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唐坤趙氏面如死灰,唐慄兒也閉着眼睛準備捱打之時,突然有一道悠揚如仙樂般的聲音響起。
唐慄兒趕緊睜開眼睛。
可是映入眼簾的卻只是一個長得異常好看的男娃子。
他的肌膚晶瑩好像一塊上好的美玉,鼻子卻很英挺,連帶的他那不算太濃的眉毛以及長而卷的眼睫毛都帶着一股濃濃的英氣。
他的眼睛大而晶亮,乾淨的好像一眼就能看得到底似的。他的五官精緻,完美的好像最傑出的藝術家精心雕刻而成,看不到哪怕一點點的瑕疵。
這絕對是唐慄兒兩輩子加起來所見過的長得最好看最美的男孩子,沒有之一。
所以,即使現在這種箭弩拔張,自己一家即將被動挨打的時候,她卻還是目不轉睛的看着眼前年紀看起來比她也大不了幾歲的男孩子發呆。
看着唐慄兒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眼前的男孩子看起來像是有些害羞的樣子,白玉無瑕的臉上登時出現了點點紅暈。
“我要吃糖炒栗子和烤紅薯。你到底還要不要做生意啊…”
小小少年的心裡突然產生一種羞窘的情緒,聲音不由得低沉了下來。
“男娃子,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乖乖的滾開。要不然,只怕你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吃糖炒栗子和烤紅薯了…”
張大蠻的聲音在看到小小少年無可挑剔的五官上掃過時,突然爆發出一股莫名的暴戾。
“給你糖炒栗子和烤紅薯,你快走!不要被咱們所連累了…”
唐慄兒飛快的將剩餘的三袋糖炒栗子還有兩份烤紅薯一股腦的塞進小小少年的懷裡,然後就攆着他走出他們的這個包圍圈。
這個男孩子長得這麼好看,如果果真被他們所連累的話,還真是暴殄天物…
直到這個時候,她心裡居然還有這種自嘲的想法。
“咦?你不求我幫忙?我決定了,如果你請我幫忙的話,我就一定幫你趕走這些壞人…”
男孩眨着一雙晶亮的眼睛困惑的開口。
他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唐慄兒爲什麼不求他幫忙?
他顯然已經忘記了,唐慄兒並不認識他,哪裡知道他又多大的本事?此刻在唐慄兒的心裡,只是一心想着自己闖下的禍可不能連累了其他的無辜…
“好,我求你,你現在馬上就去幫我們找一個擅長跌打損傷的大夫過來。這樣的話,也許等會我們三個還有被救的可能…”
唐慄兒果然如他所願的湊近他的耳邊低聲開口說道。
一種女孩子身上所特有的馨香讓小少年的心思不由得一動。
果然還是女孩子身上的味道好聞一些…
就算唐慄兒長得並不是十分美貌。
不過,她好像太小瞧了自己。
不就是幾個只會一招半式的打手們嗎?自己可是學過武功的…
自己到底要不要讓她發現自己究竟有多厲害呢?
小少年的心中有些糾結不已。
“男娃子,既然你執意不願離開,就不要怪咱們心狠手辣了。兄弟們,給我狠狠的打…”
張大蠻臉上的神情越發暴戾了起來。
他嫉恨的看着眼前小少年絕美無雙的五官,心裡有種想要將他那張完美的面孔全部剝下來的衝動。他現在已經決定,要將眼前這個沒眼力勁的小子狠狠的揍一頓再說。
他見眼前這少年出入沒有隨從伴身,穿着又不是特別的奢華,心裡便斷定這少年的家世肯定也不怎麼樣。
即使揍了也是白揍,他又何必忍得自己心裡不舒服…
於是,他再次狠狠的吩咐道。
“等等,我好餓!可不可以讓我吃飽了再打架?”
少年無視張大蠻臉上深沉的暴戾之氣,突然加大了聲音開口說道。甚至他還一邊說話,一邊不自覺的摸了摸肚子,整個一副飢餓難捱的模樣。
“好好好!我今天就大發慈悲,讓你們全都做一個飽死鬼如何?你們還有誰想吃東西的,馬上吃!”
自己的命令幾次三番被這少年打斷,張大蠻怒極反笑,聲音卻顯得格外冰寒刺骨。
他心裡此時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這男孩子沒有特別好的出身的話,等會他不介意親自動手剝了他的那張皮…
“等會你吃飽了的話,如果能夠跑得掉的話就跑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出現在那個人的眼前。知道嗎?”
趁着那少年狼吞虎嚥的吃着烤紅薯,唐慄兒再次湊近他的耳邊低聲說道。
因爲原主的原因,她知道張大蠻一個秘密。
據說,張大蠻從前也長得脣紅齒白,英俊不凡。只是在一次打架鬥毆中被人在臉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疤,毀了容貌。聽說,傷他的那個人長得比他還要美…
所以,從那之後,他嫉恨所有長得好看的人,不管男人還是女人,也不管大人還是小孩…
看他的樣子,分明對眼前這少年動了殺心。
“我如果要走的話,他們誰都追不上。不過,我肯定不會走的。如果我走了的話,你們怎麼辦?”
小少年一邊狼吞虎嚥的吃着紅薯和糖炒栗子,一邊很是豪氣的拍了拍自己還很單薄的胸膛。
“你這是逞匹夫之勇…”
唐慄兒有些頭疼的開口。
“我保證我這是謀定而後動,絕不是逞匹夫之勇。你等會就知道了…”
“咳咳咳…水…水…”
小少年激動的情緒突然一頓,而後一噎,立刻直着脖子咳得驚天動地起來。
唐慄兒知道他這是被噎住了,不待少年艱難的說完話,一個裝水的竹筒已經遞到了少年的嘴邊。
“謝謝…”
小少年一把搶過唐慄兒手裡的竹筒,狠狠的灌了好幾口水,這才終於緩解過來,不由得趕緊感激的道謝道。
“好了,本少爺吃飽喝足了,可以陪你們玩玩了…”
小少年滿足的伸了伸懶腰,然後推開唐慄兒,一個人走進張大蠻帶來的那羣人的中間。
唐慄兒敏感的覺得眼前的少年在走入包圍圈的那一瞬間,氣勢好像突然變得凌厲起來。他雖然還是那副懶散無賴的模樣,但是張大蠻以及那些包圍他的人卻明顯覺得他好像突然變成了一把異常鋒利的寶劍,不經意間就散發出睥睨天下的光芒…
“等等,你到底是誰?說出來我或許可以饒你一命…”
張大蠻的心裡忽然涌起一陣強烈的不安。
惶然間,他再一次伸手阻止了手下人的動作。
“繞我一命?呵呵,你還沒有那個資格…”
小少年的語氣忽然變得輕蔑之極,而後,他不再說話,居然主動出擊。以唐慄兒兩點零的視力居然都看不清他的動作。
他的動作實在太快了…
“板…板栗,咱…咱們今天好像遇…遇到貴人了…”
唐坤和趙氏此時也來到了唐慄兒的身邊。唐坤滿臉緊張的注視着那邊的動靜,趙氏卻不由得大喜過望的開口。
因爲太過興奮的緣故,她說話的聲音都不由得結巴了起來。
“是啊,確實是貴人啊…”
唐慄兒喃喃的開口,怎麼也不敢相信那個明明看起來有點瘦弱甚至有些營養不良的少年居然能夠爆發這麼大的能量…
“起來。你們還有誰不服的都給我站起來…”
就在趙氏唐慄兒母女的說話間,那個小少年居然已經狠狠的將五六個彪形大漢狠狠的摜倒在地上。以張大蠻爲首的幾個以打人爲生的打手們居然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摔打得再也沒有一絲反抗的力氣。
他們是專門的打手,自然知道打人身上哪個地方最痛,可是表面上卻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們平時打人不知讓多少人吃盡了啞巴虧,今天這個啞巴虧卻讓他們自己結結實實的吃進了肚子…
他們表面上沒事,至少沒有一個人看起來鼻青臉腫的。可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全身上下哪裡都痛,有的痛好像要疼入骨髓一般。
現場頓時響起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
所有打手們看向場中那個居高臨下一臉輕鬆神情看向他們的小小少年,心裡頭都涌上陣陣寒意。
只有張大蠻看着那名小小少年的目光裡好像淬了毒一般,散發着兇狠而惡毒的光芒。
“怎麼?你還不服。既然還不服,那麼本少爺就打到你服爲止。”
看着張大蠻憤恨的好像要吃人的目光,小少年好像還有點興奮不已的開口說道。
至於張大蠻憤恨又惡毒的目光,他顯然一點都不放在眼裡。
“小子,你如果有種的話,最好今天將我們全部都殺死!要不然,大爺我以後肯定會讓你追悔莫及的。你信不信?”
張大蠻也沒想到自己今天會踢上鐵板。
但是,像他這種人,如果不死的話,是絕對不可能開口求饒的。
尤其,對方不過是一個不足十歲的孩子。
“殺死你們?這樣好像有點不好吧…”
小少年絲毫沒有將張大蠻咬牙切齒的聲音放在眼裡,反而好像有點認真的思考起他的提議來。
“哎,小傢伙,咱們可不能殺人,你還是將他們都放了吧…”
聽到小男孩果真認真思考着是否殺人的建議,唐慄兒心裡着急,趕緊衝上前去阻止。
看這傢伙的年紀好像比唐橋還要小,她不可希望眼睜睜看着她因爲幫助自己一家而惹上人命官司。
雖然她也知道張大蠻一日不死,他們家或許一日無安寧之日。但是,她寧肯以後儘量躲着這張大蠻,也不希望眼前這孩子真的受到張大蠻的蠱惑而殺人…
從小生活在法制社會的她實在無法眼睜睜看着有人在她的面前殺人。
“你急什麼?我原本就沒打算殺了他們啊。殺他我怕髒了我的手…”
“對了,你剛剛喊我什麼?我…我明明年紀比你要大…”
小傢伙原本還得意洋洋的解釋。
只是,他很快便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好像比一個年紀比他還小的女娃子喊成了“小傢伙”,他立刻很不滿的開始糾結起這個問題來了。
唐慄兒這時也反應了過來,自己現在已經不再是前世那個芳齡二十九歲的大齡剩女了。自己現在這具身體的年齡比起前世足足小了二十一歲…
她現在可不是沒有資格喊人家“小傢伙”。
“你聽錯了。我剛剛明明喊你‘小哥哥’…”
唐慄兒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睜眼說瞎話。
“哦,原來你剛剛喊我‘小哥哥’啊。對不起,我一時耳誤,沒聽清楚。要不,你現在重新在喊我一句…”
那小子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聽着唐慄兒睜眼說瞎話,而後,在唐慄兒得意的笑容還來不及綻放的時候突然將了她一軍。
“你…你…”
唐慄兒看着眼前那小子突然間笑靨如花的模樣,頓時狠狠的嚥了咽口水。
一個男孩子沒事長那麼好看做什麼?活脫脫一個縮小版的妖孽啊…
以自己大齡剩女的年紀,居然都差點被他妖孽般的笑臉給迷住了心智…
“你看,你看,不肯喊了吧?我就知道,剛剛你肯定是喊我‘小傢伙’,還想騙人…”
小傢伙不滿的開口,隨即一腳狠狠的踩在張大蠻身上。
也不知道他踩到了哪裡,張大蠻突然喊出一聲淒厲的慘呼聲。
“啊——”
聽到張大蠻的這句慘叫,原本倒在地上無力動作的打手們齊齊慘白了臉色。
他們也不知道,明明不過是一件輕鬆不過的事,爲什麼會突然惹上這個一個煞星?年紀輕輕卻武功高強,打架更是老練。
而且最是知道怎樣踩人痛腳。
“小爺,少俠,饒命啊!咱們以後再也不敢了…”
眼看那煞星心情不好,那雙腳更是準備一個一個的踩下去,張大蠻請來的那些幫手頓時沒沒骨氣的開始求饒起來。
“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你看你們這慫樣…”
看着眼前這些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們鬼哭狼嚎,涕淚交加的模樣,那少年卻好像越發不滿了。只見他憤恨的擡起自己的腳,眼看就要繼續踩下去。
“算我怕了你了。這位小哥,你就放了他們這次吧。你看,咱們也該收攤了不是…”
唐慄兒一把拉住那少年的衣袖,不讓他繼續教訓那羣欺軟怕硬的打手們。
如果再讓繼續教訓下去的話,痛快是痛快了,但是隻怕這仇卻結的更深了…
她只希望,這些人在得到教訓之後,以後不會再來找自己一家的麻煩。
“好吧,既然你替他們求情的話,我這次就不打廢了他們。如果下次再讓本少爺碰上他們無辜傷人的話,我非得廢了他們的手腳筋,讓他們以後一輩子都害不了人才好…”
那少年被唐慄兒拉住,終於還是悻悻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轉而威脅的開口。
“少俠放心,咱們以後再也不敢了…”
張大蠻手下的那些打手,早已被少年的手段給震得心服口服,再也沒有和少年對抗的心思。現在見少年被唐慄兒拉住,立刻忙不迭的開始求饒起來。
“這位小哥,今天之事不如就先這樣算了好不好?你讓他們滾,我們也要收攤回去了…”
原本依唐慄兒的心思是巴不得少年將這些打手打殘的。
但是,這少年對他們一家有救命之恩,她卻不能因爲自己一家而讓少年因此而惹上大麻煩的。
張府畢竟是這團山鎮的地頭蛇。
如果這少年明目張膽的將他們家的打手全部廢了,張府的那位舉人老爺想必也會找到想盡辦法找到這少年,從而給這少年帶去數不盡的麻煩也不一定。
“你們聽到這小妹妹的話沒有?還不快滾!”
見唐慄兒再次給他們求情,小少年倒沒有駁了唐慄兒的面子,果斷放他們離開。
張大蠻也被他的手下們攙扶着離開,只是,他臨走之前卻是再次狠狠的看了唐慄兒和那小少年一眼,眼神裡盡是化不開的陰寒和怨毒。
“小妹妹,你看,你放他們離開,他們卻是一點感激之情都沒有。我覺得,他們抓住機會肯定還會再次找你們一家的麻煩的。”
張大蠻臨走的那一眼自然沒有逃過那少年和唐慄兒的目光。
唐慄兒心中苦笑不已,看來以後在沒有自保的手段之前,他們一家是不可能再來團山鎮擺攤賣板栗了…
那少年倒是絲毫不將張大蠻那陰寒而怨毒的目光放在眼裡。
“小兄弟,剛剛可真是太感謝你了。哎,也不知道他們是些什麼人,怎麼會突然找咱們家的麻煩?小兄弟,你家在哪裡?要不要咱們送你回去?我覺得你以後也儘量不要一個人出門…”
唐坤和趙氏這時也反應了過來,趕緊上前向那少年道謝,唐坤更是擔心不已的叮囑着那少年。
他這時候倒忘了他們自己一家纔是最該擔心的…
畢竟,他們一家可沒有少年那麼好的武功。
“大叔,你不要擔心,我沒事。他們還沒有膽子找我的麻煩。你不知道,我們家是開鏢局的,我父親武功很高,他們幾個打不過我,肯定也打不過我父親。不過,我父親這次接了一趟鏢去了京城,只怕短時間不會回家。我…我身上又沒…沒有錢…”
那少年開始還說得很是雲淡風輕的樣子。
不過,越是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卻越來越輕,聲音也開始變得結結巴巴起來。
“原來是身上沒錢啊…”
這時,唐慄兒總算明白了他打架之前爲什麼會那麼餓。甚至,在打架之前還要先喊停,直到吃完了手裡的糖炒栗子和烤紅薯纔有力氣打架。
“算了,這是我們今天賣糖炒栗子和烤紅薯的全部收入,你拿去買吃的去吧…”
唐慄兒將一直穩穩的系在自己身上的錢袋子解了下來,隨手遞給那少年。如果今天不是有這少年的幫助,只怕這些錢還不夠給他們三個治傷買藥…
就當花錢買平安得了。
唐慄兒在心裡苦笑着想道,
“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錢。我爹他跟我說過,無功不受祿…”
那少年看到唐慄兒手裡遞過來的錢袋子,整個人卻顯得更加無措起來。他一邊後退,一邊飛快的說道。
“剛剛這事不算。我爹說了,這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可不能因爲這件事收你們的錢…”
他好像已經猜到了唐慄兒的說詞一般,再次飛快的開口。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你要看着自己眼睜睜餓死才行…”
唐慄兒這時已經忍不住開始生氣起來,她有些負氣的作勢要收起手裡的錢袋子。
“餓死就餓死。我爹說了,男子漢大丈夫,當有所爲有所不爲。不過,我今天吃了你兩份糖炒栗子,兩個烤紅薯該怎麼辦?要不這樣吧…”
那少年一開始還滿身正氣的開口,隨即他的眉頭卻又緊緊的皺了起來。不過,很快,他的眼睛便突然一亮,一雙清澈見底的目光炯炯的盯着唐慄兒,躊躇滿志的開口。
“你們今天得罪的那些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要不,你們請我給你們當保鏢吧?我也不要別的什麼,你們只要管我吃管我住就可以可。我保證,等我爹孃從京城回來,剛剛那些絕對不敢再找你們的麻煩好不好?”
他擡起頭,一雙黑亮如珍珠般的眼睛充滿希翼的注視着唐坤趙氏以及唐慄兒。
在這樣一雙眼睛的注視下,好像很難讓人產生拒絕的念頭,唐坤和趙氏已經忍不住想要點頭。
唐慄兒卻莫名的覺得眼前這少年的這副忐忑又興奮的表情有些熟悉…
可是,就算她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自己在什麼時候見過這少年一面。
“什麼?你…你給我們當…當保鏢?”
唐坤趙氏以及唐慄兒三個聽了那少年的話都有種風中凌亂的感覺。
他們現在的家境好像不適合請什麼保鏢。
再說,這保鏢的年紀未免也太小了一些…
“本少爺當保鏢又怎麼了?你們可不要忘了,本少爺年紀雖小,武功可厲害了。保護你們三個絕對沒問題…”
那少年分明對唐慄兒他們三個懷疑的目光很是不滿,他當即挺起了小胸脯,很是傲嬌的開口說道。
“小兄弟,我們沒有說你不厲害。我…我的意思是,這麼大的事咱們怎麼也得跟你的爹孃或者其他親人商量商量纔是…”
唐坤很不好意思的開口說道。
他們一家剛剛確實被眼前這小少年所救,眼前這少年雖小,但是保護他們一家好像還是綽綽有餘。
但是,眼前這少年來歷不明,他又怎麼敢真的將他帶回家裡去。
“我爹孃都因爲保鏢去了京城,他們臨走前將我交給鏢局裡的從小跟着我的小廝照顧。但是,也是他們大意,忘了給我們兩個留下銀錢。所以,我那小廝爲了餬口不得已進了眼前這茗香樓做工了。可是我卻並不想用那名夥計做工的銀錢生活下去…”
那少年知道自己如果不說清楚自己的來歷的話,只怕唐慄兒一家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收留他的。
“原來是這樣。你爹孃他們可真夠大意的…”
唐慄兒似笑非笑的開口。
即使以那少年的城府,都看不出唐慄兒心裡到底有沒有相信他所說出的話。
“少爺,你剛剛怎麼又和別人打架了?老爺和夫人回來非拔了我的皮不可。你如果想吃糖炒栗子和烤紅薯,等我領了工錢買給你吃就是…”
唐慄兒似笑非笑的聲音纔剛落,沒想到,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匆匆的從茗香樓跑了出來。只見他徑直走到那少年的面前,語氣不佳卻難掩關心的一疊聲說道。
那個人不僅唐坤和趙氏兩個認識,唐慄兒對他的印象更是深刻。
他就是唐慄兒開張第一天,和韓越一起給唐慄兒解圍的隨風。沒想到,他卻是眼前這少年身邊的小廝。
這是不是意味着,其實他們在開張的第一天就一直受眼前這少年的庇護和照顧。
而且,以唐慄兒的細心自然也發現了,眼前隨風身上的穿着果然和第一次見面不同。他現在身上穿着的應該是茗香樓夥計的統一服裝吧。
只見他現在身上的服裝,在胸口的位置用極小的絲線繡着“茗香樓”三個字…
“隨風,本少爺說了,絕不會用你做工的銀子吃飯,你就死了這份心吧…”
那少年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傲嬌。
但是唐慄兒卻敏感的發現那少年臉上有過片刻的感動,但是隨即又被他給匆匆的以傲嬌的神情給掩飾了過去。
“既然少爺決心如此,那隨風這就辭了茗香樓這個活計。咱們主僕兩個一起餓死得了…”
沒想到那個隨風卻也是個性格剛烈的,他見那少年不領他的情,也就乾脆利落的想要進茗香樓辭工,決定就這樣和自家少爺同生共死…
“隨風,你又何必這樣。你放心,這位大叔已經請了我給他們家當保鏢。這樣你就不用一邊做事還要一邊照顧我了是不是?”
那少年顯然十分了解自己的這個小廝,趕緊一把拖住了他,不讓他一氣之下當真辭了工。
“這位大叔,你當真請了我家少爺做保鏢嗎?你不嫌棄我家少年他年紀小是不是?我跟你說,我家少年的武功可厲害了…”
隨風聽了那少年的話顯得格外高興,開始一個勁的說起了他家少爺的武功有如何如何的厲害。
“我…我…”
唐坤一向老實慣了,如何願意說假話騙人。可是,看着眼前這少年一雙清澈乾淨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盯着自己,他的那些拒絕的話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少爺,我覺得你還是騙了我是不是?這位大叔哪裡會請一個小孩子當保鏢。說不定,人家還以爲咱們兩個是騙子呢…”
隨風顯然也十分聰明,很快便看出這其中的蹊蹺來。
“你家少爺沒有騙你。我們確實請了你家少爺做咱們家的保鏢。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空,如果有空的話,不妨去幫你家少爺收拾幾件換洗的衣裳過來…”
唐慄兒突然開口說道。
她雖然對眼前這少年的來歷還有着濃濃的懷疑,不過她卻對面前這茗香樓有着一種源自於直覺的信任。
如果眼前這少年的小廝現在確實在茗香樓做事的話,眼前這少年身份即使不明但是也應該不會給他們一家帶來麻煩纔是…
況且,她也不認爲自己一家現在有什麼值得讓人算計的東西。
“板栗,你…我們…”
那少年聞言一喜,而唐坤和趙氏兩個卻同時一驚,不知道唐慄兒爲什麼會突然答應那少年的要求。要知道他們家現在連一間遮風擋雨的房子都沒有…
“爹孃,不就是多一個人多張嘴而已。咱們那窩棚雖然不大,但是也不怕多他一個人。老孫叔已經來了,你們先收攤要緊,我和娘到前面的雜貨店買兩牀新棉被回來先…”
唐慄兒卻很快有了主意。
那少年聽說唐慄兒要去買新被子,心裡頭頓時喜滋滋的,趕緊自覺的跟着唐慄兒一起去了前面不遠的雜貨店。
三個人進了雜貨店,唐慄兒買了三牀新棉被。
這個時候的棉花居然不是很貴,三牀棉被也不過一貫錢而已。
唯一不好的是,這個時候並沒有被套,需要自己買上一套被印心和被殼子自己用針縫起來。
反正自己家裡現在什麼都沒有,唐慄兒乾脆又買了三套被殼子和被印心。反正有唐杏兒那個針線大師在,這些事她自會料理的清清楚楚。
等到買好了被子,唐慄兒又到熟悉的肉攤子那裡買了肉和骨頭,這才終於打道回府。
老孫頭之所以這麼晚纔來接他們,原來是因爲他先去了北街接唐璉李氏唐樟唐棟他們。此時,他們一家正義憤填膺的聽唐坤和趙氏說起先前那場禍事。
“二叔二嬸,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你們就讓板栗過去北街那邊通知我們。我和彰弟的功夫雖然比不上那位小兄弟,但是我們拼死也不會讓別人欺負咱們老唐家的人的…”
十來歲的小少年拍着胸膛說話,小小的個子居然流露出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
“天啦,這鎮上的人都是這樣不講理的嗎?二哥,二嫂,你們甚至都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得罪了人的嗎?”
李氏原本因爲今天生意好而產生的好心情頓時消失不見,聲音裡全是忐忑和不安。
“我覺得他們應該也許是先前那些鬧着要退貨的人的什麼人吧。早知道這樣,我們就…就應該…應該…”
唐坤吞吞吐吐的開口。
“早知道那樣咱們就決定吃那個啞巴虧嗎?如果真這樣的話,咱們這糖炒栗子也都不要賣了,每天等着別人拿些破爛垃圾到咱們這裡換錢就夠了…”
唐坤吞吞吐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買了東西回來的唐慄兒冷冷的截斷了後面的話。
她想盡了辦法才杜絕了這種別人以次充好來找麻煩的事,沒想到唐坤卻存了息事寧人的想法。
“板栗,我…我只是覺得,錢財畢竟是身外之物,人…人才是最重要的。咱們…咱們也不能因…因爲掙錢而不管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不是…”
很顯然,在唐坤的心裡也有着他自己的堅持。
聽了他的理由,唐慄兒居然一時都想不出話來反駁。
“爹,娘,我不相信什麼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鬼話。有時候忍一時別人或許會得寸進尺,退一步人家會變本加厲。咱們雖然不惹事,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怕事,哪怕因此而頭破血流…”
唐慄兒只是怔愣了一會兒,便立刻堅定而毫不猶豫的開口。
唐慄兒的聲音不大,卻清楚的傳進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耳裡。
即使是唐棟唐樟兄弟兩個也忍不住動容。
和唐慄兒站在一起的那個少年也忍不住怔怔的看着唐慄兒,心底忍不住微微有些動容起來。
原本他還以爲唐慄兒莽撞而不知進退,現在看來,唐慄兒倒不是不知進退,她只是在捍衛自己的尊嚴,捍衛自己心底的那道底線。
唐坤和趙氏隱隱覺得唐慄兒的話說的和他們心裡想的不一樣,卻一時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同時,他們心裡又有一種隱約的興奮和激昂…
好像唐慄兒的每句話都說到了他們的靈魂深處,讓他們不由得就產生了共鳴。
如果能夠昂頭挺胸的活着,誰又願意低頭彎腰的過日子…
唐璉和李氏驚詫的盯着唐慄兒,心裡卻暗自覺得唐慄兒說的有理。
一味的退讓的結果唐坤和趙氏兩個都已經深有體會了不是…
“隨風,你現在放心了吧。你不覺得將世子放到這樣一個人身邊比將他拘在茗香樓會更加有趣一些…”
茗香樓二樓的那間雅間裡,秦昊天依然揹負着雙手站在窗前。依他的耳力,自然將唐慄兒剛剛的那句話聽在耳朵裡。
他算是看明白了,唐慄兒今後的日子肯定會過得無比“精彩”。
她惹麻煩的速度居然一點都不慢,她在團山鎮不過擺攤短短几天,居然不知不覺就得罪了張府。
以他的手段居然都查不到唐慄兒是怎麼認出鍾媽媽以及她手下的那幫惡奴的…
“可是,將軍,世子哪裡過得慣那般清貧的生活?他甚至不肯帶一點點銀子伴身。世子從小得的那個怪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隨風一邊替張斌收拾着早已準備好的普通的棉布衣裳,一邊還是不甘心的開口,試圖說服秦昊天改變主意。
“隨風,就是因爲世子的厭食症,我才任由他這般胡鬧。你也看到了,世子雖然得了厭食症,但是那個女娃子所做出的食物他卻能夠吃得下。如果能夠趁此機會將世子的厭食症治好的話自然皆大歡喜,就算不能,世子他肯定也不會比現在這種情況更差…”
秦昊天肯定,唐慄兒上輩子絕對是一名廚師。
如果一名來自他那個時代的廚師都不能讓張蒙的厭食症徹底改善的話,只怕張蒙的厭食症這輩子也沒法治癒了。
他現在有事需要回京一趟,而他又不能將張蒙重新送回赤月關。既然這樣,他就是依着張斌一次又如何…
“可是,屬下還是有些不放心。要不,屬下也跟着世子一起到那個女娃子家裡住算了…”
隨風還是不放心張蒙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雖說鄉下那地方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危險,但是萬一世子的身份暴露的話…
“你我都走了的話,這茗香樓交給誰來管理?坐擁整個茗香樓所有的情報,如果世子還遭受到危險的話,你也只有早點滾回赤月關,讓侯爺另外換一個人過來保護世子…”
早在兩個月之前,皇上敕封戰神張蒙爲威遠侯的聖旨就到了赤月關。隨即,威遠侯張蒙就爲自己唯一的兒子張斌請封世子。
爲張斌請封世子的奏摺剛到京城,就引起了太后對自己最疼愛的外甥張斌的思戀之情。所以,威遠侯張蒙這才讓自己最得力的屬下秦昊天護送張蒙回京。
可是,秦昊天才剛護送張斌出了赤月關,就不斷的受到身份不明人物的攻擊和埋伏。那些攻擊和埋伏他們的人都是死士出身,就是現在,他們也找不到幕後之人的一點線索。
那些死士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他帶來的十個人居然有一半喪生在對方的手裡。他帶着剩下的五個人衝出重圍,不經意居然來到了團山鎮這個原主出身的地方。
還好,當初他離開前在團山鎮置下的產業茗香樓這些年居然有了不小的規模。他在這裡耽擱的一個月已經將茗香樓發展成團山鎮的情報中心。
除了隨風負責保護世子張斌的安全外,他這次能帶進京城的人也只有區區三個人而已。
“將軍,屬下知道了。”
看到秦昊天發脾氣,隨風心裡一凜,再也不敢爭執的取了包袱趕緊走人。
“聽說你的武功很好,等會回了村,吃了晌飯,咱們切磋切磋怎麼樣?”
此時,唐坤已經將剛剛所發生的事全部說了一遍,衆人在慶幸的同時不禁都對那長得格外好看的少年生出了濃濃的好奇心。
尤其是唐棟唐樟兄弟兩個。
他們自詡自己的武功已經在同齡人中難逢敵手,但是眼前這少年看起來分明比唐棟的年紀還要小。唐棟雖然才年僅十歲,但是看起來好像比眼前這少年高出了一個腦袋,他怎麼也想不通這少年的武功能有多厲害…
“切磋可以。但是,你們大概要吃些苦頭。我從來都不練那些花架子,我學的都是最實用的,比如說殺人…”
那少年跳上牛車,懶洋洋以自己的手臂爲枕,懶洋洋的開口。
他似乎是不經意的說道,但是躺倒卻敏感的覺得,他說的都是真的。
“真的嗎?那我也不怕。如果我輸了的話,你就教我你的功夫怎麼樣?”
唐棟也跳上牛車,一雙腳悠閒的翹起,嘴裡卻頗有興趣的湊近那少年的耳邊,小聲的要求道。
“你居然不怕?”
那少年此時好像終於被唐棟引起了一絲絲的興趣,他翻身坐起,好奇的問道。
“你都不怕,我爲什麼要怕?秦大哥當年就說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覺得吧,我應該總有一天用得上你學的那種功夫。我偷偷告訴你,你可不能告訴別人,等我長大了,我肯定要去參軍。我還要和戰神一起收復赤月國…”
唐棟也翻身坐起,一點都不服輸的開口。
也幸好他們兩個說話的聲音都不大,並沒有引來其他人的側目。
只有唐樟在一直注意着他們的動靜。
不過因爲唐棟的心思從來都沒有瞞過他,所以他倒是沒有流露出什麼異樣的表情。
倒是同樣坐在牛車上休息的唐慄兒將他們兩個的所有對話都聽在耳裡,此時不由得暗自佩服秦昊天對村裡的這羣孩子的影響力。
不過,旋即她又覺得有些釋然。
年輕的時候,哪個男孩子的心裡沒有過當兵的夢想。秦昊天不過是幫着他們將自己的夢想宣之於口,而後又教給他們武功,讓他們能夠堅定不移的朝着自己的夢想前進而已。
至於唐棟以後究竟能不能夠順利參軍,這卻是要看他自己的際遇和唐璉李氏夫妻會不會支持了…
唐慄兒在心裡默默的想道,她卻沒有看到那少年在聽到唐棟說到“收復赤月國”時眼神裡突然迸發出璀璨的光芒。
“總有一天,我們一定會收復赤月國的…”
他喃喃的開口,一雙手被他自己攥得青筋崩裂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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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今早起來碼字,指尖都凍僵了,但是心裡面總是熱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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