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第一次去魏頤那裡玩,容汶彥之後就經常到魏頤那裡去。
魏頤懷念魏歸真,想到這麼久都沒找到的魏歸真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他心裡就非常難過,於是待容汶彥特別好,就像是將對魏歸真的感情轉移到他身上了一樣。
不過,容汶彥這個小孩兒可不像魏歸真那樣單純。
雖然平素看不出來,但是生在皇宮的他,小小年紀,已經有了些心機。
在他午睡時,他將身上的被子踢到一邊,皇帝正好進來看到他沒蓋好被子,就將守着他的宮女罰了。
那個他覺得不好看的小太監,他也故意在他身邊絆倒,大哭,那小太監就被從他身邊換走了。
魏頤有精力的時候,就逗容汶彥玩,還教他寫字。
魏頤因照顧過魏歸真,故而對照顧容汶彥很有一套,容汶彥之後在他那裡,就再沒有病過。
也許以前容汶彥經常生病,不是因爲他身體太弱,而只是因爲他沒有被照顧好。
冬天的腳步近了,園子裡的落葉的樹木葉子都落光變得光禿禿了,雖然早梅開始開放,但依然掩不住園子裡的蕭索冷清。
魏頤怕冷,以前也怕,但這一年似乎比以前更甚。
屋子裡的地龍是早早就燒上了,他要出門,也總是裹得厚厚的,而且已經不大出門去作畫,大多時候就是在屋子裡,看書抄書,他計劃着想要編百科全書,不過,以他一人之力,恐怕不太現實,所以就想着也許容琛可以幫忙,他這正在想總綱。
魏頤怕冷,將書搬到燒着地龍的臥室裡看,採紅進來說四皇子又過來了,魏頤只得停下手裡的事情,讓將四皇子帶進來。
魏頤之後就教容汶彥寫最簡單的字,他坐在容汶彥旁邊,看着他寫,看着看着,就覺得眼前東西晃了晃,他幾乎支撐不住頭,一下子心悸厲害,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的時候,就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伺候一旁的採紅看到,嚇了一跳,趕緊過去扶起魏頤,叫道,“公子,公子,您這是怎麼了?”
看到魏頤沒有反應,而且額頭上出着冷汗,臉色慘白,就驚慌起來,趕緊朝外面大喊,讓人來一起扶魏頤上牀去,又讓去請太醫,並且去給皇上報信。
容汶彥因爲身高原因,他是站在椅子上寫字的,看到這裡的人忙亂起來,魏頤也被扶到牀上去了,他有些害怕,但是沒有哭,只是把大家看着,大大的眼睛,眼瞳就如容琛一般地深黑,不像個小孩子的眼。
人都來伺候昏過去的魏頤來了,一時之間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容汶彥,容汶彥站在椅子上,放下了毛筆,什麼也不能做,只是站在那裡,等着有人想起他,然後把他抱下椅子,但是,不短時間過去
100、第十八章厭勝
了,居然都沒有人想到要去抱他下椅子去,他於是就靜靜站那裡看房裡的人忙碌,沒人知道這四歲的小孩兒到底在想些什麼。
太醫很快來了,容琛也很快來了。
太醫們也拿不準魏頤爲什麼突然就昏了過去,只得保守地說他是血氣不足,太累了,所以就昏過去了,一會兒就會醒過來。
給去開方子,也只開最保守的方子。
雖然太醫們說了魏頤一會兒就會醒,但是魏頤卻很長時間都沒有醒過來,隻身體發冷,面上血色全無,安靜地躺在那裡,似乎已經死過去了一樣。
容琛看着,着急不已,一直坐在牀邊守着,手不斷去輕撫他的臉頰,喚他,但魏頤沒有一點動靜。
容琛因此生了氣,把那些不中用的太醫都罵了一頓。
太醫們無法,只得推出一個人來用鍼灸之法。
魏頤是因爲鍼灸而醒的,醒來後,看到容琛在身邊,還虛弱地喚了他一聲。
容琛看到他醒來,這才鬆了一口氣。俯身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道,“怎麼突然就昏過去了,現在好些了麼?”
魏頤精神迷迷糊糊的,只是把容琛看了兩眼,沒有力氣來回答他了。
容汶彥是在容琛來時才被宮人從椅子上抱下來,他也沒走,就站在一個不會阻擋人的位置上看着,看到父皇因爲那子琦公子昏倒而焦急發怒、慌張心疼,他就站在那裡看着,心想父皇什麼時候才注意到他,並且抱抱他呢。
後來還是採紅把他抱了出去,交給他的奶孃,讓他奶孃把他抱回去了。
魏頤這下病了,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病。
整個人非常虛弱,全身冰冷,無論房間裡多暖和,他的身體也暖和不起來。
太醫們也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一干人拿他的病一籌莫展,最開始還能夠用些言語在皇帝面前糊弄過去,幾次過後,就再糊弄不過去了,皇帝看到心肝寶貝病成這幅模樣,一羣庸醫卻沒有一點法子,對他們惱怒不已,發了多次脾氣,幾個御醫被降了職,連一向在皇帝面前比較得寵的易太醫易老頭也沒逃過厄運,被降了職。
如此,可見魏頤的確病得非常厲害。
他大多時候是昏睡着的,醒過來精神也不好,神智不大清醒,只能和容琛少少說幾句話而已。
容琛這段時間幾乎無法處理政務,大多數時候都是陪在魏頤身邊,雖然人人都反對他待在魏頤房裡怕被過了病氣,他也沒有在意,晚上更是和魏頤同睡一起,將全身冷冰冰的魏頤抱在懷裡,想讓他暖和一些。
魏頤生病並不是讓容琛最驚慌難過的事,最讓他無力惶恐的是太醫們到現在也沒有找到他生的何病,病的原因是什麼。
容琛是病急亂投醫,不知道是哪位太醫在他面前突
100、第十八章厭勝
然提了一句,說到“厭勝”,容琛的臉突然之間黑沉得更厲害,眼神冰寒。
就因爲這厭勝,於是請了有名的法師來,說這厭勝之物就在皇宮之中,還言之鑿鑿給了方向。
那方位正好是幾個妃子所住方位,於是這下後宮裡就鬧騰起來了,皇帝要徹查這事,幾座宮殿都被搜查了。
歷史上有因爲厭勝之事,而牽連死過上萬人的。
這種事出在宮裡,影響極壞,從來便是從重處置。
搜查的人從後宮搜查出的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就不說了,但確實是在劉妃處搜出了草扎的小人、頭髮還有一件裡衣,皇帝看到這些東西,只氣得面色黑如鍋底,而劉妃卻絲毫不知罪,或者是已知自己難逃厄運,不管不顧了,破口大罵是魏頤禍國殃民,還要加害皇子。
劉妃當場直接被押入宗人府大牢,劉家也被禁衛軍給圍了起來,劉府人員也都被下了大獄,且無人敢到皇帝身邊去求情,都趕緊和劉家劃清界限,不敢再有任何一點關聯,生怕被牽連進厭勝案中。
那小人寫着魏頤的名字,因無他的生辰八字,便用的他的頭髮,還有那件裡衣也是他的。
而這些東西劉妃這裡是如何得到的呢,如此便又牽扯進了很多人。
魏頤這青碧院裡伺候的人又遭到了一次徹查,結果查出卻是四歲的容汶彥給拿走的。
拿走的過程非常簡單,因容汶彥還是個小孩兒,根本不會有人去防着他,肯定是他母親去找過他,讓他從魏頤這裡拿頭髮,還要魏頤穿過的衣服之類,他雖然有些心機,卻不會耍什麼很深的心機從魏頤這裡弄走,他母親說要魏頤的頭髮,他就狠狠扯他的頭髮下來,魏頤被他把頭髮扯亂了,而且還扯掉了一些,只好用剪刀自己修了修頭髮,容汶彥隨意一抓就拿了一些放口袋裡,魏頤那衣裳他拿得就更簡單,抓在手裡不放就是,他要走時,魏頤從他手裡扯不掉,還不就只得由着他把衣服拿走了。
知道事情居然是這樣,容琛氣得只想提劍親自把劉妃給殺了,卻不僅僅是她對魏頤厭勝的事情,而是她居然把一個只四歲的孩子教育成這副模樣,而且還利用她自己的兒子做這種事情,容琛覺得她已經完全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了。
容汶彥才四歲,根本不懂什麼東西,容琛雖然氣他,但又能把他怎麼辦呢,還不是隻能忍了,但是,要他再親近他,卻是不可能了。雖然這是他非常疼愛的小兒子。
厭勝之事雖然查出來了,但是解了厭勝之後,魏頤的病卻並沒有好,他的身體反而越來越虛弱。
容琛每晚都將他摟在懷裡,撫摸他的臉頰,輕撫他的胸口,感受他還在跳動的心臟,感受他還活着的證據,內心卻害怕至
100、第十八章厭勝
極,他害怕這個人會這樣離開他。
容琛本就不相信虛無的東西,所以對厭勝最開始就持懷疑態度,現在厭勝去除了,魏頤還沒有好,而太醫院又檢查不出來他生了什麼病,他不得不想魏頤是中了一種查不出來的毒。
雖然這樣想,但容琛也沒有什麼根據。
他現在精神緊繃,滿心裡只有魏頤的生死,只要想到什麼,都願意去試試。
他大晚上從牀上爬起來,將魏頤用被子裹好,然後就起身吩咐外面伺候的人去拿把匕首來。
雖然不知皇帝這麼大晚上爲何要匕首,但還是趕緊拿來呈給他了。
容琛回到牀上,坐在那裡,將魏頤也扶着靠在自己懷裡。
魏頤沒有醒,依然睡着,一動不動。
他這些天幾乎吃不下東西,身體越來越虛弱,越來越瘦,現下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容琛摟着他,就心痛不已。
他輕輕拍了拍魏頤的臉,柔聲喚他,“子琦,吾愛,你醒醒,睜開眼睛看看朕。”
魏頤毫無反應,除了有呼吸之外,不然都要以爲他已經死了。
容琛心痛難忍,在魏頤淡得幾乎沒有顏色的脣上親了一下,就握着匕首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一刀,割得不深,但血還是馬上涌出來了。
他讓聽他吩咐拿着空茶杯侯在一邊的李昌中趕緊過來把血接住。
李昌中看皇帝這樣放血,被嚇到了,但他畢竟不是常人,一瞬就鎮定下來,趕緊過來接住皇帝流出來的血。
不到一會兒,就有了小半杯。
李昌中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他看到皇帝放血,大概就明白了他要做什麼,看到血已經這麼多了,就趕緊道,“皇上,血有這麼多了,奴才給您把傷口包紮了吧!”
容琛點了頭。
容琛的手腕上被上了傷藥,然後用紗布纏了起來。
他捏着魏頤的兩腮,想把血喂進他嘴裡,但昏睡過去的魏頤根本不知吞嚥,血流出來將他的嘴角下巴都染紅了,容琛無法,只得自己喝了,然後哺給他。
容琛把那半杯血都餵給魏頤喝了,魏頤嘴角下巴頸子衣襟上都是一片血紅。
容琛喂完,還愛憐地在魏頤臉頰上親了親,道,“你喝的是朕的血,以後,你體內就是真正有朕的血了,你是朕的,無論到那裡,都是,知道麼?”
魏頤自然不能回答他,依然昏睡着,整個身子冰涼,就像是冰雕成的一樣。
容琛看到自己親了魏頤一臉的血印子,就拿手去抹了抹,又讓伺候在一邊的李昌中給他手巾,李昌中遞給了他手巾,還趕緊去端了一盆熱水來,伺候在一旁。
他這麼伶俐,自然討容琛歡心。
容琛將魏頤臉上身上的血擦乾淨了,才擦了自己嘴上的血。
又接過李昌中呈過來的水,漱了口
,這才又和魏頤睡下了。
容琛他從小服用過一些毒藥,這樣可以增強抗毒性,他想,如果魏頤是中毒了的話,那麼,用他的血,至少會有點作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