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熠知收到妻子的信,拆開一看頓時就愣住了。
鎮國公坐在一旁,正呼哧呼哧的哧溜着涼麪,看向孫子這神情,立即一口嚥下嘴裡的麪條,急忙問道:“怎麼了?”
“祖父,好事兒,十八天後的下午未時,將會出現天狗食日之景象,我們得好好運作一番。”秦熠知滿臉喜色的看向祖父笑說着。
一聽這話。
鎮國公頓時眸光一喜。
飯也顧不得吃了,立即拉着孫子,爺孫兩人就嘀嘀咕咕商議起來。
半個時辰後。
兩人臉色皆是掛着如釋重負的笑。
……。
這幾天。
田圓圓一直沒有回山上去,白天,她去河裡抓魚,去山上抓野雞和尋找野雞蛋以及爬上樹去掏鳥蛋,把這些弄回來後,就捧着弄來的食物要送給雲祁。
每一天。
她都被士兵給趕走了,在趕走前,她都會把食物全部放在了地上,再三的拜託凶神惡煞的士兵把她的東西轉交給雲祁,讓雲祁吃了補身體,不過這些東西雲祁一口都沒吃,來歷不明的東西全都被雲祁讓人拿去丟了。
然而第二天她又會不死心的繼續送。
日復一日。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五天了。
這一日。
田圓圓懷裡抱着一條筷子那麼長的大魚,笑得一臉的燦爛和激動,不敢靠近那些士兵,於是又蹦又跳的高聲喊着:“大哥哥,我今天抓到了一條大魚,好大好大一條魚,大哥哥吃了肯定很快就能好起來的,大哥哥?你讓人出來拿進去好嗎?”
雲祁坐在大樹下的躺椅上喝着茶,聽着外面這呼喊聲,絲毫不爲所動。
“大哥哥?”
“……。”雲祁嘴角抽了抽。
這女人可真是有夠難纏的。
都好幾天過去了,居然還不死心。
根據暗衛從哪些逃難過來的災民口中得來的消息,那女人乃是蓬縣的縣城中人,是家中獨女,八歲時撞傷了腦袋,心智一直停留在八歲的那個年齡段。
不過……。
單憑這些消息,還不足以證明這個女人的身份沒有問題。
若是這個女人的身份來僞造的,那麼,很有可能那些幫這個女人說話的人,都是同夥也不一定。
所以。
雲祁讓暗衛去蓬縣再暗中仔細查探一番,才能最終確認那個女人的身份。
忽的。
外面傳來女子撕心裂肺的悲痛之聲。
“大哥哥,嗚嗚嗚~大哥哥,大魚臭了,大魚臭臭沒法吃了,這是我抓了一上午才從河裡抓上來的……”
魏午聽到這刺耳的悲痛哭聲,眉頭緊皺,深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拔劍走了過去,凶神惡煞道:“走走走,再哭我就點你穴道,把你丟進大山上去,快走別在這兒搗亂了,我們雲公子不差你這一口吃的,你回去好好過你的日子,不準再來糾纏我們公子。”
田圓圓一聽這話,頓時嚇得身子一縮,雙眼紅紅,又氣又怒又怕的仰頭看了魏午一眼,便急忙移開了視線,不住的抽泣着艱難爬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抱着已經有些發臭的魚離開了。
身上的衣服好幾天都沒換,渾身散發着難聞的氣味,此刻再加上這發臭的魚腥味,這味兒真真是讓人退避三尺。
腳上的布鞋前面也開了口子,露出好幾根腳趾頭在外面,身體似乎有些不舒坦,整個人晃晃悠悠的朝着她這幾天臨時過夜的路邊小窩棚走去。
耳根子總算是清淨了。
每天都要聽她在外面喊上半個多時辰,甚至一個時辰,真真是吵得人耳膜發疼。
魏午伸手掏了掏耳朵,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隨後返回了院子。
“她走了?”雲祁看向魏午問。
“是的,公子。”魏午立即抱拳半跪在地回覆道。
“嗯。”雲祁點點頭,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今兒天可真熱,尤其是那茅屋裡更是熱得不行,大樹的樹蔭下相對就要涼快一些,尤其是一陣陣的微風吹來,吹在身上很是涼爽。
雲祁躺在躺椅之上,閉上眼開始午睡了。
魏午和魏黎站在樹陰,一左一右的護在雲祁的身旁。
這一睡。
雲祁就一覺睡到了夕陽快要落山之時都還沒醒。
雲祁睡得正香之時,前去蓬縣查探田圓圓底細的暗衛回來了,魏午走進雲祁身旁,彎腰低聲喚道:“公子,前去蓬縣的人回來了。”
聽聞此言。
雲祁刷一下睜開了眸子:“帶過來。”
“是。”
片刻後。
暗衛出現在了雲祁的身前。
“屬下參見雲公子。”
“說吧,都查到了些什麼?”
“回公子,屬下去蓬縣多處走訪後,發現這個田圓圓的的確確是蓬縣城東田家點心鋪子掌櫃的閨女,從小生下來時力氣就很大,在蓬縣是出了名的大力女子,也的確是在八歲時,因爲和鄰居家的女兒玩耍時摔傷了腦袋,今年田圓圓已經芳齡十八,他爹孃在災難年來之前,本要收徒弟當上門女婿,結果那準女婿卻是個沒福氣的,後來得急症死了,於是這婚事兒就拖延下來了。”
暗衛頓了一瞬後。
繼續彙報道:“後來又遭遇了災難年,婚事就擱置了,田圓圓的爹孃在三個月前,爲了讓唯一的女兒活下來,那兩口子就喝水假裝吃飽了飯來欺騙女兒,把糧食省下來給閨女吃,最後活生生給餓死了,餓死之前,那兩口子拜託鄰居若是去逃難的話,就帶上田圓圓,最後兩月前,西川戰勝朝廷以及西川百姓有地可種,有飯可吃的消息傳出去後,田圓圓就跟隨鄰居一起來了西川。”
聽聞此言。
雲祁鬆了一口氣。
不是奸細就好。
如此說來,那個田圓圓倒也是可憐人。
揮揮手示意暗衛退下。
隨後雲祁沉默了一會兒,看向魏午道:“把柺杖給我遞過來。”
“是,公子。”
“走,去看看她,總是讓她這死心眼成日在外面鬧,也挺鬧心的。”雲祁起身拄拐後,對兩個隨從說道。
魏黎魏午點點頭,一左一右的護在雲祁的身旁。
……
雖然已是夕陽西下之時。
可當人一走進太陽下,稍微一走動,頓時就覺得熱得不行。
雲祁很是佩服那傻妞這幾天居然那麼有毅力,大中午的都在烈日下又吼又叫的,還真是精力旺盛啊!
當雲祁跟着隨從一路到了田圓圓這幾天住的地方後,看着那一個搭建得亂七八糟的茅草窩棚,看着窩棚裡的雜草堆上那懷裡還抱着魚的田圓圓時,雲祁這心裡此時真的形容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只覺得心口有些不舒坦。
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心口的異樣情緒,側頭看向魏午,淡淡吩咐道:“去把她叫醒。”
“是。”
魏午走了過去,拍拍田圓圓的肩頭:“醒醒,我們公子來看你了。”
“……。”枯草堆裡的田圓圓沒有任何反應。
“醒醒,別睡了。”魏武又加重了手裡的力道,拍了拍田圓圓的肩膀。
“……。”可田圓圓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魏午覺得不對勁兒。
用力握住她的肩頭一拽,當看到她滿臉通紅,脣畔乾裂得都有些出血時,急忙伸手覆上她的額頭一探,這才發現燙得嚇人:“主子,她燒得很厲害,應該是中暑了。”
頭痛欲裂的田圓圓被人搬動了身子,難受的眉頭緊皺,雙眼睜開一條縫隙,抱緊了懷裡的魚,呢喃嘀咕着:“……。大哥哥,大魚,吃,吃了會好很快的。”
想起她這些天上山爬樹下河的去弄那些吃的給他,想起她宛如孩童一般,軟糯糯的叫着他大哥哥,想起她的身世。
雲祁捏住柺杖的手緊了緊,面無表情的看向魏午:“背上她,帶回去找路盛給看看。”
“……。是,公子。”
兩刻鐘後。
田圓圓出現在了雲祁臥室的隔壁茅屋,路盛診脈查看一番後,發現的確是中暑了,讓用涼水帕子冷敷田圓圓的額頭,同時也趕緊去抓藥煎藥去了。
雲祁讓魏午去附近找來了個婦人,幫忙給田圓圓擦洗並換了衣服後,雲祁這才走進了屋子。
看着牀上昏睡着的倔強小丫頭,出神了許久。
“公子,藥好了。”
“嗯,等涼了就喂她喝下。”說完,便拄拐離開了屋子。
傻丫的身體底子還算不錯。
畢竟是能把磨盤大的石頭都能抱起來的彪悍女子,中暑後喝了兩次藥,睡了一晚後,第二天精神就好了很多。
當看到雲祁在屋外的大樹下吃力的正要起身,田圓圓臉色一變,一個健步就衝了過去,然後把雲祁給再次公主抱了。
滿臉不贊同的焦急並訓斥道:“大哥哥,你的腿還沒好,不能下地走路的,你想去哪兒?我抱你去。”
剛剛走進院子的秦熠知:“?”
鎮國公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了:“?”
雲祁看到老爺子和好友這看他的眼神,想死的心都有了:“……。”
田圓圓的來路沒問題。
這傻妞又是個認死理的性子,長得還這麼可愛,性子又那麼單純,雲祁怕放她出去後,她一個女孩子沒人可倚靠,孤零零生活也挺可憐的,便留她在身邊當他的侍女。
當然。
這是他對鎮國公和秦熠知的說辭。
至於他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也就只有他自己知曉了。
……。
這幾天。
大乾各個地方都在談論着最新最勁爆的兩件大事兒。
這兩件大事兒。
都同大乾的皇帝和戰神秦熠知有關。
第一件事兒。
是大乾皇帝第二次派兵攻打西川的事兒,傳言那杜大河帶領的十萬大軍和秦熠知交戰之時,再次被天降驚雷所嚇到,十萬精銳盡數歸降了秦熠知。
第二件事兒。
乃是大乾的皇帝爲君不仁,生性多疑,弒殺成性,在四月十五日的未時,上蒼將再次出現異象,並且,還會讓天下所有人都看到上蒼對大乾皇帝進行警告。
這兩件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的。
百姓們討論最多的,就是第二件事兒,皆是好奇老天爺究竟會出現什麼異象來警告皇帝?
而諸多地方勢力,以及朝中大臣們,卻是對第一家事兒尤爲關注。
十萬大軍……
十萬大軍居然又歸降了秦熠知!
這事兒還真特麼的邪門兒。
究竟是秦熠知真的得到了上蒼的庇佑?所以纔會響起三聲驚雷?
還是說……
這其實是有異世之魂的用神器相助?
所以大乾皇帝派去的兩支大軍都被秦熠知給收復了?
那秦熠知,或者是那異世之魂,該不會是能蠱惑人心的妖術吧?
照這麼下去。
那是不是不管再多的人去攻打秦熠知?最後都會被秦熠知所收復?
一想到最後這個可能。
諸多剛剛結盟的地方勢力,還沒來得及出兵前往西川,就被這兩個消息驚得暫時不敢輕舉妄動了。
皇宮內。
皇帝昨日在聽到這兩個消息後,當即就氣得吐血暈死了,這一次,可沒有前兩次運氣好,吐血後很快就醒來,而是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
朝堂上下,整個後宮皆是慌了神。
大臣們一個個已經暗地裡在心裡琢磨着,究竟是識趣的投誠秦熠知?還是投靠那些門閥世家的地方勢力?
皇后帶着太子,還有來順跪在龍牀邊守着昏睡的皇帝。
三人跪得膝蓋都麻木了,卻還是咬牙強撐着。
“咳咳~咳咳~”龍牀之上皇帝悶聲痛苦的咳喘着幽幽轉醒。
“皇上,你終於醒了。”皇后梨花帶雨的臉上,露出驚喜而激動的笑。
“父皇,父皇你現在怎麼樣了?可還有哪裡難受?”太子也哭得不行,急忙詢問,還不等皇帝回答,便側頭看向跪在不遠處的太醫,帶着哭腔急忙催促:“快,劉太醫,張太醫你們快過來給父皇看看。”
“是,太子殿下。”
皇帝看着兒子在那兒發號施令,垂下的眸子裡閃過一道冷芒,看向跪在地上的來順:“來順,過來扶朕起來,皇后扶不住朕。”
“是,皇上。”來順忙不迭的起身走了過去,把皇帝小心翼翼的攙扶起來,讓其坐靠着牀頭。
“朕昏迷多久了?”
“回皇上,皇上您昏迷一天一夜了。”
皇帝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
只是一個起牀坐靠的動作而已,皇帝卻累得氣喘吁吁,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臉上帶着淺淺的笑:“皇后,讓你擔心了,朕沒事,你和太子守了朕這麼久,想必身子也快撐不住了,你們都回去休息把,莫要累壞了身子。”
“皇上,臣妾不累,真的,臣妾想留在皇上身邊照顧您。”皇后淚眼汪汪的癡情擔憂說道。
“父皇,兒臣也不累,真的。”太子也趕緊表孝心。
皇帝閉上了眼,朝兩人揮了揮手:“都退下吧,朕等下還要召集大臣商議正事兒,你們留在這兒也於理不合,還是回去休息吧,現在這個節骨眼上,要是們也病倒了,朕又要操心國事,還要操心你們的身體,想要朕少費心,你們就乖乖聽朕的話回去休息,把身子骨給養好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皇后和太子只得離開。
母子兩人離開後。
皇帝的眼神頓時就冷下來了。
“來順,去吧太上皇叫來。”
“是,皇上。”
兒子吐血昏迷,朝廷的十萬大軍再次歸降秦熠知,還有那四月十五將會有天罰的傳言,這都令太上皇坐立難安。
養虎爲患。
養虎爲患啊。
當年父皇在大乾建國以後,就不應該心慈手軟留下了鎮國公那老匹夫,留下了那一頭猛虎。
雖然那秦書墨被養廢了。
可鎮國公那老東西,卻把唯一的嫡孫培養成了一頭兇猛的猛虎。
如今……
猛虎正直壯年,而且還狡詐如狐,想要除之,真真是難,難,難啊……。
那克妻的煞星秦熠知。
那邪門兒的厲寡婦。
那兩口子湊在一起,太他孃的邪門兒了。
大乾如今要渡過這一劫難,難……
可是。
再怎麼難,只要有一線希望,就得去想辦法挽救這個局勢才行。
“太上皇駕到~”
太上皇把德福留在了門外,隻身一人走了進去。
“父皇,您來了。”皇帝揭開被子就想要下牀。
“別動,好好坐着就成。”太上皇疾步走了過去,坐在牀沿摁住了兒子的身體。
皇帝眼中閃爍着淚花,哽咽道:“父皇,兒臣讓您失望了,您把大乾交予兒臣後,兒臣卻沒能治理好……秦熠知那煞星接連兩次都把朝廷的兵馬給招降了,如今,加上秦熠知原來的人,秦熠知現如今至少都有二三十萬兵馬了,再這麼讓他壯大下去,大乾可就真的……”
“泰兒,你莫要如此激動,身體要緊,大乾接連發生天災,此乃老天不仁,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太上皇拍拍兒子的手背安慰着。
頓了一瞬後。
太上皇神色凝重的看向兒子問:“有關秦熠知的事兒,你接下來是怎麼打算的?”
皇帝臉上有着不忍,有着痛苦,有着逼不得已的無奈,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湊近太上皇的耳旁悄聲道:“父皇,如今我是不敢再派兵去圍剿那煞星了,不若……不若我們把麗城的六十五萬士兵撤回來守住京城外的幾個縣城,引蠻夷入關去對付秦熠知如何?”
聽聞此言。
太上皇滿眼不敢置信的看向兒子,嘴脣劇烈的哆嗦着,好一陣後這才發出聲音來:“你,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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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到,今晚的章節傳完了,各位晚安;amp;_^