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安靈則便被長安公主揪着耳朵拎出了國師府。長安公主來的時候,安靈則還是怒着的。“不用你逼迫我再輔導你什麼了。第一,我現今已經跟小梅沒有關係了;第二,你根本就不學習,輔導一說實在牽強。”
長安公主倒是沒想到安靈則這麼快就跟小梅斷了關係,而她自然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才斷了關係。可她畢竟是公主,做什麼事總要給自己留一手。一句“那我就告訴父皇說你佔我便宜了”利馬讓安靈則歇菜。
安靈則走後,許子城就來了。進門地時候還疑惑地問季小柔究竟是宰相大人輔導公主,還是公主輔導宰相大人。
纔剛失戀的人,哪還有心情跟他扯屁?季小柔隨手扔過去一個枕頭便不再做聲。
“不如,我們去御花園坐坐吧。屋子裡的空氣都被你給污染了,晚上該睡不好覺了。”
想必許子城也對季小柔失戀一事略有耳聞纔來盯梢,看看她會不會自尋短見什麼的。季小柔勉強一笑,道:“碰見這事,要不然也睡不好。”
耐不住許子城的軟磨硬泡,季小柔只好投降。
御花園裡,正是百花爭豔、草長鸚飛的時節,景色怡人。安靈公主見到季小柔時,她正着一身碧色衣裙,懶懶的坐倚在鞦韆上,與旁邊的許子城對笑着。滿目繁花在她嫵媚靈動的眼眸一轉下,都像化作了塵土,只餘她容色清豔高貴的似櫻之魂、夢之華。花開正好,那許子城單手撫琴,風度翩翩,悠揚地琴聲飄蕩在空中,與她在一起構成了一副絕好的圖畫。
雖是嫉妒,但也打心眼兒裡佩服季小柔。她自我修復的時間真短,也不愧爲一代奇女子。
可那端王爺,連這般透着靈性的女子都不要了嗎?
安靈公主嘆了口氣,緩步走到季小柔面前。
“哦,原來是公主殿下。下官參見公主。”二人緩緩起身。
“免禮吧。”
口氣雖然硬了點,但也不比當日向季小柔下戰書時的輕蔑。這次到御花園,她地主要目的不是來看季小柔是怎樣傷心的。但貌似她並沒有受到什麼打擊,心裡的話也就脫口而出:“你跟端王到底怎麼回事?”
話一出口,那許子城也來了興致。他是聽說季小柔失戀了,但到底是怎麼個失戀法他也無從而知。
想說。可這畢竟是見不得人的事情,想想小梅會不會因爲自己的一句話而名譽掃地?季小柔搖搖頭,卻也一臉事不關己地模樣回答到:“總之很嚴重吧。真地,再也挽回不了了。”
聽者遲疑了一下,“怎麼個嚴重法?”
“那個……心都死了,還不嚴重嗎?”一種落寞感頓布全身。
見她又擺出這副樣子,不知是心生同情還是同病相憐,安靈公主竟放下架子嗤笑道:“哼,你這算什麼?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當時我被退婚的時候也沒像你這樣沒骨氣。”剛說完,她就後悔了。萬一季小柔聽她這麼一說反而激起鬥志,重新站起來與她搶男人怎麼辦?
心是這麼想的,卻不料季小柔竟露出一種笑。一種,悽慘的甚至是絕望的,還參雜着一絲複雜的笑。“安靈公主。我們不一樣。”
二人靜待下文。
“你說,一個是根本從未接受過的,一個是接受過並下了誓言卻背叛了的,哪一個才更絕望?”
這下大白了。原來是出了第三者。許子城和安靈公主無語地搖搖頭,“其實無論哪種,愛上他,你就定會倒黴。”
也不然。季小柔反駁道,“我不怕愛錯,就怕沒愛過。”
這句話讓安靈公主如獲至寶。如同突遇知音般地拉住季小柔的手,剛要一吐同感,卻被隱隱地悽慘地哭聲打斷。
四處張望一下,季小柔指着御花園旁邊地一座大閣子說:“那裡。”
那裡,是冷宮。
君主安置失寵的后妃、皇子的地方,說白了,也就是關禁王妃、皇子的地方,便俗稱“冷宮”。
一路上,安靈公主告訴季小柔,裡面住的是容妃。討論她是宮裡的大忌。
可,這是爲什麼?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嗎?
公主搖了搖頭,容妃,已經在這裡關了十多年了。當年永興公主,也就是端王爺的母妃爲國家社稷着想,拋開兒女私情斷然將父君送上斷頭臺。當今皇上爲自己妹妹的行爲痛心疾首。然而就在皇上登基的那一天,永興公主就上吊自殺了。這見事一直是皇上心裡的一個陰影,而聽聞永興公主自殺前,容妃去看過她。皇上大怒,以爲是她逼死了自己的妹妹,就把當時自己最愛地容妃打入了冷宮。至今,也未曾放她出來走動一次。這十多年來,容妃就這麼被囚禁在這裡。
“那……皇上還愛她嗎?”
“我想是愛的。”安靈公主沉思片刻堅定地點了點頭,“如若不是這樣,父皇就不會暗地裡差人好好護着容妃。以父皇的個性,此等大事若發生在別人身上,早就人頭落地了。”
季小柔贊同地點了點頭,與安靈公主走進了冷宮。
進門之前,季小柔曾想過好多淒涼地景象,卻不料被眼前所見驚呆了。整個院子的裡芬芳四溢,花草被剪修的剛剛好,一點也沒有冷清地跡象。同想,這裡的主人定是個熱愛生活的人。從現在開始,季小柔開始懷疑這裡是不是冷宮了。
不過,剛纔不是還有人在哭嗎?
季小柔與安靈公主對視了一下,緩步走進了正房。
“安靈公主到!國師大人到!”
隨着太監地傳報,屋內徐步走出一個如神仙般美麗但不妖嬈,紅脣小嘴,羊脂般柔嫩的肌膚的中年女子,眸裡閃着珠光。身穿紫色的短衣,下面配同系的百褶裙,外罩白色繡紫花半繡長衣,頭梳朝天髻,帶着珠翠慶雲冠,插着粉色牡丹,國色天相,相得益彰。雖說面容極好,但歲月地蹉跎和隱約地淚痕卻暴露了她地狼狽。
她就是容妃吧。
女子並不見生,看到季小柔先是微微一點頭,隨即投給一個溫馨地微笑。
(媽媽……)
季小柔的心彷彿被狠狠地戳痛了一下,開門見山地問道:“見過容妃娘娘。我與公主乃尋哭聲而至,不知宮內發生何事?”
這個新來的女國師,容妃是聽過的。雖從沒見過其面,但也聽聞一些她的“事蹟”——傳說中地膽大到令人乍舌。不料今日一見,卻是讓她爲之一驚啊!生得一副不食人間煙火地好面容,還給人想要親近地感覺。還真是矛盾呢!
容妃坦然道:“今日是永興公主地忌日。”
聽了此話,季小柔跟安靈公主都震住了。傳言是她不知說了什麼話而害得永興公主上吊自殺,如今是她的忌日,這容妃高興還來不及何以以淚洗面?
正當兩人納悶之際,容妃笑道:“這個我已經習慣了。反正都這麼多年了,誰還會因爲當初的一個誤會而逢人就解釋呢?我也懶得說了,其實在這裡,日子也很好。”
季小柔很是詫異地望着她,真的真的,她真的彷彿看到了她媽媽的影子。心,真的無比糾結。媽媽被爸爸誤會成去別人偷情地時候,不也是這副表情嗎?她們……是一樣的嗎?
季小柔深吸一口氣,直盯着容妃那精緻地臉龐,“娘娘,你當時跟永興公主說了什麼?”
容妃先是一楞,隨即又苦笑道:“沒說什麼。我只是嫉妒她。”
“誒?嫉妒她?”
“不錯。她有寶親王的愛,又有皇上的愛。我不甘心,我承認對她說過一些不遜地話,可我並沒有想過要害死她。”
真相,算是大白了嗎?嫉妒,也不是什麼過錯呢。在宮裡的女人,又有誰能躲過“嫉妒”二字?季小柔還是覺得納悶,“那,娘娘您還愛皇上嗎?”
容妃並沒有想多久,“不。我已經忘記他了。”
是嗎?僅僅十幾年,就可以忘記一個與你曾經相愛地男人嗎?如果換做是她,在很多年以後,她也會忘記對小端那刻骨銘心地愛嗎?
季小柔突然想到(東邪西毒)裡面,西毒曾經說過的話。
(你越想忘記一個人時,其實你越會記得他。人的煩惱就是記性太好,如果可以把所有事都忘掉,以後每一日都是個新開始,你說多好。每個人都會經過這個階段,見到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後面是什麼。我很想告訴他,可能翻過山後面,你會發現沒什麼特別。回望之下,可能會覺得這一邊更好。每個人都會堅持自己的信念,在別人看來,是浪費時間,她卻覺得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