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了陳家門口。
喜妹那丫頭,徘徊在自家大門前,跟做賊似的,猶疑不決,她是不進去呢,還是不進去呢?
晃盪了半天,連馬兒也不耐煩了,蹄子在原地不耐的跺着,鼻子不斷的噴着白氣兒。
喜妹走來走去,無果。
猛的,將腦袋伸到馬兒前面,圓溜溜的大眼珠子對上馬兒呆住的眸子。
主人啊,你這是幹啥呢,小的我跑了一天很是飢餓啊,你這是什麼個意思,跟我比眼睛大嗎?
(咳咳,這作者又發瘋了。)
“喜妹,你不是跟着湘凝一起去看耍雜技的了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太沒趣兒了嗎?”就在她掙扎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老天推了她一把,她娘端着簸箕出來了。
亮白的陽光,直晃晃的打在了喜妹的臉上,喜妹硬着頭皮,跟她娘打着招呼。
“娘,我回來了。”
早已經見識過喜妹跳脫性子的趙氏,端着曬好的黃豆,見怪不怪道:“說說吧,你這次出去是不是又闖什麼禍回來了?”
平靜無波的聲音傳到耳朵,喜妹也不能從裡面的聲音聽出她娘今個的心情怎麼樣。
“娘,我跟你說個事。”猶豫了半天,喜妹終是開口。
趙氏將簸箕裡壞了的黃豆揀出來,平靜道:“說吧,什麼事?”
緊着着手裡的動作,腦子裡思考着今年要不要下大醬,去年做的孩子們吃的太快,一大缸子,現在已經見底了。
“娘”弱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繼而,喜妹又道:“娘,我撿回了一個東西。”
“哦?”趙氏聽喜妹不是闖禍了,驚訝的扭過頭來看着喜妹。
“那,既然是撿東西回來,你怎麼是這副得性?”趙氏道。
娘啊,這次的東西也沒什麼不一樣,也就是稍微大了些而已。
“娘,我撿回來了個大活人。”閉上眼,一口氣說完。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專注於簸箕裡壞了的黃豆,趙氏不甚清楚的問道。
咳了咳嗓子,喜妹掀開一隻眼簾,道:“我說,我撿回來一個大活人!”
好傢伙,這次可是用丹田之氣發出來的。
“啪”一聲巨響,趙氏手裡的傢伙瞬間掉地,可愛的黃豆君爭先恐後的朝着喜妹的腳下涌動。
“娘……”拖長了音,喜妹看着她娘。
經歷了片刻的驚訝後,現在趙氏的臉色已經平靜了下來,喜妹耳朵裡傳來她孃的聲音:“人在哪呢?”
嫩白的小指頭一指馬車,道:“在那裡面呢。”
不理會灑落在地的黃豆,趙氏解下身上的圍裙,快步走向迎面的馬車。
看着裡面睡的安詳,但是身材消瘦的少年,趙氏輕聲向喜妹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喜妹艱難的搖了搖腦袋,嘆氣道:“娘,這真是一言難盡吶,等他好了我再慢慢跟你說。”
就這樣,這人暫時成了她家裡的一員。
感覺好像是睡了好久,恍惚中感覺耳邊時而傳來激烈的爭吵聲,時而是低聲的喃喃聲,以及,深陷溫暖被褥中的滿足感。
恍惚的睜開眼睛,眼前一道一道的光暈,讓他的視線對不準焦距。
“娘,娘,他醒了”圍在他身邊的喜妹看見他睜開了眼兒,開心的叫道。
“噓,小聲些,看不見人家腦袋還疼着嗎?”距離喜妹不遠的喜荷見他皺着眉,低聲呵斥喜妹。
搖了搖還有些沉重的腦袋,丁染疑惑道:“這是哪?我怎麼會在這呢?”
片刻,他忽的想起,好像在昏迷前,他被轉手賣給了眼前的這個小姑娘。
真沒料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落到被人買賣這步田地。
喜妹爬上牀,歪着頭好奇問道,“小哥哥,你是怎麼被他抓住的?”看他也不像是那人的兒子啊。
沉默,除了沉默還是沉默,陳家幾人知道他不願說,也就沒勉強他,只是吩咐幾個閨女去廚房給他熬些滋補的湯來。
看他的身格跟瑞浩差不多,又交代喜妹去拿她二哥的一身衣服,給他送來。
不管怎麼說,看她娘這神態,倒不像是發怒的趨勢,相反還有些喜悅之意,暗道,難道這次是自己歪打正着,她娘正好想要一個兒子?
哎,不想了,想的腦袋都發起疼來。
蹲下身子,看見不遠處,搖搖晃晃憨態可掬的小狗朝自己奔來,途中,還因爲跑的太急,被自己的小短腿絆了一下,爬起來後繼續朝她跑來。
喜妹高興的上前抱起它,摸着它的頭顯擺道。
“哎,今天姐姐出門做了一件大好事哦,我今天啊,救了一個大活人呢,雖然,耗費了我五兩私房錢。
剛滿月的小狗哪能聽清她說的什麼?
只知道身旁有聲音,伸着頭一個勁的朝喜妹的臉蛋添,頗有一副添不到不罷休的氣勢。
“你個小東西,長的不大,倒是挺會逗人開心的。”將它放在地上,那小東西彷彿是爲了讓喜妹開心一般,扭頭想要咬自己的尾巴。
五短的小身材在地上開始了追逐,好笑極了。
說起這隻狗,還是對面的許培峰大個哥送給自己的呢。
前幾天上街,喜妹看上了一個農夫自家養的小土狗,稀罕的走不動道,趙氏想着,喜妹那丫頭幹什麼事也是一時的小孩心氣,怕糟蹋了人家小狗,所以,當時說什麼也不同意喜妹買。
就這樣,悶悶不樂的回到了家,也不知道許大哥怎麼知道這事的,第二天就給自己送來了這隻渾身發黑的小狗。
前兩天剛送來的時候估計是不熟,小東西所以有些拘束,一直躲在喜妹給它撘的小窩裡,這兩天還是今天才適應了陳家的生活,也開始了撒嬌賣萌之路。
“好了,不能跟你玩了,我還得去把散落的黃豆撿起來呢。”說完揉了揉小狗的腦袋,喜妹朝廚房走去想着能不能幫上忙。
踏進廚房,就見姐姐熟練的動作,得了,沒自己的事,還是出去吧,在這也是給人家搗亂。
怎麼突然感覺,諾大的家裡怎麼就自己一個人無所事事的呢?
正在煩悶之際,看見了她爹大步匆匆的朝她走來。
放下手中無聊時畫圈的小棍子,喜妹小臉迎上,“爹,啥事你這麼開心吶?”
陳田發舉起喜妹在空中繞了個圈,喜滋滋道:“喜妹,你不知道,這王少爺還有那個老頭都可了不得了……”
然後就開始說起自己一天在地裡的見聞。
看來,這莊稼人不論離開地裡多久,只要能再回到田地裡,竟然能高興成那個樣子。
這樣,更加使得喜妹認爲,買荒地是一件十分正確的事。
“還有喜妹,爹沒跟你說,咱們松花蛋的作坊,估計要加大規模了。”
“爲什麼?”這幾天因爲荒地的事忙的焦頭爛額,喜妹都忘了作坊了。
不過,看着她爹興奮的臉龐,喜妹還是配合的問道:“什麼事啊?”值得您這麼高興?
陳田發先是沒說,只是看着喜妹的臉龐,感嘆道:“看來這老道說的真是準,你果真是個能提攜父兄的好命格。”
汗,這怎麼什麼事都能扯上她啊。
害怕她爹說出更加驚人的話,喜妹趕緊開腔,問道:“爹,你還沒說,這作坊有什麼好事啊?”
“這個嘛……”陳田發在緊要關頭賣起了關子。
“哎呀,爹!”
看喜妹快要不耐煩了,陳田發才道:“今個鎮子有人來說,想要從咱這進松花蛋,而且供應着一個鎮子呢。”
乖乖,這得掙多少錢啊。
看她爹高興成這樣,喜妹不禁好奇,問道:“爹,隔壁鎮上不是有人會做松花蛋嘛?怎麼還從咱們這進?”
陳田發拍拍她的腦袋,得意的說,“雖說,他們也知道這松花蛋大概的作法,但是誰家做的也沒咱作坊上做的好吃,他們會做,也是偷師偷來的,怎麼能和咱家的比?”
好吧,看來,這松花蛋的生意,還能做上兩年嘛,可惜,這大頭又被他王家給佔了,自家只能拿着這區區的一成利潤,怎麼想,也是覺得很虧。
打定主意,這次無論如何,荒地的事不能讓王家插手,這樣,將來的粉房建好了,他們休想分她家的一杯羹!
想到她爹還不知道自己撿了個人回來呢,遂止住了話頭,道:“爹,我今個出去的時候,打抱不平,救了一個人。”
當然,這疼犢子的爹,除了讚美之外,別的什麼也想不出來了。
“閨女啊,你說,等地都收拾出來了,你要種什麼草?”陳田發不解的問。
雖然這閨女和那愛喝酒的老頭都說,種這紫雲英,能夠使土地肥力變肥,但是在他看來,這已經不是他可以理解的範圍了。
不過,既然乖女這樣說,那就按着辦吧。
不過,姑娘要說,種的什麼紅,紅薯什麼的,他可是從來都沒見過吶。
還有,這紫雲英如何種植,這可都是一大堆事需要解決啊。
不過,每天跑到荒地上,看着那塊地一天一個新的新的樣貌,就是再累,再苦,也不覺得辛苦了。
春天,可真是個繁忙的季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