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致遠自然沒敢咆哮出來,眼睜睜地看着江寧抱起女孩兒,笑容寵溺,還低聲地安慰她,自己一顆心被寒風一吹,登時就哇涼哇涼的了。
這還不算,江寧朝他一揚下巴,理所當然道:“愣着幹什麼?你拿着燈籠先探路啊。”
韓致遠:“……”心情真是鬱卒死了。
他拎着燈籠往前走,江寧抱着小女孩跟在後面,韓致遠不時提醒讓他注意腳下的水坑,中間有一段二十來米長的巷子,裡面實在是黑得很,燈籠的光線又太微弱,地上到處是水坑,特別不好走。
韓致遠沒留神踩了一腳泥,鞋子溼透了,他索性停下來,想了想,把燈籠塞給小女孩,還不忘恐嚇一句:“拿好,別弄掉了,掉了就只好把你扔在這裡了。”
江寧不明所以道:“怎麼了?”
韓致遠不答話,他左手抱過小女孩,矮下身右手圈住江寧的腰,猛地一使力,就把人扛上了肩,深吸一口氣,緊接着就加快腳步,從滿是積水的巷子裡哐哐跑了過去。
江寧感覺自己的腰被他的肩勒得快要斷了,聽着男人略微急促而沉重的呼吸聲,心底默默地給韓致遠點了個贊,韓總男友力真是max!
最後走過了那巷子,韓致遠才意猶未盡地把江寧放了下來,默默地回味着,媳婦兒的腰好軟好柔韌啊,特別好摸,有點像qq糖。
至於小女孩,他暗搓搓地撥開人家向江寧伸過去的手,刻意無視她委屈的小眼神,呵呵笑了一聲:“我們趕緊走吧,很晚了。”
江寧:“……”
兩人又走了半個多小時,才終於到了城南,與越州城其他地方不同,城南在夜裡戒備十分森嚴,處處都有士兵看守,見到有陌生百姓過來,遠遠便大聲喝道:“此乃公府重地,閒雜人等休要靠近,速速離去!”
江寧與韓致遠對視了一眼,叫醒了打瞌睡的小女孩,問道:“你看看,你家可是在這裡面?”
那小女孩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道:“是的。”又向那把守的士兵喊了一聲:“劉二叔叔!我是小碗兒!”
那幾位士兵聽了,俱是一愣,隨後紛紛趕了過來,仔細一看,七嘴八舌地驚喜道:“真是碗兒小姐!快快告知將軍,小姐找到了!”
幾位士兵詢問事情經過,江寧一一把自己所知道的說清楚了,只是隱去小女孩抱着韓致遠大腿叫爹的細節,末了笑道:“既然送到了,那我們便先告辭了。”
士兵們又都紛紛道謝,誰知韓致遠一鬆手,那小女孩登時就哭鬧起來,哇哇的,就是不肯下地,幾人正束手無策,不知道怎麼收場時,一名將領模樣的男子從遠處快步走了過來,衆位士兵俱是眼前一亮,彷彿看到了救星一般:“史將軍!”
韓致遠差點又笑出聲來,見狀江寧悄悄地在他手背掐了一把,他這才忍了下來。
那位史將軍是個絡腮鬍子的大漢,長得膀圓腰粗,見了小女孩,先是故作生氣,嘴裡粗聲粗氣地訓斥道:“怎麼又亂走?害得你爹我找了半個越州城,下次再這樣,就老實在家待着,不要想出門了。”
女孩兒聽了這話,癟了癟嘴,不甘示弱地回道:“明明是爹爹將小碗兒忘在糖人攤兒那裡的……爹爹還罵人……哇……”
她仰頭又是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被女兒當衆這麼拆臺,史將軍頓時尷尬得不行,臊紅了一張老臉,忙將她從韓致遠手中接過來,又哄了幾句,總算是沒再哭了,這才向江寧二人道謝,又問了一遍事情經過,頗有些哭笑不得地向兩人道:“小碗兒可是又亂叫人了?實在對不住,在下史高岑,乃是越州城的守將,不知二位恩人名姓?”
江寧笑着回答了,史高岑將女兒遞給隨從,取出一包銀子,雙手奉上:“今日大恩,沒齒難忘,此乃小小謝禮,不成敬意,還請二位收下。”
江寧自然是推拒了,笑道:“小事而已,不足掛齒,將軍不必掛在心上,您的好意我二人心領了。”
史高岑再三奉送,見江寧執意不收,便只好作罷,又鄭重道:“二位高節,來日若是有什麼難事,儘可來找史某,若是能幫上忙的,史某必然鼎力相助,絕不推辭。”
話畢,史高岑還想請兩人去家中做客,被江寧以天色太晚爲理由婉拒了,兩人告辭後便又拎着燈籠回了家。
推開屋門,溫暖的氣息頓時撲面而來,屋子中央的火盆裡燃着火紅的碳,韓致遠放下燈籠,長吁一口氣,道:“總算回來了。”
江寧一邊脫下外袍,一邊提醒道:“先把外衣脫下來,雪都化了,回頭再感冒,竈上有熱水,先泡會腳吧。”
韓致遠嬉笑着應了一聲:“嗻。”
說完便脫了袍子,精神百倍地去廚房打水了,江寧將他的袍子拿起來,放到火盆上烤,不過片刻,衣服就變得潮乎乎的,過了一會,韓致遠端了一個超級大的木盆來,放到江寧面前,蹲下身殷勤笑道:“來,我給你洗腳。”
江寧失笑,韓致遠不由分說地脫掉江寧的鞋襪,放到水裡去,水溫剛剛好,暖暖的,江寧看了看他滿是泥濘的鞋子,拉過一旁的凳子拍了拍:“一起泡泡。”
四隻腳湊到一起,韓致遠的腳趾頭動了動,一下一下地蹭着江寧白皙的腳背,笑得特別傻,整個人差點冒泡泡了。
江寧睨了他一眼,繼續烤衣服,取笑他道:“你傻笑什麼?”
韓致遠不答話,繼續傻樂了半天,才道:“我剛剛覺得,穿越過來挺好的。”
“嗯?怎麼說?”江寧低頭把衣服翻了一面,語氣隨意:“穿越過來變成了窮光蛋也挺好的?”
韓致遠忽然抓住他的手,眼睛盯着他,十分認真地道:“之前纔是窮光蛋,現在可不是了。”
江寧停下手裡的動作,回看過去,然後勾起脣角笑了,眼神清透,溫柔如水,韓致遠最喜歡他這個樣子,不,每個樣子都喜歡,總覺得面前這個青年的每一根髮絲都像是照着自己心裡最愛的模樣生長的,怎麼看都熨帖的不行,好像大冬天的心裡揣了一個暖烘烘的火爐,特別舒坦。
他一下子沒忍住,湊過去狠狠親了江寧一口,轉而咬住他的耳廓,在他耳邊刻意壓低聲音:“再多笑一會,晚上就沒得笑了,老爺操到你哭。”
江寧:“……”
十一月就在這樣沒羞沒臊的日子裡平靜地滑過了,轉眼就是臘月,天氣越發的冷了起來,日日都是小雪,綿綿不絕地下個不停,讓人心裡無端地厭煩起來。
這一日一早,江寧便醒了過來,發現自己照例被韓致遠緊緊地箍在懷裡,他現在動作已經很純熟了,既不會讓江寧把自己擠下牀,也不會箍得江寧渾身痠疼,雖然江寧還是會經常腰疼。
韓致遠的下巴頂在江寧的頭上,一感覺有動靜,便微微收緊了手,輕輕地拍了拍,嘴裡的話說得迷迷濛濛的:“乖,睡覺……”
說着自己又睡了過去,爲了避免吵醒他,江寧只好又繼續小憩了十來分鐘,最後反而是韓致遠先醒了,兩隻手在他臉上摸來摸去,東捏捏,西捏捏,玩的不亦樂乎,結果不小心把江寧弄醒了,這才迅速收手,一臉正直地道:“怎麼醒了?再睡會吧。”
江寧面無表情地盯着他看:“……”臉都被你捏酸了。
韓致遠沒臉沒皮地一笑,把臉埋在他頸窩裡使勁蹭了蹭,像一隻大型犬,嘴裡道:“今天好冷好冷啊,我們別起牀了吧。”
江寧伸手笑摸狗頭:“躺牀上喝西北風嗎?”
韓致遠耍賴:“再睡會吧,反正沒事。”
江寧無情推他:“睡不着了。”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這人智商下降得挺快的呢。
韓致遠想了想,湊過去親他的臉,語氣熱切:“那我們來做點嘿嘿嘿的事情吧。”
江寧:“我拒絕……唔……”奮力錘牀,腰還痛着呢!
大白天的宣那個什麼,真是湊不要臉啊。
等到兩人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江寧打開屋門,風夾雜着細碎的雪花飄了進來,寒冷的空氣頓時涌入了屋子,凍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韓致遠披着外衣過來,把門合上,皺眉道:“這雪要下不下的,煩人。”
江寧望着雪白的窗紙,轉身去了廚房,一邊道:“南方的天氣都是這樣,等再下過一場大雪就好了。”
韓致遠跟着他過去廚房,找到火摺子後,蹲在竈間熟練地生火,嘴裡道:“快要過年了,下午我們去市集看看嗎?”
江寧喝了一口熱水,然後把杯子遞給他,點點頭:“去看看吧,買點東西。”
小雪直到傍晚纔算停了,兩人去了市集,買了一些日需品,韓致遠還挺有心情地買了一串糖葫蘆,自己咬一口,酸得眉頭擰成一團,還要餵給江寧吃,江寧一臉嫌棄,覺得有點兒丟人,韓致遠便裝可憐,兩人正鬧着,路過一家茶樓時,門口傳來幾句高聲訓斥,隨後下一刻,一個老人被推了出來,倒在江寧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