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經拐拐繞繞,三人一行很快翻過了那緊閉大門,內裡卻空無一人的華貴王府。
君越目光散開,輕車熟路地去了後廂房,爲那已經半死不活的人施針,將隨身攜帶的藥丸給他服下,折騰了許久,終於有了一絲閒暇,晶瑩的汗珠在這愈來愈熱的天氣裡一點點滲透在君越臉上那白玉面具上。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是她,又不是她!
君越猛地一陣心悸,臉色也十分難看,一個踉蹌就要栽倒,被秦樓月堪堪扶住,擔憂地開口道:“大越,你沒事吧?”
“無事,他應該也沒太大事了。暗岐,你替他換件不怎麼扎眼衣服,千霽,去調度一下埋伏在此處的人。樓月,你陪我走走。”君越擡眼看了一下想要伸出手卻被離得更近的秦樓月搶先一步的千霽,眼中閃爍着莫名的意味,聲音有些微弱。
“君少,你—沒事吧?”千霽欲言又止,從來都是雲淡風輕的臉上,竟然也有了一絲的關切,狹長而澄淨的眸中也又添了幾絲其他的意味。
君越瞥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千霽,心裡頓時覺得他有些傻得可愛。
還真是不知道,這個白狐狸竟然還會有如此一面。
公子千霽,你——到底是誰?
“你們去辦吧!”君越擺了擺手,有些疲憊。
“是!”千霽不再拒絕,拜過而去。
秦樓月哭喪着臉,攔不住想要出去的君越,只得不依不饒地開口道:“大越,你不會對那個讓你身死,在大婚之日背叛你的男人還存有念想吧,這嵐王府,你又爲何不能捨棄掉?”
“呵呵,樓月,喚你二秦果然很正確。”君越忍不住啞然失笑,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那已經有了衰敗之像的後花園。
“大越,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和我開玩笑,還真是!”秦樓月睨了一眼已經恢復生龍活虎的君越,大有種把她的面具給摘下來狠狠踩上一腳的感覺。
“二秦,想不想知道我爲什麼遇到你之後隻字未提自己的身份,想不想知道爲何戰神越弦明明沒失憶,卻偏偏不想回軍營,或者你從未奇怪過爲何我一上來便要做女帝?”君越突然盈盈一笑,拉着還在愣神的姑娘提步便上了那一棵枝丫茂密的大榕樹,翹着二郎腿俯瞰着下面的場景。
側園裡已經接近於夏季,榕樹的綠蔭下,那緊閉的菡萏半開半閉,包裹在綠意之中,幾多婉轉,但還是掩不住那已經是綠水的池水中瘋狂而起的雜草。
荒廢的王府金銀財寶早已經被搬空,大門上貼着朝廷的封條,也沒有人不怕死的進來,倒也省了她許多的麻煩。
不過才大半個月,先來熙熙攘攘,百花奼紫嫣紅的嵐王府便成了一座廢宅,甚至於前院那些曾經被她殺掉的人,都不過是草草掩埋,饒是幾次大雨沖刷,還殘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就料到越弦對此處還有一絲念想,來此處也不過是斷了那埋藏在已經屬於她的身體中的執念罷了。
所謂的最危險之處,也是最安全之處,這倒也不假,她奔襲了千里,只爲在黑暗中給那個該死的人宛如毒蛇的致命一擊。
“大越,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我不是都說過了嗎,不論你是誰,你永遠都是我心中的大越啊,至於剩下的,你若是不想說,真的不用告訴我的!”秦樓月努了努嘴,小心翼翼地湊近,嘴上雖然說的好聽,但那雙大眼眸中卻還是浮現出濃濃的好奇。
“二秦,明明很想知道嗎,幹嘛不問?”君越拉着小人在那大榕樹的枝丫上坐下,無外人之下晃盪着雙腿,緩緩道來,大有種大灰狼誘拐小白兔的感覺。
“誰想知道了,我纔不想知道呢!”秦樓月也是個嘴硬心軟的傢伙,做了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但終歸是忍了許久,這裡有沒有旁人,不過才兩秒,某個小人就直接轉口道:“罷了罷了,大越,你就別再吊着我的胃口了,快說,快說,你到底還瞞着我什麼?”
“二秦,你可聽說過,借屍還魂?”君越翻了個白眼,將這半歪在自己身上的人掐的死死的。
“什麼,借屍還魂,借屍還魂?”秦樓月重複了兩句話,猛地一層三尺高,直接跳了起來,若不是君越眼疾手快將那快掉下去的人給撈了起來,估計驚駭的人就要一下子栽倒地上摔個齜牙咧嘴了。
“怎麼,這點就受不了了?”君越反手一轉,就讓某個瞪大了眼的秦樓月給扔了上來,故意又是一激,略帶諷刺般一笑。
“不就是借屍還魂嗎?姑奶奶我什麼陣仗沒見過,還怕區區一個借屍還魂,再說,你現在又不是毀,我這個天下第一劍客怕什麼?”秦樓月剛到安全之處,反口就是一懟,只是盈盈一笑的君越卻若有所指地將目光放在了秦樓月不自覺貼在胸口前的小手,讓那口是心非的人極其尷尬。
秦樓月尷尬,君越卻是難得樂的開懷,那副樣子,那裡還有半分往常的儀態,那狂放不顧一切的笑聲隱隱讓數片枯黃的落葉從枝頭掉落。
“大越,你別笑了,別笑了,你再笑我就直接走了!”秦樓月氣的直跺腳,作勢就要施展輕功跳下去,卻被笑夠了的君越一把給拉住,開口阻攔道:“別,告訴你還不行嗎?其實我來自與這裡完全不相同的世界,那裡也同樣是人類的世界,只是我們那個時代比這裡要先進,那裡,有手機,電腦,汽車,上能飛天,下能遁地,就連那數萬米的海底,都不是奧秘,如果可以,甚至一顆*就足以毀滅一片大陸。”
君越話音一落,秦樓月就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大越,你來自的那個世界所見的東西,我真的一個都聽不懂啊!不過聽起來未免也太讓人唏,不過,那黑1*就是屬於你們那個世界的寶貝吧!”
“你總算聰明瞭一回,*不過是那個時代最低端的武器,上面還有烈性*,*,*……算了,說了你也聽不懂,總之,二秦,你以後若是再看到我做出什麼令人匪夷所思的舉動,就不要再驚奇了!”君越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某個還疑惑不解的秦樓月,聳了聳肩。
“那,大越,你在你那個世界也一定也很出名吧,只不過,你是如何來到這裡呢?借屍還魂,不會是——”秦樓月猛然接着說了下去,然後又伸手捂住了自己張口的嘴,陡然停住。
借屍還魂,那麼前世的大越一定是死了,死了!
她還真的是沒腦子,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前世啊,不小心飛機被一個不知道哪裡的王八蛋給弄得墜毀了,就像那天你看到的那樣,轟一下直接就掛了。二秦啊,我告訴你,要是知道是哪個人乾的這破事,我一定把他千刀萬剮,然後再凌遲處死!”君越這廂腦海中又回想起那一日葬身火海的丟臉事,翻江倒海的怒氣直接噴涌而出,笑容頓然變得陰森無比,看着秦樓月的眼神滿滿都是殺人的嗜血感。
一想起來那個該殺千刀的王八蛋做的那破事,她就想再穿越回去把那不長眼的人給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個,大越,你不要衝動哈,衝動是魔鬼,我是二秦,可不是那個大壞蛋!”秦樓月看着磨刀霍霍向豬羊的君越,禁不住打了個寒戰,然後極爲無語地打回了君越那要掐死人的手。
“不過,二秦,有個事我要跟你坦白,最初你與我的相知,只是因爲,你有一張和我最好的戰友一模一樣的面孔。”君越突然變了一副樣子,聲音也有些低沉,明顯底氣不足,“但,現在,我已經完全知道你是完完全全獨立的一個人,是我君越的生死之交。”
“你——”秦樓月原本打開君越的手突然垂下,有些黯然神傷地開口,停頓了片刻,她忽然又揚脣一笑,明媚無比地開口道:“那又如何?大越,我信你這一個月來的對我的好不只是另一個人的替代品,也信你好對我說出這樣的真相是不願意欺瞞於我。哪怕初見之時你真的是因爲另一個人而對我好,但之後的所有我都看在眼裡。以前丟掉記憶的五年,除了剛剛收留我的婆婆,便再無人對我如此之好,五年來,幾乎天天都有人想着殺我,但我還是懷揣着那一份純真的夢活了下去,一次次地甩開那些追上來的莫名其妙的殺手。直到遇見了你,不問我以前的一切,無限地護着我,理解我,所以,過往到底如何,都已經過去,如今,你是我的大越,你是我的二秦,這不就足夠了嗎?”
“二秦,謝謝你!”君越也瞭然一笑,原本以爲還要些解釋,卻不想是她想的太多了,一個擁抱便化解了所有的一切。
既然在這個世界重新活下去,她又有何懼?
“大越。”秦樓月歡喜地喚了一聲。
“好了,二秦,算算時辰,也該走了!”君越含笑鬆開了還在戀戀不捨的某人,眨巴眨巴了眼眸,一個飛身便站在了地上,迎着那在樹影間斑駁迷離的陽光輕輕招了招手。
之前還擔心她家二秦會有什麼想不開的地方,纔將這一切給和盤托出,現在看來,真的是她過分擔憂了。
如此大好時光,怎麼能不好好計劃一下,讓那狗皇帝直接下臺呢?
“去幹嘛?”
“斬龍啊!”
“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