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金玦淼又來了句:“不行, 這幾日你母親在家住着,可不能驚動了她……”
秦道韞懷相很不好,年前因了孩子們那場莫名其妙的病搬到了莊子裡, 可是這些日子莊子農忙, 她便又搬了回來。
“待到……”
“我知道了, 爹。”金寶銳懂事的打斷了父親:“等到母親給咱們生了小弟弟, 咱們再鑿壁偷聲, 到時寶銳就帶小弟弟玩。”
“銳哥兒怎麼知道母親會生小弟弟?”
“我喜歡小弟弟,而且我知道,爹也喜歡小弟弟!”
金玦淼笑意一滯, 摸了摸兒子的頭:“可是母親還有好久才能生弟弟……”
“不怕,咱們就到四叔這來玩!”
金玦焱本聽得感動, 聞言, 頓時神色一緊。
金玦淼大笑, 終於帶着孩子們走了。
臨了還丟了句:“何必多此一舉?”
何必多此一舉?何必多此一舉?他怎麼知道何必多此一舉?
看着屋裡雜亂,金玦焱只覺腦門上青筋直蹦。
他抓起杯子, 捲了袖子,拼命的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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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怎麼說,這“方便說話”的事是解決了,初時還有些彆扭,可是漸漸的, 金玦焱就覺出了它的好處。
平日裡當着阮玉的面不敢說的話, 如今能輕輕鬆鬆的說出來了, 而且他們可以隨時隨地的聯繫, 也不怕丁嬤嬤出來搗亂了。
而他覺得最美好的, 就是夜深之際,他躺在牀上, 抱着桶,跟阮玉說悄悄話,那滋味……
阮玉給這玩意起了個名字叫“電話”,雖然他始終不明白這個詞到底是怎麼弄出來的,不過阮玉說,他們這樣長時間的拿電話聊天,叫做“煲電話粥”,這倒是挺貼切。
煲粥嘛,就是要時間長,這樣的粥吃起來才香,才甜。
可是他跟阮玉的這鍋粥要什麼時候才能煲熟呢?
而且凡事有一利便有一弊。自打有了電話,他上主屋似乎有些不夠理直氣壯了,有次遇到丁嬤嬤,老東西說:“四爺不是有電話嗎?隨時說一聲便可以了,何必親自勞駕?”
這倒好,還不讓見面了,我偏要見,你能怎麼着?
可是老東西又說:“四奶奶晚上煲粥煲累了,此刻正在休息,四爺想要打擾?”
他現在發現,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便格外的想她。他也心疼她的身體,就抱着桶在那猶豫,可最後還是忍不住。結果聊天的時間就越來越長,有時,她半天不說話,他便對着桶輕喊一聲。
不管隔了多久,只要聽到她的聲音,心裡就是說不出的甜蜜,只把那桶摟得更緊。
他也會問她,爲什麼深更半夜的不睡?
她說她在寫東西。
他知道,她在寫有關星座的東西,說這事如果弄好了就是大賺。
他便有些涎着臉道:“那我就陪着你吧。”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他對丁嬤嬤的方塊臉毫無抗議,晚上想要讓她好好休息一回,可還是忍不住抱起了桶。
於是金家最近經常談論兩件事,一件是清風小築的鑿壁偷聲,一件便是盛京突然出現個算命先生,算得那叫一個準。
金玦焱便跟阮玉對視一眼,繼續默默扒飯。
然後便聽姜氏跟李氏一唱一和的講那個先生是如何神奇,簡直描述成了神仙下凡。
盧氏便問能不能請到家裡算算,“最近家裡有些不太平”。
盧氏所謂的“不太平”指的就是清風小築“鑿壁偷聲”的事,認爲是壞了風水,說到這,還瞪了阮玉一眼。
李氏連忙一甩帕子:“哎呦,那位先生可請不得。都說他神出鬼沒,一會在這,一會在那,說不好什麼時候就不見了……”
金玦焱差點把飯噴出來。
其實不過是阮玉今兒把攤子擺在這,明兒把攤子擺在那,還時不時的搞兩天失蹤……
阮玉說了,越神秘,人們就越好奇,且看這桌上人的激動便可見一斑,他開始期待阮玉創造的奇蹟。
他已經把阮玉的手稿交給方卓,他沒有告訴阮玉方卓當時的表情……
他跟方卓說了,若是怕賠,就少印點,總得讓阮玉看到市面上擺着她的傑作,他甚至計劃好了,買通一些人來搶購她的作品,他還說:“放心印,賣不出去的我包了!”
總得換她個開心。
於是飯後,他堅決抵制了金寶嬌等人要到他這邊玩“千里傳音”的遊戲,電話約了阮玉,交給她一樣包得極爲仔細的東西。
阮玉一層層打開……
“我的書?”
金玦焱點頭,然後滿懷柔情的睇着她一頁頁的翻看,目光落在她的發,她的耳,她的腮,她修長的頸子,纖細的指尖,還有……她又穿了那件鵝黃底繡並蒂蓮的肚兜,上面的菡萏半開半閉,隨着她的呼吸,彷彿在風中搖曳。
他的呼吸不禁急促起來。
最近也不知怎麼了,一見了她,就想把她抱在懷裡,然後身體的某個部位開始發熱發脹,有時動用內力都壓不下去,而此刻,那個部位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他艱難的嚥了口吐沫,手臂緊了緊,試探擡起,想要搭在她的肩上。
恰在此時,阮玉擡了眸……
“你這是在哪蹭的,一下子的灰?”
阮玉轉頭,正見他皺着眉,一本正經的輕撣她的衣裳,而那上面,一塵不染。
沒工夫計較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興奮道:“賣得怎麼樣?”
說實話,今天金玦焱得了樣本就飛奔回來了,只想給她個驚喜,哪顧得上看賣得好不好?
“別說,方大哥做事還挺有效率的,我排版排得有問題,他都幫着一一更正了。”阮玉翻閱着手中薄薄的小冊子,沒有留意金玦焱在聽到她誇獎別的男人時豎起的眉毛:“明天咱們出去看看吧。這回印了一千本,也不知夠不夠賣……”
金玦焱暗道,什麼一千本?我只讓方卓印了一百本,這幾日正拼命四處籌錢給你當盈利呢。你若明天就去,我稍後還得找“羣衆演員”……
“噯,你聽到沒有?”阮玉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只這一眼,金玦焱渾身就跟過了電一般,只覺怎麼折騰都是值得的。
“當然要過去看看!”他拍拍胸脯:“咱家阮玉頭回做生意,爺不去捧場怎麼行?”
咱家阮玉?
二人都意識到了這個嶄新的稱呼,眼神不由自主的對到了一起,又驚慌失措的調開。
“呃,那個……”金玦焱覺得某個部位又開始發脹了:“我還有點事,得先出去一下。你好好歇歇。你瞧,都有黑眼圈了……”
“嗯,”阮玉飛快的瞅了他一眼:“你也別太累了。稍後讓人做點敗火的東西,你的眼睛都紅了……”
眼睛紅了?有嗎?
金玦焱摸摸眼睛。
“還有耳根……”
“呃,那個,紅就紅吧,我這就走了。等我電話啊……”
前世的時候,人若說打電話,都是拿手比劃個“六”放到耳邊,而金玦焱卻弄出了個抱桶的姿勢,阮玉一個忍不住,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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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後,丁嬤嬤轉身離去。
走了幾步,定住,略偏了頭:“我不過去搗亂,你還跟着我做什麼?”
霜降微有尷尬的從她身後移出來,福了福禮,卻不動。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丁嬤嬤哼了一聲:“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老太婆,你怎麼還不識擡舉,偏要去打擾主子的好事?”
“丁嬤嬤……”霜降此刻是真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哼,當我真老糊塗了不成?你看這兩根樹枝,你若非把它們往一起捏合,它們偏要彈開,可若是你不去管,或者給它們兩巴掌……”
霜降看着那兩根樹枝在微風的吹拂下時不時的就靠在一起,而丁嬤嬤撅了另一根樹枝抽打它們,它們倒靠得更緊了。
霜降眼睛一亮。
“我說了,我沒糊塗!”丁嬤嬤強調,語氣像個小孩子。
霜降忍笑,上前扶住她:“那依嬤嬤之見,還需抽打多久呢?”
丁嬤嬤嘟起嘴,嘮嘮叨叨的彷彿在一抒怨氣:“差不多了吧?這不正自己找機會往一起靠麼?從今以後,他們愛怎麼搖晃就怎麼搖晃,我老太婆是不去惹人厭了,否則我看你們就要過來抽打我了……”
“怎麼會呢?咱們全家上下都知道丁嬤嬤最是通情達理,可心可意的人……”
“少哄我!稍後給我沏碗蓮花茶。我發現你的手藝比宮裡那些個丫頭強許多……”
“那是因爲我用的是白蓮花。在早上骨朵未開的時候,用麻皮略系一下,第二天早上去摘,然後……”
“我不聽,休想教會我然後你就有了偷懶的藉口!”
“是是是。可是我怎麼會偷懶呢?我還要伺候嬤嬤一輩子呢……”
“哼,跟着千依那混小子,嘴都變油滑了,我估計你倆的娃兒將來一準是個調皮搗蛋的主兒!”
“哎呀丁嬤嬤,您在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