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彪?怎麼是你?”韓賬房心頭咯噔一跳,幾乎屏住了呼吸。接着他又往孫彪身後掃去,瞬間,他像見了鬼一樣的咧開嘴,:“白……白白白……老闆?”
白糖慢悠悠走進包間,面上掛着漫不經心的笑容,瞟了眼門,孫彪立刻將門關上,立在門邊,端肅着一張臉,有如一尊門神。
韓賬房一見這架勢就慌了,急忙從坐榻上站起身:“白老闆,你今日……今日怎麼來了這兒?呵呵,好巧啊。”
他面上虛笑着,越說越心虛,眼珠不由自主的左右遊移,不敢看白糖的眼睛。
白糖也不客氣,走過去拿起一個空茶碗,給自己添了茶水,悠哉坐下:“一點都不巧,鋪子和家都在城西,如果沒什麼事情,我是不會大半夜的特意往城南一個酒樓裡跑,之所以過來,是專門找韓賬房來的。”
韓賬房臉上刷的沒了血色,緊張的嚥了口口水,吭吭巴巴說:“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今日我在這裡會友,東家這是方纔在路上瞧見我了?”
他還在暗自祈禱,白糖並沒有發現這件事,興許是方纔在路上,白糖見他進入這酒樓裡了,這纔打聽了來,只要她沒看到陳大木,一切都好說。所以,他這樣問也是一種試探。
白糖就笑眯眯說:“是,你在會友我知道,你方纔和賽一樓的東家陳老爺在這裡會面,你們商談的事情,非同小可,我也不是不識趣的人,所以纔在你們談完事情之後過來敲門。”
她越說,韓賬房的臉色越淡,最後一句話落下,韓賬房的臉已經如同一張紙一樣蒼白。
“呵呵呵呵……東家這話說的……”他的聲音因爲緊張而微微發抖,雖然意識到不妙,卻還是給自己描白:“我與他有什麼事好商量的,不過就是私下裡認識,今日寒暄了幾句。”
“是嗎。”白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雙眼卻銳利如刀。
韓賬房只覺得自己的臉像被絞肉機絞過似的,一陣生疼。硬着頭皮說:“是啊,他是賽一樓的東家老爺,我們兩家畢竟是競爭對手,我與陳老爺認識這件事,是不好太張揚,所以才選了這麼個地方,白老闆,你可千萬別誤會,我們只是說些無關緊要的寒暄話。”
“是這樣啊,那看來韓賬房和陳老爺的關係是很不錯了,不然也不會一次寒暄就收到這麼多銀子。”
韓賬房面色再度一變,微微咬住後槽牙,不吱聲了。他是完全明白了。今日白糖就是專門衝着他來的。前面那些話他還不敢確定什麼,直到白糖點破他收了陳大木的銀子,他就不再抱有任何期望和幻想,白糖必定是知道這件事兒了。
白糖目光掠過韓賬房的袖子,笑說:“陳老爺也是不體貼,怎麼不知道兌換成銀票呢,銀裸子攜帶不方便,韓賬房仔細丟了,若丟了可就虧大了。”
“哼!”韓賬房再也維持不住鎮定,沉着臉冷哼,索性收起了心虛之態,冷道:“白老闆何必陰陽怪氣的!有話大可以直說!你既然找到了這裡,說明你什麼都知道了,我不清楚你是怎麼知道的,算我倒黴就是,可你又何必在這裡惺惺作態,你想罵我就罵,想把我送官就去送官,但有一句我說在前頭,我可什麼事情還沒來得及做!你去報官,我和陳老爺什麼都不承認,你又能奈我們何?”
白糖看着他氣急敗壞的樣子,曬然一笑:“我並沒有惺惺作態,我也不想罵你,方纔是我的真實態度,因爲我根本沒生氣。”
頓了頓,又說道:“從你第一天來我店裡,我就讓人打聽了你的過去,你這個人,用通俗的話說就是個白眼狼,對幫助過你的人是不會感恩的,你只會覺得是別人欠了你,不會記他們的情。
加上你心思頗多,有了更好的機遇時,你會毫不留情的拋棄過去所有的一切,你只重利益,對幫助過你的人不會有任何回饋。而我這個人恰好與你相反,我是重情輕利之人,你與我之間人生觀,價值觀都不相同,我們就是勉強湊在一起,也不會是一條船上的人。
我也坦白的說,暫時留下你,是不得已爲之,全因我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賬房先生罷了,你今日在這裡與外人合謀算計我,對我是沒有半點主僕情分,而在我心裡,對你也是同樣。”
韓賬房越聽臉色越是難堪:“人爲財死鳥爲食亡罷了!我再怎麼不好也不缺人賞識,你又何必這樣羞辱我,你做着生意不缺錢,哪裡知道我這樣的老百姓的苦,我兒子要念書,每月的筆墨錢就是幾兩銀子,供他念書銀子流水一般的往外花,
況且你當我看不出你不待見我,就是因爲知道在你這裡幹不久,我纔會答應陳老爺,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是你對手下的人不惜才,不尊重,可不怪我沒情分。”
“看吧,我就猜到你要這樣說,凡事錯都是別人的,這天下都是負了你的人。”白糖收起脣邊的笑容:“韓賬房,不管你在外頭受不受尊重,你的能力受不受老闆重視,做人還是要有自己的底線。窮有窮的過法,我們家的祁哥兒也是在在鄉下還不是用草紙練習書法,每月又能花多少錢?這些都不是你犯錯的理由。”
韓賬房像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樣,立刻受不了的大聲反駁:“老夫一大把年紀,要你這個小丫頭來教訓我,你既然發現了,我大不了不在你這裡做事就是了,你一個小孩子家,少在那裡教訓我,我走過的路都比你吃過的鹽多,我想怎麼過日子是我的事情,用得着你來指教。”
白糖聽着他滿心都是給自己開脫,從本質上就不是向善的人,心裡反倒鬆了口氣。用這樣的人以惡制惡,她沒有心理負擔。
“我那些話不過是念在我們相識一場,你既然不願意聽,就當我從沒說過,我今日來不是來與你吵架的,也不想把你送官。”
白糖眼底已經是一片涼薄,拿出談判的姿態,說出自己的目的:“不談情份,咱們就來談利益。我來找你,是抱有和陳老爺一樣的目的,而我給你的錢,只會比他更豐厚,你可以考慮一下要不要與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