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立行不大會兒就寫好了一份合離書,吹了吹墨跡,拿給高世曼看。因着沈立行心中窩着氣,便也沒寫合離的緣由,只寫二人不合,雙方都願意合離,高世曼看了也沒什麼意見,便說道:“你籤個名按個手印啊!”
沈立行無奈,只得依言行事,高世曼見他簽字畫了押,便也簽上名字按了印,一切妥當,她又問道:“你不留一份兒嗎?”
他瞪了她一眼,高世曼心情非常之好,笑嘻嘻道:“你不留一份兒,趕明兒厭棄我了,我卻死賴着不走,看你怎麼辦!”
“但願有這一天”沈立行淡淡道。
“好了,大功告成”高世曼跳下沈立行的腿,“我要回去了”。
“我找人送你”現在她是他的人了,安全方面不可大意。
走到門口,高世曼又想起那珍珠,將整個匣子掏出來遞給沈立行道:“這個是不是很貴?還給你,我不能要。”
沈立行眉頭一皺:“不過是幾粒珠子,你不要便扔了吧!”
高世曼看着他那決絕的神情,只好默默地將匣子又收了起來,扔掉?開什麼玩笑哦!先幫他收着,說不定有一天要完璧歸趙呢。
高世曼回去後,讓平兒她們縫了個布袋,悄悄兒地將那合離書放進去,和那珍珠匣子一道兒藏了起來。
今夜可以睡個安穩覺啦,高世曼不由這麼想着。
而沈立行卻叫來李衝,讓他找兩名暗衛給高世曼,趕明兒從軍中調幾名女衛回京,再換給她,李衝得令忙去安排。
第二日一早,高世曼顧不得去麥香居看銷售情況,帶了罐固元膏直接去找蘇家柔,其實她主要是想去找蘇潛說清楚。
她自然是先去見蘇家柔,如今她已是沈立行的未婚妻,當然要顧忌下沈家的名聲。蘇家柔仍在繡東西,高世曼將固元膏給她後說道:“我說你能不能不要再繡了,小心把眼睛弄壞了,讓丫頭們去做啊,你四月就成親了,看你這臉色這麼白,吃點兒固元膏先補補吧!”
蘇家柔只笑了笑,她那個叫靈芝的丫頭笑着道:“我家小姐只是長的白淨些罷了,倒是高小姐你也定了親了,是不是也天天在大補啊?”高世曼待下人也是大大咧咧的,所以沒人怕她。
“是啊,世曼,我還沒恭喜你呢,現在你孃親算是放心了吧?”蘇家柔擡頭笑她。
她孃親是放心了,可她不知道咋說纔好,這事兒自然也不會見人就說,她只能假裝甜蜜地笑了笑。
“這下京城有一大半貴女要望着你興嘆了!”蘇家柔還不忘打趣她。
好像沈立行是臭肉,京中大半貴女是蒼蠅似的,高世曼懶得在這磨嘴皮子,她笑道:“別說這麼誇張了吧,對了,蘇潛在不在,我有件事要問下他”。
“以後你不要再見他了,省得沈家聽到閒言碎語,對你不大好”蘇家柔隱約知道點她和蘇潛的事兒,就勸她。
“放心吧,我要有什麼鬼,也不會這麼光明正大的來問你啊”,她並不以爲意。
家柔無奈,只得叫靈芝悄悄兒去叫人。
高世曼在花廳邊喝茶邊等他,沒一會兒,辦潛便過來了,他見花廳裡坐着高世曼,不由一愣。
高世曼見他過來,忙站起身道:“蘇潛!”
蘇潛擠了笑走了過來,嘴裡說着:“恭喜你和彥堂啊!”
高世曼一聽,嘆口氣道:“你先坐下;我娘偷偷給我定下的這門親,我昨天才知道”。
蘇潛沒做聲。高世曼接着道:“你也知道,彥堂哥有杜姨娘,我肯定不幹的,我娘以死相逼,我沒辦法,就跟彥堂哥談了談”。
蘇潛擡頭看着她,她又小聲道:“我跟彥堂哥商量過了,他說箭在弦上,不能毀婚,我和他先做一對假夫妻,趕明兒時機成熟了就合離”。
蘇潛被唬了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其實她說的這些話,都經過加工,因爲她不想讓蘇潛有負擔。
她知道蘇潛就會是這麼個表情,當下接着道:“彥堂哥把合離書都已經寫好了,我藏着在。”
“他竟真的願意?”蘇潛真不敢相信。
“嗯”高世曼嚴肅道:“這件事只有他和我知道,孃親那我沒敢說,現在還有你知道。”高世曼說完便直直地看着他。
蘇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忍着心中的忐忑,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他堅信他與高世曼是有奇緣的,她第一次見面便將他錯認成別人,從此待他與衆不同,即使他有刑剋之名,她也不介意;而她,聰明靈動,不拘小節,除了不願與人共夫外,找不出一絲缺點,幸而他也無心納妾,女人太麻煩,他沒有那麼些精力周旋在女人們中間,一個就夠了。
兩人多麼般配啊,可惜最後沈立行捷足先登了,今日高世曼能主動過來找他,還給他分享了這個令人驚訝的秘密,他覺得這就夠了,她,值得。
高世曼還要去麥香居看看,走前又交待蘇潛:“你在彥堂哥面前可要什麼都不知道啊,要不然他失了面子,生起氣來我是不知道什麼樣兒的。”
“嗯,你快去吧”蘇潛點頭。
高世曼辭了家柔便匆匆往麥香居而去,一路上她還真有些擔心這蛋糕賣不出去,別看開業那天熱鬧的很。
結果到了麥香居,蛋糕早一搶而空,還有一些下人模樣兒的人守在店外,猶不相信蛋糕已經賣完。
聽夥計說秦二去了稻香樓,高世曼忙往稻香樓跑。
衝進秦二經常去的包間,李陵竟也在裡面,見了禮,高世曼還沒開口,秦二就丟了一枚印章給她:“這是你的印章,可要保管好哦!”
“多謝”她隨口一句,將印章拿起來一看,是一枚玉石材質的印章,翻過來看了看篆刻的字,她的篆體名字被刻在玉石下的方寸之中,充滿了時間的古樸和空間的渾厚,令她愛不釋手。
再細看,印章的邊款還刻了兩個字“東籬”,她不覺有些奇怪道:“東籬?”
秦二看高世曼這樣子,不由得意道:“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嗎?東籬先生乃是給你刻章之人”。
高世曼記得陶淵明寫過“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詩句,他最爲著名的代表作之一便是那《桃花源記》,初中便學過了。聽秦二說給他刻章之人是東籬先生,忍不住問道:“陶淵明?”
“你知道陶淵明?”李陵忍不住問道。
難得這人主動跟她說話,她點點頭道:“《桃花源記》、還有‘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作者,他是東籬先生嗎?”
李陵那不苟言笑的臉上終於裂開了一絲縫隙,他搖了搖頭微笑道:“東籬先生是駱老前輩,名青山,不是你所說的那位五柳先生”。
高世曼只知道陶淵明似乎是晉代的詩人,別的一概不知,哪知道他是五柳先生啊,聽李陵這麼說,便有些不好意思:“哦,我學藝不精,讓你們見笑了”。
“哈哈,你竟然不知道駱老先生,鄙視你”秦二得意洋洋。
高世曼瞪了他一眼,仍在摩挲那枚印章,陶淵明她認識,這個駱青山她確實不認識,毋庸諱言。
李陵看着她低頭認真研究那枚印章,不由覺得這個女子跟一般的閨閣小姐大不同。
秦二用胳膊抵了抵她道:“喂,恭喜你啊,聽說你定親了”。
高世曼只“嗯”了一聲,便不再理他。秦二有些不甘,湊過來道:“哎,你怎麼好像對自己的終身大事沒什麼反應啊?”
她翻了個白眼擡起頭來道:“你希望我有什麼反應?痛哭流涕、呼天搶地?還是興高采烈,手舞足蹈?”
秦二搖頭:“都不是。”
“那你說說我該是何反應?”高世曼挑了挑眉毛。
“最起碼要表現的……嬌羞難禁的模樣”秦二看她一絲害羞的意思也無,便這麼說出口。
“嘿嘿”高世曼聽了不禁望着他傻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羞個屁!”
“粗魯!”秦二瞪她。
李陵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廢話少話,蛋糕是不是賣完了?”高世曼轉移話題。
“是啊,一開門兒就被搶光了,要我說一天再多做二十個,怎麼樣?”秦二興奮之極,卻只換來了一個白眼兒。
“我去再教他們做一些別的點心吧”,高世曼想着可以弄些花式模具出來做些小蛋糕,再做些餅乾麪包出來也不錯。
秦、李二人都看着她。
“我就當你們默認了”高世曼掃了他們一眼便出了包間。
半響,秦二纔看了看李陵:“這丫頭有些意思!”
李陵沒理他。
高世曼跑去麥香居找陸掌櫃說了模具的樣式,又在那店中足泡了一天,天快黑的時候她纔回府。
沈立行也是忙了一天,傍晚纔回府,吃過飯,便閒閒地坐那喝茶,李衝說派給高世曼的兩個暗衛中的一個來求見,沈立行也想知道這丫頭一天都在幹什麼,讓將那人叫進來。
那人進來行了禮,沈立行便道:“說吧!”
只聽那人道:“高小姐一早便去了蘇府,見了蘇家小姐和……蘇將軍,只呆了小半刻鐘便出來去了稻香樓,與秦二爺和五爺坐了一會兒,後來又在麥香居呆了一整天”。
半天沒見有迴應,那人擡頭一看,沈立行一言不發,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