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

到計陶寶的寢宮的時候, 遠遠的便見光亮處站着小純,看那樣子似等的很是焦急。知道看見容柯,或是說看見容柯後面的木蘭纔像是偷偷的鬆了口氣的樣子。

小純半蹲下身子, 恭謹的行禮, “皇上萬福。”

容柯笑容可掬的揮揮手, 很是和藹的說道:“都起來吧。”說着又看向小純, “娘娘可好。”

小純擡頭, 笑道:“娘娘好着呢,就是時不時的唸叨着皇上,皇上得空了, 可得多來幾趟才成。”

容柯這又笑得更加的深了。這氛圍在別人看來是在稀鬆平常不過了,但在木蘭看來, 卻又是有些彆扭着。從前的小純, 雖然也是經常的與容柯打交道, 但像現在這樣狀態輕鬆的與之閒話,就算是“裝作”也好, 這都是木蘭從來沒見過的。是容柯便親和了?還是小純長大了,懂得人情世故,也不再會膽小害怕了?亦或許,兩者都有?

容柯指着小純,似無奈的搖搖頭, 也並沒有在說些什麼, 便直徑的走入了內殿, 小純很自然的退到後面與木蘭並齊, 又扭頭衝木蘭笑了笑, 似很興奮。其實木蘭也很興奮來着,只是在在傳說吃人不吐骨頭的內宮中, 她真真是很難忘形的興奮。她怕死,很怕很怕很怕。所以她現在,此時此刻,恨不得飛也似地跑到計陶下身邊。雖然計陶下可能不會不顧一切的全全的護着她,但莫名的,在計陶下身邊,她就是很有安全感。

木蘭也作笑顏逐開狀的衝小純笑着,進了內殿,便見計陶寶慵懶的躺在軟榻上,哦不,仔細看去,那模樣甚至是有些懨懨無力。見着容柯進來,臉上的笑容便是立馬揚了上來,雖然關於後宮的小說木蘭是看過很多,但這樣的情景,真真實實的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木蘭還是會忍不住好奇一番。這前後變化竟然會是這般快速,原來在這裡待久了,竟是會比戲子還厲害。

計陶寶想起身,容柯連連上去攙扶,一派寵愛之色。難怪計陶寶會喜歡他,原來這狐狸真真就是狠角色,就算是自己不喜歡,也會裝得如此出色,稍不注意就產生了錯覺,讓人怎麼也退不了身,就是明知道騙自己,也會假裝不知道的騙到底。那麼,容柯剛開對她,是否也是一種令她產生了錯覺的假裝呢?

幸好,幸好,她對皇宮沒有絲毫的幻想;幸好,幸好,她先遇見的是計陶下。木蘭生平第一次的發現了計陶下的處境原來還是極不錯的。

她說過容柯是個理性至極的人,眼下他登上皇位,一切都已成了定局,那麼那個計府理應是成了他最大的眼中釘,照正常的情節看來,計府是馬上就會有災難的,明的或暗的。然而計陶下聰明,不願意參雜到這大漩渦中,便在外面縮減自己的生意,讓外人看來,計府已是大不如從前的繁華了。

可事情往往也會有不按照正常情節發展的時候。現在,若是容柯對計陶寶的好是發至真心,也就是說容柯真真的愛上了計陶寶,那麼以上木蘭腦中的情節便是屬於胡思亂想了。但究竟是不是胡思亂想,容柯究竟有沒有真心愛上計陶寶,這點恐怕也只有容柯自己知道了。木蘭無興趣探知這些,於是也沒有在多看那兩人之間不知道是否真心的恩愛互動。

她忽然間覺得計陶下是這中間最辛苦的人,一方面要讓容柯對計府沒有覬覦之心,舍掉自家蒸蒸日上的生意,一方面又爲了要讓計陶寶在皇宮不因身世而受到欺負,又努力的維護部分生意。又要放又要抓,分量不能多不能少,這才真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木蘭忽而又覺得自己從前的不聽話,是真的任性至極,幼稚至極。

容柯沒有待多久,就走了,走的時候,木蘭正沉浸在懺悔中,所以並沒有做出多大的反應,容柯沉着臉看了木蘭一眼,便走了。自然容柯的不高興,木蘭是全沒看見的。

容柯一走,小純便拉起木蘭的手,狀似擔心的問道:“阿薰先前可是得罪皇上了?”

木蘭不解,於是小純又說:“我看剛纔皇上出去時看着你的時候,一臉的不高興。”

木蘭想了想,她沒得罪那狐狸啊,她記得她是話都沒敢多說一句呢。木蘭搖搖頭,“我沒哪裡得罪他呀。”說道這邊又看向那邊興致高漲的計陶寶,“就算是得罪了,這不還有小姐罩着麼?有小姐在,阿薰誰都不怕。”

小純笑了,計陶寶也捂嘴笑了,“你這丫頭,就是牙尖嘴利,會討好人。”計陶寶起身,走到木蘭身邊,細細的看了木蘭一陣子,忽而又埋怨道:“阿薰可真真是會折磨人,你可知道,你那天不聲不響的就這樣走了,我三哥可有多着急。”木蘭一聽這話心頭便是有些害了羞起來。於是便也不做聲的任由計陶寶說着。

“阿薰若是不信,可以問問小純,三哥可是連家裡的賓客都沒招呼完就走了,我長這麼大也從來沒見過三哥那副失魂的模樣。”計陶寶這話說來,多多少少有些誇張的意味,這點木蘭是知道的,計陶下沒招呼賓客她相信,那是因爲計陶下本身就不喜歡那樣的應酬場合,但那“失魂”,我的大小姐,您這話可真就說嚴重了,她還真不相信,計陶寶會不知道她要走的事情,計陶下是什麼等級的妖孽?會不提前就查清楚?

木蘭低着頭不說話,小純便上前解圍了,“哎喲,我的娘娘,您就別拿阿薰開玩笑了,阿薰的麪皮可薄這呢。”說着又扶着計陶寶坐到軟榻上,“娘娘您還是坐着別動最好,太醫說了,您身子虛弱,再不好生調養,您肚子裡面的小皇子可得……”小純說道這裡便停下了。

木蘭擡頭,小皇子?肚子裡?計陶寶懷寶寶了?木蘭這纔算是來了興趣,立馬上前,“小姐您有寶寶了?”

計陶寶捂着嘴巴輕輕的笑着,點着頭,喜悅不言而喻。

木蘭這下興趣更加的濃了,“現在還難受麼?幾個月了?什麼時候能出生?取名字了麼?”木蘭是差點連“是男是女”都問出來了。見木蘭這麼興奮,小純又像是爲難了,還靜養呢,這下可好,怎麼靜養得了哦。

小純搖搖頭,“阿薰你先看着娘娘,可別讓她再下地亂跑,我去爲娘娘準備晚上宴會的服飾。”

木蘭點點頭,“行了,小純去吧,照顧孕婦,我會的。”

會?小純還真不大放心。

小純出去了,計陶寶臉上原本的雀躍卻漸漸消失了,一見是這樣的情況,木蘭便是再也不好亂問其他了,只撿着高興的事情問到:“小姐的難受期該是早過了吧?”

計陶寶點點頭,“我現在很好,是小純多慮了。”

“小純不也希望着小姐好麼?”可不是,在這深宮沒有皇子傍身,是很容易被遺忘,很容易被忽略的。

但計陶寶這又這樣問了:“阿薰是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木蘭擡頭看向計陶寶,她是想說,男孩女孩她都喜歡的,但是鑑於這是古代,是深宮,她不敢拿自己那人人平等的思維還教育人。但,此刻此地,要她說自己喜歡男孩,她又覺得自己是怎麼也說不口。就在這時,計陶寶開口了,“其實,我到願意是個公主。”

對於計陶寶的答案,木蘭愣了愣,接着問道:“爲什麼?皇上只有一個公主,若是小姐生個皇子,就很有可能是太子,難道不好麼?”

計陶寶笑着搖搖頭,終是沒有說些什麼。

公主,是呀,若真是對那皇位上的人沒有感情,只想着昏昏碌碌的過一輩子,生個公主是在安全不過,但是計陶寶你可知道,你愛容柯,你便是沒有退路可選的。就算你不喜歡宮鬥,不希望因自己再給計府帶去麻煩,可是你愛着那皇位的人,而那皇位上的人又真真實實的是寵着你的,這時候,你就要想盡辦法的保護自己了,以這樣的境況來說,生個皇子無疑是對你最好的保護。只是,只是這皇子,會遠遠比不上公主平安罷了。

木蘭搭上計陶寶的肩膀,輕輕的揉着,想了許久,之後緩緩的舒了口氣,繼而說道:“小姐可還記得出嫁前天,你對我說過的話?”

計陶寶想了想,點點頭,木蘭又說:“小姐說,喜歡得不得了,說什麼都不怕。爲什麼不堅持自己最初的理想,爲什麼現在會害怕了?”

“我不怕,但我怕……”計陶寶說着看向自己的肚子。

木蘭明瞭,“他不會害怕的,真的,只要他的孃親不膽小,他也必然會是勇敢的。而且這樣獨特的生存環境會讓他比平常人更加的堅強,更加的懂得生存的艱難。”

計陶寶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肚子,許久,許久,直至小純進來,才又恢復到最開始的那個笑臉盈盈的美好娘娘模樣。

木蘭不知道計陶寶是否真的明白她那些話,那些話她倒也不是憑空說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生存環境,你有,我有,木蘭也有,而且木蘭的又似比平常人要“獨特”的許多。所以,對於生存的艱難,她是真的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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