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妙的是, 有時候計陶陵也會來,他沒回都來得遲一些,由貼身丫鬟推着輪椅。沒回他進來的時候, 木蘭與夫子都只是擡頭笑笑, 淺淺的點點頭, 並不與他說話。木蘭不跟他說話, 是因爲聽說他說話不大清楚, 她忽然一個問題丟過去,怕會敗壞他的好興致。但夫子爲什麼不跟他說話,木蘭就不知道了。不過她想若是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情況下, 她大約會話很多吧,而且還會很耐心的等待計陶陵的回答。
這中間, 老夫人也來過幾次, 沒回都是看計陶陵, 有時候會叫走夫子,有時候沖沖忙忙的就走了, 沒回在看見木蘭的時候,總會停下木蘭仔細的看看,然後就是一陣搖頭,她想她與計陶下的事情,外人知道, 這家裡人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對此, 木蘭深深的感到害怕。而每次木蘭害怕的一抖的時候, 計陶陵總會幫她解圍。
計陶下最近瘦了, 常常吃不下東西。木蘭則開始自己動手做些東西給他吃, 因爲她做的東西,沒回都能吃完。對此木蘭非常的有成就感。但成就感是一回事, 心疼依然是會有的。她有想過要幫他做些事,但沒回她問起,計陶下總是會想着方法的打岔。到最後,總是會鬥嘴,然後又在計陶下的哈哈大笑中結束。
對此,木蘭又打算回到偷聽八卦的日子裡。她把她偷聽來的消息,整理了一番。具體就是這樣了。
計府的生意漸漸的開始走下坡,全國許多分店都關了,善事也做得少了,而且府裡也開始精簡人員了。甚至還有人說,這座大宅子也將在不久後賣掉。反正說來說去都是,計府再也不是這長榮街首富了。計府開始衰敗了。
若真只是這樣,聰明如計陶下肯定不會爲此而日漸消瘦。也就是說,關於計陶下爲何消瘦,她還是沒打聽到什麼實質的內容。
明武五十七年,明武皇帝駕崩,三皇子登基,改國號元睿。
容柯還是如願以償的實現了自己的理想。在這一個月之後,有外邦使者前來和親。木蘭爲計陶寶感到可惜,也深深的爲其憐憫。皇宮,皇宮中想必是比計府還另人感到沉悶。自然這隻針對她這種人。
新皇帝爲外邦使者公主設宴,計陶下也接到了請帖。請帖內容還提到木蘭。因此木蘭也極爲“幸運”的得以一同前往。可奇怪的是,計陶下似乎並沒有因此感到開心。反而還眉頭緊鎖,一副經典的腹黑模樣。不管了,計大妖孽的花花腸子哪裡是她能夠猜得透的。
從前看小說裡面對皇宮的描述是如何的豪華、如何的奢侈,木蘭原先還真是特別的興奮。親眼看見,跟看電視,看描述那感覺可是大不一樣。只是,她的運氣似乎背了點,他們到皇宮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宮中也並不是處處都燈火亮堂,再說在一個沒有星星月亮的夜晚,也實在是沒什麼欣賞景緻的心思。
更別說,木蘭此時心中是忐忑難耐,不是緊張,不是怯場,不是害怕,反正那感覺異常怪異,總覺得像是不怎麼太平一般。莫名其妙…………
後來在進宴會場那道宮門的時候,木蘭的莫名其妙又更加的厲害了。
同進來的丫鬟們都被留在了外面,只有她一人進來了,而且還是被人“請”進來的。木蘭無奈,看看計陶下,計陶下只是笑着向她點點頭,示意她不用害怕,可木蘭卻又因此是更加的害怕了。因爲那位來“請”她的公公,是將她往計陶下的反方向帶。哎,我說,計三少爺您又不是跟我同路,做什麼要笑成那樣,心理安慰永遠比不上實際行動。要麼您就讓我留在外面得了。
計陶下想要跟她說什麼,但似乎沒什麼機會,於是計陶下不停的想木蘭使眼色,不知道木蘭是沒看懂,還是根本就沒看見,總之木蘭就這樣走了。走得快速瀟灑,不留痕跡。
“請問這位……呃……公公,您這是要奴婢去哪裡啊?”
小公公頭也沒回,直着聲音回答道:“去了……就知道了。”
公公那淡淡的語氣,然木蘭瞬間也沒了問話的心思了。便自己胡思亂想着。
去?去哪裡?是不是小純那裡呢?不對,小純只是宮女,最多也就是皇妃身邊的紅人,就算是這樣也不會又權利讓公公帶路的。難道是計陶寶,有可能,有可能,看計陶下剛纔那笑容,他要說的大約也就是這個事了。是計陶寶就一定沒問題了。
“劉公公好。”
“劉公公萬福。”
“給劉公公請安。”
話說,這一路上這麼多人都給她行禮,而他都只是淡淡的點頭,完全沒有客套話。貌視,貌視這公公輩份挺大的。木蘭心下又開始犯嘀咕了,皇妃就算是再怎麼受寵,再怎麼有權,也不可能有個輩份這麼大的公公在身邊伺候吧。木蘭在那一瞬間想起了皇帝——容柯。
想起那個叫做容柯的皇帝,木蘭現在便是更加的緊張了,慌張間開口道:“公……公公奴婢我……想起還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沒有給少爺。”說着便轉身往後走,“我去去就來。”
那劉公公拉住木蘭的領口,又是那清淡的口氣,“什麼東西,派人送過去就成了。”說着向木蘭伸出手。
木蘭連連擺手,“不用,不用勞煩公公,再說那東西既重要又……又有些不好意思拿出來。”
那劉公公似乎來了興趣,“哦,還有什麼東西是這般有趣的?”
木蘭揚起笑容,“是呀公公,還望您諒解,我去去就回,去去就回。”見劉公公沒有做聲,木蘭又乘機說道:“奴婢也實在是不好意思再麻煩公公陪着奴婢跑一趟,要不公公您叫個人領着奴婢去,奴婢把東西給少爺之後,就立馬回來聽候公公差遣。”
劉公公聽木蘭都這樣說了,似也不好意思再多套話,剛要開口答應,卻又聽見另一個聲音響起:“就知道這件事小劉子你會辦不妥。”
木蘭隨着聲音看去,只見從陰影處走出來的人,卻真真的是容柯,木蘭這下是連緊張都忘記了。只呆呆的看着意氣風發,光彩照人的容柯。
劉公公上前行禮,“小劉子辦事不力,還望皇上恕罪。”
容柯瀟灑的揮揮手,“這事怪不得你。”說着又移步走向木蘭:“要怪只能怪這丫頭精明得很,一般人又能輕易將她制服。”
呃,這話是誇獎呢,還是貶低呢?木蘭聽不大清楚具體的意思,一般在這樣的情況下,木蘭都會將之歸納爲“不懷好意”。
木蘭後退了幾步,也沒有行禮,“三……”這下木蘭又不知道要叫容柯什麼纔是好了,反正要她叫皇上是不大可能的,她本來就有夠緊張了,還要她自己提醒自己眼前跟她說話的人是皇上,是隨時都有可能要她腦袋,是輕易得罪不得的大人物?她腦袋秀逗了除非。
木蘭喊了聲“三”就停下了,容柯大約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便笑道:“想着麼叫就怎麼叫,恕你無罪就是。”
木蘭這下就開始不客氣了,“狐狸少爺,您找我可是有重要的事?”沒錯在只有容柯的時候,木蘭都是這樣叫他的。木蘭總覺得這樣叫他,她心裡頭會舒坦很多。她會有那樣倒黴,多多少少都與他有些關係。試問,要不是因爲那天晚上的事情,她大約現在還活低調得很,大家也還都以爲她是個瘋癲之人,她威脅不到任何人的利益。那樣單純的日子多好,多讓人嚮往。
對於木蘭的這一叫法,容柯似也不驚訝,只神獸輕輕的揉揉木蘭那枯黃的頭髮,笑道:“還是這樣皮。”說到這邊收回手,雙眼溫柔的盯着木蘭的臉龐,今夜沒有月光,走廊裡昏暗的燈光淺淺的打在容柯那精緻的五官上,華光異彩,木蘭有那麼一時的慌神,就在她看見他的眼神的時候,容柯的眼神很奇怪,那是一種木蘭說不上來的感覺,她不知道那是否能稱得上是深情。電視上經常這樣放。想到這邊,木蘭輕輕打了個寒顫,頓時怪異橫生,“那,那沒事,沒事我就,我就走了,還得,還得給少爺送東西。”木蘭點點頭,“嗯,送東西,很重要。”
容柯忽而拉住木蘭的手腕,輕聲笑道:“是陶寶想你了,說是務必得跟你說說話。”
木蘭是不大敢看容柯了,一邊扭着自己的手,一邊答道:“哦,那,那請劉公公帶我去就成,您,您該是還有很多事要忙的吧?”
容柯見木蘭扭着手腕,心下卻是有些不怎麼開心,於是便將手捏得更緊了,“陶寶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容柯的語氣出現了很明顯的變化,現在不溫柔了,卻是開始平淡無情緒了起來。
被容柯拉着直至燈火輝煌處,容柯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木蘭,放開木蘭的手,繼而又說道:“從前沒讓你進宮,是怕你會受到傷害,現在……現在你得聽話。”說着低下頭,對上木蘭的雙眼,似又是在警告一般,“知道麼?你得聽話。”
木蘭茫然的點點頭,聽話?聽誰的?聽誰的什麼話?你麼?你也沒說什麼,是一定要我聽的啊。反正,反正進宮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就是就是要浪跡天涯,就是要一生都沒有溫飽,她都不會答應。
容柯擡頭,揮手,劉公公這才尖聲叫道:“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