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走出天井,回到後院的小閣裡坐着喝茶,心情卻是出奇地平靜。我以爲這一生,都不可能再見到他,所以以前一直在想,如果再見到他,我會是什麼反應?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這麼冷靜,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天色已經漸漸黑了,我的心也平復如初。回前院上了二樓,見文嫺坐在櫃檯前,一臉的疑惑。
我慢慢地走過去,回頭望見裡面三個人,還是那個樣子,似乎沒有什麼改變。只是桌上已經擺上了酒菜,窗外依然大雨不停。
文嫺見了我,便輕聲道:“這可真是個怪人。在那裡坐了一個多時辰了,只是喝酒,一個字也沒說。”
我心中微怔,喝酒?連忙問道:“他在喝酒?喝了多少?”
文嫺道:“喝多少?我看至少也有半斤了吧。反正就是喝酒,菜也沒怎麼吃。真是奇怪。”
我換了個位置,驚疑不定地朝裡面望去,只見他安安靜靜地坐在門內,眼光停留在前面的東海上,當真是平淡至極,連表情都沒有。
四周圍的一切,都彷彿不存在似的。對着傾盆大雨,有幾分說不出的冷清和孤寂。過一會兒,方纔見他拿起酒杯來,喝一口酒。旁邊的護衛連忙又給他倒滿。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不是不能喝酒嗎?照這般喝法,只怕……忽然見其中一個護衛道:“爺,天晚了,雨又這麼大,我下去打點打點,不如在這裡住下?”
他低了眼光,微點了一下頭。那護衛轉身下了樓。
他一擡頭,眼光竟然不經意地朝我們這邊望來,我心中微微一動,連忙轉過身去,躲到屏風後面。
這時文嫺馬上浮出一個笑容,走上前去,低聲笑道:“這位客官對雪月居可還滿意?在下是這裡的掌櫃。”
身後那護衛道:“哦,我們是外地來的,今天天晚了,天氣也不好,可能要在此打擾一夜了。”
文嫺連忙滿臉堆笑,立即做出一副獻媚的模樣,說道:“哪裡哪裡,客官能來雪月居,是我們的榮幸。”
只見他即刻又轉過了頭,看向東海,面無表情。只聽護衛道:“掌櫃客氣了。”
文嫺想了想,又道:“不知幾位從哪裡來?又要往哪裡去呀?”
護衛道:“哦,我們從南城來的,想來這裡找一個人。”
我心頭突地一跳。
文嫺笑道:“不知客官想找什麼人,若是東海地界的人,小女子倒是可以幫得上忙。”
護衛道:“不勞掌櫃費心了。我等要找的人,不在東海城內。”
我淡淡地呼了一口氣。
文嫺立即笑道:“既然這樣,那小女子就不打擾客官用飯了。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就是。”
護衛點了點頭,文嫺慢慢地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