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你喜歡什麼顏色的衣裳?咱們現在可以先幫你做…”
目送唐坤唐橋唐傑父子三個往秦夫子家走去,唐杏兒如釋重物般的開口。
整整兩天,她一直在替唐橋唐傑兄弟趕製衣裳,眼睛都熬紅了。要不是趙氏晚上還可以給她打打下手,讓她晚上可以早點休息,要不然她現在非累趴不可…
好在,唐橋和唐傑的衣裳終於趕製成功。
“杏兒姐,咱們的衣裳不急。反正,咱們平時在鎮上都穿着工作服,顧客們也都習慣了咱們平時的形象。我覺得,你現在最好還是躺炕上好好的睡一覺。等吃了晌飯,咱們再討論咱們該做什麼樣式的新衣裳好不好?”
唐慄兒笑眯眯的看着唐杏兒輕鬆的模樣。
經過兩天緊鑼密鼓的趕製衣裳,唐杏兒原本的傷心情緒早已消失不見。好像退親那件事從來不曾在她心底漾起一點點的波瀾一般…
只是,唐慄兒卻知道,表面的風平浪靜並不代表唐杏兒已經走出了這段傷心的歷程。她只是不想再讓他們替她擔心而已…
“板栗,我…我睡不着。你…你還是讓我做些什麼吧…”
唐慄兒的猜測並沒有錯。
果然,唐杏兒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黯然的神情,她的聲音也漸漸的變得苦澀起來。
即使她的上下眼皮都在打架,都在嚴重抗議。但是,她只要一閉上眼睛,她的腦海裡總是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人絕情的表情以及沒有一絲感情般的冷冰冰的話。
原來,自始至終,那人的眼裡就從來沒有過她。
也許,他一直在尋找機會退掉她和他的親事。
而現在,他總算找到了機會。
自己一家和老屋斷絕關係是他的機會,明年他下場準備考童子試也是他的機會。
也許,他之所以努力讀書,爭取明年下場考童子試就是爲了能夠順利的退掉親事…
“好好好,唐老二,趙氏,你們想要退親就退親。不過,我想告訴你們的是,我家凱哥兒明年就要下場考童子試了。我希望你們到時不要後悔纔是…”
她的耳邊好像又想起了錢氏那咬牙切齒的聲音。
“杏兒姐,既然你睡不着不如陪我到那邊荒地裡走一圈吧?我要到那邊的荒地裡挖些種子回家…”
眼看唐杏兒的臉色又開始變得蒼白起來,唐慄兒也不敢再讓她一個人呆在家裡,免得她胡思亂想,鑽進了死衚衕了拽不出來…
明天又是趕集的日子,雖然這次並沒有小青蝦和田螺,但是唐慄兒卻打定了主意要將蔥薑蒜的種子能夠找到多少就挖多少,儘量多挖一些蔥薑蒜的種子回來。
據她所知,蔥和蒜現在就可以移栽到自己的菜地裡。只有生薑,挖回去後得好生儲藏,等到明年春天的時候在將發芽的老薑栽到地裡。
唐坤去送唐橋唐傑讀書,趙氏已經去了杜大夫家的紅薯土裡挖紅薯。她原本打算帶着唐梅兒出去,現在唐杏兒願意去纔是更好。
她們可以一人背一個小揹簍,多走幾趟,肯定能找到很多蔥薑蒜的種子回來。
唐杏兒一聽是去北面的那塊坡地裡找上次唐慄兒用來炒菜的那幾樣調料的種子,當即來了興趣。唐梅兒不想一個人留在家裡,於是乾脆和她們兩個一起去了北面的那塊坡地。
唐慄兒那次從這裡每樣挖了一些,自然是不廢吹灰之力便找到了那些蔥薑蒜的下落。她拿出小鋤頭,小心翼翼的首先將所有她們能夠找得到的蔥蒜全部連根帶苗一起挖了出來,最後挖生薑。
當然,生薑不像蔥蒜,它的苗並沒有調味的作用。所以,唐杏兒唐慄兒唐梅兒姐妹三個很是乾脆的將所有的生薑苗全部丟了,只把生薑全部背了回去。
一個上午,他們的收穫居然還真不錯,不僅找了很多蔥蒜,居然還找到了不少生薑。她們姐妹三個足足搬了兩趟才全部搬完。
晌午的時候,唐慄兒將蔥苗全部切下,只留下蔥白和所有的根鬚用來移栽。她煎了一個蔥花蛋,香噴噴的蔥花蛋讓唐梅兒吃得停不住嘴。
吃過晌飯,唐坤和趙氏唐杏兒開始爲明天的趕集做準備,唐梅兒卻興致勃勃的和唐慄兒一起去地裡栽種她們上午找到的那些蔥蒜的種子。
蔥只要移栽那些蔥白和根鬚就行。
而大蒜則要將大蒜掰開,那一棵棵蒜子就是蒜種。
唐慄兒從小在農村裡長大,自然知道生根的要肥,生口的要吃。她讓趙氏幫忙給她從家裡擔了一大擔已經發酵好的農家肥做底肥,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將蔥種和蒜种放到已經鬆了土的地裡,然後又用土將那些種子全都蓋好,這才大功告成。
等她們做好這一切回到窩棚,唐橋和唐傑兩個已經放了學。他們正在小心翼翼的認着課本書上面的字,偶爾也會用樹枝在地上照着字形比劃幾下。
唐慄兒這才知道,這種方法正是秦夫子教給他們的。
他讓唐橋唐傑在沒有學會握筆之前,儘量用樹枝學寫字。這樣纔不會浪費紙和筆。
看着他們兩個認真和專心的模樣,唐慄兒並沒有打擾他們。
此時,天已經的傍晚了。
明天趕集需要準備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唐慄兒終於有時間和唐杏兒討論她們姐妹該做什麼樣的衣裳。
唐慄兒並不打算做外衣裙子。
她想做一套貼身的棉毛紗衣。
所以,她特意買了一匹沒有染過色的純白色的細棉布。
她用一根木炭在地上畫了棉毛紗衣的樣子,又教了唐杏兒具體該怎麼做,這才終於鬆了口氣。她並不在意外面的穿着,只要乾淨沒有異味就好。
但是,她到大楚這麼久了,卻一直穿不慣這裡的中衣。那些中衣穿到身上不僅空落落的,而且一點都不暖和。
穿慣了保暖內衣無縫內衣的她決定自己親自設計,然後讓唐杏兒照着圖紙做。
唐杏兒很快被她畫在地上的花樣給吸引住了。
她雖然沒有從來沒有穿過這種衣服,但是卻下意識的覺得這套衣服穿起來應該很舒服。所以,她毫不猶豫的照着唐慄兒畫的花樣做了起來。
剛剛吃過夜飯,唐璉一家人就浩浩蕩蕩的走了過來。
唐棟唐樟兄弟這兩天也聽說了喝螺以及爆炒小青蝦的美味。所以,他們兩個昨兒下午特意去了一趟大壩水庫,摸了不少田螺回來。
而且,用清水養了一天一夜的田螺已經被他們洗的乾乾淨淨的拿了過來。
今天下午,他們也不在摸田螺,反而用一張小網,在大壩水庫出水的地方網了不少活蹦亂跳的小青蝦。
唐慄兒也不矯情,看着他們拿來的這些田螺和小青蝦,直接動手教他們怎麼炒喝螺,怎麼炒爆炒小青蝦。不過,因爲她手裡的蔥薑蒜也不多了,所以並沒有直接分蔥薑蒜給他們。
即使如此,她還是將她發現蔥薑蒜的地方告訴了李氏。
背面的那塊坡地很大,唐慄兒他們也不確定那邊還有沒有。李氏默默的將這些蔥薑蒜的模樣記在心裡,決定等過了明天的集市就到處尋找,她想看看別的地方能不能挖到這些香料。
等到唐璉父子三個將全部田螺後面的尖尾敲掉,李氏也將蔥薑蒜全部洗好切好。唐慄兒又拿出一把趙氏先前曬乾的幹辣椒切斷,這就開始教他們炒起喝螺來。
李氏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的將唐慄兒的動作和步湊記在心裡,唐慄兒也將該注意的事項都交代的清清楚楚。等到一鍋喝螺出鍋,李氏也學得差不多了。
喝螺原本就是唐慄兒最愛吃的宵夜之一。
她和從前的那些死黨們小聚的時候,最喜歡做的事便是喝着啤酒,吃點喝螺。然後和死黨們天南海角的胡亂瞎扯。當然,她們有時候也會自己整點燒烤…
不過,從前的日子從此一去不復返。
即使唐慄兒再懷念從前的生活,她現在也回不去了。
只是,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喝螺,唐慄兒再一次有了吃宵夜的興趣。只是,可惜的是,在這個年代並沒有她喝慣了的那些啤酒。
或許,等到時機成熟之後,她可以試着自己釀製一些啤酒來喝。畢竟,從前她又不是沒有自己動手釀製過。
只是,在現在這個世界釀造啤酒,她得首先解決啤酒花和酵母這兩個難題。
雖然沒有啤酒,但是這個晚上的宵夜兩家人還是吃得很盡興。一大鍋喝螺,還有一大份的爆炒小青蝦都被他們吃得乾乾淨淨。
吃完之後,唐坤和趙氏都念叨着“太浪費了”,可是唐璉和李氏卻覺得很值。唐杏兒唐橋唐慄兒唐傑唐梅兒姐弟也終於可以大快朵頤,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這麼多愉快的不愉快的事都好像隨風飄去…
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
還是因爲唐傑頭上的傷剛好,所以唐慄兒不敢讓他吃得太多。要不然,那麼多喝螺和小青蝦也許還不夠他們這麼多人痛快的吃。
唐棟唐樟兄弟兩個吃得尤其盡興。
他們兩個吃喝螺的動作奇快,又不在乎形象。不像唐橋,吃個喝螺還要瞻前顧後,照顧弟妹。唐慄兒雖然也吃出了經驗,速度也挺快的,不過她人小,肚子也小,剛剛吃夜飯又吃得比較多。
所以,那麼一大鍋的喝螺只有唐棟唐樟兩個吃得最多,爆炒小青蝦也是如此。
“可真好吃。娘,你到底學會了沒?咱們總不能每次都提到二伯家讓板栗幫咱們炒…”
吃完之後,唐樟捧着吃得溜圓的肚子猶不放心的問道。
“就是學會了也不炒給你吃。我擔心天天這樣吃會將你的肚子給撐爆…”
李氏板着臉開口。
大家聽了李氏的話,在看了看唐樟的肚子,終於全都忍不住鬨堂大笑了起來。
即使是這幾天總不開懷的唐杏兒也忍不住捂着嘴巴“呵呵”的笑了起來。
唐樟的臉倒是難得紅了起來,然後牽着唐棟的手飛快的溜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老孫頭就趕着牛車過來接唐慄兒一家人他們去團山鎮趕集。
只不過,今天去鎮上趕集的人只有唐坤趙氏和唐慄兒他們三個。
因爲唐橋唐傑中午要送飯的原因,所以唐杏兒和唐梅兒兩個全都留在了家裡。唐杏兒在家裡一邊做衣裳一邊還可以送飯,唐梅兒現在已經五歲了,所以趙氏已經開始讓她在家裡跟着唐杏兒學做針線活。
因爲唐慄兒他們家少去了四個人的原因,所以唐璉和李氏他們也決定和他們一起去鎮上。
他們上次定做的烤箱和大鐵鍋已經做好了,而且新砌的竈也可以開始用了。
唐璉和李氏兩個帶着唐棟唐樟一家四口今天是第一次擺攤賣糖炒栗子和烤紅薯,所以心裡不免有些緊張。好在他們看着唐慄兒一家鎮定自若的模樣,心裡也跟着放鬆了不少。
“三叔,三嬸,你們選的地方不錯。在北街,那裡讀書人居多,生意即便清淡些,但是養家餬口絕對不成問題。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今天的團山鎮肯定不止咱們兩家賣糖炒栗子和烤紅薯,所以我剛剛對你們說的話你們可一定得放在心上…”
坐在牛車上,唐慄兒將他們準備漲價和換包裝的事毫不保留的對唐璉和李氏他們說了,又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在自己的產品上留下自己獨特的記號,這才終於放下心來。
對於整個團山鎮來說,團山學院所處的北街是個比較特殊的所在。
在那裡擺攤也好,開門面也好,都需要有熟人介紹。而李氏的孃家剛好有一個讀過不少書的孃家大堂哥在北街最大的書肆裡面當大掌櫃。
有了李氏孃家大堂哥的幫助,他們才能在北街新砌了一個竈。也因爲是在北街擺攤,所以他們一家今天穿得都很齊整。
“板栗,你放心。我們都記住了。我想,如果咱們今天生意還行的話,我們也要換一個更加精美一些的包裝…”
唐棟很快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他知道,唐慄兒的主意很多,她這樣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唐慄兒這樣做當然是爲了未雨綢繆。可是,她卻沒有想到,她今天所做的那些準備居然這麼快就有了作用。
因爲今天準備漲價,所以唐慄兒炒的格外用心,就連挑選出來的板栗都爭取做到大小差不多。
韓越那邊也很給力,一大早就將印有“錦繡農家樂”的精美包裝送了過來。
那包裝袋不大,裝的剛好和她從前用油紙裝的差不多多。雖然原料還是油紙,不過卻做工精美質量上乘,一看就比原來的包裝要高檔不少。
所以,來買糖炒栗子的老顧客雖然對漲價一事頗有微詞,但大多還是很爽快的掏錢買了回去。
唐慄兒他們是辰時準時到達團山鎮的,到了巳時,他們已經整整賣了一大鍋糖炒栗子。而這時候,街上開始人來人往,眼看就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時候。
唐坤負責燒火,趙氏則負責收錢賣貨烤紅薯。唐慄兒則正在緊鑼密鼓的炒第二鍋板栗。
眼看唐慄兒的第二鍋板栗就要出鍋,突然有氣鼓鼓的聲音伴隨着罵罵咧咧的聲音傳進唐慄兒的耳朵。
“這板栗吃不得,我要退貨…”
“這紅薯半生不熟,一點都不甜,我也要退貨…”
這兩道聲音在熙熙攘攘的人羣裡突然爆炸式的響起。
趙氏正在打包的手一愣,整個人根本就反應不過來。擺攤這麼久了,她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
“這板栗怎麼不能吃?看上去不是挺好的…”
“咦?這紅薯果然好像有點半生不熟。做生意怎麼能這樣…”
趙氏第一次遇到這種問題,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但是正排隊等着買糖炒板栗和烤紅薯的顧客卻很快反應過來。隨即,便有人仔細的去瞧三個叫嚷着想要退貨的中年婦女手上的板栗和紅薯…
這一看,果然就看出問題來了。
原來,那板栗不僅沒有炒好,沒有她們前面幾次所買的那些糖炒栗子那麼香甜可口,有些板栗上面居然還有蟲眼。更過分的是,有一名顧客還一口吃出了一條被炒的金黃的蟲子出來。
看到那中年婦女放在手絹上的那條蟲子,大多數的人都沒有了買糖炒栗子的慾望,一個個嘆着氣準備離開。眼看剛剛還人頭涌動,需要排隊才能購買的攤位前顧客開始三三兩兩的離去,躲在一旁看熱鬧的鐘媽媽頓時長出了一口惡氣…
她覺得藏在她心中那麼久的一口鬱氣終於消失,整個人又變得神清氣爽起來。
這丫頭想要和她鬥,實在還嫩了一些…
“退貨!你們這些以次充好的奸商。賣吃食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
“對,我們不買了。賠錢…”
那三個中年婦女見她們這麼一鬧,果然沒有人敢再買這攤位上的糖炒栗子和烤紅薯,不禁更加得意的叫囂起來。
“不好意思!你們手裡拿來的這些板栗還有紅薯並不是從我們這裡買走的。所以,咱們沒辦法給你們退貨,也沒法賠償你們銀子…”
此時,唐慄兒終於將第二鍋糖炒栗子炒好了。
她不緊不慢的站起身子,眼睛只在她們三個手裡拿着的糖炒栗子和烤紅薯上掃了一眼,便篤定的開口說道。
她的人年紀雖小,但是聲音清脆,極具穿透力。更何況她又有意將聲音擴大,讓更多的人能夠聽得見她說的話。所以,她這話一出,那些心有遺憾,正準備離開的老顧客們不由得眼睛一亮,自覺的都回攏了過來,想看看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女孩要怎樣證明眼前的這些板栗不是出自她的這個攤位…
“你個女娃子,這板栗不是你家的還有誰家的?再說你不承認又有什麼用?誰不知道這條街上只有你們一家賣這糖炒栗子?”
說話的正是那個手絹上放着一條金黃的被油炒的乾癟癟的小蟲的中年婦女。此時,她一手拿着手絹,一手拿着一個油紙袋,滿臉得意而不善的盯着唐慄兒。
“就是,你這女娃子,這烤紅薯也分明只有你這裡有賣。今天就是你巧舌如簧也要將咱們買板栗和烤紅薯的錢還給我們。不對,你害得老孃吃了這麼多半生不熟的紅薯,萬一吃壞了肚子怎麼辦?你必須賠咱們醫藥費,要不,咱們就到衙門裡說理去…”
另外一名手裡拿着一個烤紅薯的滿臉橫肉的老女人惡狠狠的開口。
“就是,必須賠咱們藥費。萬一咱們吃壞了肚子,咱們不是要白白受罪…”
最後說話的那個卻是她們三個人中年紀最年輕的。
她一邊說話還一邊左右看了看,好像在尋找某個人似的。
“張大家的,你是在找你的婆婆鍾媽媽吧?石家的,文家的,你們也都是鍾媽媽找來誣賴我們的吧?其實,你們要去衙門我也無所謂,我正好想請鎮長大人還我們一個公道。”
等到她們三個都說完了,唐慄兒這才慢悠悠的開口。
只是,她這話一出,不止鍾媽媽的兒媳婦張大家的嚇了一大跳,就是石家的,文家的也臉色驟變。她們三個怎麼也想不到,唐慄兒小小年紀又不常住在鎮上,居然一口就叫破了她們的身份。
只是,她們怎麼也想不到,唐慄兒表面上說的雲淡風輕,心裡卻對眼前這三個爲虎作倀的張府奴婢恨得要死…
當然,這只是原主在見到她們前世害死她的人下意識的反應。
前世,鍾媽媽親自拿剪刀剪開原主的肚子,但是按住原主讓她掙扎不脫的卻是正站在她眼前的石家的和文家的。
她們兩個對鍾媽媽一向是唯命是從,是鍾媽媽手裡用的最順手的兩名打手。
不過,原主的這些血海深仇她暫時沒辦法替她報仇。所以,她努力的壓制着原主遺留在這具身體深處恨意,用最平淡的語氣開口說出讓受了鍾媽媽囑託前來生事的三個人最驚懼的話來。
“我…我們不認識什麼鍾媽媽。你耍賴也沒關係,反正今天這板栗和紅薯咱們就是從你們這攤子上面買的。你們今天必須賠錢…”
文家的最快反應過來,異常堅定的開口。
團山鎮的鎮長和張府頗有些來往,即使真的見官她也不怕。
“女娃子,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她手裡的那些糖炒栗子不是你們家的?真的爲這些事情見官的話,你也討不到什麼好處…”
旁邊有人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不由得開口提醒道。
自古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唐慄兒當然也不是真的非要拉着她們去見官。
原主在張府那麼多年,自然也知道團山鎮這鎮長和張府的舉人老爺有同窗之誼。她之所以這麼說,只是表示她心中坦蕩,並不懼她們這些魑魅魍魎而已…
“這位嬸嬸,證據其實早就擺在咱們面前了,只是我一直沒有揭穿她們而已。你剛剛雖然還沒買咱們的板栗,但是也聽說了從今天開始咱們的糖炒栗子全部漲價,原因就是從今天開始,咱們的包裝袋全部換成和吉祥點心鋪一樣的包裝袋不是。你看,咱們的包裝袋上面都印有‘錦繡農家樂’這幾個大字。可是,她們手裡的糖炒栗子用的都是最普通的油紙袋包起來的。這是其一。”
“其次,你看咱們的板栗大小都差不多,尤其這開口的圍住都在這板栗的頂端。這樣的開口最不好切,但是炒出來的板栗味道卻最是入味。你們再看她們手裡的板栗,開口亂七八糟的,開哪裡的都有。這怎麼可能是咱們家的板栗。”
唐慄兒很是輕鬆的將她們手裡的板栗倒在木盆裡,和她們炒的板栗這一對比,衆人立刻看出了其中的不同來。
唐慄兒自己炒的板栗大小粒粒差不多大,開口的位置一模一樣,擺在一起像是精美的藝術品。再加上精美的包裝,和她們用油紙袋包裝的那些參差不齊的板栗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真是,也不知道哪個垃圾堆裡翻來的板栗,也敢大言不慚的讓別人退貨,這人的臉皮怎麼這麼厚…”
“不怕不識貨,只怕貨比貨啊。要想誣賴人,這假貨也應該和真貨差不多才有人相信啊…”
在場的人誰也不說瞎子,這麼明顯的區別不可能看不到。
再說,唐慄兒炒的一大鍋硬是看不到一粒瑕疵品,看熱鬧的人羣不由得嘲諷起剛剛還志得意滿的三個人來。
“這個烤紅薯你總賴不掉吧?我剛剛吃紅薯的時候不小心將包裝袋弄丟了,這你總不會不認賬吧…”
石家的猶不死心的開口,心裡卻在慶幸她剛剛丟了那裝紅薯的油紙袋。
“你這紅薯這麼大怎麼可能烤的好。你看看咱們家的紅薯,全部都是這麼小一個。這樣才能烤的好烤的透。你這樣貪便宜買來的東西我更加不可能認賬…”
唐慄兒將自己準備用來烤的一籮筐紅薯全部暴露在衆人眼前,果然,她準備的都是比石家的大紅薯小了差不多一半的紅薯。
圍觀的人羣不由得全都鬨堂大笑了起來。
“我不管,反正這條街上只有你們一家賣糖炒栗子和板栗。這些東西不是你賣得還有誰賣,我們今天就是要退貨又怎麼樣?”
文家的也開始發橫起來。
不管怎樣,她的身後有鍾媽媽和張府在,即使真有事也有人替她擔着。她就不信,唐慄兒他們還能奈何她身後的張府…
“看你們手裡挽着竹籃,竹籃裡都是菜。你們剛剛是從南街菜市場那裡過來的吧?據我所知,南街菜市場裡面有個小小的雜貨鋪子。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們這糖炒栗子和烤紅薯就是從那家小雜貨鋪子裡買來的吧?要不,咱們所有人一起去南街菜市場走一趟?我想,你們剛剛買這糖炒栗子和烤紅薯的時候總該有人看見過吧…”
唐慄兒看着被她們放在一旁的竹籃裡放着的肉和青菜,臉上突然露出篤定的神情。
她就知道,賽金花那天根本就沒學會。可她早早的過河拆橋,自以爲自己都學得差不多了。
再加上她孃家大哥捨不得成本,只要是板栗,不分好醜,全部放到一鍋抄,所以就變成現在這樣了。還有烤紅薯,他們以爲越大越好賣,卻不知道太大的紅薯根本就很難烤熟…
“真有這麼回事?咱們過去瞧瞧。正好順便買點菜過來…”
“女娃子,你先不要走啊。等我證實了你所言不虛的話,我肯定還來買你的糖炒栗子和烤紅薯…”
人羣裡有人聽唐慄兒說的篤定,立刻心急的往南街走去。
鍾媽媽在人羣外見自己的計劃被唐慄兒識破,心裡恨得要死。但是,她也知道她今天這場針對唐慄兒的行動是徹底的失敗了,只得鐵青着一張臉將自己的兒媳婦和石家的文家的叫了回去。
唐慄兒猜得不錯。
鍾媽媽在南街買菜的時候突然發現多了一家賣糖炒栗子和烤紅薯,心裡突然想起自己還沒試過這糖炒栗子和烤紅薯的滋味。
她上次仗勢欺人欺負唐慄兒不成,心裡一直耿耿於懷。等她發現南街這炒的糖炒栗子和烤紅薯都有問題後,最先想的不是去南街討回公道,反而想借此誣賴唐慄兒,順便敲唐慄兒一些竹槓…
當然,如果能讓唐慄兒從此在團山鎮再也賣不成糖炒栗子和烤紅薯就是意外的驚喜了。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唐慄兒不止一口叫破了她們的身份,更是對此一招早有防備。眼看有好些人居然自發的跑去南街驗證,她便知道,今天這事她們怎麼都討不了好了。
她倒也光棍,雖然不知道唐慄兒是怎麼認出她們四個的身份的。但是既然討不了好,她就乾脆大搖大擺的將自己的人叫了回去。
看着鍾媽媽果然出現,圍觀的人羣哪裡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很快,唐慄兒她們的攤子前又排起了長龍。
直到此時,唐坤和趙氏的心裡這才緩過勁來,趕緊幫着唐慄兒一起賣貨收錢。
不一會兒,那些主動去南街求證的那些人也返了回來。
他們親眼看到那個小小的雜貨店的門邊果然新砌了一個竈,那裡所賣的糖炒栗子和烤紅薯已經有好幾起人去退貨了。他們這才放心的買唐慄兒他們這邊的糖炒栗子和烤紅薯。
雖然被鍾媽媽帶人鬧了一回,但是接下來唐慄兒他們的生意反倒比平常趕集生意還要更好。
在唐慄兒和趙氏的努力下,他們帶來的板栗最終全部變成了糖炒栗子,然後再變成了一個個的銅錢。
“爹孃,賣完最後這三份板栗,咱們就可以回家了。你們餓不餓?要不咱們一人吃一個烤紅薯填填肚子吧?”
一個上午的時間轉眼即逝,眼看只有最後三份糖炒栗子沒有賣完,唐慄兒一直繃着的那顆心也不由得暗自放鬆下來。
她原以爲,以鍾媽媽的性格,並沒有這麼容易服輸,她一直在等着鍾媽媽的後招。
不過,眼看她們就要收攤回家,鍾媽媽的後招還沒有出來,她的心情不由得暗暗放鬆了。
“是啊,也不知你老孫叔什麼時候過來接咱們?”
漲了價生意還這麼好,這個認知幾乎讓唐坤和趙氏兩個喜出望外。要知道,今天的團山鎮可不止他們一家賣糖炒栗子和烤紅薯,還有唐璉和賽金花的孃家大哥他們也在賣這兩樣啊…
“爹,置辦一輛牛車的話大概需要多少銀子?咱們總不能每次都麻煩老孫叔不是…”
唐慄兒的心裡忽然有了一個置辦一輛牛車的主意。
“置辦一輛牛車倒是不貴。最主要是要賣到一頭好牛。,”
“咦?你們是什麼人?想…想幹…幹什麼?”
唐坤原本正在計算以他們現在的身價買一輛牛車可不可行,可是,他突然覺得身邊的氣氛好像有些不對。他下意識的擡起頭來,卻發現自己的這個攤子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已經被人團團的圍住。
他立刻驚呼出聲。
可是顫抖的聲音卻出賣了他色厲內荏的事實。
聽到唐坤的驚呼聲,唐慄兒也下意識的發現不對勁。她擡頭,眼神頓時被站在她面前不遠處臉上有道猙獰的傷疤的年輕男人所吸引。
這個臉上有着猙獰傷疤的男人正是鍾媽媽的大兒子張大蠻。
他雖然年輕,但有一身的蠻力。原主曾經遠遠的看到過他來找鍾媽媽,因而對他有幾分印象。
聽說他爲人兇狠,睚眥必報,亦是張府最得力的打手之一。
原本她以爲兩次都是鍾媽媽故意挑起事端,而她不過是被逼無奈的積極反抗而已,並不是惹到這尊瘟神。原主從前是曾聽說過,張大蠻雖然爲人狠毒,睚眥必報,但是對他的老婆張大家的卻很好,十分寵她。
想必,張大蠻今天之所以這時候來找他們一家的麻煩,想必是張大家的回府之後,在他面前添油加醋的說了什麼…
“這位大哥,你需要些什麼?想買糖炒栗子還是烤紅薯?”
唐慄兒心中所有的念頭全都一閃而過。
她很快收拾起心情,臉上露出買賣人所特有的客氣的笑容,熱情而周到的問道。
面對鍾媽媽張大家以及石家的文家的她可以毫不顧忌的喊破她們的身份,但是面對張大蠻她卻不能這麼做。
鍾媽媽她們的心思雖然也很狠毒,但是她人不在張府,她們想要對付她也沒有辦法。
張大蠻卻不同。
他在張府的身份也許還能成爲他的顧忌,讓他不能在外面做的太過分,而引來張府的責罰。如果萬一唐慄兒冒冒失失的叫破他的身份,他最後的顧忌沒有了,還指不定用什麼卑鄙的手段對付他們一大家子…
“女娃子,我想要你們一家的命,不知可不可以?”
張大蠻的臉上忽然綻放出一個陰狠的笑容,那個笑容讓他的一張臉都扭曲的格外難看,配合着他陰冷的毫無人性的聲音,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如鬼魅般嚇人。
趙氏渾身冰冷,整個人都被嚇得顫抖了起來。
唐坤平常哪裡經歷過這種事情,整個人也嚇得夠嗆。尤其在看到張大蠻所帶來的那些人一個個的都凶神惡煞般的盯着他們,好像隨時都可以衝上來毫不留情的打殺了他們三個一般,他心裡就更加害怕了起來。
不過,他總算記得自己是一家之主,站在他身邊的是他的妻女。所以,即使再害怕,他還是毫不猶豫的挺身站在唐慄兒的面前,用自己顫抖得可怕的身體勉強的守護在唐慄兒和趙氏的面前。
“這位大…大俠,我…我們一家從…從來不曾得…得罪過幾…幾位,不知你…你們可不可以放我…我妻…妻女一…一條活…活路…至…至於我…我自己,自…自然是任…任憑你…你們處…處置…”
唐坤的聲音雖然顫抖卻很堅定。
尤其此刻,他原本看起來瘦弱而略帶佝僂的身軀卻一直如山般堅定的屹立在趙氏和唐慄兒的面前。
這個一向沉默不多言的男人,也許是真的意識到今天這些人不會善了,所以毅然而然的說出這些話來。
即便是站在他身後的唐慄兒也說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大楚雖然也算得上法制社會,但是他們一家不過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即使真的出了事又能怎麼辦?張府和鎮長私交甚篤。說不定張大蠻和鎮長手下負責捕獲邢犯勞役的衙役也有自己的交情。
像他們這種平民百姓只要不危急生命安全,是沒有人替他們出這個頭的…
當然,她也敢肯定,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張大蠻也不敢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要他們全家的命。不過,一些皮肉之苦怕是怎麼也逃不過啊…
如果張大蠻再狠心一點,只怕就不是皮肉之苦那麼簡單…
只要他們不是橫屍當場,哪怕他們命懸一線,又或者拖到回家就死了,他們也依然奈何不了張大蠻他們。
現在該怎麼辦?
此刻即使是唐慄兒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他們人多勢衆,而且都是專業以打人爲生的。自己三個身無縛雞之力,即使是逃也逃不過人家。
“這位大哥,雖然不知咱們是怎麼得罪你的,但是,這是咱們今天擺攤所得的所有銀錢。咱們全都給你們了,也請你們放過我們這一次如何?”
即使身處囫圇,步步危機,唐慄兒也沒有放棄自救。
她將手裡的錢袋子拿了出來,幾百個大錢在他們一家人的心裡或許很重,但是,在張大蠻他們的心裡,顯然分量明顯不夠。
“女娃子,看來你真把咱們哥幾個當叫花子打發了。區區幾百個大錢就想買的你們三個的命…”
張大蠻的眼神一冷,看也沒看唐慄兒手裡的錢袋子一眼。
“兄弟們,給我揍,留一口氣不要打死了就行…”
他陰仄仄的開口,心裡打得果然是唐慄兒一開始想到的那個主意。
不打死人,卻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等等,你們這樣光天化日之下就這樣喊打喊殺的,難道就不怕王法嗎?咱們團山鎮雖然地處偏僻,但也是屬於大楚王朝管轄範圍…”
唐慄兒明明知道自己這樣說也制止不了張大蠻對自己一家動手的決心,但是事到臨頭她也只能拖得一時是一時,總不能束手就擒主動捱打吧…
“女娃子,今天就算你說的再好聽也沒用。你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就應該要有接受懲罰的自覺。兄弟們,給我打,只要他們沒有當場斷氣就行。你們放心,有什麼事我張大蠻一個人擔了…”
張大蠻如何不知道唐慄兒在拖延時間。
不過,他卻絲毫不在意的繼續指揮着。
得罪了他張大蠻的老孃老婆,不往死裡打還真對不起自己張府第一打手的名聲。
“是,老大。你放心,我們保證不打死他們…”
張大蠻帶來的人全都異口同聲的開口。
“等等,你們先不要打架。等我買了糖炒栗子和烤紅薯再打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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