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番外二

“青鸞, 你這麼着急做什麼,這麼多首飾,吃也吃不完, 留着幾件放在你身上看看也好。”說着又摸出一個水滴似的玉墜子套進了自己的脖子中, 歡喜的看着青鸞嚷嚷着:“青鸞, 你看這個像不像水滴?好漂亮吶!”

青鸞沒有吭聲, 也沒有再企圖褪下那玉鐲子。那玉墜本就是上官墨言在誠親王府送給蘇小魚的, 她沒有失憶前一直當做寶貝似的收着,沒想到即便是失憶喜歡的東西卻還是沒有變。

蘇小魚見青鸞沒應聲,怏怏的將玉墜子拿了下來放進了那一大堆首飾中, 看青鸞的模樣似乎並不喜歡那條墜子。青鸞似乎有意在瞞着她什麼,只是青鸞不說, 自己也不想過問。

人生在世, 並不需要什麼事都清清楚楚, 糊塗一點並沒有什麼不好。待她與青鸞收拾妥當,將賣屋子的錢拿到手後就拽着青鸞僱了馬車離開了鎮子。

包袱中的首飾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當掉一些, 銀子全換成了全國通寶錢莊的銀票縫在自己與青鸞的內衣中。那玉墜子自然沒有逃過被當掉的命運,除了青鸞手上的玉鐲子,所有的首飾都被她毫不在意的當掉了。

蘇小魚當任何東西的時候,青鸞都沒有吭聲。也許在青鸞的心底深處也希望蘇小魚將所有的東西都拋掉,那些首飾大多都是皇帝賞賜的, 也有在誠親王府之時上官墨言送的, 這些東西放在她身邊難保她不會想起什麼, 而自己也不敢賭。

手上這隻鐲子也是上官墨言送的, 沒有想到的是蘇小魚會套在她的手上, 無奈的嘆了口氣,也許這就是命。

將身上最後一件首飾當掉之後, 蘇小魚蹦蹦跳跳的出了當鋪,看着一直等在外邊的青鸞,歡喜的上前挽着青鸞的手臂道:“青鸞吶,你有沒有什麼想要去的地方?”

“沒有,小魚去哪裡,青鸞便跟到哪裡。”

“那……青鸞我們去東海好不好?傳說東海的夜明珠光彩奪目,我想看一看可以產出那般耀眼明珠的地方究竟有多麼的美麗。青鸞你說好不好?”

“好!”

於是蘇小魚和青鸞帶着身上的銀票風風火火的朝着東海趕去。

話說上官墨言在親手殺掉最愛的女人之後,將親王之位傳給了他與蘇小魚的兒子,繼而拋棄妻子獨自浪跡。

離開帝都後獨自一人來到了東海,當年曾答應過蘇小魚會帶她來這裡看看,可惜終究是食言了。

在東海待了數十日又繼續向南走,他還記得蘇小魚怕冷,不太喜歡下雨、落雪的天氣。若是蘇小魚還活着,可能會喜歡南邊的氣候。

也許她是怨他的,當初明明信誓旦旦的許諾今生只有她一個妻子,卻還是娶了柳沬,不僅娶了柳沬還與她生了個孩子。自從娶了柳沬後,謙兒對自己越加的冷淡,整日抱着那個布偶守在宮牆外,言之鑿鑿的說要等母妃回來。

還記得那次謙兒與武御史家的公子打架,去問他爲何與別人打架,他可憐兮兮的看着自己,吸了吸鼻子說:“武枯榮說父王娶了王妃就再也不會喜愛謙兒了,父王的王妃以後會爲父王生很多很多的小孩,再也不會正眼看謙兒,武枯榮說母妃因爲謙兒調皮而不要謙兒了。”

謙兒從小就不願再人前示弱,可是那日卻哭着說:“謙兒已經很乖了,謙兒每日都在牆外邊等母妃,母妃沒有丟下我。母妃……母妃只是沒有想到謙兒會在牆外邊等她,如果母妃知道謙兒在牆外邊一定會來看謙兒。”

那麼小的一個孩子都知道等着他的母妃,而他這個做父王的卻先棄了他母子二人。

當年蘇小魚生下謙兒,這個孩子他已經疼到了骨中。蘇小魚離去後,他已經沒有面目再對待那個孩子。

當年蘇小魚入宮後,他也曾去宮中找天子吵過、鬧過,將蘇小魚的身份都告訴了上官熙。卻怎知自己卻惹怒了上官熙,不僅用謙兒來威脅他,更將他貶到邊關三個多月,也是從那時才知上官熙那個人面獸心的貨早已經生了霸佔蘇小魚的心。

好在得到十弟上官源的幫助,費盡心機的纔回到帝都,可惜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

謙兒越來越懂事,雖從不開口向他這個做父親的要母親,卻每日都守在棲霞閣。府中的云溪是上官熙安插在誠親王府的心腹,他早知,卻不能除去,只因表妹還在青樓之中,終身只是個官妓,永無贖身的機會。

爲了謙兒,爲了母妃家族唯一的血脈,他只能對這個愛到骨血中的孩子不聞不問。好不容易纔穩定的情勢,決不能再讓它亂了套。

蘇小魚這個一直自卑而懦弱的女人,總會張牙舞爪的待他,只想留住他的目光罷了。

旁人眼中的誠親王風流成性,時常流連青樓,甚寵國色天香樓的孝婉姑娘,沒有人知道,孝婉是母妃家族唯一的血脈。爲了保護這一點血脈,爲了不讓上官熙知道,他只能犧牲蘇小魚的感受,最後卻失去了她。

走在這不知名的鎮子裡,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羣卻無所適從。

當日柳沬生了孩子,心裡也甚是歡喜,謙兒來請安,便讓謙兒來看看這個弟弟。他萬沒有料到謙兒低着頭恭恭敬敬的說:“兒恭賀父王喜得愛子,兒方從府外歸來,恐身子不淨,不敢擾了父王的愛子。”

那年謙兒不過六歲,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兒子,心裡萬分的震驚,繼而便是無邊無際的悲痛,惱怒的道:“謙兒,擡起頭看着父王!”

謙兒擡起頭無畏的看着他,他厲聲呵斥:“這些話都是誰教你說的?”若是沒有人教,一個六歲的孩子哪能說出這樣的話?

“兒所述句句出自肺腑,若是父王不滿意,兒這就回去禁閉。”

那是第一次真正看清那孩子對母親的維護,對他其他妻妾及孩子的恨意。

只是這世上無數隻眼都盯着誠親王府,就連柳沫這個女人也是盯着他的眼,上官熙將柳沫賜給他不就是爲了制住他?他怎敢……怎敢將謙兒推到漩渦的中心?每日故作冷淡的待謙兒,又有誰知他這個做父親悲痛的心境?

只是最後雖然救了孝婉,卻賠上了這一生最愛的女人,也搭上了謙兒這個孩子美好的幼年。他起兵造反,謀取帝位,不過只是想着要救出蘇小魚,想給她這世上最榮耀的帝位,卻從未想過蘇小魚是否需要。

親手殺了蘇小魚,這也許是她對他最大的懲罰。那個彆扭而又懦弱的女人竟是這般的決絕,逼着自己殺了她,讓他一生活在愧疚之中。

蘇小魚死了,自己也萬念俱灰,早已對上官熙構不成任何的威脅,而上官熙也沒有再爲難他。安心的將爵位留給謙兒,這是對那孩子微弱的彌補。

走過一條條的巷子,卻在一家玉器店停了下來,眼睛緊緊的盯着一婦人手中拿着的玉墜子,心不由的瑟縮了一下,雙手在衣袖下不停的顫抖,脣動了動怎麼也叫不出聲。雙腿不由自主的跨進玉器店,對那婦人道:“夫人,可否將您手中的玉墜借在下一看?”

那婦人見上官墨言形態俊朗,心下歡喜,忙將手中的玉墜遞給他,上官墨言接過玉墜細細的看了看,雙手不由的更抖了,此刻就連雙脣都在抖。

“掌櫃的,這玉墜是從何處得來的?”

掌櫃的被他那悲痛的神色所震懾,半晌才吶吶的道:“是……老朽從當鋪中買來的,當鋪的掌櫃說是死當。”

付了錢銀就趕去掌櫃說的當鋪,找到當鋪的掌櫃,掌櫃的想了許久才說是大概是兩個月前有兩個長的頗爲俊俏的小娘子前來當的,當了好些的首飾,都是死當。全部都是上好的金銀首飾,因爲都是死當,所以那些首飾大多已經流出去了。

上官墨言站在那裡有些恍惚,半晌從懷中掏出一方摺疊的方方正正的錦帕,打開後上面竟繡了一位穿着紅衣回首盈笑的女子,緊迫的看着掌櫃,道:“掌櫃,煩請您看看,那當首飾的女子中可有這帕子上的這位?”

那掌櫃的接過上官墨言手中的帕子看了許久,才緩緩的說,“其中是有一個女子與這帕子上繡的女子有幾分相像。”

上官墨言失了魂似的接過帕子,謝過掌櫃的便搖搖晃晃的離開了當鋪。

心中的恐懼一波強過一波,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至少可以肯定沒有人敢偷盜皇陵,更沒有人敢將皇家陪葬的金銀首飾公然拿出來當掉。只有一種可能,蘇小魚還活着,是她自己拿出來當掉的。

可是……當日蘇小魚明明是死在自己的箭下,就連入土也是自己眼睜睜的看着的。

上官墨言想不透究竟是哪裡出了錯,頭疼欲裂。想到當日她那一臉的嚮往,回到客棧收拾了行禮返身朝東海趕去。

“東海的夜明珠光彩奪目,這一生我想與心愛的人去東海,看一看可以產出那般耀眼明珠的地方究竟有多麼的美麗。”

也許……這注定的悲劇可以重新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