經開始裂開了……
縱然他曾是天人,也擋不住這一劍的鋒芒,更何況他還有舊傷在身,本源本就所剩無幾。
這一刀,已經讓他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能活到現在,他其實已經再無遺憾了。
包括救不了任天行,他都已經無所謂了。
唯一可惜的是,臨死之前,沒能再見一面他的另一個兒子,白天羽。
“唉……”
隨着最後的一聲嘆息,白小樓的身軀被劍氣撕碎了,徹底消失在了呼嘯的狂風和翻天覆地的巨浪之中。
世上再無白小樓!
【來自白小樓的氣運+159655。】
聽着腦海中傳來的系統提示,雨化田長鬆了一口氣,終於死了。
他沒想到,關鍵時刻還跳出來一個白小樓。
而且實力這麼強!
可惜的是,或許是八十年前東征之戰,被李長生所傷,導致白小樓受了傷,本源損耗嚴重,基本已經是全靠一口氣吊着了。
最後這一刀斬出,就算雨化田殺不了他,他也是必死無疑了。
否則,若他處在巔峰時期的話,想要斬殺,怕也不可能會那麼容易。
但這世間,終究是沒那麼多如果……
【來自任天行的氣運+123566。】
就在這時,腦海中又響起了一道提示音。
雨化田微微一怔,隨即便笑了。
任天行本就被他重傷,加上最後的第十五劍,雖然其中大部分劍氣被白小樓擋下了,但剩下的劍氣也不是任天行所能抵擋的。
很顯然,這一劍不但終結了白小樓,還連後面的任天行也一起撕裂了。
雨化田擡頭看了一眼,大浪滔天,連白小樓和任天行的屍體都不見了。
屍骨無存!
至此,今日四位天人,隕其二!
魔師龐斑和葉鼎之也早已消失不見了。
或許是趁他對付任天行和白小樓的時候,趁機逃走了。
畢竟,天人強者,除非實力足夠強,形成碾壓的局面,否則終究不是那麼好殺的。
打不過,也可以逃。
雨化田有些遺憾,但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
跑了就跑了吧,無所謂!
龐斑已經兩次敗在他手裡了,他能擊敗龐斑兩次,就能敗他三次。
包括那葉鼎之也是如此!
但下一次,他們就不一定還能這麼好運了……
轉過身,雨化田看向遠處混亂的戰場。
此時,那裡已經死了不少人了,朝廷、怒蛟聯盟和魔教三方的人都有,但看去依舊是以錦衣衛死的人居多。
不過或許是注意到了白小樓和任天行隕落,龐斑和葉鼎之逃走,魔教弟子已經在邊打邊退了,怒蛟聯盟的人,也在逐漸往洞庭湖內撤退。
看到這一幕,雨化田眼底閃過一絲寒意……
…
“長征,快撤!”
凌戰天手持一條漆黑長索,以一己之力,擋住葉孤城與連城璧二人的圍攻,一邊拆招,一邊看向後面正在持刀殺人的戚長征怒喝道。
旁邊,範良極、封寒、烈震北等人也在護着戚長征、韓柏和風行烈三人撤退,硬生生從萬人戰場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諸人雖然一直在激戰,但也時刻關注着遠處的天人戰場。
因爲他們清楚地知道,龐斑等人與雨化田的戰鬥,決定着今日的勝負。
只要雨化田死了,那麼今日就算殺到底,他們也要將這羣錦衣衛和西廠的番狗殺光,以絕後患。
但若雨化田沒死,那麼此後這大明將再無他們的容身之地。
所以,在看到雨化田先後擊敗魔師龐斑、葉鼎之,斬殺了白小樓和任天行之後,他們就知道,今日敗了。
就算他們再如何不甘心,也只能撤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但要是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我不走!”
戚長征手持一杆長刀,已經殺紅了眼,他一刀將前面一名錦衣衛斬成兩段,回頭喝道:“凌長老,與這羣鷹犬拼了!”
“拼什麼拼,撤!”
封寒來到他身邊,一把將他扔到後面,怒喝道:“走,不要讓我的刀法失傳!”
戚長征天資極強,幾乎可比肩當年的浪翻雲,所以他也傳授了戚長征他的左手刀法,戚長征算是他的半個弟子,他不可能眼睜睜看着戚長征死在這裡。
與此同時,‘獨行盜’範良極和‘毒醫’烈震北也護着韓柏與風行烈退到了船上。
韓柏是範良極的傳人,風行烈雖傳承自厲若海,但與烈震北也關係匪淺,嚴格來說,都算是烈震北幾人的晚輩,是武林新一代的希望,否則他們也不會甘願輔佐三人掌控怒蛟聯盟。
但如今,局勢已經對他們不利,諸人都知道,接下來怕是要迎來一場死戰了。
他們不怕死,但卻不能將戚長征三人也折損在這裡。
只有活着,纔有報仇的機會!
可戚長征三人被凌戰天等人護着退到船上,卻又要掙扎着上岸,與凌戰天等人並肩作戰,不願撤退。
“要死一起死,我不走!”
戚長征怒吼着,飛身而起,一刀斬向前方的一名錦衣衛。
可這一刀還未落下,就被一隻白淨的手掌握住了。
“既然不想走,那就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