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財’吹着口哨推着一輛兩輪馬車走在前面,馬車上有幾袋他剛剛買的大米。一個人買那麼多米有些奇怪,大概是爲了以防哪天收不住手,把錢全輸光了沒錢買吃的。他的腳步顯得很輕鬆,車上鼓鼓囊囊的錢袋是他快樂的源頭。羅婭跟在後面,想他贏了那麼多錢,必定要去大大的享受一番。可是他走的方向叫人一直困惑,越走越往大片破敗房屋那邊走。
途中,破敗的房屋和稻草搭的臨時簡易房子一間連着又一間,密麻密集一起。這裡的環境很不好,怪味處處皆是,地方也沒有顯得很乾淨,但是聚集在這裡的人很多,可以說擡眼便能不時看到三兩個這裡的人。這裡是窮人的“地盤”,生活好的人,一般都不會來這種地方。原來所謂的她前段時間看到的不繁榮皇城,過得沒能大手大腳花錢的皇城人,他她們的生活還是好的。
‘沒有財’帶她來的這個地方,這裡纔是皇城最深處最避靜,人們生活過得最艱難最窮的。難怪他國的人都笑話木國是窮國弱國,連身處皇城都那麼窮。
推了許久的人力馬車,‘沒有財’居然沒覺得累一臉開心。這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態來對待面前的辛苦,收穫的喜悅?
一棵楊柳樹前,泥土砌成的圍牆倒了左邊一些,又倒了右邊一些,沒有財就在那裡的門外叫開了。叫大叔還是大嬸,羅婭也沒有聽個真切。屋內的人卻一下蜂擁而出,大眼望小眼的傻笑着看着到來的沒有財。他的聲音,他她們應該是熟悉之極了,不然不會那麼開心的出來。
“來來來,別傻笑了,大家快點把這些糧食分了。
沒有財跟他她們說話的時候一臉的滿足和親切,難道他她們是他的親人?可是爲什麼一家子的人,竟然能擠了滿院。應該不全是吧。
人羣聽他的聲音,立刻歡呼起來。每個人開開心心嘴裡道着謝,七手八腳的忙碌起分糧食來。聽那些客套謝謝,羅婭也沒聽出他她們話裡有沾親帶故的。沒有財這個人看來自己要好好再重新認識一番了。
沒有財給衆窮人分了糧食,又把那袋鼓鼓囊囊的銀子拿出來,平均分給大家,羅婭哭笑不得。長着無良的外表,懶人的衣裝,卻有着最大方最善良的心,沒有財你簡直就是我心中的偶像,羅婭心底暗叫。對他前面的不好感減得差不多就煙消雲散了。只是他真的很笨。
待到人們都走了,羅婭開口開始洗腦某位腦殘。
“沒有財,聽他她們剛纔說你賭錢很厲害,你每次贏錢都是這樣發給他她們的啊?”
“啊。”沒有財不明白羅婭爲什麼用不贊同的口氣問他,難道他分給窮人有什麼錯嗎?看不出來啊,這小丫頭還挺財迷小氣。剛剛他還爲她對別人的每個生命都很在意而感動,這下打折了大半。
沒有財此刻的心思,馬上被羅婭覺察並對他大聲大喝怒罵起來。
“喂,不許那樣看我,我纔不是你想的那種見利忘它的人。”
“那你幹嘛反駁我?”
沒有財被一個小丫頭大喝,倒是不惱,反而覺得好笑起來。
“你不覺得你這種讓他她們擺脫困境的辦法,一點都沒有幫到他她們的實際困難嗎?”
“我一個大老粗我怎麼懂。你以爲你是神仙啊,可以一下子便能拯救所有的世人擺脫困境。現在能解決大家一餐是一餐,這樣對他她們已經是很好了。你別告訴我你有什麼能耐能讓她們不再受罪,你看你,身上連半個銅錢都沒有。”
這樣的她連解決溫飽都難,居然還跟他說空話,這可要不得。
一張扭曲生氣的臉擺在面前,烏黑的眼睛像是火冒三丈出來的。這個亂七八糟的小丫頭,本來她身上不亂的,就因爲折騰着背那個搶錢鬼,愣是把她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兩字,“搞笑!”
數落不怕,她現在就這樣,由不得她不讓他們笑。哥哥不要她了,大金主木遠浩也不可能再好馬吃回頭草來找她。要是知道的話,她……她能怎樣?早知道的話就在皇府裡帶上足夠的錢再出來?不會,她不會。陪嫁的那些古董物件能讓她享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可那是土國土烈‘哥哥’和土國父皇送的,她和他們根本沒有血緣關係,也許就因爲沒有血緣在身上相通,土烈對她這個‘冒牌’妹妹一點親情感覺都沒有,所有他沒帶她回去。
至於木遠浩,他要娶的本來是真正的土國公主,命運卻陰差陽錯讓她穿越過來代替了,如果讓他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恐怕更瞧不起她了。這不是她的錯。
“啊……。”羅婭無意識的手捂着兩側頭部大叫起來,她怎麼可以想起他們。不能,決不能動不動就會想到他們。土烈哥哥不是她的哥哥,木遠浩不是她的夫,假的,一切都是假的。爲什麼她對他們偏偏動了親情動了愛情?
“沒有財,我來幫你們吧,我真的可以爲你們很好的打算將來,不過我依然需要你的錢來解決你們的困境。”羅婭很痛苦現在的煩惱。
沒有財認真想了一下,不忍打擊她道,“不,這樣就很好了。丫頭,你還小,根本只是一時的頭腦發熱罷了。還是進屋來跟我吃點東西吧。”
沒有財不知爲什麼,心情對上她時,沒來由的有些痛。她是一個怎樣的人他不瞭解,只是她也開始受難了。她還小,根本幫不了衆人的食糧無憂保證。好好的一個姑娘,長得也不醜,被人拋棄了嗎,一定要撐住啊。他默唸乞求老天給她再次快樂自在生活給她。
沒有財進屋去弄食物準備給羅婭,過了幾分鐘後他拿着一盤包子和一疊菜出來。這裡已經沒有了羅婭的身影,擔憂的光暈撒在他臉上。她一定是失望了他對她能力的信任。好吧,下次看到她,或許可以對她說,只要能打贏他一局,她便可以全權管理和打理未來他她們這一羣人。
傍晚,獨腳步行從沒有財那走回她住的方向,羅婭卻沒有很快回鬼屋。赤水湖旁,頹廢走着,從水中能映出狼狽樣子的羅婭望了望水中的這個自己,腳步對上水中,直接踩下去,人便沒入水中。
幾分鐘後,從水中冒出一個頭來,甩了甩頭上的水珠,手撥開頭髮攏向腦後,一張乾淨可愛的小丫頭的臉,便在月光的水波中一波一波的劃開,臉時而正常開來在水中,時而被水的調皮給弄變了形。
啊,涼快、舒服。羅婭長長的舒了口氣享受着水的按摩。這纔是現代人,這纔是現代人該享受的生活,不該覺得女孩子在古代光天化日之下在湖中游泳有什麼不妥。
木遠浩,因爲我不再是你的妻了,不用再爲你而四處顧形象。哥哥,因爲我不再是土國公主,我也不用再擔心自己的在現代的正常行爲在古代有什麼忌諱,害你們因我而有損名譽有損形象。我是羅婭,我不是壤公主。一顆熱淚將要掉下來,這預示着接下來如暴風雨般的淚水絕堤而下。冒出來的頭馬上又沒入水中,她不會流淚的,不會。羅婭你從來不會哭!
沉下去幾分鐘,羅婭想浮上來,腳下卻被水草纏住了。明月映水的晚上,在水底下,羅婭,你和水草糾纏不清,註定一死。水性向來值得驕傲的她,居然要死在水下。是不是應驗了人的死大多死在自己的強項上?很多人都這樣,擅於水溺於水,擅於山死於山。
赤水湖底下都是乾淨明亮的石塊,水草甚少見,那腳下纏着自己的是什麼?在水底下的呼吸已近極限,她曾潛下去試圖揭開水草,水草就像繩子一樣把她的雙腳綁得牢牢的。見鬼,一條超大的魚朝她游來,是專吃溺水的人的那種魚嗎?好像那也要自己死去先吧。在水底下看到一條百把斤重的魚,是很恐怕的事情。這是淡水,不像海水,養條特大一點的魚很難。她不是沒潛過海,不是沒碰到過鯊魚,只是那時她的行動是自由的,呼吸是順暢的,現在她沒有呼吸的氧氣筒,水很快會滲進她的鼻孔嘴裡讓她不能再呼吸。大魚遊近她碰到了她的腳,於是停了下來,大魚扯她的腳。又見水怪?有手有腳的傢伙。
羅婭被這麼一嚇,嘴巴驚恐的就張開了,水毫不猶豫的進了她的嘴裡,壞了,死定了。意識漸漸飄渺,只是羅婭並沒有再沉下去,和‘大魚’一道浮了上來,確切的說是‘大魚’託着她上來。
浮出水面的一男一女,女孩子沒了知覺,男子把她弄上了岸。當男子看清被他救上來的女子時,被嚇得不輕。怎麼會是她?
“皇妃,”他輕輕的拍打羅婭的臉叫喚她,“皇妃,你醒醒。”
晚飯時間很少人出來走動,他急了。再不顧顧忌,用手按在羅婭的肚子上,反覆着,幾下過後,從羅婭嘴裡吐出幾口水,水嗆得她猛咳不止。這下算是有救了。是誰說她回了土國,而今她還出現在他的眼前。
從別人嘴裡聽到她回去的消息,他居然會不開心,這是爲什麼。關羽浠,你明不明白你已經布上了痛苦折磨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