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一夜之間的魔法

第二天晨起, 李靜分明沒有做額外精細的打扮,衣服的顏色甚至是有些黯然的沉香色,髮型也是一路以來范仲淹爲她打理的沒有變化的普通髮型。

可是, 從他們住的廂房, 穿過迴廊庭院到滕宗諒家飯廳的一路, 就連那偷偷打哈欠的下人, 見到李靜, 都是瞪大眼睛哈欠停了一半,對她行注目禮,在李靜過後很久, 那位下人還看着她的背影嘴角銜着口水久久不能回神,當然, 也不排除剛纔用力過猛下巴脫臼了合不上的原因。

飯廳之中, 坐在主位上的滕宗諒, 乍見李靜,起身相迎時, 甚至不小心打翻了手邊的茶杯。

在李靜尚作男子裝扮時,滕宗諒就知道她長得端麗,不過,比起本身身爲男子的李讓,即使是一樣的容顏, 李靜還是遜色了幾分。

昨日第一次見做婦人打扮的李靜, 滕宗諒也只是感嘆了句“幸好這位李郡主姿色過人, 否則, 就那身姿和表情, 只會讓人看成拙劣的男扮女裝”。

只是過了一夜,這一夜還是在他家廂房過得, 李靜整個人,卻散發出了一種誘人的風情,而她那國色天香的容顏,也第一次讓滕宗諒產生了驚豔的視覺反應。

驚豔,驚豔,驚多過豔,如果不是滕宗諒不相信怪力亂神之說,他現在真的想請個道士來看看,李靜是不是被什麼蛇精狐媚附身了。

這種感覺,就像前一刻看到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童,一夜之間,孩童驟然成長爲了一位誘人的美人那般的震驚。

滕宗諒自認自己雖然好色,可是,朋友妻不可欺這一點基本原則,他絕對守得住。別說是妻,就是朋友府上入了他眼的妾侍、歌姬,即使對方有了送他的意思,他都不會染指。

可是,昨夜與如夫人過了纏綿悱惻的一夜的滕宗諒,此刻看到李靜,卻是不受自己控制的起了可恥的反應。

不僅身爲男子的滕宗諒,即使同爲女子的滕府女眷,看到李靜,都是驚豔的忘了嫉妒。

昨日乍見時,天色昏暗,她們只看到了李靜長得漂亮,可是,即使是那位大家閨秀出身的滕夫人,也看出李靜是那種塗有姿色,連打扮都不會,在男人眼中,肯定是無趣的存在的那種人。

倒是對那位風塵僕僕、中人之姿的範相公,滕夫人即使知道失禮,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倒不是滕夫人有意不守婦道,只是,她聽自家相公說過,本來,那位範相公此次有可能調任京城做官的,只是,那位相公拒絕了納皇后的嫡親侄女爲妾,才被髮配到了海隅小鎮。

她家相公說得時候,與其說是爲同期可惜,不如說是隱隱的酸澀。

劉皇后的侄女,必定是貌美如花的,即便容貌不說,身份在那裡,還是甘心委身做他的妾室,不管是單純作爲男人的面子,還是作爲官吏的後臺,都是大大的誘惑。

可是,那位範相公,居然不惜得罪劉皇后而拒絕了那門親事。

滕王氏本以爲,範相公即使拒絕了,心下對於這種發配還是不滿的。即使言語上不表現出來,在態度之間,也會流露幾分。

可是,那位範相公的神態平和,眼中,更是閃着躍躍欲試的灼灼光華。絲毫沒有被貶謫的抑鬱蹉跎之相。

滕王氏還聽說,範相公家的那位郡主娘子,只是空有其表而已,不僅不會侍候婆婆,而且,還不能生育。

即使這樣,那位範相公依然放棄了前程與美色守着當初的承諾。

那個承諾,是她家相公在牀第之間促狹的當成笑話說與她聽的。當日,聽到“揮刀自宮”時,她也是忍不住掩嘴輕笑的。

滕王氏也曾想象過,在同科之間說出那種話的範相公是一個多麼不顧禮教的狷狂、放誕的形象,可是,她看到的,卻是溫文知禮,難掩寒酸之氣的正統文人。

滕王氏看着範相公,心間,卻嫉妒着坐在他身邊的那位空有三分姿色的範娘子爲她不值;當然,也不排除她自己的酸葡萄心理。

她的父親雖不是郡主,卻也是一方豪紳。她又是正房所出,容顏雖稍遜於那位範娘子,卻是有着大家閨秀的教養,成婚十一年,她爲他生了三個女兒,兩個兒子。可是,他還是一房接着一房的納着妾侍,這兩年,家裡還養起了歌姬、舞姬。

雖然對她也不曾冷淡、疏遠,那些妾侍,也沒有一人生下過一兒半女,可是,但凡是一個女人,還是真心愛慕着自家相公的女人,哪有不嫉妒的呢?

只是,周圍的人,過得都是這種生活。據間壁的那位孫夫人說,她家老爺,不僅養女人,還玩小倌。

所以,以往,滕王氏只是隱隱的委屈着,委屈中,甚至還有一絲優越感。

只是見到了那位不惜放棄前程得罪皇后也要對不孕的妻子守着“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範相公,滕王氏才照見了自己一直試圖遮掩的委屈的真實。

明明知道人比人氣死人,昨夜,在她的相公留宿在二房那裡時,滕王氏爲小兒子縫着短襖,還是忍不住暗自垂淚。

同時,爲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還爲那位範相公不平。

可是,不過是一夜之間,彷彿百花娘娘點了魔法一般,那位除了三分姿色一無引人之處的範娘子,卻是在朝陽中閃閃散發着耀眼誘人的光芒,那含笑的脣畔,那晶亮的雙眸,更重要的,那與她的美貌相輝映的傲然的氣勢,不僅沒有讓人覺得可厭,反而讓人不忍仰慕。

美人,比起委曲求全,灰沉沉來;還是綻放光芒,自信傲然更加奪目。

就連一直對李靜在態度之間慢待的謝氏,看到這樣的李靜,忍不住也想到了朱婷自殺的那個早晨,李靜在房間裡與她針鋒相對的氣勢,心下不自在的微微惶然。

這一刻,她才清楚的意識到,她的兒子,娶得是一位郡主,傾國傾城的容顏,尊貴無比的貴族身份。

滕宗諒的失態,范仲淹看在了眼裡,自然沒有發作出來。

今日爲李靜梳頭之時,看到她在銅鏡中的那張臉,范仲淹就恨不得把她拉回牀榻好好疼愛一番,然後,再把她關在房間不讓她出門。

卸下了心中包袱的李靜,全心全意愛着他,自信滿滿的李靜,在她不自知的情況下,散發出一種蠱惑人心的誘惑。

那種本人茫然中透露出來的嫵媚,讓自認情\欲淡薄的范仲淹,明明經過了昨夜的盡情歡愛,卻又隱隱的有了衝動。

本來,范仲淹還以爲是自己得到了本以爲還要等待許久的,彆扭的喜歡爲難自己的李靜那真摯而率直的表白之後,對她更加愛戀而產生的心理錯覺。

可是,在他們出了廂房一路走來的途中,滕府那些缺乏教養的下人的失禮反應,已經讓他判定,一直以來,隱藏着自己,只有讓他和萬麒、蘇長山這極少數人發現了她的美的李靜,經過了昨夜,彷彿放開了什麼枷鎖一般,在不自知的情況下,綻放出了她那隱匿已久的,本來的光華。

自己的愛人是如此美麗,范仲淹當然開心;尤其是,經過了昨夜一番談心,李靜的心中長長久久作繭自縛的結終於解開了,她以後,會更加快樂的生活在他身邊,更加坦誠的表現她的喜怒哀樂,不再作繭自縛的委屈自己,這讓范仲淹放下了一顆大石一般的雀躍輕鬆。

他本來以爲,至少還要花上三年,甚至更長的時間,才能解開李靜的心結,讓不自信的她確認她爲他深深的愛戀着,真正開心自在的生活在他的身邊。

雖然很對不起那位劉姑娘,不過,范仲淹是打心底裡感謝那位愛慕他的姑娘,給了他這樣一個契機,讓他向李靜證明了他的感情。

只是,他本來以爲,喜歡責備自己的李靜,即使心下安心,也會因爲看到他被貶謫而自責,繼續困鎖自己的,想不到,只是他自己微微露出沮喪和黯然,給了李靜一個表達自己的契機,他們之間,本來還不知要存在多久的隔閡,就那樣如夢幻一般的煙消雲散了。

而且,帶來了他從來都不曾想象奢求過的幸福果實。

自從得知自己難以受孕之後,他們之間,久違的幾次結合,李靜雖然沒有拒絕,卻從始至終,都覷着眉,壓抑着內心的痛苦對他強顏歡笑。

可是,昨夜,釋放了自己的李靜,終於知道了主動迎合她,還難掩稚嫩的壞心而大膽的挑逗他,雖然只要李靜在身邊,范仲淹就感覺到了幸福,可是,他畢竟是一個成年男子,雖然從未言與他人,與愛人的牀第之歡,也是他想要的樂趣。

無論是感情上,還是身體上,都達到了一個新的親密層次。

如果不是礙於如今寄住在他人的屋檐下,即使是一向冷靜自持的范仲淹,也感受到了那種“從此君王不早朝”的至上的愉悅與衝動。

只是,與此相對的,范仲淹以前一直認爲的,自己沒有的佔有慾,也不受他理智控制的冒出頭來。

成親之始,雖然李靜主動選擇留在了內宅,但是,范仲淹心中,是想着再過兩年,等兩人之間經過了磨合,感情更加穩定之後,就讓李靜出門,按照她喜歡的方式隨心所欲的生活的。

不管是萬麒,還是蘇長山,對李靜的愛,都比他的更長、更深,只多不少。

兩個人沒有追求李靜,是因爲清楚的知道他們的身份會給李靜帶來她不想要的束縛,會讓她失去本來的快樂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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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仲淹能夠與李靜相守,並不是他比那兩位更好,更能讓李靜自由快樂,而是李靜愛上了他,心甘情願爲了他委屈自己。

這一點,范仲淹一直都是微微惶恐的感激着的。

不同於這個普通的女子,作爲男子教養長大,又有着那個與這個時代風俗全然大異的前生記憶的李靜,一旦不再愛他,不管他用盡什麼手段,她都不會停留在他身邊;即使她愛戀着她,如果他犯了她那唯一的忌諱,她也會毫不猶豫的離開他。

所幸,李靜是一個專情而長情的女子,更加是一個比她自己想象的更加善解人意、體貼溫柔的女子,她用那笨拙的,磕磕碰碰的努力,試圖模仿她從心底裡不認可的“古代賢妻”的形象,她自己分明懼怕着成爲一名母親,總是在不自覺之間流露出只要有他在身邊,什麼都不需要,萬事都知足的態度的李靜,在得知自己難以受孕之後,居然露出了絕望破碎的表情。

本就刻意爲難自己的她,如果真的不能生育,范仲淹毫不懷疑,她會因爲負罪感而決然的離開他,不顧他的心情和想望,想當然的認爲,比起他在人前放下尊嚴做出那樣的承諾,下跪求婚得來的她來,子嗣與他而言,更加重要。

如果他不是倒黴的是她心中的“範大人”,而是她認識了十年的普普通通的路人甲宋人朱說,李靜或許會更加率直和勇敢。

自從知道了他居然是那位據李靜所言不論是正史還是文學史都留下了濃重的一筆,她自己最喜歡的一位詞人都傾慕不已的高高在上的範大人之後,李靜甚至沒有一句解釋的擅自跟他斷了聯繫,如果不是他放下一切尊嚴上門求親,如果不是他執意的跪在李家堂前跪到昏迷,他就會因爲是那位被後人捧殺過分的“範大人”,而失去了那個單純愛他本人朱希文入骨的李靜。

即使他們成親了,李靜也一直沒有從他是那位範大人的衝擊中走出來。

習慣了層層包裹自己的情緒的李靜,在他花了三年的時間,不管工作多麼疲累都堅持日日通信的努力下,終於學會了對他傾訴和撒嬌任性,可是,在知道他是那位“範大人”之後,明明和他有了那麼親暱的結合,卻一直對他存着芥蒂,總是惶惶然的覺得她自己配不上他,怕會因爲她自己的關係連累了他的累世聲名,明明有着百般的不適應,卻因爲他母親的執拗,放棄新買的宅院而跟他住在茅屋,做她不習慣做的家事,心裡不管有多少不痛快,也隱忍着不對他發作。

明明是愛戀着他的,對着他時,每每又像對着一位遙遠的定格在歷史上的高高在上的陌生人。

新婚生活中,不僅李靜委屈、疲倦,看着自己的心意無論如何努力,都被李靜視而不見的范仲淹,也隱隱產生了負面的情緒。他萬分嫉妒那個搶奪了李靜注意力,把她變得奇怪和不自信的“範大人”,雖然那是後人眼中的他,可是,那卻不是活在李靜身邊的活生生的他。

好在,范仲淹本來就是一個極有耐心的人,如兩人心意相通初始李靜變得怪異的那段時間一樣,他決定花時間等李靜慢慢習慣。

只是,好不容易有所好轉,卻因爲他母親的執意而讓兩人的關係再次回到了冰點。因爲自己難以受孕的這個事實,李靜比以往更加徹底的封閉了自己。

范仲淹甚至覺得,喬戎說出了她終生不育的話,她會在那一瞬間離開他。

所以,他忍下不捨,讓李靜去京城接受治療。雖然他知道治療的過程不僅會讓李靜身體痛苦,還會讓她的心理更加脆弱。

范仲淹一面每日不斷的通過書信傳遞着自己的心意,一面焦躁的祈禱着李靜早日治癒。並且心中暗自承諾,只要李靜願意留在他身邊,她願意出去彈琴也好,願意跟劉禪一起玩蹴鞠也好,願意跟秦廣一起開鏢局都好,他都會依着她。

可是,真正嚐到了幸福的滋味,范仲淹卻發現,他想把李靜藏在家裡不讓她出門見人,即使他知道那樣會奪去她的光澤,還是忍不住那種充滿佔有慾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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