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回去的時候, 計陶下還沒不在,木蘭換下衣服,很奢侈的洗了個澡, 翻來翻去的, 怎麼都睡不着。
於是獨自下着五子棋, 但木蘭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 所以棋下得很亂。木蘭死命的搜刮這自己腦中的語言。她想, 計陶下回來她是該要說些什麼的,說些有用的話。畢竟可想來想去,腦子也跟那棋一樣的越來越亂了。
木蘭推開窗子長長的舒了口氣, 腦中清晰的依然還是計陶下摟着那妖豔的姑娘的景象。說不上來是生氣,也說不上來是幽怨, 總之心裡頭悶悶的。木蘭很仔細的分析這自己的心態變化:她想她是不是在被計陶下說是“妻子”之後, 就漸漸的開始對計陶下的態度產生了變化呢?她也開始將計陶下納入只是她一個人的誰都碰不得的東西之類了?有必要這麼狗血麼?
窗子口的新鮮空氣似乎並不能解決木蘭心悶的根本的原因。於是穿起外衣, 下樓往後面院子走了去。
客棧的院子比起青樓的那個要大上一些,可也只是栽着一些並不茂盛的大樹, 她現在只想一個人靜靜的待着,什麼話都不想多說,於是就着後院的屋檐下,找了個比容易被人發現的暗處蹲了下來。她前面不遠處的有個鞦韆,那是他們來這裡之後, 昭榮綁上去的, 她依稀記得, 客棧老闆爲昭榮將鞦韆綁到樹上的事, 心疼了很久。
也是, 在沙漠裡,種棵樹, 的的確確是蠻不容易的。
木蘭呆呆的看着那鞦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卻傳來了這樣的對話,“你今天可看見那位計家三少爺了?”
講話的是兩個年輕女子。
“看見了,但他走得很快,都沒來得及細看。”女孩提起計陶下似乎有些興奮。
“是不是,是不是,我說得沒錯吧,是跟天人似的吧?”
那女孩咯咯的笑着,“是,是,是沒錯,可你說他娘子貌若天仙,我卻不認爲。”
“嗯?爲什麼呢,我叔叔前些日子從皇城回來的時候,說是親眼見識了那三少爺的婚禮呢。這件事在皇城可是一段佳話呢。”
嗯,的確是一段佳話來着,而卻那場堪稱世紀婚禮的盛宴,也的的確確是存在的,可是他們似乎並不知道婚禮之後的所發生的事情。想想也是,皇城裡這邊挺遠的,消息沒傳過來也是又道理可言的。
“難道你沒有看見,三少爺身邊的那個女子麼?”在說她呢,木蘭揪起了耳朵。
“哦,你是說那個女子啊,她不是三少爺的娘子。”
“我看三少爺對那女子又溫柔又體貼的,就算不是你說的烏蘭國公主,那也一定是三少爺的妻妾。”
“不是,不是,叔叔說,三少爺在同烏蘭國公主成親前,是沒有任何妾室的。”
“哦,那這就奇了怪了,那這女子是三少爺什麼人啊?我看那女子既沒有美貌,又不想是有才華的人,怎麼就跟三少爺這般親近?”
“咦,忽然說起那烏蘭國公主,我到想起了一件事。”女孩頓了頓,然後就是一陣輕柔的腳步聲,兩人似乎要走了,但耳邊依舊是能聽到那女孩後面的話,“就在那位貌若天仙的公主出嫁後的一天,我好像是在街上看見過那女子,就是現在三少爺身邊的這個女子,她那時候是穿着烏蘭國的服飾,很華麗,很漂亮,卻也是很少見,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華麗的烏蘭國服飾?那就是……”
兩人漸行漸遠,聲音也漸漸的消失在了屋檐下。木蘭起身走到圍欄處,輕輕的靠在柱子上。她在想些什麼?可是究竟是在想什麼呢?木蘭狠狠的搖搖頭,腦中的思緒卻是更加的糊塗了。她是不是真的該要想起了些什麼了?
計陶下回來的時候,見着房間里根本就沒有木蘭的身影,心頭默默的緊張了起來,到處找了一遍,沒有收穫,就在要叫玉珏派人去尋的時候,扭頭見着了她站在屋檐下靠着柱子的身影。那裡燈光昏暗,計陶下根本就無法看清她的臉。可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這讓計陶下不免有些擔心。
小純死得那天,她的行爲很奇怪,計陶下曾經讓玉珏去問過小純,但得回來的答案是,她只是因爲看見小純那猙獰的傷口,而感到很震驚、很心疼。對於這個答案,計陶下並不會覺得突兀,因爲那傢伙就是個心軟膽小的人。或許也真的只是因爲被嚇着了,而變得行爲奇怪了。但好的是,來到這西北之後,她又恢復了過來,她又回到了那個懵懵懂懂的時候。
實際上,計陶下並不希望木蘭能想起些什麼,他只想着她能夠對他們的未來充滿希望,而不是總揹着過去的包袱,跟他執拗。
下雨了,計陶下定定的看着她,她還是沒有動,就連雨水淋到身上了,她都依舊是以那副姿勢站在那裡。而今天的她,是不是又被什麼事情刺激到了,亦或是,她記起來了一些事情?
想到這裡,計陶下是再也按捺不住了,拿了一件厚一點的外衣,就下去了。
就在木蘭覺得腦子開始混沌的時候,突然感到臉上一陣冰涼,這才發現下雨了。但她卻並沒有要躲避的意思,這雨讓她原本混沌的腦袋逐漸的清醒了過來。
“傻瓜,怎麼跑到這裡淋雨了?”計陶下的聲音在木蘭耳邊響起,緊接着就是一陣溫暖傳來,木蘭扭頭看了看他,然後又迅速的低下頭,她覺得自己心裡是在緊張。她想問問計陶下關於青樓的事情,但那兩個女孩的話又像是依稀的還徘徊在耳邊。她不是計陶下的“妻妾”,她又什麼資格去過問這些事情呢。那是計陶下的自由,不是麼?
計陶下掰過木蘭靠在柱子上的身子,拉進懷中緊緊的摟着,他承認,這樣的木蘭讓他失去了安全感,他很擔心,很忐忑,他想着是不是要問問她,但他又懼怕會因爲自己的詢問,而讓她離自己越來越遠。他生平第一次的覺得害怕了,打心眼兒裡的害怕。
“他們說,我不是計陶下的的妻子呢。”木蘭很突兀的來了這麼一句。
計陶下心頭一窒,原來這傢伙是真的受到刺激了。可計陶下卻又因此是開心的。
只見他輕輕的揉揉木蘭鬆軟的秀髮,脣角上揚,勾起了一個極爲好看的弧度,說道:“那木蘭是相信我呢,還是相信他們?”
木蘭擡頭看了看笑得妖孽的計陶下,忽而點點頭,“嗯,我還是比較相信計陶下你的。”
“那就是了,我說是就是。”
“那計陶下你可喜歡我。”木蘭今天似乎比較喜歡以忽然襲擊的方式來問話。
計陶下這下是笑得更加的妖孽了,“喜歡,木蘭有多喜歡,本少爺就有多喜歡。”
木蘭以爲計陶下這次也還是會糊弄糊弄就過去的,沒想到的是,他這次居然說得這樣直接,木蘭面皮薄,這一下子臉也紅了,心跳也加速了,這下可好,到是自己把自己給弄懵了。
見着計陶下一臉妖孽模樣,木蘭也不想認輸,便直接擡頭又說了:“計陶下,你今天去哪裡了?”
這個問題可是好啊,還真是硬生生的把計陶下給問住了。然而聰明的計陶下自然也知道這傢伙似乎是知道了些什麼,而在她知道的情況下,再去欺騙她,那麼這就不是聰明的人做法,於是淺笑而答:“去青樓了。”
嗯!?這就招了?可爲什麼呢?她可不相信一個有着深度潔癖的人會是真的去那裡尋花問柳的。還有就是她也實在是不能相信計陶下是那種花得很的貴公子,若他真的花,那麼他現在應該會有很多妾室了吧。
“爲什麼?”木蘭問道。
計陶下作輕鬆狀的笑道:“遇到了些麻煩事,去那裡找人幫忙。”
“是烏蘭國的事麼?”
對於木蘭的這一問,計陶下現實愣了一下,然後才點頭答道:“是,但麻煩不大,很快就能解決。”
很快就能解決麼?木蘭心裡頭卻並不那樣認爲,對方是誰?那個烏蘭國,那個烏蘭國中的聰明伶俐、心狠手辣的南霜公主——流鶯哇!
低頭輕輕的靠在計陶下的懷中,良久,木蘭楞楞的來了這麼一句,“能得少爺真心相待,木蘭就是死,也甘願了。”
計陶下恍然在夢中一樣的還想着那麻煩,他似乎在木蘭這句話裡一點疑點都沒能發現出來。只是呵呵的笑了一聲,寵溺的說着:“傻瓜,難道腦子也中毒了不成,怎麼就竟想着死不死的問題。”
木蘭也笑了,笑聲清脆悅耳,感染力十足,“咯咯……阿榮說,這是在心愛的人對你表白之後,一定要說的話呢。她說了,這叫做誠心,怎麼計陶下你還說我傻呢,一點也不浪漫。”木蘭又開始了嘰嘰呱呱的自說自話,計陶下只是微笑着聽得認真,他就喜歡這樣的木蘭,就是連抱怨都讓人覺得是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